那一夜，兩人談了很久、談了很多；至於談話的內容，衝虛沒有透露，林寒也沒有說。
月升月沉，山茶花依舊盛開，伴隨著越來越多武林同道的到來，春天悄悄地臨近。
五日的時間轉眼就消散，在此期間，少林來人了，峨嵋來人了，昆侖來人了，崆峒、青城、點蒼、丐幫都來人了。五嶽派也來人了，不出所料，左冷禪沒有來，來的是五嶽派新任掌門徐錚。
二月十五，大小門派雲集武當山，往來行人絡繹不絕，堪稱一大盛事。
道場上，臨時搭建一座高台，高台下麵是一排紅木太師椅，整齊地擺放在最前邊。
正中的三個位置，從左到右依次坐著徐錚、衝虛、方證。在更左邊，分別是林寒、靜塵道人、許懷山、柳隨風；金光上人、解風、震山子則是挨著方證坐下。
在衝虛道人的點頭示意下，武當派大弟子-明性，從背後轉出來，沿著台階拾級而上，高高地站在高台上，麵向著黑壓壓布滿整個道場的武林同道。
揚起雙手，待得眾人安靜下來，明性深深地吸口氣，壓下心中的緊張，稍稍潤色之後，大聲道：“諸位江湖同仁、武林同道，感謝大家從五湖四海、四麵八方匯聚而在。這一次，我派之所以會邀請大家前來、召開這個武林大會，主要是為了遼東之事。”
“果然是遼東啊……”
“難怪武當派會突然召開武林大會。”
“將韃子狗趕出去！”
群情激奮、義憤填膺，彼此互相討論著，許久才重新安靜下來。
明性運足功力，憤懣地說道：“女真蠻夷之流，妄圖建立政權，以小小的‘後金’攻打大明，是大不義之舉。奈何，朝廷糜爛不堪，竟被小小的韃子軍打得節節敗退，到如今，遼陽、沈陽連連失守，韃子更是定都遼陽，穩穩地站住了腳跟。”
“打回去！”
“將韃子狗統統趕出去！”
“殺韃子狗！”
“諸位！”嘈雜聲中，明性大吼一聲，將眾人的聲音壓下，這才道：“堂堂男兒之身，豈能容忍蠻夷占我大好河山？豈能讓遼東百姓處於水深火熱之中？豈能苟延殘喘而絲毫不作為？”
“殺過去！”
“還我河山！”
擺手示意眾人安靜，明性大聲道：“不錯，還我河山，這一次，舉行武林大會的主要目的，就是要將閑散的江湖力量集中在一起，統一領導，共抗韃子。”
“共抗韃子！”
民心可用，明性又是一通慷慨激昂的演講，調動更多人的情緒，一時間簡直是一呼百應，每當明性說一句，下麵是從者雲集。
半晌之後，明性接著說道：“下麵，有請家師衝虛道人前來講話。”
雷鳴般的掌聲中，衝虛道人向著左右點點頭，輕搖著青白拂塵，一步一步地走上高台。見著衝虛道人上台，台下眾人立即屏住呼吸，凝神細聽著。
站在高台前端五尺處，衝虛道人互動著拂塵，道一聲‘無量天尊’，開口說道：“諸位武林同道，今日大家共聚一堂，目的隻有一個，選出一位武林盟主，集合全武林的力量，共抗韃子的侵略。”
不等眾人議論，衝虛道人接著說道：“武林中人自由慣了，向來閑散，個人武勇雖強，有十人敵、百人敵，上了戰場也不含糊，馬下能殺兵、馬上能斬將。”
“但是，一人是龍，三人成虎，百人是貓，千人卻反而成了蟲，一千個江湖人在一起，所起的作用反而不如一千甲兵，這是為何？”衝虛道人向著台下問道。
衝虛道人的話雖然不好聽，卻是事實。這兩年來，也有許許多多的有勇匹夫們，各自呼朋喚友，或十數人，或百餘人，凝結成一個個的小團體。不為別的，隻為了戰場殺敵。
可惜的是，效果並不如想象中的那麽好，小股的騷擾、刺殺也就罷了，若是麵對大股韃子兵的衝殺，很快就會亂作一團，憑白誤了性命。
更嚴重的是，當韃子在遼東穩固下來，薩滿教、密教的人也同樣有了生存的空間，步步緊逼，霸占了遼東武林，使得中原豪傑的刺殺效率大減。很多時候，還不等摸到韃子軍官的身邊，就被數個邪教的高手圍困起來，死傷慘重。
衝虛道人以渾厚的內力壓下眾人的議論，大聲說道：“之所以會出現目前的局麵，是因為大家各自為戰，沒有一個統一的安排，不僅沒有起到作用，反而將自己陷入危險之中，殊為不智。”
“所以，這一次的武林大會，為了共赴國難，一定要選出一個合格的武林盟主，帶領大家發揮出原有的作用，將韃子驅逐出去。”
“驅逐韃子，還我河山。”
“武林盟主！”
“武林盟主！”
衝虛道人之後，前排諸人依次發言，作為‘天下第一人’，林寒的話自然是非常的有分量，其餘數人皆是一派的掌門，所說的話同樣不可忽視。
江湖大佬都讚同的事，自然是對的。
一時間，道場之上‘轟’地一聲引爆開來，到處都是議論聲，眾人三五成群地聚攏在一起，商議著推舉武林盟主的好處，同時在心中思慮著合適的人選。
最後依舊由明性上台，開口問道：“不知在諸位同道的心裏麵，有哪一位堪當此重任？”
“少林方證大師！”
“武當衝虛道長！”
“五嶽派左前輩！”
“五嶽派林大俠！”
“丐幫解大幫主！”
......
一個一個的人名被推舉出來，其中被提得最多的，除了少林方證、武當衝虛之外，竟然是不在場的左冷禪，升格為大俠的林寒，以及人多勢眾的丐幫解風。
其餘諸如峨嵋金光上人、昆侖震山子、青城靜塵道人、崆峒許懷山、點蒼柳隨風雖有被提及，但遠遠不如前麵五人的呼聲那麽高。
麵對此等局麵，靜塵道人、許懷山、柳隨風是毫不在意，唯有金光上人、震山子的麵色不太好看。
金光上人是覺得以峨嵋派的大勢，比不過方證、衝虛、左冷禪三人也就罷了，竟然還被林寒這樣一個年輕人給比下去，心裏很不是滋味。
震山子則是覺得以他排位‘名人堂’第十位的身份，竟然不及丐幫解風，覺得很是沒麵子，臉上火燒火燎的，一張臉漲得通紅。
幸好眾人皆是興奮不已，個個都激動的像關公一樣，這才沒有將臉紅脖子粗的震山子暴露出來。
接下來，眾人一個個上台，無論是願意做這個武林盟主，還是引薦他人，都需要留下幾句話。當然，這種福利，僅限於前排的十數人，普通的武林人士是沒有資格享受到這種待遇的。
或者說，無論情願與否，他們都被‘代表’了！
首先上台的是丐幫幫主解風。
站在高台上，解風笑一笑，說道：“感謝朋友們對解某的信任，解某雖為丐幫幫主，打理偌大一個丐幫也隻是勉力為之，對於武林盟主之位，是萬萬不能的。在解某想來，方證大師、衝虛道長皆是德高望重，一定會比解某做得好，解某推擠方證大師、衝虛道長做這個武林盟主。”
“方證大師！”
“衝虛道長！”
呼聲中，解風走下台來。台下麵，柳隨風與許懷山相視而笑，第二個上台去。
站在高台中央，柳隨風笑道：“方證大師、衝虛道長包括五嶽派左先生，都是德高望重的，三人中任何一人都是有資格做這個武林盟主的。但是，現在是戰爭時期，需要的不是德高望重，而是年富力強，精明睿智，在這一點上，柳某是對林大俠非常敬佩的。所以，柳某推舉林大俠為武林盟主。”
眾人一陣嘩然，誰都沒有想到，堂堂的點蒼派掌門，竟然會推舉林寒做武林盟主，出乎了所有人的意外。
不過，柳隨風的話還是引起了很多人的深思，那些層次較低的，隻是覺得柳隨風看好林寒的未來，有意賣年輕人一個好；那些層次較高的，隱約知道林寒在五嶽高層中所起的作用，如此一想，覺得柳隨風的話非常的有道理。
這邊柳隨風下台，第三個上去的是震山子，他推舉的是少林派的方證大師。第四位上台的是靜塵道人，他推舉的是五嶽派左冷禪。第五個上台的是金光上人，因為峨嵋與武當的曆史淵源，他推舉了衝虛道人。
第六個上台的是徐錚，他自然是推舉左冷禪。第七個上台的是林寒，他並沒有如徐錚一樣推舉左冷禪，而是推舉了武當派衝虛道人。
當衝虛道人的名號從林寒口中說出來，方證雖然麵色如常，心裏卻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暗暗想到：難道林寒與衝虛兩人合計好了，要幫助衝虛道人奪得武林盟主之位？
不知為何，一想到衝虛道人坐到那個位置上，方證總覺得心頭很不是滋味。
不隻是方證，大多數武林同道對於林寒沒有推舉左冷禪而是推舉了衝虛，都是非常的疑惑。
接下來第八個，上台的是許懷山，與柳隨風一樣，他也推舉了林寒。
這一次，有著柳隨風例子，又因為許懷山算是林寒的丈人，群雄反而不是那麽的意外了。
隻剩下方證、衝虛兩人沒有表態，為了照顧東道主的麵子，方證選擇了先一步上台，他隻說了一句就下台——‘老衲是覺得衝虛道兄合適做這個武林盟主的’。
聽的方證的話，林寒心頭一陣冷笑：虛偽！恐怕你最不想的就是衝虛做武林盟主！
方證投給衝虛道人一個桃子，原本是想著衝虛道人會回報給他一個李子的，隻是他卻猜錯了衝虛道人的心思。
萬眾矚目之下，衝虛道人一臉笑意地走向高台，他要給眾人一個石破天驚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