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初升,紫氣東來。

兩個時辰的調息,體內的真氣恢複近七層,林寒長籲一口氣,從樹幹上起身,傷處雖有些酥麻,全身上下還有一股虛弱感,但至少有了自保的能力。

或許魔教眾人認為我已經遠去了,林寒嗤笑一聲,將兩枚固定位置的短劍拔出,重新將包裹背上,跳躍著向山崖下落去。

數十次借力之後,林寒終於再一次踏在了大地上,感受著這股踏實感,才終於放下心來。

最後看了黑木崖一眼,轉身向著平定州方向走去。

平定州還是一如既往的安靜,走在大街上,林寒並沒有發現有多少魔教弟子,似乎這些留守在此地的他們,還沒有發現黑木崖上的變故。

仔細地觀察著,林寒發現自己的判斷沒有錯,並沒有魔教弟子在跟蹤他。

隻是,這就很難理解了,對於魔教來說,任我行身死,普通弟子傷亡近千,同時還死了兩名五行旗主,這麽大的事情,魔教怎麽可能沒有反應?

按理來說,魔教弟子早就該撒網搜捕自己了!

難道是群龍無首?

這倒是有可能,隻是細細地琢磨著,總覺得有些不對味。

如果真的是群龍無首,那麽此時此刻,黑木崖上應該已經炸開了鍋,甚至會有人叛逃,離黑木崖並不算遠的平定州,怎麽可能如此安靜?

難道是被人壓製了下來?任我行之後,誰有這麽大的能耐?

令狐衝?向問天?上官雲?

客棧就在眼前,林寒晃了晃腦袋,不再去想,邁步進了客棧,吩咐掌櫃的準備熱水之後,徑直上樓,向著之前未曾退去的房間。

客棧掌櫃看了林寒的背影一眼,似乎是嗅到了他身上濃鬱的血氣,微微皺著眉頭,卻不曾說些什麽,在黑木崖範圍內開客棧,要的不僅僅是財力和武力,還需要高明的眼力,不得罪人才是最關鍵的。

靠近房間的時候,林寒的神色一冷,悄悄地將包裹中的淚痕劍取出,一步一步地向著房門走去......

右手握著劍柄,左手放在劍柄前方三寸的位置,輕輕地推開房間,林寒立即看到有一黑衣人背對著自己站在床前。

“兄長!”

那人轉過身來,正是很久不曾露麵的林平之。

林寒鬆了口氣,笑道:“我還以為是黑木崖上有人追下來了。”

“得手了?”林平之關切地問道,隻是聲音稍顯尖銳。

林寒點點頭,知道佛經對他雖有些作用,但還是難以彌補失去的陽氣,好在隻是聲音偏向於女性,行為方式倒是沒有什麽不妥。

注意到林寒衣服上的裂口,以及隱隱可見的包紮,林平之沉聲問道:“出了意外?”

將包裹放在案桌上,林寒點頭道:“嗯,任我行並不是想象中的那麽好對付,被他臨死反擊打傷,而魔教弟子或許是被刺激了,拚命反撲,苦戰數個時辰才得以脫身。”

兩年的隱居,林平之在《辟邪劍法》上的造詣可謂不低,再非吳下阿蒙,早已不是當年那個青澀的毛頭小子,以他現在的眼力,看著林寒衣服上十數處裂口,再聯想到魔教並不是以劍法為主,更是明白林寒黑木崖之行的凶險。

“好在已經沒有大礙!”林寒輕聲笑道,“幸虧令狐衝、向問天、上官雲三人都不在,否則這一趟能不能活著回來就不好說了。”

“嗯!”林平之也是替林寒捏了把汗,他同樣知道那三人的厲害,特別是令狐衝,盡管他已經學會了《辟邪劍法》,但真要對上令狐衝的《獨孤九劍》,還是一點把握都沒有。

畢竟無論是學劍的天賦,還是學劍的時間,他都比不上令狐衝。

“兄長是不是要立刻離開?”林平之蹙眉問道,“如果令狐衝、向問天等人帶著魔教弟子出來搜尋,在魔教的勢力範圍內,恐怕會很麻煩!”

沉吟片刻,林寒搖了搖頭:“不妥,我現在功力隻恢複了六七層,如果急著趕路,反而會對療傷不利,還不如先將傷勢養好,到時候,如果令狐衝、向問天敢來,林某不介意斬下他們的人頭。”

林平之點點頭,知道林寒說的也有道理,“兄長要幾天才能養好傷勢?”

“一處重傷、數十處輕傷,肺脈受創,再加上力竭,若是要完全養好,恐怕要十天左右的時間。”林寒評估著回答道。

林平之說道:“那好,兄長安心養傷,安全方麵就有平之來負責。“

“不用!”林寒搖頭道。

“為何?”林平之不解地問道,“兄長有傷在身,實在不宜動手。”

“嗬嗬!”林寒輕聲笑道,眼中卻閃著寒光,“你不僅不要動手,還要隱在暗處!”

“兄長的意思是......”林平之有些明白過來,恐怕林寒忌憚的,並非是魔教的搜捕。

林寒冷聲道:“之所以請平之過來,原本就不是為了對付魔教的。雖然出了些意外,但是計劃並不會改變。林某雖然已經隱匿了兩年,但是之前可是得罪了不少人,而且同樣擋了很多人的路,我很想知道,都有那些人想要除去我而後快!”

林平之點點頭:“知道了,那麽我先出去給兄長買些傷藥和衣物。”

“嗯,去吧,小心些,不要露了行蹤。”林寒叮囑道。

林平之答應一聲,拉下黑袍子上麵的頭罩,閃身出了房間,跳躍著消失在林寒的視線中。

待得林平之走後,林寒將房門關攏,坐到床沿,強忍著拉扯到傷口的刺痛,輕輕地將全身的衣物除去。

等到將衣褲全部脫去,林寒已經好似滿頭大汗,原因就是傷口處已經結痂,很多地方都是緊緊地黏在衣物上,這下子一扯動,立時又將一些黏貼得太緊的傷口扯開。

突然,樓道裏傳來腳步聲,林寒的動作一頓,下意識地戒備著。

梆、梆、梆......

“客官,您要的熱水已經準備好了!”

說話的正是客棧的掌櫃。

林寒鬆了口氣,沉聲道:“知道了,你將它放在門外,我自己回去取。”

“好的,您還有什麽吩咐嗎?”掌櫃的接著問道。

林寒這時也覺得腹中饑餓,向著已經一夜沒有吃東西,而且又是劇烈運動,便開口道:“嗯,炒三五個小菜,五斤牛肉,兩碗米飯。”

“誒,好的,您稍等!”

聽著腳步聲漸漸遠去,林寒從床沿起身,打開房門,見到門口正放著一大桶溫水,裏麵還有一個大木勺。

將木桶提回房間的或死後,林寒突然一怔:這一桶水可不輕,之前雖然已經發現客棧掌櫃同樣有修為在身,但如今看來也不簡單啊......

想起兩年前的時候,任我行等人並不認識此人,那麽應該不是魔教中人,如此他的身份就值得玩味了。

難道是......

林寒搖了搖頭:希望你們不要來惹我......

感受著熱水的溫度,等待一會後,林寒才取來毛巾,蘸著熱水在傷口處擦拭著。

傷口接觸到熱水,立時產生酥酥麻麻的感覺,像是有一百隻螞蟻在撕咬著,不是很痛,但是非常的難受。

強忍著身體的不適,林寒一遍遍地清理著,最後再將身上的水漬擦拭幹淨。

恰在此時,門外有了響動。

“客官,您要的飯菜已經送到!”

“嗯,你下去吧,沒有吩咐,不要前來打擾。”林寒應答到。

等到掌櫃的遠去,林寒並沒有起身去拿飯菜,而是坐在床榻上,開始療傷恢複功力。

雙手握著淚痕劍,心神再次進入到那種空明的境界,劍與心通、劍心空明,是為劍心通明。

許久之後,在那圓潤的劍心之中,一股凜冽的劍意噴薄而出,激起了一陣陣的漣漪。

破軍,破開前進道路上的重重荊棘,向無上武道進軍......

在他決意單人單劍闖上黑木崖的時候,桎梏這一重劍意的枷鎖已經鬆動;當他忍著傷痛,義無反顧地將淚痕劍中的寒冰劍氣激發的時候,那一道枷鎖已經有了裂痕;當他全力搏殺,斬敵近千的時候,裂痕已經到了碎裂的臨界點;當他抽取全身真力,以最後的意誌,斬出焚天一劍的時候,那一道枷鎖已經轟然坍塌。

‘破軍’劍意,大成......

房間之中氣流湧動,天地間的冰、火精氣不停地湧入林寒的身體中,身體上的創處,竟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結痂......

良久之後,風暴平息,林寒睜開了雙眼,光芒閃動,漸漸隱去,最後一個深呼吸,看著身上的傷口,林寒滿意地點點頭,“想不到隻是一次運功,不僅內力恢複了八成,就連傷勢也好了許多,如此看來,七天之內應該就能恢複如初。”

“進來吧!”林寒向著門外喊道。

嘎吱......

房門被打開,林平之一手提著一個包裹,一手提著一個食盒,走了進來。

“看來兄長大有收獲!”林平之笑著將手中的東西放在案桌上,從包裹中取出一些藥瓶和幾件衣物。

林寒點頭:“還好,我們的計劃可以提前了。”

從林平之手中接過藥瓶,細細地在傷口處塗抹著,然後將買來的衣物換上,林寒才覺得輕鬆了不少。

林平之將食盒中的飯菜打開,取出一支銀針試探著,點點頭表示沒有問題。

林寒笑道:“江湖險惡,看來平之這兩年的收獲很大。”

“嗯,防人之心不可無!”林平之輕笑道,仿佛是想起了什麽,一臉的戲謔。

“在福州過得可好?”林寒問道。

“一切都好,已經將福威鏢局的宅子買了回來,如今叫做‘葵花山莊’。”

“想必伯父伯母在天之靈也會感到欣慰!”林寒安慰道。

林平之歎息一聲:“一切都回到原點,隻是物是人已非。”

“師姐也在,隻是我卻已經是個廢人!”林平之落寞地說著。

林寒歎息著,亦是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