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亂來得快去得也快,煙塵漸漸彌散零落,亂石廢墟之中,依然能挺拔站立的,僅僅隻餘下兩人而已。

同樣是結丹大修士,午馬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哪怕剛剛那一幕就在眼前發生,但他直到劫後餘生依然不敢相信,九幽門部署於盛京城之中的中堅精銳,竟然一個照麵就全滅在魏凡手上!

他手中的尺子狀法寶也是一件九幽門重寶,此時也斷成寸寸碎落。他的雙手微微顫抖,一部分原因源自於恐懼鬥誌全失,更多的卻是本能抵擋魏凡神通後那渾身靈力抽空的力竭表現。

擋下魏凡的神通,午馬並無半分振奮表情。他很清楚,並不是自己有招架之力,僅僅隻是魏凡手下留情,他才得以獨活下來而已。

“為什麽不殺了我!”午馬驚怒道。往日晉國四英傑之一,天資橫溢的午馬自有其驕傲與執著。他倒寧願與同袍一並死在魏凡手下,也不願意被這般屈辱的憐憫。

“要殺你,隨時都可以。我需要一個傳聲筒,留你來幹這事就不錯了。”魏凡說到這裏,語氣中多出一絲冰冷:“讓你嚐嚐喪家狗的滋味,這比殺了你更讓你難受。在我的陰影之下,我想你這輩子修道生涯算是完了。群英會上死在你手上修士不少,這算是為他們討回的一點公道吧!”

午馬嘴角動了動,但在魏凡鋒芒畢露的眼神下,最終到嘴的逞強還是重新咽了下去。以複雜的眼神看了魏凡一眼,最終還是轉過身,夾著尾巴戰戰兢兢逃了離去。

“鬼公子午馬可是九幽門內最拔尖的年輕強者,幹掉他等於切斷了九幽門主的命根,為什麽你要把他給放走了?”丹生太子好奇問道。

“我這是把姿態做給他們看,畢竟我們現在實力還是不足,隻能示敵以強。”魏凡解釋道:“九幽門畢竟還有兩位元嬰大能坐鎮,雖然他們現在還在養傷,但真逼急了跳出來和我們兩敗俱傷魚死網破也是很有可能的。但現在我故意強硬把他們痛打了一頓,能起到很好的威懾效果,起碼讓他們知道真要強來也是未知鹿死誰手的局麵。如此一來,他們便不會再冒險,而是堅定了要等登基後大權在握再找我們清算。這個在他們看來穩妥的計劃對我們同樣有利,反正是勝券在握,不必要的損傷能免則免。”

丹生太子點了點頭,算是認同了魏凡的說法。借助謝家老祖的力量對付九幽門的元嬰強者,這毫無疑問是上策,總比自家再冒險去出頭要更好。

從魏凡劫天牢救丹生太子,再到施計伏擊九幽門中堅精銳力量,林家人一係列強硬且漂亮的反擊,讓皇位交替前本就混亂的局勢變得更加的撲朔迷離。

精銳全軍覆沒,九幽門對此大為惱火。然而此時盛京城內能拿得出手的,便隻有兩名受傷的元嬰大能而已。從魏凡一己之力就能全滅眾多結丹修士來看,分明便有了與其中之一分庭抗禮的資格,再加上林家老祖的牽製,九幽門再無任何優勢可言。再加上從旁輔助的林家諸位結丹長輩,很可能敗勢更多。因此即使吃了這個啞巴虧,九幽門也隻能在催促援軍的同時保持按兵不動,坐等七王子繼承帝位援兵抵達以後再秋後算賬。

這期間反而是謝家皇室不淡定起來了。皇帝連下八道聖旨怒斥林家不尊皇令,要求要讓丹生太子直接進宮麵聖。魏凡則針鋒相對的回報丹生太子傷重垂危,並表達對丹生太子遭受無端迫害的離奇憤怒,反過來向皇室施壓。

針尖對麥芒兩不相讓。即使皇室想維護帝皇尊嚴,缺乏九幽門的支援,麵對魏凡和林家這等油鹽不進的修真者也是有心無力。而魏凡也是一個拖字訣。因此這皇位交替之前的數天時間,就在這樣的口水戰之中消磨過去,到最後也沒有個結果所以然。

雖然這些天來局麵還算平穩,但誰都知道,這僅僅隻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表象而已。而這份平靜,毫無疑問都將會在繼位大典那一天被打破,因此明裏暗裏早已有無數雙眼睛在盯梢著,坐等林家的發難。

這種矚目程度,甚至都超過了繼位儀式本身。當林家府邸大門打開,自林家老太爺以下,所有林家頭麵強者都緊密團結在丹生太子身邊。而與丹生太子並肩走在前頭的,當然少不了魏凡。而兩人身為焦點中的焦點,所受到的注目程度自然就更高了。

一行人並沒有任何避讓的意思,徑直就朝儀式神壇之處大張旗鼓而去。一路上沒有哪個修士敢上前攔阻,畢竟這隻隊伍實力實在嚇人,走在前頭的更是最近坊間流傳一個人滅掉一整支九幽門有生力量的超級強者,自然沒有誰敢去碰觸這個黴頭。

軍官倒是層層設卡,不止一次的想螳臂當車止住隊伍的去路,全都是受了皇帝手諭,哪怕是丹生太子的尊貴身份也不能放行。

對此魏凡根本就不打算和他們將道理,以極霸道的方式強行開路。區區凡人軍士,哪怕數量再多能造成的麻煩也有限,因此這一路走來,還算順暢。要不是魏凡不想濫殺無辜出手留有分寸,恐怕這些軍官連造成麻煩的資格也欠奉。

直到到了神壇之外,由皇家禦林軍混合效命皇室的修士所組成的攔截,終於帶給了魏凡等人真正意義上的麻煩。

“丹生殿下,陛下下令,不準你和貴屬進場!”當先一胡髯中年禦林軍官說道。

盡管其隻是一介築基初期修為,但在眾多大修士的怒目之下仍能保持鎮靜恪守本分,足見其忠心與能力。魏凡起了愛才之心,便沒有強來,隻笑著回道:“能否麻煩大人你往內通傳一句,就說新老帝位交替,天玄門前來觀禮。若陛下沒有和我大晉修真叛徒站在同一陣線的意思,想來不會拒絕我們這些盟友的。”

胡髯軍官本已經做好血濺當場的準備,魏凡如此溫和回應,他倒是愣了愣,極短暫的思考以後,他也認為還是接受魏凡的建議比較穩妥,便吩咐自己的副手向內通傳過去。

魏凡量晉皇也沒有現在就敢跟天玄門叫板的勇氣,就算是得到九幽門的支持也一樣,在進出神壇這等小事情上,應該不會有太大障礙,便耐心的等了下來。

果不其然,一盞茶時間,那副手便附耳回傳皇帝的指示。胡髯軍官朝魏凡和丹生太子微鞠一躬,然後吩咐部下讓開一條道來。

受禪儀式還未正式開始。場內氣氛倒是並不沉悶,一片喧嘩之聲。晉皇居中龍座,文武百官分左右列席,正大排筵席,一派興高采烈興頭。

魏凡注意到,那七王子正一副得誌之相坐在晉皇右座第一,麵色略顯灰白的午馬作陪,而九幽門的兩位元嬰強者則是位列稍後席位,雖然低調,但卻沒有任何人敢忽視他們的存在。

三王子四王子兩人席位在七王子下首,本來麵色都略有陰沉,見魏凡等如期闖進,都如釋重負,投向魏凡的眼神中禁不住帶上了期待。

魏凡一行人的到來,場內氣氛為之一凝。而隨著他們大步入內,攀談之聲漸漸止息,最終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把目光投向這批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客人”。

“你這逆子竟然還有麵目來參禮!本應將你亂棒打出,看在天玄門上仙臉麵,你的過錯暫且記下,如有再犯,雙罪並罰!”

晉皇先聲奪人怒喝完丹生太子,緊接著變臉般擠出一個如沐春風的笑容,對魏凡道:“上仙代表天玄門來觀禮,真讓小皇倍感榮光。招呼不周,敬請見諒。來人,予上仙和這逆子看座!”

這連消帶打的喝罵,林家人都紛紛色變。望族林家一直為晉國鞠躬盡瘁,這不留情麵的呼喝不單單是給丹生太子的,更是給他們這些支持丹生太子的林家人聽的,這分明就是不念舊情劃清界限的信號了。這讓他們為國鞠躬盡瘁的一族如何能接受得了?

九幽門兩位元嬰大能齊齊抬頭盯視著林家眾人,隻要他們有異動便要第一時間出手。午馬則視線死死鎖定在魏凡身上,那種絕望感禁不住又湧了上來,哪怕身後有著兩位元嬰大能作為強援也一樣。

就在林家人忍不住發怒之際,魏凡手輕輕往身後一攔,微微搖頭,向林家諸人回了一個無所謂的眼神。

因為多多少少得知魏凡的計劃,林家人此時也勉強忍下來,隻等待著逆轉的時刻,丹生太子這位新皇自然會給予他們林家應有的公正待遇。

受禪最佳時辰還未到,魏凡等人的到來隻如一顆投入潭水的石子,激起的水花很快便平落下來。隻是那帶動的暗湧,卻已經悄然擴散。雖然此盛會熱鬧依舊,但絕大部分人都已經醉翁之意不在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