暈是不可能暈的, 非但不暈,沈聽瀾還比平日裏任何時候都要清醒,至於裴昱瑾……“你能不能不看我了?”
從剛剛起這人的眼睛就跟長在自己身上似的, 轉都不轉, 是真的不困嗎?而被這麽看著, 沈聽瀾也沒辦法做到旁若無人的忽視。
那道視線太過熾熱,小王爺覺得自己被灼燒到了, 實在忍無可忍才出言想讓他收斂些。
但裴昱瑾的麵上是一種與他的形象極度不符的無辜, “殿下,臣習慣側睡, 卻也並非是在看您。”
大哥, 臉不是這麽用的,再說你的目光要是能偶爾移動兩下可能會更有說服力。
但沈聽瀾也懶得拆穿,幹脆順著他的話往下說, “那咱們換換, 本王睡外麵, 你睡裏麵?”
不是喜歡側睡嗎, 那麵壁挺好的,想看多久看多久, 就是可惜了, 牆上沒安上一麵鏡子, 不然想來是能讓他看得更歡快的。
聽他這麽說, 裴相的臉色卻是連變都沒變, “殿下,臣不習慣睡裏麵, 這樣, 臣閉眼, 可好。”
事兒怎這麽多呢,不過他都退讓了,沈聽瀾也不好多說,“快睡吧,天等會兒都快亮了。”
“好。”這種壓低了聲音還帶著輕笑的字眼真的會讓人的心跳不自覺加速,沈聽瀾覺得自己還是應該找個太醫來瞧瞧,想來是病得不輕。
再後來的事情小王爺就不清楚了,所以他並不知道身側的人睜著眼看他從夜深到天明,一宿未眠。
孟衡早上進來的時候遠遠看見床榻上似是有兩道人影,還有些吃驚,但等走近看清後發現是裴相,下意識地又覺得很合理。
一點都沒發現這位是憑空出現,還出現在自家主子的**究竟是有哪裏不對。
好在這次他倆的睡姿都格外規矩,一人貼著床的內壁,一人躺在床外側,中間距離能放下一個火盆了。
而且早上真的是沈聽瀾先醒的,因為裴某人才合眼不久,這會兒睡得正香。
“殿下。”孟衡已經特意壓低聲音了,但還是打擾了沈聽瀾在數某人的睫毛,真的是又長又多。
“噓。”沈聽瀾收回原本淩空數數的手指,豎在了唇邊,示意他小點聲。
孟衡見狀立刻收聲,還用手在嘴邊比了一個拉鏈的動作,用口型比了個“早膳”
寺裏吃的清淡,小王爺一行人也沒辦法開小灶,用膳都有固定時間,一旦過了時限吃是肯定能吃上,就是少不得要吃涼的了。
“放桌上。”沈聽瀾也用氣音回應他,然後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小太監看見主子的動作點了點頭,把東西放下後就躡手躡腳地退出了房間,他發現隻要是有裴相在的地方他好像多數是要回避的,上次是,這次也不例外。
“殿下去用膳吧。”
一道聲音突然在安靜的房間裏響起,嚇了沈聽瀾一跳,循聲低頭就看見已經睜開雙眼的某人,那雙眼裏還有些紅血絲,“你醒了啊,昨晚沒睡好?”
嚴格意義上來說這不能算是個問句,明眼人都能看出來。
“還好。”裴昱瑾隻是小憩了片刻,但這會兒頭腦清醒並沒有覺得什麽不適,到底是身強體壯的年輕人,熬大夜也沒太大影響。
“既然醒了,一起用膳吧!”與其這樣奇怪地躺在**聊天,還不如早點下去。
但令沈聽瀾沒想到的是這桌上的早膳隻有一人份的,雖說孟衡提前不知,那隻送他一人的也沒什麽不對,不過既然都看見裴昱瑾了還不補送一份來,這小太監屬實有些迂了。
這話實在是冤枉,小太監就算是想補,那也要給他往返的時間不是。
裴昱瑾自然也看見了桌上的一碗清粥,一個素包子,小王爺胃口不大,孟衡拿的也就相應地少,“殿下先用膳吧,臣還不餓。”
“什麽還不餓,胃為什麽不好,早膳最是馬虎不得的,你先吃這個,我讓人再送。”沈聽瀾把粥扒拉給自己,然後把那個個頭還可以的包子推了過去。
他的語氣中有一點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嗔怪,可裴昱瑾聽出來了,不僅聽出來了,唇角還在瘋狂上揚。
笑什麽,莫名其妙!
沈聽瀾跟他一向對不上腦電波,不明白就是一個包子怎麽就能讓他笑得這麽**漾了,他又低頭看了一眼,沒錯啊,這就是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包子,丟進蒸籠裏都找不著是哪個的哪種。
等會兒等太醫來了,也要給他瞧瞧,別是哪根筋搭錯了,早發現早治療。
裴昱瑾不知他內心還有那麽豐富的一麵,隻知道少年這是在下意識地關心他,有些無意之舉最能透露人心,也最是騙不了人的。“好,那殿下也先用粥吧。”
“嗯。”沈聽瀾就這麽頂著他過分溫柔的目光拿起了一旁的木勺,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頭皮發麻。
好在孟衡很快就輕輕推門而入,沒敲門是因為不知裴相是否已經醒了,這一進門看見兩人在桌邊落座,就知道自己來遲了一步,於是趕緊穩穩端著手中的托盤上前兩步。
這次盤中的食物比剛剛要多出不少,除了素麵還有餅,饅頭之類的。
沈聽瀾見狀給了孟衡一個讚許的目光,仿佛剛剛在心底責怪人家的不是自己一般,“不用退下,就留在這裏伺候吧。”
早膳不用布菜,孟衡也習慣了在有裴相的場合主動回避,這突然被主子叫住他還下意識地看了……裴相一眼。
而沈聽瀾就看他盯著裴昱瑾有些躊躇,好像是在問自己要不要出去。
之前還是暗戳戳地偷看,現在都這麽正大光明了,還記不記得誰才是主子,誰給他發月錢了?
不過一想到月錢,沈聽瀾愣住了,好像確實是裴昱瑾給孟衡發的月錢,不僅如此連自己的都是姓裴的給的,給的還不少。
好吧,給錢的是大爺,珩王殿下決定原諒某個“太有眼色”的小太監一秒。
“殿下說留下那就留下伺候吧。”裴昱瑾也是一臉的理所應當,絲毫沒覺得自己這時候出言有什麽不對。
“是。”這位主開口了,孟衡才站到了沈聽瀾身後,沒辦法,相爺實在是給的太多了,他現在的月錢能抵上在宮裏時的十倍。
主子啊,不是奴婢不向著您,實在是奴婢的荷包不允許,況且裴相總也不會害您的。
沈聽瀾將目光重新又落在了桌上,隻給自己拿了一小塊餅,怕吃不完還用筷子撕了一半,畢竟浪費可恥,然後他就眼睜睜地看著裴昱瑾在那麽多的食物中精準地夾中了那剩下的半張餅,放進了自己的盤子中。
當然他還不忘解釋,“未動過的還可以給蘇秦他們,這一半就由臣來解決吧。”
合情合理,無從辯駁。反正這餅是他撕開的又不是吃剩下的,也沒多大問題。
而蘇秦因為今晨都未收到主子的回信,還準備來與珩王殿下說一聲,更是沒料到還能看見正主了。
見蘇秦來了,沈聽瀾還不忘給他一記沒什麽威脅性的眼刀,真是的,怎麽什麽都跟姓裴的說,也不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能說。
現在孟衡也“叛變”了,他的身邊啊算是被裴某人的細作們給填滿了。
而看見小王爺這一眼,裴昱瑾也不幫著自己下屬說話,“什麽事,若是沒什麽要緊的事就下去吧,別在殿下跟前礙眼了。”
聽聽,這是人說的話,這樣的東家要不還是早日換了吧,別明珠暗投了。沈小王爺真情實感地同情了某打工人一秒,但是本人好像並不是太需要。
不過蘇秦猶豫了片刻後才開口,若是隻有小王爺在,那他這會兒是沒什麽事情了,可主子也在那有的事就不得不說了。
“回主子,剛剛屬下在連廊那看見桂嬤嬤了,她也看見屬下了。”蘇秦自年少時就跟在裴昱瑾身邊,未曾離開過,一向都是裴相在哪,他在哪的。
而桂嬤嬤伺候老夫人多年也知道他們主仆關係好,看見蘇秦少不得要以為裴昱瑾也在。若是主子沒來那還好解釋,但是既然來了就不能再躲著了。
裴昱瑾聞言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但很快又麵無表情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但屋子裏的氣壓一下子就低了下來,沈聽瀾敏感地察覺到了他情緒的變化,遠不是他麵上的那麽沉靜。
於是他狀若無意地問了一句孟衡,“桂嬤嬤,是昨天見過的那個嗎?”
孟衡也不太確定但隱約記得好像是,“興許是。”
“殿下見過?”聽沈聽瀾這麽問,裴昱瑾抬起頭聲音中有了起伏。
“嗯,昨天我不是下水救人了嗎,救的是個孩子。”他都忘了跟裴昱瑾說了。
“奕哥兒?”
“對,是叫這個名字,後來那嬤嬤和孩子的祖母來道謝的。”其實沈聽瀾也不記得昨日他們有沒有提孩子叫什麽了,但是裴昱瑾這會兒提,那肯定是沒錯的。
裴昱瑾聞言沉默了片刻,未曾想殿下竟是已經見過母親了。“奕哥兒是臣的侄兒,也是大哥留下的唯一一點骨血,臣多謝殿下相救。”
他竟是站起身給小王爺行了一個標準的九十度的禮,沈聽瀾都被震驚到了,這是在做什麽,他趕緊起身托住這人的手臂,“收到你的謝意了,咱們誰跟誰呀,還要說這個。”
不都是好兄弟嗎?
裴昱瑾順著他的那點力道起身,又被按著坐下了,“那,你是不是要去拜見你的母親啊!”
有些話還是越早說開越好。
作者有話要說:
沈寶:有錢能使鬼推磨啊,不過他確實給的多
裴某: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