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山上是不是靈台觀。”他麵帶和煦的笑容對山上下來的一位年輕的仙民請教。

仙民打量著他點了點頭。

他微笑道:“多謝!”徑直往山上行去。

“喂,山上很久不收人了。”仙民好心提醒。

他轉頭道:“隻是上山做雜工。”

仙民道:“看你清清秀秀的,穿得也好,做什麽雜工?”

他抱手表示了感謝也不回答,轉身沿著台階一步一步往上登去,步伐堅定而有力,仙民搖了搖頭下了山。

山上的靈台觀是仙界極小的一處道觀,觀中人數很少沒有什麽大仙,在仙界沒有什麽影響力,隻有靈台山周圍的幾處村莊知道這裏。

白衣男子來到觀下,抬頭看著牌匾,微微合眼,長吸了一口氣。

輕叩觀門。

觀門開了,探出一位道士,著一身素色道服疑惑的看著白衣男子:“參拜的時節還沒到,施主回去吧。”

他頷首道:“師兄容開一條路。”

道士忙道:“我不是你師兄,這裏不收弟子快快下山吧。”

他推開門來,走進了門,道士卷起袖子道:“你幹什麽?快快出去別逼我動手。”

庭院不大,樹木很多,正直深秋,落葉滿地。

白衣男子不回話從一旁拿來掃帚走到庭院中掃起滿地的落葉。

道士大為疑惑,微怒道:“你是聾子嗎?聽不到我說話?”

白衣男子不言語低頭掃地,落葉很多他掃得很慢很慢似乎生怕驚擾了他們。

道士打量著他,火了,罵道:“還真是聾子,快快給我出去,驚擾了師父老人家可不好。”說罷,伸手去他拉,手掌間附帶了仙力。

白衣男子一動不動。

這位道士修為到了仙將的境界,仙力雄厚,普通仙人被他一拉絕對會跌倒,然落到男子身上卻半點作用也沒有,如同他的仙力不曾有過一般。

他驚疑,看著白衣男子道:“你是何人?”

“仙民而已。”白衣男子笑了笑,看著滿園的落葉又道:“落葉如此厚了,師兄也不掃一掃。”

“明道,是誰在外麵。”觀內傳來聲音一個蒼老的聲音。

明道連忙朝白衣男子使眼色道:“施主快些走吧,我師父出來就不好了。”

白衣男子搖了搖頭,繼續掃著一地落葉。

明道拿他沒轍揚聲道:“師父,觀裏來了一個怪人,徒弟趕不走他。”

“趕不走就打。”

明道得令,看著男子道:“聽到了沒,不走我可要動手。”

白衣男子道:“師兄剛剛不是動過手了嗎?”

這位道士腦筋有點死,又揚聲道:“師父,弟子拉不動他。”

“拉不動就用亮劍。”

明道看著他道:“聽到沒,再不走我可不客氣了。”說罷劍訣一動,一把明晃晃的仙劍祭起,仙氣了然,劍氣了得。

白衣男子愣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掃帚拍拍身子笑道:“師兄別生氣,我自己出去便行。”說著慢步走到了觀外。

明道關了觀門,站在觀前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地,絲毫也沒有感到失望,吹幹淨石階上的灰,坐在了上麵陷入了深思。

明道透過門縫看到白衣男子依舊在門外不走,搖了搖頭回到了院中撿起掃帚放到一旁,而後走進了觀中。

觀裏麵積不大,沒有供奉三清道尊,沒有供奉天地之祖,在貢台上供奉著一株綠油油的小樹,樹的葉片很大,常人一看就能認出來是一棵青樹。

“走了嗎?”師父的聲音從堂上傳來。

明道說:“還沒有,在外麵坐著。”

“坐下吧,靜心參悟。”

說話之人穿著一身灰色的道袍,隻有一個背影,看不清麵容。

“哦”明道答應了一聲做到了自己的蒲團上,小小道觀,一老一小兩位道士都閉上了眼,堂上的青樹在誦經聲的映襯下愈加青綠。

道觀外,白衣男子想了很久似乎想不到什麽答案,盤腿坐在石階上,閉目不語。

白晝過去,黑夜又至。

明道從修煉中醒了過來,將觀內的燈一一點上,又打開了觀門,見到白衣男子還在皺了皺眉也不搭理他,點上了門外的燈,關上了門。

黑夜過去,白晝剛至。

明道打著哈欠打開門,見到白衣男子一動不動,依舊沒有管他,摘下燈籠吹滅餘下的燭火,走了觀中。

“人走了沒?”師父又問。

“沒,在外麵坐著。”明道沒好氣道。

“趕他下山。”師父說。

明道說:“師父,那人很怪,看著一點修為沒有,但弟子這點修為拿他沒轍。”

“打不過用法寶就好,去拿風柳來。”

明道麵露喜色道:“好的,師父。”

……

“你快快下山吧,若不下我的風柳出手,受傷了可不好。”明道站在道觀外,手中拿著一枝翠綠綠的柳條。

白衣男子醒過來,站起身子道:“師兄請開方便之門。”

明道怒道:“你這人自找苦吃,我們這裏可不是佛寺沒有方便之門一說。”

“師兄。”

“別喊我師兄,風柳一出,煞風至,被吹到千裏之外可別怪我。”

“師兄。”

柳條一展,狂風大作,白衣男子消失在觀前。

明道收起風柳道:“對不住了。”

道觀中,師父又問:“人趕走了沒?”

“走了,被風柳吹走了。”明道坐在堂中抓了抓腦袋。

“靜心修煉,法寶乃身外之物。”

堂上的道士依舊沒有轉過身來,聲音悠悠在觀眾飄揚,消失在沉寂中。明道挪了挪屁股讓自己坐得舒坦一些,也閉上了眼。

黑夜又至,白天又過。

明道依舊像往常一般走出關門摘下燈籠卻意外的發現風柳吹走的白衣男子又坐在了門外,身上依舊一塵不染。

“你!”明道驚異。

此株風柳乃觀中的鎮觀三寶之一,一動能引狂風飛沙走石將人吹到千裏之外。他怎這樣快就回來了,明道見到此等景象自然趕到驚異。

白衣男子依舊笑道:“師兄,請開方便之門。”

明道問道:“你不是被吹到千裏之外了,怎麽回來的?”

白衣男子苦笑一下,看了看腳下,一雙布鞋已經破了。

明道驚道:“一日的時間走了千裏,你到底是誰?”說罷快步退進了觀中關上了門。

“師父,師父他又回來了。”明道驚慌的跑進觀中。

堂上的道士依舊一動不動,半晌道:“有什麽變化?”

“鞋子破了。”明道不明白師父為何會問這樣無關的問題,又道:“師父現在怎麽辦?”

“火梅帶去,趕他走。”

“啊。”明道吃了一驚。

“去吧!”

火梅落到明道手中,是一支開的正豔的梅花。

風柳就放在觀中,但火梅是師父隨身帶的。

……

觀外。

“師父說讓你快走,不走我用出來火梅召得天火來,你就死定了。”明道看著白衣男子,不明白他來靈台觀有何意,仙界各種各樣的大觀仙山多了去拜師自然要去那些地方。

白衣男子依舊是那句話。

“師兄,請開方便之門!”

“不要怪我。”明道心善出手還不忘提醒,抬手火梅一出,天火湧動裹住了白衣男子。不消片刻,天火散去白衣男子滿身焦黑摔倒在觀前毫無氣息。

明道大驚,連忙跑回觀中道:“師父,師父他死了。”

堂上的師父一動不動。

明道焦急得很,這可是他第一次殺人,又道:“師父,怎麽辦?”

“拖到了路邊埋了。”

道士的沒有任何感情的說道。

明道連忙走出道觀,拖起滿身焦臭的男子,跑到了山中偏僻的地方挖了一個坑將他埋了,還在上麵豎了一個墓碑。

白衣人士之墓

隨後道:“你死了別怨人,我提醒過你的。”

然後才匆匆回到了觀中,臉色依舊不好。

“埋了嗎?”堂上師父問道。

明道點頭道:“埋了。”

“好心修煉。”師父說完又不說話了。

白天過去,黑夜又至。

明道走出觀門點上了燈,又匆匆回到了觀中一夜未眠。第二日大清早盯著黑眼圈打開了道門便見到那男子盤腿坐在道觀之外嚇的麵如土色燈籠都忘了收跑進了觀中大嚷道:“師父,師父,他又來了。”

仙界之人很容易能夠分清人還是鬼,所以明道並沒有說他是鬼。

堂上的師父依舊一動不動,過了半晌道:“出去看看有什麽變化。”

明道不明白師父到底在做什麽,但師命不可違,於是硬著頭皮開了觀門,見到男子滿身焦黑、白衣變做了樹葉,連忙關上門回到觀中道:“師父,滿身焦黑。”

“還有呢?”

堂上的道士依舊沒有任何情緒的波動。

明道想了想道:“對了,他衣服沒了。”

師父道:“去取醒世木,打他頭,將他打下山。”

“啊?師父……”明道有些猶豫,醒世木是靈台觀最厲害的法寶,一棍打下有金仙之力,他能受得了嗎?

師父一動不動。

明道沒有辦法,那取了醒世木來到門外看著黑黢黢的男子道:“你快些走吧,這裏不收人的,外麵有那樣多的大派,老君觀、太乙殿、九華山、昆侖穀,你隨便找一個都比我這靈台觀強千倍萬倍。”

男子依舊笑道:“師兄,容開方便之門。”

明道無奈道:“得罪了。”抽出醒世木,打了過去,棍子一出變化作層層棍影,每一下都帶著金仙之力。

隻聞得嘭嘭亂響嚇得明道緊緊閉上了眼睛。

待棍聲消失後他才睜開眼,不多時棍子從山下飛了回來落到手中,明道看著棍上的血跡搖了搖頭走進了觀中。

這一次他相信那名男子不可能回來了於是主動道:“師父,趕走了。”隻是將他打下山後,他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忍不住道:“師父,為何當年弟子來到這裏你就收了我,對他要這般?”

師父道:“命數不同,再說我有一名弟子就夠了。”

明道又道:“師父,可是弟子修為不夠,兩年後的東麓比武如何去,我看他挺厲害的,何不讓他去。”

師父道:“你看他修為有多深?”

明道愣了一下道:“恐怕隻比普通仙民多一點。”

“那便是了,我收他何用。”

明道又道:“可他跑得快,天火也燒不死。”

“明道啊!你說這世間一塊石頭有用還是你手中的醒世木有用?”

明道恍然大悟道:“自然是醒世木有用。”於是恭敬的將醒世木放到了師父身邊。

一天過去。

明道有點忐忑的走出觀門,沒有見到男子的蹤影這才放下心來,安心的收了燈籠回到了觀中,繼續著他十七年如一日的生活。

又過一天。

他依舊有點忐忑的向山下看了看,沒人。

三天過後,明道慢慢將這件事忘了。

一周後,觀中打著瞌睡的明道突然間聽到庭院傳來聲音,連忙站了起來走了出去,隻見許久不見的男子**上身,圍著一條破布翻入了觀中,見到他拱手笑道:“師兄,請開方便之門。”

明道嚇得跌倒在觀中道:“師父,師父他又回來了。”

“回就回來,不用大驚小怪的。”堂上的道士依舊沒有轉過身淡淡說道。

明道麵色發白看了他一眼,連忙轉過身去閉目不去看他心想風柳吹不走、火梅燒不死、醒世木打不死他到底是什麽樣的怪物。

男子聳了聳肩膀看了看道觀中背對著自己的兩人,笑了笑露出整齊的白牙齒,拎起了掃帚掃起了地來。

整天,觀內都傳出唰唰的掃地聲,男子掃得很用力也很認真,到了晚上地掃幹淨了,他長籲了一口氣似乎很滿足,找了一棵碩實的樹靠了下去,望著藍天發著呆。

明道悄悄睜開眼偷看樹下的那男子,男子有所覺察側頭對他笑了笑,明道連忙側頭不去看他。

庭院中猛的刮起一大片風,剛剛掃在一起的葉子頃刻間飛得滿院子都是。男子皺了皺鼻子,站了起來拎起掃帚繼續掃地。

每一次他將落葉掃到一起便有怪風出現。

就這樣一日日的男子都在庭院中掃地,明道與他師父一動不動的在觀眾,一連七日觀內沒有點過燈,掃地聲替代了燭光。

這一日大清早,明道沒有聽到“熟悉”的掃地聲感覺有些奇怪,睜開眼,見到男子坐在樹下閉目養神掃帚扔到一邊,大為好奇。

多日的見麵他也不覺得害怕了,開口道:“喂,你快走吧,再不走師父生氣了可就糟了。”

男子睜開眼搖頭道:“我隻想找一個安生處。”

很多日來男子終於另外說了另外一句話。

明道正要說話,一動不動如同塑像一般的道士終於動了動肩膀問道:“為何不掃了?”

“掃不盡掃他做什麽!”男子笑道。

“掃不盡毀了不就行了?”道士問道。

“毀了,它不是沒有用了。”男子指了指身邊的掃帚。

“那一並毀了不就好了。“道士又道。

“那我不是沒用了。”楊子凡指了指自己。

“想明白了?”道士又道。

“明白了。”男子道。

“那就好。”道士的語氣緩和了一些。

明道聽著師父與男子的對答不明白兩人在做什麽但又不能插嘴隻能左看看右看看,見到的隻有男子的不曾落下的笑容與師父的背影。

老道士停了好一會,又道:“名字。”

男子抓了抓腦袋道:“楊子凡。”

“誰讓你來的。”

“師父。”

“那你來這裏我算什麽?”

“老道士,或者是醫生。”

“難道你怕我說出去。”

“隨便。”

男子笑嘻嘻的站了起來伸了伸懶腰。

“開觀,迎客。”道士忽然間站起身子,轉過身來,卻是一位皺紋橫生的瞎子。

“啊?”明道聽得雲裏霧裏,但師父發話了,連忙跑到觀前打開觀門,又跑到觀內燃起蠟燭、香爐。

那顆堂上的青樹在煙霧繚繞下依舊蔥綠。

楊子凡站了起來走出了觀門,又大踏步的走了進去,來到觀中接過明道遞過來的三柱香插到了香爐上。

隨後他負手而立看著老道士道:“如何稱呼?”

“道一”

“說實話。”

“實話不能說。”

“那我喊你瞎子。”

“隨意。”

老道士似乎很好相處點了點頭。

明道摸了摸腦袋不知道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忍不住道:“師父,這是怎麽一回事?”

老道士說:“觀裏的雜貨給他做,你是師兄。”

說完從觀內的側門走了進去,眼睛瞎了似乎不影響他,很順暢的拐過彎消失在門裏。

明道糊裏糊塗的看著男子,兩人沉寂了很久,他才道:“楊子凡?”

男子點頭道:“是。”

明道又試探問道:“雜活你做?”

“對。”

“我是師兄?”明道感到一陣暈眩,幾天前自己還被師父教唆著對他又燒又打了,還把他埋在了土地。

這……

楊子凡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不用在意,師兄是不是該給我一套衣服穿穿,這樣**,很冷的。”

明道醒悟過來,連忙道:“好說,好說。”匆匆跑進了觀內不多時拿出了一套灰色的道衣,看著楊子凡有點不好意思道:“其它幾位不在,我的好像小了點,所以給你了一套師父的。”

“原來這道觀還有別人啊?”楊子凡接過道衣穿了起來,寬寬大大的不是很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