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淩,你是信不過我還是信不過自己?好吧,其實我也知道象我這樣成過親,還拖著孩子的,誰會真想要我,和我好好過呢?既然你想我就成全你,來吧。”
紫蘇一閉眼,一副引頸就戮的樣子,慕容淩頓時亂了手腳,忙縮手將紫蘇的衣衫掩好:“蘇蘇,我錯了。但是我真的從來沒有想過你剛才說的那些事情,絕不是想哄著你占了便宜就拋棄你啊。別人怎麽說,我就當放屁!那個沐鳳華——蘇蘇,你聽我的,他真不是好人。明天我們就上路,以後再不見他。”
可是,慕容淩這話說晚了,因為沐鳳華說他是個天南海北四處跑的商人。正巧手頭一筆生意就是去華岩京城,“聽說”正好與紫蘇她們同路,於是便邀紫蘇同行。
原本,紫蘇是記得慕容淩說,明天大家就分道揚鑣,但是誰要慕容淩那麽氣她,而且沐鳳華正好順路,天下路天下人走。
紫蘇看到阿偉也是有兩下子的,沐鳳華也有見識,不久的將來自己就會與林懷恩他們重逢,多點人也多個幫手。
於是紫蘇答應了與沐鳳華他們同行。
慕容淩當然很生氣,但是他也知道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對紫蘇絕不能太硬,不然就會起到反效果。
這次,慕容淩也學聰明了,他才不跑了。不然,他走了那麽一會沐鳳華就說動紫蘇一起同行,要是他走的時間再長些,隻怕回來的時候紫蘇身邊都沒有了他的位置。
所以,他一定要貼身保護紫蘇,看住沐鳳華!
於是,這次兩輛馬車上路,唉。
慕容淩那輛是臨時雇來的,自然趕不上沐鳳華那輛精心打造的結實牢固美觀。
紫蘇還好,知道慕容淩心裏有個疙瘩,沐鳳華也不直接邀請她,隻是每次,不是會拿出點什麽好吃的就是好玩的,然後順理成章的將小寶抱走。
看著小寶一天天和沐鳳華熟悉,在他馬車上嬉笑打鬧,慕容淩就氣得七竅生煙。
而盡管紫蘇很小心地保持與沐鳳華的距離,但是因為小寶的緣故,少不了接觸,即使是再正常不過的幾句話,慕容淩已經很克製,還是難免流露出一些不滿來。
比如此時,他就瞪著眼看著坐在對麵的沐鳳華,往左給紫蘇夾一筷子菜,往右給小寶擦擦嘴邊流下的菜汁,活像他是一家之主。
慕容淩一筷子將沐鳳華剛給紫蘇夾的菜搶了過去,往自己嘴裏一丟,兩眼象帶著鐵鉤一樣看著沐鳳華。
沐鳳華對於他,從來就隻當不存在,除非是慕容淩找上門來,也是四兩撥千斤,任他風吹浪打,沐鳳華都勝似閑庭信步。
慕容淩感覺紫蘇對他是越來越覺得不滿,已經不自覺地說了幾次他太孩子氣,什麽時候能夠收斂一下就好。
言下之意,沐鳳華就成熟穩重比他強?
慕容淩這口氣憋在心裏都要爆了。
而且沐鳳華最可惡的就是拿錢來壓慕容淩,還是不動聲色的那種。
最近,走到哪兒他們都能住上最好的房間。沐鳳華知道紫蘇不會接受,於是,每次都是“碰巧”當地有朋友有生意有交情,那房間別人衝他的麵子不收錢,還山珍海味地往屋裏送。
於是接下來,順理成章的,沐鳳華回請小寶過去幫忙消滅那些吃的,免得浪費。
小寶又孝順,非要拉上紫蘇……
最後慕容淩也不堅持了,白吃就白吃,吃飽了再好好對付沐鳳華。
想開了,慕容淩就是這麽恨恨地領受人家的美食,還用那一雙好看的眼從上到下將沐鳳華挖出無數個窟窿來——這當然是他腦子裏想的。不這麽想,哪有足夠強大的信念跟沐鳳華走這麽遠?
眼見明天就要到海邊與林懷恩他們會和了,這晚,慕容淩可實在憋不住了,見紫蘇小寶睡著了,便偷偷地溜了出去,來到沐鳳華的窗前。
他輕輕敲了敲。
屋裏沒有動靜,再重重地敲,身後風聲襲來,慕容淩閃身讓開。
阿偉帶著幾個黑衣人,也就是暗衛站在慕容淩麵前,警惕地看著他。
慕容淩往左他們也往左,慕容淩向右,他們也向右。
慕容淩不出手,阿偉他們也不動。
慕容淩虛晃一下,忽地不退反進,一下欺身到了阿偉身邊,差一點就抓住了他的喉嚨。
阿偉一驚,他沒有跟慕容淩交過手,聽說過他一身功夫自小都不是什麽名師指點,而是由一位身經百戰的將軍教出來的,最是實用,威力無窮。
今日一見果然厲害,之前隨著主子而對慕容淩輕慢之心,在阿偉心中也開始動搖了。
看來慕容淩並非不學無術,剛才的閃躲,與淩厲的身手可以看出來,他心思機敏,身手不凡。
於是阿偉脫身,衝慕容淩一抱拳:“小公子,請回。拳腳無眼,萬一誤傷了小公子,在下擔待不起。”
見他一開口就稱呼自己為小公子,慕容淩冷笑一聲,仰頭十分傲慢道:“既然你知道我是誰,還不退下!我找你們主子有要事。”
阿偉不為所動道:“小公子,有事情明日天亮再談不遲。”
“阿偉,本公子念在你對主子一片忠心,才對你客氣三分,別以為你們控製了我的人,我就會怕了你們?別說你們區區幾個暗衛,就算是千軍萬馬,我要過去也是易如反掌!”
慕容淩如此說了,阿偉卻還是不願退讓。
此時的慕容淩好似一身都披上了冷霜,淩冽尖銳,直挺的身軀有著不可侵犯的高貴之感。
他一步步向沐鳳華的門前逼近道:“沒有人能阻擋我,他能要你們生或者死,我也能。再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
阿偉搖頭,這時屋裏傳來沐鳳華的聲音:“你們都退下。”
慕容淩冷笑:“你這戲看的時間可真夠長。”
門開了,沐鳳華衣冠齊整的出現在門口,平靜地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我也沒有想到你變的這麽能忍,直到今天才找我。”
“我不想在這裏吵醒蘇蘇,帶上你的踏雪過來。”慕容淩說著縱身躍上客棧屋脊,便消失在牆頭。
沐鳳華往前一動,阿偉急忙攔住他:“不可,萬一他在外麵設下埋伏……”
沐鳳華搖頭:“不必擔心,無論怎麽變,我知道他對我不屑用這種手段。他想贏的光明正大,至少表麵上是如此。如果暗算,他就永遠都輸了。”
“在下為公子備馬。”阿偉快步出去,隻聽得呼哨聲,不一會兒得得得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來到牆外,沐鳳華縱身象一片雲彩一般飄上牆頭。
牆那邊,一匹渾身雪白的寶馬神駒正興奮地不停向前方某個方向張望,毛色光滑高大雄壯的骨架,絲毫不比慕容淩的逐月差。
沐鳳華跳上馬背,踏雪撒開四蹄,猶如閃電一般便向著漆黑黑幕中飛奔而去,那一團雪白猶如劈開黑暗的利斧一樣醒目。
不一會,沐鳳華就看到了前方小橋上,月色下慕容淩端坐在逐月上等他。
沐鳳華知道慕容淩不想占便宜早走,他們之間曾經有過多次這樣的比賽。每次慕容淩都落了下風,但是下一次,他仍不願在這上麵耍心眼做小動作來贏沐鳳華。
因為這個人,他要在天下人麵前贏,要名正言順的贏,要沐鳳華心服口服的贏。
這次也不例外,看到沐鳳華那淺色的衣衫顏色和踏雪的白幾乎融為一體就要到近前,慕容淩才催動逐月向前跑去。
風聲呼嘯,一路過去,落葉被帶起飄飛,打著旋落地,兩邊黑壓壓的樹影一閃而過,兩匹馬越來越近。
慕容淩不斷地催動逐月,但是踏雪的身影依舊慢慢地逼近,最後兩馬並肩。
“你,為什麽要在出現在我麵前?你是故意來搶紫蘇是不是?你已經搶走了一切,為什麽連個女人你都要搶?”慕容淩怒氣衝衝地對沐鳳華喝問。
“我希望你能明白兩件事情,一,我沒有搶過你什麽,從前沒有,現在也沒有。二,隻有自己沒有信心把握不住的東西才會擔心被人搶走。”沐鳳華說著,唇角輕輕一彎道:“小淩,這次看來你還是沒有贏。”
這時踏雪猛然往前一竄,將逐月丟在了後麵半個馬頭。
慕容淩狠狠一勒馬韁,跳下馬來。
沐鳳華也拉住了踏雪,一下馬,慕容淩的拳頭就到了:“你休得巧言狡辯,我隻恨當初對你沒有防備之心,沒有你那樣殘暴的手段,但是我不會放棄的。除非你殺了我。否則我不會讓你好過。”
“於是,你就故意找上紫蘇,用盡手段來讓她和你在一起報複我?”沐鳳華舉手擋住慕容淩的招式,很平靜地說了一句慕容淩聽不懂的話。
“我對紫蘇是真心的,我要和她在一起還輪不到你來管!分明是你來巧取豪奪,還想顛倒黑白。”
原來慕容淩真不知道紫蘇的過往,那麽說紫蘇是真的失憶了,再不記得過去的事情?
沐鳳華證實了自己的猜想,心中有點兒失落,卻又覺得有些竊喜。
那麽說,紫蘇忘記他們在一起的幸福快樂時光,忘記了他,同樣也就忘掉了他曾經對她做出過什麽樣的傷害,忘記對他的恨了吧?
一張白紙,雖然什麽也沒有,卻能書寫無數可能和未來,總比一張寫滿了無數歡笑淚水,最後還染上血腥的紙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