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遙自那日以後便有意無意的躲著韋如,不是她刻意要躲他,而是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他。還是當弟弟嗎?可有些東西,說破了就回不去。
韋如也像知道她的心思,隻來找過她一次,告訴她池璧走了,就沒再找過她。
韋先似乎也忙了起來,因為有一院子的女人等著他去安撫。韋予倒是不時地跑來逗逗熙兒,隻是她每句話都不離衣服首飾,晏遙是一竅不通,隻能聽著韋予在一旁滔滔不絕。
這天晏遙給熙兒喂完藥,習慣性地喊奶媽拿蜂蜜來,可叫了半天,奶媽才苦著臉從裏屋出來道:“晏姑娘,四少爺很久沒來了。”
晏遙黯然,伸手握住了衣服裏的香囊,道:“我去一下後山。”
晏遙到了門口,小廝見是締元節上韋先的女賓,也沒難為她就放她出去了,搞得晏遙準備了一肚子的說辭也沒處發揮,晏遙歎口氣,朝後山桃花林去了。
隻幾日而已,桃花便謝了大半。晏遙低頭在草叢中走著,偶爾一片花瓣落下,眼前忽然閃過韋如的笑臉:“姐姐你真好看。”“姐姐你本來就是一朵花嘛。”再也看不到了吧,像這謝了的花一樣,散落一地,是拚也拚不回的過往。晏遙怔怔地發了好一會呆,才搖頭笑笑,舉步向林子深處走去。
“香兒你想好了?”彭順看著妹妹,還是有些猶豫。
“有什麽想不想的,隻有她消失了,我才開心,我可咽不下這口氣。”
彭香兒望著林子裏隱約的青色身影恨恨道。
彭順咽了口唾沫,看了一眼妹妹道:“好,妹妹等著。”
彭順說著後退了兩步,雙手合十,手指彎成個詭異的結,口中喃喃做聲。
隻一瞬,黑雲壓頂,風沙乍起,狂風撼著桃花林,樹枝瘋了一般搖擺,花瓣樹葉漫天飛揚。劈裏啪啦的草枝被風挾著打在臉上,生疼。晏遙使勁抱住樹幹,費力地要睜開眼睛,卻被呼嘯而來的風沙迷了眼。
騰得一下,晏遙覺得自己的身子淩空而起。感覺有一雙大手死死地卡住自己的腰,晏遙使了全身的力氣掙紮,卻未動得這大手半分。
晏遙慌了,欲開口呼救,可剛一張口卻發覺自己發不出一絲聲音,隻有耳旁的風聲呼呼響。
怎麽辦?這妖精要做什麽?殺了自己嗎?晏遙的腦子裏鬧哄哄的走馬燈一般,心裏堵得慌,張口便咬了下去。
哪怕是蚍蜉撼樹,自己不可能什麽都不做就等待著死亡。
感覺那雙手抖了抖,接著便聽得耳旁嗚嗚的呻吟聲。
晏遙正疑惑間,忽然身子直墜下去,很快感覺被人抱在了懷裏。隨著他幾縱幾落,最後停在個有著潺潺水聲的地方。
“混蛋。”耳聽得身邊人低低的咒罵聲,晏遙奇道:“池璧?”
“先別睜眼,那沙裏有毒。”感覺有雙涼涼的手覆上了眼睛,晏遙順從地點點頭,“好的。”
池璧從懷裏取出個小瓶子給晏遙滴了幾滴透明汁液在眼睛裏,看著晏遙微微泛紅的眼睛,心底一陣懊惱。
早看出那群鼠精對晏遙有所意圖,怎麽這麽粗心大意。
原來晏遙最後一次去看池璧時被彭順他們撞見跟了去,池璧以為晏遙的尾巴是衝自己而來,當時便想好了如何應對。
哪知轉天他們來抓自己時並沒有窮追不舍。池璧以為鼠精要耍什麽花樣。於是一路跟過去,卻發現鼠精要對付晏遙。想到晏遙畢竟救了自己一命,便施手救了晏遙。現下看著身邊閉著眼睛安安靜靜的晏遙,心裏更添了幾分探究。
繁密的枝葉遮了整個山穀,淙淙的流水自幽深杳渺處曲折而來,有幽幽的花香飄在空中,“啪”地一聲輕響,一朵梧桐花便落在地上。
“怎麽?不回去了?”池璧的聲調聽來沒有任何波瀾。
“恩,那本來就不是我待的地方。”晏遙低了頭,眸子轉開去,望著身旁靜靜的流水,覺得一切都像恍在夢中。
那為什麽還要和他們混在一起?
池璧心中暗暗道,卻並沒有問出口,“不回去最好。”說完轉著手上的玄鐵戒指,不再出聲。
靜,隻有水潺潺流過,晏遙輕咳了一聲道:“那個,我想去洛州,你可以送我嗎?”
經了這麽一回,晏遙終於明白自己的力量有多麽渺小,若是以前,她肯定不會開口請人幫忙,因為怕成為別人的拖累。可剛剛經曆的一切還盤旋在心口,突突直跳。
晏遙怕了。她怕自己還沒見到那個人便化為塵灰,那麽自己這一路走來的苦不是白受了?所以,現在眼前站著的雖是冷麵的池璧,晏遙還是猶猶豫豫地開了口。
“洛州哪裏?”池璧不說答應與否,反問道。
“襄南嶺。”晏遙老老實實回道。
“做什麽?前線還沒到那麽缺大夫的地步吧?”池璧說著瞥了晏遙一眼,晏遙的臉立刻微微泛紅。
確實,她的醫術還很不到家,上前線去,怕是不夠資格的吧,可是真的很想和他一起,哪怕隻是打打下手,能幫到他一點點的忙,她就很滿意了。
“我,我是去找人。”晏遙囁囁嚅嚅道。
“哧”池璧冷笑一聲,毫不客氣盯著她道:“那是前線,是將士們衝鋒陷陣,馳騁殺敵的地方,可不是給你兒女情長的!”
晏遙一下給他說的無地自容,看著他冷然的眸子,想說些什麽,卻全凍在了喉嚨。
“算了,長平最近下來的傷員不少,你去那裏倒還幫得上些忙。”仍是不起波瀾的語調,卻是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就把她分配到了長平!
晏遙嘴唇動了動,還想爭辯倆句。可一看到池璧緊抿的嘴角,終於歎口氣道:“好。”
於是池璧便帶著晏遙往長平鎮去了。晏遙一路上都皺著眉。不過總是進了王朝軍了,會有他的消息了吧。這樣想著,心裏便好受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