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下幾人聽得慕遠浦這一聲,都紛紛轉過頭來,慕遠浦看大家都注視著他,方徐徐道:“咱們這些人的話樊老將軍可能聽不進,可有一個人的話,樊老將軍恐怕不得不聽。”
“誰?”祁焰月已經一副亟不可待的架勢,恨不得這會兒腿上生風就去尋慕遠浦口中說的那人。
“池璧池公子。”慕遠浦道破謎底,眾人臉上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易寶軒早已聞聲而動:“我去找池璧,你們等著好消息啊!”
池璧隻著了件單衣歪在主帳的座位上,口中徐徐道:“池某傷重未愈,於樊老將軍無禮了。還望樊老將軍多多擔待。”
樊盛恭恭敬敬坐在下首,聞得池璧這麽說,樊盛一拱手道:“池公子言重了。”
池璧淡淡一笑,然而那笑意極寡淡,隻是麵上浮起的一層笑容,看來池璧這次真是傷得重了,一絲一毫過大的舉動都沒有,隻是淡淡地,輕輕的、地,似乎怕牽扯到身上的傷口:“樊老將軍,”池璧這麽喚一聲,樊盛便輕輕頷首,顯出恭謹的態度。池璧也輕點頭致意,“樊將軍軍中事務,池某本不欲插手。”樊盛點頭,其實從池璧進了這營帳,樊盛就知道他要說什麽。隻是心中還有氣,因而一時也不多說,隻等著池璧開口,先下看池璧這麽說了,樊盛便道:“以池公子之尊垂治我襄南軍務,本是我襄南之榮,然公子繁務眾多,樊盛實在不敢再勞動公子尊駕。”
池璧皺皺眉,樊盛一番話說的有禮有節,然而他一向也是見慣了這種場麵。這種紆徐手法,樊盛豈會比的上他?以他一向的脾性,若是他認定的事情,總是千回百繞使人心服才肯罷休。於是池璧當下淡然一笑,道:“樊老將軍這般體諒,池某實在是安慰的很。隻是這襄南軍務說小也小,說大也大。小了說隻是樊將軍您營中事務,大了說卻是我王朝軍軍中事務。雖說我不必事必躬親,然而有些事,池某不得不問。”
池璧一番話雖然說的態度溫和,然而語氣卻是極其堅定。樊盛知道坳不過,便垂首道:“還請池公子垂訓!”
“樊將軍,今日我聽聞將軍將晏遙姑娘拘禁了起來,不知道可否有此事?”
樊盛一挑眉,沉聲道:“確有此事。”
“池某可否知道是為何?”
“有人揭發晏遙私通敵匪,樊盛也覺得晏遙嫌疑重大,因而暫將其收押。”樊盛一字字說來,不卑不亢,並不因池璧比他位高而有所畏懼。
池璧聞此低頭一曬:“晏遙姑娘前次剛剛於戰場上衝殺,立下大功,如何又能與敵匪勾結?若當日她在戰場上稍一放水,那麽襄南早已損兵折將,損傷大半,又何止於等到此時才來勾結敵匪?!”
池璧一句話說得越到後來語氣漸重,說到最後似牽動傷口,忽然咳了起來。樊盛被池璧一句句話說得忽然警醒,他早上隻惱怒於求援兵士被殺,正在氣頭上就有人來告密說是晏遙勾結外匪。樊盛一時惱極,便不及細想,當真將晏遙拘禁起來。現在聽得池璧這麽一番話,立刻明白自己恐怕是氣頭上冤屈了晏遙,心中愧疚,麵上不由得一紅。樊盛見池璧咳得厲害,急忙走上前道:“公子無礙吧?”
池璧終是忍住了咳嗽,想著自己又被那十方迷魂陣傷成這樣,心中一沉,麵色不禁凝重起來。樊盛卻誤以為池璧是因為晏遙的事情,於是忙拱手道:“是樊盛太過急躁,未及詳加調查就將晏遙姑娘拘禁起來。樊盛這就命人將晏遙姑娘放了。”
池璧隻淡淡地點點頭,心中卻仍是思及那十方迷魂陣之事,麵色便愈加沉重。
樊盛便急喚了人去放晏遙,然而剛喚了一聲,就有人急急忙忙在外麵高聲道:“樊將軍,不好了!有人闖營!”
樊盛聞言一驚:“何人如此大膽?!”說著話已經大跨步到門口掀了簾子,那兵士忙躬身道:“若小的沒看錯的話,是,是敵軍主帥。”
“什麽?!他帶了多少人馬?”
“回將軍,隻他一人,不曾帶人手來。”
樊盛聽到這裏卻是一愣,這元丘軍搞得什麽名堂,怎麽堂堂主帥單槍匹馬直闖過來,難道又有什麽陰謀?然而樊盛雖是吃驚,口中安排卻不耽擱:“傳令三軍警戒,秦策護衛後方,我同你去看看。”
說完回身像池璧匆匆行了一禮,口中說著“屬下照顧不周”便跟了那兵士走了。
池璧在帳裏自是將那兵士和樊盛的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因而樊盛走時池璧隻微微頷首示意,心中卻也不禁起疑,這敵軍主帥此刻闖營,究竟是為何?
樊盛跟著那兵士幾步走到營門口,就看到一大群兵士已經和那年輕人纏鬥在一起。那人眉目飛揚,一身白色布衫,在旁人穿來恐怕稍顯寒酸,然而那年輕人穿來,卻是說不出的瀟灑適意。全身無甚配飾,然而一雙眼眸靈動,端得顯得清貴逼人,樊盛心中暗歎如此青年才俊偏偏要與王朝為敵,大逆不道,可惜了他那一身功夫。這樣想著忽聽得撲撲幾聲響,那一圈圍攻他的兵士竟全數跌倒在地,樊盛微驚,還是有些手段。
然而那人卻並不戀戰,見打倒了圍攻他的兵士便轉身向營中衝來。更多的人挾了兵器湧來。想他們襄南軍營,如何能讓人這麽隨隨便便地就闖了進來。眼見得聚來的兵士越來越多,那人卻絲毫懼色都無,隻穩穩站在場中,目光卻是盯著營裏,那模樣似乎鐵了心要闖營,任何人來阻,他都絕不會後退。
“韋箴如,你這是做什麽!”忽然猛地斜刺裏一個聲音傳來,樊盛回頭,看到易寶軒挾了寶劍立於那人右側,麵上有些驚疑,更多的卻是篤定,仿佛在告訴那人,若他敢再踏進一步,他絕不姑息!
韋如淡淡掃了易寶軒一眼,沉聲道:“我不做什麽。我隻是聽說,這襄南軍委屈了阿遙,我便來帶她走!”韋如一番話說的斬釘截鐵,樊盛開始聽到他說襄南軍營委屈了晏遙,麵上也是一熱,然而轉念一想,這是襄南軍務,如何要他這外人插手。而且聽他話中意思,似乎跟晏遙關係甚好。這麽一來,豈不是坐實了晏遙私通外敵的罪名?樊盛這麽一想,麵色又凝重起來。
易寶軒冷哼道:“晏遙如何現在跟你又有何關係?當日是誰那麽絕情絕意?現在又來這裏裝好人,哼。”易寶軒怎麽能忘了那日在戰場之上衝殺,晏遙陡然見到韋如時那般驚喜若狂,可誰曾想韋如那時一句句話都冷似寒冰,直接將人推入冰淵。易寶軒怎樣都忘不了晏遙當日的表情,現在他韋箴如又這般惺惺作態,天知道他又有什麽陰謀。
韋如聽得易寶軒一番切齒數落,不禁也想起晏遙初見自己時的痛心無奈。心下也有些慘然,語調也緩和起來:“寶軒,當日全然是誤會。我已經跟阿遙解釋過了。我知道你們肯定還待不信,可我也顧不得許多了。隻要阿遙信我就夠了。我此番就是要帶阿遙離開這鬼地方,居然懷疑阿遙通敵,哼,哼。”
“哼,鬼才信你的話。今天你想過去,就得先過了我這關!”易寶軒說著橫劍胸前,擺出一副迎戰的姿態。韋如知道這一仗也是不可避免,因而右手輕垂,隻見手心藍光輕閃,隻一錯眼手中便出現了一柄湛藍寶劍,光芒流轉。
易寶軒急念咒語,手中遊仙劍劃個圓弧,易寶軒高喝:“衝雲!”一條青龍蜿蜒飛出,眨眼之間襲至韋如眼前。卻看韋如並不著急,眼看著那青龍挾雨帶電奔至眼前,韋如才右手一轉,劍尖朝下豎劍,劍身忽然發出萬丈光芒,光芒盛放直接吞沒了那青龍,吞沒了大半個軍營。襄南兵士看著都有些發呆,沒想到這人看起來年紀輕輕,竟有如此造詣。
易寶軒觀此變化,心中也是一驚,想著韋如月餘不見,法力卻是突飛猛進,居然如此輕易便化解了他這樣一招。然而易寶軒豈是輕易認輸之人,右手挽個劍花,一聲鳳唳,一隻火鳳從易寶軒背後衝天而起,口中噴出炙紅的火焰,站得近的人都覺出了臉上灼熱難當,不覺後退了幾步。韋如看著一招剛剛化去,易寶軒又緊跟著招來了火鳳,知道易寶軒心中確實卻是氣憤難當,否則不會這般拚命。可身為朋友,韋如怎麽忍心傷到易寶軒。然而易寶軒這樣不依不饒,韋如不知道自己何時才能見到晏遙。心中有些惶急,當即打定了主意,先對付了易寶軒,救出了晏遙再說,得罪了易寶軒以後可以跟他慢慢解釋。
這樣想著,韋如手中湛蕭劍藍光盈盈,無數光柱衝天而起,在空中結成一個光陣,雲結風住,那光陣越結越盛,迅速向易寶軒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