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芝琪邊走邊回頭望望沈清岩,發覺他在門口站了一站便立刻轉身進了帳子。薛芝琪的心裏忽然湧上陣陣失落。那個晏遙就這麽重要嗎?隻可惜師兄你費盡心力,也不見得能救她一命。心上這樣想著,終於覺得平衡了些,於是腳下的步子也變得輕快,快步向自己的帳子裏走去。

易寶軒就是個閑不住的。到了襄南軍營剛剛兩天,易寶軒已經和軍營裏的人混得頗為熟撚。這天安琳她們要用些蜂蜜下藥,軍營裏的兵士說後山上有不少野山蜂的蜂巢,不知道可以不可以。安琳急忙點頭:“當然可以,野山蜂的蜂蜜更好呢。”於是一眾人便一道上後山去尋蜂巢,秦策怕這些醫士應付不來,還特意派了一隊兵士陪著她們一道去。易寶軒覺得秦策是多此一舉:“哼,有我易寶軒在,有什麽好擔心的。”

安琳禁不住直搖頭,易寶軒湊上去道:“怎麽?不相信我啊?”

“我相信你有吹這種牛皮的實力,至於保護我們的實力,還有待考察。”

“居然小瞧我。”易寶軒給安琳這麽一說,更加躍躍欲試。

晏遙看他又來勁兒了,忙給安琳使個眼色,意思你順著他點,別再激他了。他那點小毛病,你又不是不清楚。

安琳隻好點點頭道:“我哪裏敢小瞧你啊,易大公子。大家都走遠了,咱快跟上吧,別墨跡了。”

易寶軒一邊走一邊嘟嘟囔囔地,還是頗為不平。

安琳和晏遙就裝作沒聽見,轉過身卻一齊偷偷地捂著嘴笑。

薛芝琪在後邊遠遠望著,她今天沒心情跟這幫人湊熱鬧。於是晏遙喊她的時候,她隻是敷衍性的笑笑,心卻早不知道飄到哪兒去了。

一行人說說笑笑,很快就到了後山。山上綠樹蔥蔥,樹木舒展開最美的弧度,展開懷抱,迎接著上山的人們。路邊野花爛漫,蜂飛蝶舞,兩隻粉蝶互相嬉戲追逐著,在人群前後飛來飛去。

晏遙一路上都揚著嘴角,這山上的空氣,花草樹木,竟是有八分神似純華山。隻不過純華山是遍種了藥草,而這山上更多地彌漫的是花草香。

安琳也有幾分憶念純華山,不禁偎在晏遙身邊輕聲道:“好想山上的小黑啊。這麽久沒它在跟前使壞,真是不習慣。”

晏遙聽著輕輕點一下安琳的腦門道:“被小黑再追著咬,你就不想它了。”

安琳聽了一縮脖子,皺皺小鼻子道:“別以為我是那麽好被追到的。”

晏遙忍不住哈哈大笑。原來離開久了,山上的一切都那麽值得人懷念,連那總是搗蛋的小黑狗,現在想來都親切無比。隻是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會再重回到純華山,想到這裏,晏遙不禁把手放在了左臂的潰爛處。這時安琳又笑嗬嗬地湊上來,晏遙怕她發現自己情緒的低落,忙把手放開,笑著應著,去看她的新發現了。

原來安琳在路邊的找到了一棵雙株同根的心緣草。據說找到雙株同根心緣草的人,可以在月圓時許下個一個願望。而這個願望就一定會實現。

安琳不過無意中瞥見了,走近了發現確實是,當即歡喜得不行,拉著晏遙轉著圈地笑。易寶軒不服氣,偏要自己也找一棵。結果撅著屁股在草叢裏找了大半天,還是什麽也沒有。

安琳手裏晃著那心緣草,閑在在道:“哎呀,這種事啊,還是看個運氣,有的人沒那運氣吧,還非要逞強,這種事哪是逞強就行的?”

易寶軒正要惱,作勢要走上前和安琳理論的時候,晏遙忽然開口道:“停!易寶軒你別動!”

“哎,哎,對,腳抬高。”晏遙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地從易寶軒將要踏下的腳底下,搶救出另一棵雙株同根的心緣草。

易寶軒一下氣餒得不行,“怎麽能這樣!”

安琳樂得大笑:“看,我早說了吧,這事兒看得那是運氣!”

易寶軒隻得垂頭喪氣地回來。安琳還待打趣他幾句,忽然後邊傳來薛芝琪的聲音:“師姐,咱們還是快點吧。”

安琳聞言轉身朝晏遙吐吐舌頭:“哎呦,管起我們來了。”

晏遙拍拍安琳,回身對薛芝琪道:“好的,芝琪,我們不會再耽擱了。”

一行人很快三三兩兩散開,摸到樹林深處找野山蜂蜂巢了。晏遙安琳和易寶軒一組,薛芝琪和另外一個純華男弟子和一個襄南兵士一組。易寶軒找起來也不看方位,就憑著興頭瞎找一氣,晏遙和安琳隻好在後邊跟著他跑。薛芝琪表麵上看起來在找蜂巢,然而卻時刻在注意著晏遙他們那一組的動靜,生怕漏下什麽。

易寶軒跑得實在太歡快,晏遙和安琳都趕不上他,隻好站在原地喘口氣。哪知道兩個人剛歇了一會兒,忽聽得易寶軒狂喊著跑過來,一邊跑一邊喊:“快,快跑!”

兩人正不知所謂,忽聽得一片嗡嗡聲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兩人對視一眼,心中都猜到了什麽,但還是覺得有些不可置信。及至易寶軒風一樣地跑過眼前,身後跟著烏泱泱黑黑一大片的野山蜂,晏遙和安琳同時呆了,從沒見過這麽大的蜂群。飛舞起來,仿佛遮天蔽日一般。兩人看著易寶軒跑過自己麵前,向左前方跑去,馬上也跟了上去。

這野山蜂不知道她們暫時還沒看出是什麽蜂種,萬一有劇毒,這裏的人就都遭殃了。

易寶軒向沒頭蒼蠅一樣在林子裏外跑,其他人也嚇得紛紛避讓,一時林子裏喊叫聲,呼喝聲響成一片。

薛芝琪遠遠看著那野山蜂成群結隊地飛舞而來,心裏不禁一冷,這野山蜂雖說沒有劇毒,可被這麽多蜂蟄到了,也不是件小事啊。她一邊跑動,一邊暗罵易寶軒多事,才來這麽幾天,就到處惹禍。薛芝琪心中氣急,跑的時候就沒仔細看腳下,腳下一滑,便摔在了地上。

這時易寶軒剛好從她身邊跑過,一大群野山蜂便向她撲來,薛芝琪嚇得大叫,眼看著蜂群就要襲來,薛芝琪一時也慌了手腳,隻知道用手拚命地護住臉頰,哪裏還記得動彈。

眾人也是嚇得驚呼一聲,這蜂群若真撲到薛芝琪身上,像她這樣的女孩子,怎麽能受得了每天頂著滿頭的包出現在別人的眼前。跟薛芝琪一組的兵士拚命向她跑去,卻好像已經來不及,他手心漸漸冒汗,心裏隻想著加速再加速。

正在這時,忽然從斜刺裏衝出個人影,一下把薛芝琪抱在懷裏,就地滾了幾滾,落在了一旁。蜂群嗡地撲上去,卻在將要衝到那人身上時忽然散開。

眾人都緩了一口氣。薛芝琪睜開緊閉的眼睛,發現救她的居然是貌不驚人的晏遙!

那些野山蜂似乎是懼怕晏遙身上的什麽東西,在她倆頭頂盤旋了幾圈,終是飛去了。

然而蜂群離了她們兩個人,卻是直接朝剛才向薛芝琪跑來的那個兵士襲去。那兵士一看蜂群鋪麵朝自己而來,嚇得腳下一個趔趄,手腳並用地便向後跑去。

安琳從後邊趕上來,看到那蜂群眼看著已經要貼上那兵士的後背,不僅嚇得捂住了眼睛。

然而卻沒出現意料之中的慘叫,而是眾人的歡呼聲。安琳急忙睜開眼睛,隻見漫天的蜂群如雨般墜下,一枚銀針倏地飛過。明明隻是一枚銀針,卻讓人感覺仿佛成千上萬枚銀針劃過,紛紛刺中天空中飛舞的蜂群。

安琳正看得發呆,忽聽得背後有人奇道:“這好像是靜逸劍法第二式的萬葉千聲。可那姑娘明明使得是針啊。”

安琳忙看向施針的晏遙,隻覺得驚異不已。天天都看到晏遙,什麽時候她有這樣的本事了?

薛芝琪也早已看呆,以為這丫頭平常人一個,沒想到還是個深藏不露的。隻是這靜逸劍法不是七誓閣的劍術嗎?晏遙是純華苑的弟子,怎麽會使這靜逸劍法?難道是她偷學?這樣想著薛芝琪暗中冷笑,晏遙啊晏遙,這可是你自己露出馬腳,這偷學別人門派功夫可不是小罪名。以後你可不要怨我。

易寶軒在遠處看著也是驚得目瞪口呆。這,這,明明是七誓閣的功夫,晏遙從哪裏學來的?她又是什麽時候學的?猛然想起在長平鎮時,有時韋如會和晏遙偷偷地出去。這麽說,是韋如?這時易寶軒又不得不佩服起韋如的先見之明來,若不是他交了晏遙這靜逸劍法,今天他們就要遭大罪了。

隻是這樣想著,易寶軒不禁想起了韋如遠浦和焰月他們,也不知道他們現在身在何處,又都怎麽樣了?看著眼前散落一地黑壓壓的山蜂屍體,易寶軒隻覺得剛剛的興奮早已跑得無影無蹤,隻剩下一陣失落。

經了這麽一鬧,大家都謹慎了許多。采集蜂蜜的時候更加小心。迅速地采好需要的蜂蜜便一塊下了山。隻是下山的時候,晏遙不時地聽到有人在她身後小聲地議論什麽。她一回頭,大家就紛紛張眼四望,好像說的內容跟她沒什麽關係。晏遙低頭輕輕歎一口氣,自己這是做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