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 城門風波
帶著幾分不安,幾分坎坷的心情,南洛瓔還是在晌午前到了京都,城門外早就排上密密麻麻等待著檢查路引的行人。南洛瓔坐在車裏撩開車窗的簾子,探過頭,瞧著外麵熙熙融融的人群,其中有不少人都是背著貨物的小商人,另外還有幾隊像是是帶著行禮的雜耍班子,但也有一些衣衫襤褸的乞兒,其中居然還不乏少年人,其中有幾個女子,看起來也不過十幾歲的年紀,卻也是擔著厚重的行禮擔子,看著與自己同樣年歲的女子過著這樣的生活,南洛瓔不知道是不是應該為自己現在的生活而慶幸......隻覺得看著這些人,心裏一陣難過,好半天才輕輕歎息著說道:“現在太平盛世,怎麽會有這麽多人離家背景,顛沛流離?”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一直騎在車外馬上的裴彬玢脫口接著說道。
這句話雖然是司馬遷的名言,也十分有道理,但聽到裴彬玢這樣形容那些人,南洛瓔心裏卻是有些說不出來的不舒服,正瞧見一邊的一個女子,背上還背著一個孩子,另一個牽在手裏的孩子卻在哇哇大哭,聽到一旁的人也在那裏哄著些什麽,南洛瓔雖然聽的見,但方音相隔,卻是一句也聽不懂。
南洛瓔一直很慶幸自己重生在一個與自己家鄉方言相通的地域裏,一邊正在車裏為南洛瓔搗核桃的細娘,突然說道:“那個孩子是在哭餓了。”
南洛瓔抬眼看著桌上的點心,抿了抿嘴,提聲說道:“柳兒,把我們早上打包的那些點心還有幹糧,都拿下去給他們。”雖然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並不能真正的改變他們的生活,但南洛瓔還是希望可以做一些自己能做的事,也曾想過是不是可以央裴彬玢收留他們到府裏當下人,但轉念想到,自己現在也是今日不知明日事,還怎麽改變別人的命運呢。
柳兒應聲下了車,幾乎在同一時間裏,車門又開了,裴彬玢一進來,細娘便自覺的退了下去,寬大的車廂裏,又隻有兩個人的呼吸聲。良久,裴彬玢似乎是忍受不了這種靜諡的氣氛,便說道:“你這又是要做給誰看的?”
“你什麽意思?”南洛瓔眉頭不由擰緊了,做戲?原來自己偶爾表現出來一點同情心,就是為了做戲?想到這裏,南洛瓔的目光越發有些氣惱了,但瞧見裴彬玢那張自己曾經不下一百次要抽上去的臉後,心裏的不滿,反是平靜了,隻是悶哼了一聲,轉過頭去,不再理裴彬玢。
好半天,裴彬玢似乎也覺得有些無趣,便自找話題的說道:“呆會子,我們先去拜見我外公與舅舅。明天,我再和你一起去拜見.......”裴彬玢說到這裏,愣了一瞬間,才有些生澀的說道:“嶽丈。”裴彬玢說完這兩個字,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方繼續緩緩說道:“大舅舅與我娘是一母同胞,最是親厚,但現在外任職,不在府裏,小舅舅是嫡出。”
說到這裏裴彬玢頓了頓,南洛瓔聽著話裏行間的意思,也大約明白了幾分,他這是在給自己交待事宜,便提了幾分精神,望著裴彬玢。
裴彬玢瞧見南洛瓔轉過了臉,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但還是繼續平靜的說道:“本來,這次回來,我想著,為了不讓你父親,還有外公舅舅心裏有什麽不痛快的地方,我們還是就住在客棧裏好些,隻是臨行前,母親再三叮囑,幾位舅舅雖也都已娶妻,大舅舅不在府裏,小舅舅卻又一直沒有個一男半女,我難得到了京都,一定要住在外公家裏,多陪陪他老人家,而且外公待我們這些孩子一向深厚,前些年彬珩在京裏修學,便是一直住在外公這裏。”
南洛瓔聽見裴彬玢嘮嘮叨叨的解釋了半天,好像隻是為了說明一下,為什麽非得住在他外公家裏,心下隻覺得有幾分奇怪,需知道,裴彬玢素來也不是個十分多話的男人。兩個來京都裏,雖然主要是送南洛瓔回門探親,但女子出嫁從夫,與夫君一起住在夫家長輩的府上,也並不是一件說不過去的事情。裴彬玢何至於要如此多番解釋說明?
所謂事不尋常必有妖異,但對於南洛瓔來說,能不用住在南府,與南洛瓔的家人,還有那些看著她成長的下人們,天天見麵,自是會少了很多脫窗露醜的事,在心裏,可真正是求之不得,但現在看見裴彬玢這樣慎重其事的,左解釋,又說明,反而是不敢隨意應承了,斟酌了一下,才小意的說道:“這些事情,你都已經決定好了,我自是會遵從。”
或許是南洛瓔的語氣帶著那麽幾分的不甘願與對這件事的冷漠,她說完以後,裴彬玢不由皺了皺眉頭,沉呤了一會,低緩的說道:“我和你說這些,隻是想讓你明白,你現在是我的妻子。在外人看來,你是裴南氏,先是裴家婦,才是南家女,這次去我外公家裏,隻是你身為裴家婦的責任,我並無意讓你難堪。”
裴彬玢的話讓南洛瓔的心裏崩著的一根弦“咯嘣”的一聲拉的脆響,雖說早就感覺出有些不對勁,但在南洛瓔看來,如何去應對南父,將會是一場硬仗,左右思量的都是這些事情,也曾想問清楚前麵的事情,但早上兩人還未說幾句話,裴彬玢就遣人告知要啟程了,這一路上,裴彬玢一直騎馬跟在馬車車廂的邊上,南洛瓔那裏還敢再多問些什麽,這一下聽到裴彬玢的話,回想起早上柳兒那怪異的神色,南洛瓔隻覺得心裏一時亂如麻,好在裴彬玢說完話,瞧見南洛瓔一臉漠然,或是覺得有些無趣,便自己下了車。
裴彬玢才下去,不多會,兵士們也檢到了南洛瓔一行人。兵士們叫嚷著:“車上的人也下來。”說話間車廂的簾子已經讓人挑開,那人探著頭瞧著南洛瓔,伸手指著她惡狠狠的喝道:“下來,進城要路檢。”
正想著心事的南洛瓔讓這一聲突然的喝訴聲驚了心神,不由眉頭皺了皺,心裏有些不悅,但還是忍了忍氣,沒有表現出來。她剛想下車,卻聽到裴彬玢在外麵高聲說道:“這是在下的女眷,隻怕會多有不便。”隻聽他說著話,也看不清是如何動作的,居然人就已經立在了車上,常人若是跳上車,隻怕車廂一定會悶響一聲,但他卻像是從天空中飄下的葉一般,落在車廂前麵的踏板上,輕若無聲,那個軍士不由讓他這下給唬住了,軍士愣了愣,但很快就有了反映,喝訴道:“怎麽著,反了天了,下來,今天便是天王老子來了,也得下來路檢,更便說是你的女眷。”
南洛瓔準備鑽出車廂,卻讓裴彬玢攔在了裏麵,他輕哼了一聲說道:“是在下的路引不合格,還是如何?人你也看過了,還想要怎麽檢?”裴彬玢感到南洛瓔在身後牽著自己的衣服,輕輕的拉了兩下,卻還是如同未覺一般,隻是那樣冷冷的瞪著那個兵士。
墨書瞧見不太好,上去揖了一個躬,打圓著說道:“軍爺,這車上是我家少夫人,我們少爺府上也是大戶人家,您這樣硬要拉下來,隻怕是有些不太好看,人您也瞧過了,車廂就這麽點地方,你也看過,是不是,就讓我們進城吧。”
“不成。”那軍士從牙縫裏一樣的蹦出兩字,之後嘴裏還在不依不饒的嘀咕道:“老子是一個守城門的怎麽的啦,你們這些人還一個比一個牛了,老子要檢查,這是王法。”
“哼。”裴彬玢不屑的冷哼了一聲。
南洛瓔一看這事僵在這裏了,想著何必與人一直這樣在城門口鬧騰下去,便在裴彬玢身後輕聲勸道:“算了,就下車讓他查查吧,必竟他們代表的是官府,而且,這也是人家的工作,何必與人為難。”
“哼,與人為難?是他在刁難我們,何曾見過在城門口把女眷拖下車檢查的。”說到這裏裴彬玢的語氣帶上了幾分輕嘲:“他不過是剛才受了前麵畿縣令封大人家裏下人的搶白,現在拿我們這些老實百姓出氣。哼,我的夫人,憑白的怎麽能受人折辱。”裴彬玢似乎是在回答南洛瓔的話,隻是聲音卻不是十分輕,最少對麵的那個軍士是聽見了。
南洛瓔看不見他的臉色是什麽樣的,但可以想像出來,一定十分不好看,但就在南洛瓔等待暴風驟雨來臨的時候,不知道別人對他說了一句什麽,那個軍士立時收了聲,好半天才聽到他說道:“是小人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道是大人的女眷,嘿嘿。”
接下來的一切,便理所應當的順利了,隻是南洛瓔心裏卻有些左右思量不清,心裏一個個問題愁成團,隻想早些找個避靜的地方與細娘好好問問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