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清晨鬧劇
隨著這一聲輕呼,幾乎在同一瞬間,南洛瓔聽到窗外發出“哢吱”一聲輕響,好似有什麽東西壓住了樹枝時所發出來的微小聲音。回目望向窗外,月光正將窗棱上的窗花映個分明,影影綽綽間,好像有人正晃過一般,或是因為剛才南洛瓔正打著攜款私逃歪主意,她有些緊張爬了起來,站在窗邊,拉開了一絲微縫向外張望,一縷寒意透窗而入。隻見地上都倒滿了如霜的月色,夜風正吹動著屋外的樹影搖擺。
南洛瓔這才放下心,暗笑自己有點神經過敏,這才放下心思......
這一夜是南洛瓔自來到這家裏以後,睡的最舒服的一夜,或是因為折騰了一夜,真的太困了,或是因為刺了裴彬玢幾句,把悶在心裏快內傷的那口氣吐了出去,總之,她是一夜好睡,起來時十分的精神包滿。
晚晚休息了幾日,今天一早便過來當值,見南洛瓔醒了,便與多多一起伺候著她換衣梳妝。
南洛瓔抬眼瞄了一眼,正在低著身子為自己整理服飾上的飾物的晚晚,見她眉角處讓雲非煙母親指甲劃傷的地方,已經結上了一層血衣,心裏有點難受,這麽一個十五六歲大的小丫頭,要是在現代,那應該正是家裏父母寵著的時候,可是在現今這個社會卻也要出來謀生,一個不留意,受人搶白羞辱,自是再所難免,便是讓打了,隻要對方是有些背景的,也隻能忍氣吞聲,想到將要讓裴彬玢休棄了,要離開現在這種衣食無憂的環境,南洛瓔心裏難免有了幾分為自己未來擔心的憂慮。
似乎感受到了南洛瓔的目光,晚晚不由抬起頭望向南洛瓔。
南洛瓔這才回過神來,想到每日裏原都是四喜為自己梳頭,今天怎麽沒看見人,便看似隨意的問道:“四喜呢?”
“四喜姐.......”晚晚似乎有點心虛的望了一眼多多,然後囁嚅了半天,也沒有說下去。
南洛瓔雖然一早沒有看見四喜,便覺得有點古怪,但直到現在看到晚晚這樣的神情,心才真正提了起來,眼眸眯動著轉了轉,側首盯著正在整理梳妝台上器物的多多,略微提高了一點音量的說道:“多多,你說。”
“這個.......少夫人,你還是等四喜姐回來問她吧,我不知道。”
南洛瓔這下還真有點火了,提了提氣,冷冷的說道:“怎麽,一個不知道要想這麽久?”
“少夫人,息怒。”多多垂首,低順的說道,南洛瓔掃了掃她可憐兮兮的樣子,心裏一軟,原來到了嘴邊的話也咽了下去,暗自歎道,算了算了,人走茶涼,天經地義,她們知道今天裴彬玢就要休了我,自是不願意因為我而得罪還會留在府裏的大丫頭四喜,唉。
“咦?”見南洛瓔不再說話,多多自是鬆了一口氣,接著收撿東西,突然像發現什麽似的輕輕咦了一聲,看見南洛瓔抬頭望著自己,多多立時又低下頭去做事,不再說話。
南洛瓔見她一直在那不停的收撿梳妝盒,這一聲驚疑,怕是發現裏麵少了幾件首飾,不免有點心虛,轉而說道:“多多,晚晚你們去把四喜找回來,我有事問她。”
見兩個丫頭都出去了,南洛瓔這才歎了一口氣,心裏開始盤算起了自己的未來,以前穿越小說裏寫著那些主角們,怎麽發大財來著,嗯,開發新科技,可是自己理科不太好的說,隻怕是不行,做菜,唉,沒了現代的那現調料,隻怕自己做出來的東西也沒法吃,那還能幹什麽呢?想到最後南洛瓔有幾分自嘲的想道,實在不行,大不了自己去說評書去,這時候四大名著還沒問世呢......
正胡思亂想中,就看見門讓推開了,抬眼望著正走進來的柳兒施禮道:“大小姐。”
南洛瓔心裏總覺得這個丫頭有點詭異,雖有有很多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情想要問她,但當下還是淡淡的說道:“柳兒,你跟著我有多少年了。”
柳兒雖不明白為什麽南洛瓔會這樣沒頭沒腦的一問,但還是規規距距的答道:“婢子十四歲進府,已經六年了。”
“唔,六年了,不短啦,我待你如何?我家中人又待你如何。”南洛瓔其實心裏最想問的是自己這個身體的家世背景,可是又不知道從那開始好,便這樣一邊問著,一邊自己心裏想著。
柳兒似乎沒想到南洛瓔有這樣問題,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最後卻是左顧而言他的說道:“大小姐,今天一大早,四喜就去夫人院裏了。大小姐是不是也去向夫人請個安。”
南洛瓔冷笑了一聲,請安?四喜怕是去向夫人稟報了昨夜裏的事情,這請安就能安的了嘛?正這會功夫卻聽見屋外有人說道:“少夫人起了嘛?”
南洛瓔識得聲音,知道是院子裏的粗使婆子,隻是記不清是叫啥,便抬了抬眼,示意柳兒出去看看,自已也跟著出去聽著。原來這婆子是受墨書之托來請南洛瓔去書房見裴彬玢這位大少爺。
柳兒也覺得有些太過怠慢了,居然讓個幹雜活的粗使婆子來請南洛瓔,不由皺著眉頭說道:“姑爺若是要請我家小姐過去,為何讓你來請。”
那個婆子粗聲粗氣的說道:“雲姐兒病了,大少爺身邊的丫頭們都照顧不過來了,才讓我給幫著來請少夫人的。”
柳兒還想再說些什麽,南洛瓔已先開口說道:“柳兒,你陪我去一趟吧。”柳兒這才沒有繼續說話,隻是跟在南洛瓔的身後時,下意識的搖了搖頭。
進了書房,看見裴彬玢正在寫字,墨書在一邊磨著墨。裴彬玢聽墨書稟報,少夫人來了,卻還是頭也不抬的繼續寫著字。後麵正開著窗,透著院子裏的片綠色,裴彬玢著了一身淡青的衣裳,提著筆,那樣聚精匯神的樣子,居然有種說不出來的風采,是一種好像在濁世中悠然獨立的風度。
南洛瓔卻讓裴彬玢這樣把她當成空氣一樣的無視給激火了,南洛瓔上前幾步,走到桌前,看見裴彬玢正在寫著:“九重城闕煙塵生,千乘萬騎西南行。翠華搖搖行複止,西出都門百餘裏。六軍不發無奈何,宛轉峨嵋馬前死。”知道是白居易的長恨歌,卻不明白這樣一個大男人怎麽一大早開始寫起這個來了,也不及多想,南洛瓔幾乎是下意識的伸手一抽那鋪在桌上的宣紙,看見那濃重的黑墨在白的像雪一樣的紙上畫出一道長長的痕跡.......
裴彬玢抬手將筆丟在了桌上,一把搶過南洛瓔扯走的宣紙,喝道:“你想幹什麽?”看見那紙上的墨跡,知道這幅字是沒法要了,裴彬玢心裏越發光火,一把將手裏的東西揉成了一團,狠狠的丟在了地上。
南洛瓔眉目一揚,兩手撐在桌上,與裴彬玢互瞪著說道:“我想看看你寫出來的休書是個什麽樣的。”
“你!”裴彬玢一時讓南洛瓔氣的說不出話來,過了好半天,才繼續說道:“好,我現在就寫給你看。”
"哦,不要勉強,不行的話可以我口述你來寫好了。"南洛瓔揚了揚眉,語氣裏帶著幾分揶揄。
“南洛瓔!”裴彬玢怒聲滾滾,卻也讓氣的一時氣結在胸,說不出話來。
“叫我幹什麽?”南洛瓔有點玩味的看著裴彬玢的怒色。
裴彬玢深吸了一口氣,從一旁碧玉質的辟邪鎮紙下扯出一張一尺見方白紙,提筆就寫了“休書”兩個鬥大的字,之後卻又頓在那裏,看著墨點順著筆尖狼毫滴在了紙上,暈染出星點墨跡。
南洛瓔見裴彬玢半晌不動,不由輕笑道:“看來還真是不行呢。不如這般寫,與君不睦,立此休書,相離之後,一別兩寬,各生歡喜。自選良配,相互珍重,後會無期.”
“你!”裴彬玢真讓她給氣的有點想揍人了,一抬看正與南洛瓔湊過來的臉碰個正著。
兩人自是你瞪著我,我瞪著你。
“老爺來了。”墨書的一句話,把兩個正在比大小眼的人給提回了神,南洛瓔一回頭就看見裴老爺一臉黑沉的站在門口,當下斂了斂眼眸,隻聽身後的裴彬玢說道:“爹,早啊。”
裴老爺也不答話,提步就進了屋子,緊接著又看見四喜扶著裴夫人也走了進來。
南洛瓔眼眸轉了轉,偷眼看了一下身側的裴彬玢,心裏悠悠歎了一口氣。
裴老爺自走到了上座上,坐定了,瞄了一眼桌上還寫著休書兩字的宣紙,眼眸不由眯動了一下,臉色更加難看。歎了一口氣,這才說道:“四喜丫頭,還有張成家的,彬玢媳婦兒臉色不太好,送她回房裏歇著,其他人都出去,我和彬玢有話說。”
還沒等南洛瓔回過神來,四喜與那張家的婆姨就帶著兩個小丫環,四個半架半拖的把她給拉了出去,南洛瓔一直讓拖到了門口,忍不住又回頭瞄了一眼屋裏臉色怪異的裴彬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