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初露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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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彬玢遠遠的綴在柳兒後麵,就著月光,遙遙望見柳兒進了楓雲苑,就順著回廊拐到了左廂,那裏正是方陌悠居住的客房。裴彬玢瞧了瞧四周,這天月色正好,月光如同白色的輕紗一樣籠照在大地上,地麵泛著淡淡的銀輝,映照著一切。楓雲苑裏十分空蕩,沒有什麽好的隱身之地,裴彬玢隻能依在回廊的陰隱裏,伏下身子時,他突然感到一絲好笑的感覺,這裏明明是自己家裏,為什麽自己反弄像做賊似的,有什麽不可以光明正大的問個明白。正準備起身,卻遠遠聽到柳兒在門外輕敲了幾下門,屋裏響起了方陌悠的聲音“誰?”
柳兒對著屋子說道:“方公子,都是柳兒的不是,給您添麻煩了。柳兒是特意來向公子請罪的。”
屋內的方陌悠悶悶的回道:“不必了,本就是我多管閑事。現在夜深人靜,你還是早些回去吧,免得惹人非議。”
“是,不過,柳兒還要取回自己的衣裳。”
這兩人說話聲音都極輕,隻是現在夜深人靜,在空寂的夜空裏卻傳的分外的遠,裴彬玢遠遠看見一隻野貓似乎讓兩人的交談驚動,從屋梁上躍下,驚的柳兒向後退了一步,卻捂著嘴沒有敢叫出聲。
方陌悠的聲音依舊,不緊不慢的從屋裏傳出來“那就等明日白天,我讓人給你送過去。”
柳兒定了定神,顫著聲音說道:“方公子,若是你讓人給我送去,隻怕我家小姐知道又會引得她不快。”
吱呀一聲,方陌悠推開門,站在屋裏的方陌悠一身白衣,在月下看著,很有幾分飄然的味道,他掃了一眼柳兒,淡淡的說道不:“這是你自己選擇的路,現在後怕又有何意義。”
柳兒垂下頭,肩頭輕輕的顫動著,好半天才說道:“柳兒沒有選擇,柳兒的賣身契還在南府,要是小姐真的要追究,隻怕連公子都要受牽連。”
“哼,她敢嘛?柳兒,你就是太膽小怕事了,灌你毒酒,雖未成功,但依大宋律法,依舊當罰。要是細究起來,真正麻煩的人是她吧。”方陌悠聲音裏透著一份陰冷的寒意。
聽到這裏裴彬玢再也聽不下去了,裴家世代仁義傳家,裴彬玢雖然不在意這個妻子,也不喜歡她,卻也容不得自己的妻子是一個毒殺侍婢的蛇心毒婦。這時候裴彬玢才明白為什麽自己要追過來,隻是因為自己心裏早就有了隱藏的論斷,那就是這個妻子又幹了一些自己不知道的缺德事,想要弄個事非曲直。
方陌悠看見裴彬玢突然衝了出來,一時間有點愣神,好半天才淡然的說道:“裴兄,這麽晚了,又來找我飲酒嘛?”
裴彬玢看著方陌悠,好半天才厲聲喝道:“柳兒,這麽晚了,你不在你家小姐的房裏服侍,在方兄這裏幹什麽?可是又想私逃?”
柳兒嚇的一顫,便跪了下去,哭著說道:“婢子隻是來方公子這裏取回自己的衣服。何況,婢子之前也非有意私逃.......”說到這裏柳兒看見裴彬玢臉色難看,突然轉口說道:“一切都與方公子無關,而且是方公子看見婢子以後,特意要送婢子來這裏見小姐的.......”
裴彬玢盯著柳兒,陰沉的說道:“好了,不要再解釋了,你這般不安份,我非告訴你家小姐,讓她好好管教你不可。”
柳兒聽到裴彬玢的威脅,嚇的立時軟在了地上,方陌悠冷冷的瞅著裴彬玢,好半天才說道:“裴兄,不過是個婢女,不如就轉賣給在下吧。”
“若是他人,自然好說,但這個卻是賤內的陪嫁丫環,不是由我來做主的。”裴彬玢淡淡的說著,看見方陌悠臉色不善,轉眼凝著柳兒繼續說道:“若是想我幫你也可以,不過,你要告訴我,你為什麽要私逃,還有,你們之前說你家小姐灌你毒酒又是怎麽回事?”
柳兒嚇的身子都顫抖了起來,好半天裴彬玢才聽見她伏在地上發出的嚶嚶哭聲。
反是方陌悠淡淡的歎了一口氣說道:“柳兒原是在下西席先生的女兒,也算是在我家中長大,現在西席先生早就去逝了,在下既然有緣與她再相逢,便在這裏厚顏的說一句,想請裴兄當是賣在下一個情麵,請尊夫人將柳兒轉賣給在下。”
裴彬玢悶悶的說道:“柳兒是賤內的丫環,說起來,不論發生過什麽事,也算是裴某的家事與方兄無關,方兄何必要一把攬上身。如果方兄還是不肯坦誠相告,裴某隻好帶著這個丫頭當麵去問賤內,究竟發生過什麽事。”
“不要,不要去問小姐,其實,千錯,萬錯,都是婢子自已的錯,要不是婢子先欺瞞小姐,也不會發生這些事。”柳兒一邊說著,一邊在地上磕著頭,“咚......咚......咚.....”的磕頭聲,在夜裏聽起來,格外的響亮,讓裴彬玢的心裏越發有些沉沉的,一個女人陰狠成什麽樣子,才會讓這些下人,怕成這般?
裴彬玢問了自己很久,卻想像不出來。
到此時裴彬玢才想起來,這個名義上的妻子,從嫁進來就總是怯生怯氣,總是愛生悶氣的妻子,其實是一個多麽嬌縱蠻橫的人。從她進門後,好像自己更多的是記恨著南家初時的悔婚,還有這個女人在出嫁的路上拒婚自盡,讓裴家成了一個笑話,忘記了初時自己曾經因為什麽,也曾那般的抗拒著這門婚事。
裴彬玢深深的歎了一口氣,拉起柳兒,抬眼看見柳兒額頭上的血痕,心下更是不忍,勸慰的說道:“你不要怕,把事情的經過說出來,若她真是那種心思惡毒的女人,我一定會幫你。”
柳兒抬了抬頭,最終還是垂下頭去,用顫抖的聲音說道:“姑爺,你就當今夜裏一切都沒有聽見,看見,婢子就感激不盡。”
反是方陌悠突然出聲說道:“其實也沒什麽大事,就是路經南郡那一夜,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她突然發了瘋,先是自己喝下了毒酒,接著又按著柳兒要強灌下去,想是怕自己一個人在黃泉路上寂莫吧。柳兒讓她瘋狂的樣子嚇的胡亂掙紮,一不留意把她推倒在地上,看見她嘴裏流出血來,柳兒嚇壞了,便趁夜裏跑了出來。後來在路上遇見我,才知道她並未出事,柳兒心裏不安,便還是要來裴府。”
說完方陌悠便那樣靜靜的看著月色出神,像是瞧著遠處的星辰,又好像隻是在追憶往事。
裴彬玢心裏隻覺得有種說不出來的邪火在燒,當下就想去南洛瓔的屋子裏把她拖出來問個究竟,但還是壓了壓火氣,平和的對柳兒問道:“柳兒,可是這樣?”
柳兒此時才從驚愕裏回過神來,看著裴彬玢發問,隻是胡亂的點了點頭,垂下眼睫,掩去了眼中的慌亂。
裴彬玢這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心中隱隱覺得那裏有些不對勁,冷不丁的又追問了一句“柳兒,若是這樣,你之前為什麽不敢說?”
“呃。”柳兒有點驚恐的望著裴彬玢,張嘴結舌的說不出話來。
“柳兒害怕讓人追究打傷主人的事情,這才不敢說。”又是方陌悠輕聲回答了裴彬玢的疑惑。
仆隻要向主人舉起器物,有意傷主,便是罪當刺配流放,何況是將主人推倒,要是深究起來確是重罪,也難怪柳兒害怕,裴彬玢想到這層,再無疑慮,越發心裏生惱,一時心緒激蕩,手已經不知道在什麽時候擊在了門上,隻聽“嘭嚓”一聲脆響,那木紋雕花鏤空的門框硬生生的折出一個口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