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處山穀,甚是可以說是山坳。四周是高聳入雲的險峻群山,冰雪覆蓋著一切,像一層潔白的麵紗將大山的原始和神秘隱藏其下。

這飛鳥難渡的所在,卻是溫暖如春。山坳的正中是不斷冒著熱氣的溫泉,沸騰而來的氣泡隨生隨滅,發出咕嘟嘟的輕響。

和野草不生的大山不同,這山坳裏是的植被異常茂盛。或許是狂風帶來的種子,使得它們種類很是雜亂。挺直著脊梁的是十丈高的塔鬆,幾株藤蘿順著它高大的枝幹蜿蜒而上,兩株梅樹分生左右,紅梅綻放,幽香暗來,像那塔鬆的紅顏知己般相伴左右。

沿著溫泉的岸邊,青草茂盛異常,一些不知名的野花競相綻放,姹紫嫣紅的,在春天裏蕩漾著花香。

半空中,唐城和第二元神並肩而立,神態疲憊的望著那溫泉。他們身前,一隻黃金色的飛鼠吱吱鳴叫,想要衝向前方,卻又不敢,猶豫不決的樣子十分可愛。它扇動翅膀的速度極快,在空中抖出一片幻影。

“應該就是這裏了!”第二元神伸開手,那飛鼠立刻落在他的掌心,乖巧異常。此物喚作尋寶鼠,極有靈性,本屬北域蠻荒的孟津所有。在一次探險中,孟津被地火龍所殺,此物便被唐城得到。

尋寶鼠是極為難得的靈獸,但唐城極少用到它,隻是讓它在胎藏界中玩耍。這一次,唐城在無愁穀搜尋無愁子無果,不得不向第二元神求助。

第二元神將無愁子的畫像發給每一個白塔經院的和尚,卻沒有人能夠提供準確的行蹤。然後,整個西域都在找這個家夥,卻仍舊毫無所得。

無可奈何,唐城兩人隻得使用最笨的辦法去尋找無愁子,尋寶鼠。尋寶鼠的嗅覺最是靈敏不過,故而這種生物非常厭惡汙濁的紅塵。

即便是相隔年許,尋寶鼠仍舊可以在大雪之下嗅出準確的味道,唐城兩人便跟著尋寶鼠在冰封的北國兜起了圈子。

三個日夜,三十六個時辰的不停尋找,他們方才找到了這個隱秘的山穀。然而,這裏卻沒有任何人為的痕跡,沒有草草建造的茅屋,也沒有奢華的宮殿。

神識在山坳內漫遊而過,卻沒有任何發現。

唐城微微皺起了眉毛,若非尋寶鼠不可能找錯位置,他幾乎就要放棄。第二元神腳下金蓮綻放,瞬息生滅,彈指間便繞著山穀巡行一周。然後,第二元神向著唐城微微搖頭。

失望的一笑,唐城低聲道:“終歸還是要用老辦法。”說著,唐城朗聲道:“無愁子前輩,我知道你在這裏,還請出來一見!”

雖然對方根本不可能現身,但是唐城從來都是先禮後兵。山坳內,回音嫋嫋,唯有塔鬆搖頭擺尾,似在應和。

搖了搖頭,唐城歎道:“我就知道!”第二元神兩手一攤,表示自己也是無可奈何。唐城緩緩的舉手,天空中一道熾白色的劍光驀然生成,那劍光綿亙百裏,聲勢赫赫。劍光甫一生成,漫天白雲便被撕裂一空,湛藍的長空似乎被整個的斬做了兩截。

劍光尚未落下,那明銳不可一世的劍光便已壓迫的群山震蕩,塔鬆折腰。一旦唐城手臂落下,這白雲鋪就的雪山必將分崩離析,這山坳也將不複存在。

“可連著如此美景!”

為唐城這感歎做注腳的是承受不住劍勢的威壓而崩塌的積雪,轟隆隆的雪崩引發了更大的災難,使得這寂靜的山坳猛然喧鬧起來。若是周遭的一切再不停止,這山坳必將被滾落的積雪徹底的湮沒。

唐城的臉上閃過一絲決意,對方如此的不上道,使得唐城失去了耐心和討價還價的餘地。如今,唯有使用暴力一途了!

第二元神可惜的掃了一眼這自然形成的瑰麗景觀,飄然而起,避過那劍勢的路徑。而就在這個刹那,溫泉中水猛然似劇烈的沸騰一般,蹦起丈許高,似乎有一個龐然大物要從溫泉中衝將出來。

唐城翩然振翅,在一旁冷眼旁觀,卻並未撤去橫亙在天空中的劍光。水珠溫潤透明,似雨點般到處崩落,從中透過,可以望見那七彩的陽光。

一縷碧色從水珠中穿透,映入唐城的眼眸,然後便是金黃色的廊柱穿出了水麵,最終,呈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個瑰麗的神殿。碧瓦飛簷,鬥拱曲廊,如此瑰麗的建築竟然隱藏在溫泉之下,著實叫人驚歎。

一道彩虹般的幕布將彼此隔離開來,等那神殿徹底的脫離了溫泉,那幻化著萬般光彩的虹光方才消失。無愁子負手而立在神殿之前,皺眉看著唐城,問道:“閣下一眼不合便即動手,隻怕不是君子之道。”

無愁子雪白長袍,腰上係著一個掛墜,依稀是那個天府碧玉的模樣。當日,第二元神和北疆雷動一戰,驚天動地,直接打消了無愁子的爭勝之心。

原本,無愁子還想著練成了修羅化血刀,與天下群修辯個雌雄,而那日之後,他卻隻想逍遙自在的過完剩下的日子。

然而,他在拖著那天府碧玉飛行時,忽然發現了這深穀之中,竟然有元氣和天府碧玉的波動一致。無愁子十分好奇,以梅花易數略加推算,便發現了著一處隱藏的極深的神殿。

這神殿無根而生,可以隱藏在溫泉之中,也可飄浮於九天之上,隻看那主人自家的心意。隻有極為強橫的修士才有這般閑情雅致來煉製這種近乎奢侈品的法器,而大多數元神修士都是在忙著去增強修為,觀摩陰陽,以期度過四九天劫。

無愁子得到這件至寶,興奮異常,再後來,他占卜出南方驚變,便立刻做了縮頭烏龜,再不露頭。原本,他準備過了百十年,等這一次修行界的動蕩過去之後方才出山,不料竟有唐城這種鍥而不舍的家夥,硬生生將他逼了出來,自然,他對於唐城再沒有好臉色給。

麵對無愁子的指責,唐城全盤收下,嘻嘻一笑,道:“前輩說的是,唐某實在太粗暴了,今後一定改正。”

唐城的姿態放的很低,但蒼穹之上的凜冽劍光卻在提醒無愁子,彼此的實力差距。能夠維持千丈之外的劍光,長時間不崩不散,單單是這一份強橫的神識便足以叫人驚訝,更別提那劍光本身的恐怖。

故而,唐城的話雖然毫無誠意,但無愁子卻是無可奈何。唐城道罷歉意,隨即滿臉誠懇的邀請道:“無愁子前輩,劍齋誠邀您加盟,作為逍遙自在的客卿一枚,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啊!”

第二元神在另外一側笑著幫腔道:“是啊,如今,我們西域密宗已經和劍齋聯盟,我也是劍齋的小小客卿一名,無愁子前輩可千萬不要推辭啊!”

在唐城前來西域之前,他本來是想支付一定的報仇,尋找陵江居士,可連續三日不間斷的尋找使得他心中有了別樣的想法。

既然無愁子同樣是元神修士一枚,何不邀請他一並加盟呢?如此,也省的支付報仇,豈不是兩全其美?

至於拒絕,唐城相信,以他們兩人齊來的“誠意”,對方定然難以拒絕。無愁子看著虎視眈眈的唐城二人,忽然笑了起來,問道:“我若是拒絕,想必接下來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的戲碼了吧?”

被無愁子猜中了想法的唐城也不覺得尷尬,事實上,這幾年的曆練,使得唐城力量暴增的同時,臉皮的厚度也呈指數暴漲。

“哪能呢?前輩真是言重了!隻是我等後輩的一腔好意若是有人矯情的不肯接受,難免會叫人心中失望。一旦我們心情變的差了,做出一些失禮、出格的行為也就不那麽奇怪,對於這一點,前輩想必也能諒解!”

唐城這可是赤裸裸的威脅,若是碰到了一些寧折不彎的家夥,隻怕是適得其反,隻是唐城既然開口,便有七八分的把握。

無愁子在這天下大變之際,卻獨自一人躲在這山坳深穀之中,避不見人,必然是貪生怕死之徒,並且絲毫沒有什麽責任心。

對於這種人,大義的感召隻是笑話一則,利益的驅使才是對付他們的良藥。然而,什麽利益也無法大過生死,唐城不想被狠狠的宰上一刀,故而,唯一的選擇便隻能是威脅。

無愁子左右看了看,唐城淺笑吟吟,第二元神吟吟淺笑,怎麽看都不像是要殺人的樣子,但獨獨這個樣子才更加令他心中發虛。

嘿嘿幹笑了兩聲,無愁子道:“我在這兒呆的好好的,卻要去做什麽客卿,對我來說有什麽好處?”

此言一出,唐城便知道有戲,頓時心中大定,笑道:“前輩您在這兒獨自一人,安全太沒有保障!想我們劍齋有諸天三十六雷陣保護,又有家師忘憂真人坐鎮,更有西域密宗,東海雷音寺加盟,同居一室,任誰前來挑釁,都要先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

“這相當於您為自己的安全加了兩份保險,算不算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