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山萬裏,歸心似箭。
自東海返還昆侖,即便是以唐城振翅萬裏的速度也要幾日的時間方可。在飛臨一處平原時,前方天空忽然怨氣衝天。
俯身下望,唐城的臉色攸然一白。殺人對於唐城來說已經不是陌生的事情,在修羅界更是見過了屍山血海,可下方平原上的景象仍舊叫唐城覺得觸目驚心。
此時正是晚秋季節,百草枯折,白霜覆蓋大地,卻擋不住緩緩流淌的鮮血。唐城收斂雙翅,降落在這修羅場上。
野狗、渡鴉、兀鷲一起分享著屍體,唐城微覺奇怪。照理說,軍士喋血沙場,彼此各為其主,即便是死,也隻有煞氣留存,何來怨氣?
然而,認真掃視一番,唐城豁然色變,地上這死傷的數十萬,竟非軍士,而是難民。每遇兵災,生活最為艱難的都是城鎮和鄉村的民眾,匪過如梳,兵過如蔑絕不是虛語。
地上的屍體,有些背上還背著包裹,卻已被利刃割開,裏麵的金銀首飾被劫掠一空,隻有極快幹硬的麵餅散碎周圍。
不遠處,幾個年輕的婦人身體赤裸,雙目無聲的望向天空,身上遭受的淩虐令人發指,緊挨著她是一個不滿周歲的嬰兒,血淋淋的傷口從那棉質的包裹中滲出來,沒有一絲生氣。
再望向遠處,類似的情景不知凡幾。
唐城猛然握拳,指關節一片蒼白。唐城修道日淺,尚未將自己和普通的民眾區別開來,此刻見如此慘狀,不由得心中暴怒。
這時,一道淡紫色的霧氣緩緩的飄來,那霧氣所經之處,所有的屍體彈指間萎縮幹枯,自動的化作了灰燼。
在唐城的眼中,屠戮現場那些尚未走失的魂魄同樣為那紫霧吞噬。每吞噬一部分屍體,那霧氣的顏色便會濃鬱些許。
【這是什麽修士再用血肉煉功。】
對於這一幕,唐城無比熟悉,天兵屠神策練功時,情景與此很是類似。是妖?是魔?難道他們沒有看到自己從天降?
唐城大步上前,在劍域的控製下,那紫霧如同迎接帝王一般,自動的向兩側分開。霧氣分開之後,卻並未如唐城想象中那樣,一個邪道修士端坐練功。
在紫霧的背後,僅僅是六根木樁,在木樁的中央,一件法器在其中載沉載浮。法器成喇叭型,表麵鏤刻著詭異莫名的紋路。
“嗯!”
唐城略一皺眉,心中有些失望。他的本意是要找出屠殺的背後是否有修士主導,然而,這麽一件法器並不能提供太多的線索。
劍光一閃,留根木樁應聲而斷,那法器砰然落地,濃鬱的紫霧如長鯨吸水般頃刻間被吞噬一空。
“咦!”
唐城十分驚異,他也是煉器的修士,眼光何等厲害。隻一眼,唐城便看出,那喇叭型的法器不過是中品法器,然而,彈指間過後,其竟然越級晉升為絕品法器。
一抬手,那喇叭嘭的一聲跳了起來,落在唐城的掌中。唐城正準備認真研究卻猛然聽到一聲斷喝:“放下那法器!”
話音未落,便有一道劍光激射而來,觀其來勢,飄忽而又詭異,叫人拿不準劍光的落點。隻憑這一點,便知這修士絕非易於之輩。
不過,這決不可能難住唐城。雙指一夾,那漫不經心的樣子十分叫人火大。可那劍光仿佛是送貨上門一般,被唐城的食、中兩指夾個正著。
劍光散去,其本體是一根長達七寸的飛劍,柳葉寬窄,表麵上綻放著億萬毫光,七色彩光流轉不定,仿佛是一片摘自九天的彩虹。
唐城的臉色極其難看,這人用的竟然是飛劍,而且飛劍的品質極佳,即便是在昆吾劍齋也不多見。
【難道此人竟然是劍齋的叛徒?】
發劍之時,其人遠在數十裏外,這一劍不過是為了迫退唐城。並無殺意,然而,唐城的實力遠遠的出乎他意料之外。
頃刻間,雙方便已經照麵。
唐城左手負在身後,右手夾著那柄不停顫抖的飛劍,冷冷一笑,喝問道:“來者何人?”對麵兩人一高一矮,模樣差別極大。高的那人身著一身藍袍,模樣甚是粗豪。此刻他臉色極其難看,盯著唐城的手掌,滿心的不可思議。而矮個那人一身黑袍,臉上也籠罩著一層黑霧,真正的容貌完全看不真切。
那高個子並未自保家門,反而說道:“朋友!我們自煉自己的法器,與你何關?你自走自路,不要多管閑事。”
唐城尚未說話,旁邊那矮個子忽然尖聲叫道:“南宮嵐,你還不要意思承認自己的名號,難道和我們同行叫你覺得丟人嗎?”
南宮嵐怒道:“我隻是答應替你們辦三件事,你可不要太過分!”
那矮個子叫道:“此人覬覦本宗聖器,你還不趕快殺了他,否則,這輩子你也休想見到你的朋友!”
那矮子的聲音刺耳異常,唐城露出一個厭惡的表情,一個閃身,啪的一記耳光將他抽出老遠,隨後道:“終於清靜了!”
唐城上下打量了南宮嵐一番,道:“你接著說下去,我要聽到真相,這法器是怎麽回事?這個人又是怎麽回事?你又是怎麽回事?”
南宮嵐張了張嘴,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說起。過了一陣,他才頹然道:“你審問我也沒有用處,我本是南海的一名散修。不久前,我的一位朋友被這些人捉住。我答應幫他們辦三件事,之後,他們便我們走路!”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前往各處戰場,祭煉這件邪門的法器。但地上的這些屍體,不是我殺的!這一切的根源是什麽,我不知道,也不敢知道。”
唐城單手一抓,那個被他抽飛的黑衣人應聲而至,落在唐城腳下。兩記重重的耳光之後,此人方才悠然醒轉。
對於如何審問犯人,唐城沒有心得。他此刻心情極差也懶的好言相勸,直接道:“你若實話實說,我便用這柄飛劍送你上路!”說著,唐城揚了揚手中的七彩飛劍,然後又道:“若你是要做一條好漢,堅決不開口,那也很好!你就在乾天真陽神雷下神魂俱滅吧!”
隨著唐城的聲音,一道若赤紅如玉的乾天真陽神雷劍緩緩成形,劍身上雷光流轉,甫一生成便給兩人帶來極大的壓力。
那黑衣人敬畏的看著近在咫尺的赤色劍光,隻覺得的口幹舌燥,無法言語。唐城見他躺在地上若死人一般,便笑道:“很好。我最喜歡威武不能屈的英雄好漢,你這就上路吧!”
“不要!”此人雙手亂搖,狀若瘋狂。話未說完,乾天真陽神雷劍的劍鋒已經斬到了他的眉心。餘威之下,此人的眉毛、頭發已經被一掃而光。
此人也是元丹期的修士,本來也頗為自傲,對自己被分配來管束南宮嵐甚是不忿。然而,在唐城手中,他脆弱的簡直像是一個嬰兒,連還手都做不到。
此人也曾見過元神修士度劫,對劫雷的力量並不陌生,察覺到乾天真陽神雷劍中蘊藏的仿佛天劫一般的力量,立刻摧垮了他的心理防線。
“我說,我全說出來,不要殺我!”此人連討價還價的過程也一道省略,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將所知道的一切都講了出來。
(終於趕了出來,呼呼,過年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