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三個月,唐城不曾下飛來峰一步。日間,唐城推演劍譜,獨舞雪山之巔;夜間,唐城吐納月華,溫養元丹,享受著這無邊的寂寞。
隻是,元丹溫養的進度緩慢之極。據唐城估計,即便是一日也不間斷,最少也需要十八年的時間,方才可以將純陽元丹溫養至純陰。
誠然,十八年這個時間對於其他修士來說已經足夠驚喜。比如說,樓觀道的司馬承禎從將元丹從純陽溫養至純陰用了整整五十年,相比於此人,唐城這十八年算得上足夠短促,但這卻是唐城無法接受的。
一日,唐城乘著朝陽,振翅而飛,雙翅斬斷了無盡的陽光。他是去向忘憂老道詢問,看看有無捷徑可尋。
彈指間,唐城便降落至半山腰處,發現時或有天雷竹掩映在叢林之間,紫金色的光芒極其耀眼。唐城很是欣慰,很顯然,諸天三十六雷陣已經布置的七七八八,隻是不知道陣眼和中樞現在如何了。
翩然振翅,唐城在那茅屋前十丈處停下。這便是冥月幾人用先天一氣大擒拿蓋出來的茅屋,略一走進,便可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那是添加在泥巴中香料鬱金的味道。
“咚咚!”
緩步上前,唐城輕輕的叩響門扉,屋內卻空無一人。唐城甚是納悶,按理說這種時候,老道不會到其他地方去。除非,是有特別的事情發生了。
想了一下,唐城彈指間便在飛來峰上巡視了一個來回,並未發現什麽不妥之處,最終,唐城決定到劍齋去找冥夜真人打聽一下。
可不等他離開飛來峰,便看見西方天際顯現出一朵白雲,白雲上載著七八名修士如飛趕來,其中上官紅在白雲的最顯眼處看,上躥下跳,搖著手臂,笑的甚是開懷。
唐城若有所思,雙目在眾人當中一掃,便看到了枯木真人滿臉紅光的模樣。【咦,難道是……】
不等唐城猜測結束,上官紅便從那白雲之上禦劍而起,所用正是那四口飛劍中的鴨黃,鵝黃色的劍光在空中劃過一道微微拱起的弧線,眨眼間來到唐城身邊。但上官紅一下子卻收不住劍光,一頭撞進了唐城的懷裏,差點將唐城一劍斬殺。
【夫子在上,我……】
劍鋒迫入眉睫,唐城瞬間驚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慌忙振翅而退,在間不容發之際躲過了腰斬之劫。事後,唐城不由的抹了把冷汗,大喝道:“上官紅,你真是天下最強大的劍修,修行一年就差點弑師成功,你知道嗎?”
上官紅吐了吐舌頭,道:“師尊,不要在意那點小事,你知道嗎?師叔祖度劫成功了耶!”
【果然不出所料】
唐城也沒有心思和上官紅計較,這小妞的好日子快要結束,老道會教她明白,什麽才是真的地獄。待白雲飄至,唐城搶步上前,躬身行禮,道:“恭喜師叔!賀喜師叔!”
本來嘛,枯木真人常年是一張沒有表情的棺材臉,此刻卻也十分興奮,他滿臉紅光,笑著擺手道:“都是僥幸而已!”
也難怪枯木真人興奮,度劫成功帶來的數百年逍遙歲月他或者並不在乎,但能夠親眼看著上官紅成材,上官昱麟為上官家開枝散葉,才是他興奮的根源。
忘憂老道不屑的道:“得啦!都是自家人,還虛偽個什麽勁兒!”言罷,老道又灌了口酒,問唐城道:“你不在山巔修行,來此作甚?”
雖然袁不邪、百裏冰等人俱在,唐城卻也不避嫌,直言道:“師尊,弟子有些疑惑。”說著,唐城將自家修行的進度說明,然後道:“進階元神竟然要一十八年之久,弟子覺得這實在太過長久了,可有簡單一點的辦法嗎?”
唐城言罷,在場幾人頓時失笑,其中以袁不邪笑的最是大聲。枯木真人眼睛一掃,袁不邪就像是被拗斷了脖子的野鴨,徒然張大了嘴巴,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唐城竟然問出這樣沒有水平的問題,忘憂老道頓覺臉麵無光。這本是修行界的常識問題,隻是唐城一直不曾向人請教,老道也不曾講過。忘憂老道兩人都是離譜的家夥,一個不教,一個不學,導致唐城對常識十分匱乏。
枯木真人不忍心唐城挨訓,搶先開口道:“唐城,對於一個閉關修行溫養元丹的修士來說,十八年當真已經是極少了!你可為此而自豪!”
袁不邪也來湊趣的道:“唐師弟你從元液期進階元丹隻用了兩年,從元丹進階元神隻用十八年,你知道我是多麽的羨慕嫉妒很麽?”
百裏冰也苦笑一聲道:“若非知道唐公子的性格,我都要以為他是來炫耀的了!”冥月、連玉等人紛紛譴責唐城人心不足蛇吞象,就連一向以穩重著稱的黃無衣也忍不住加入這個行列。要知道黃無衣困在元丹境界已有二十餘年,元丹十竅也隻是孕育出了五竅,距離大成還要一段遙遠的距離。
忘憂老道見唐城苦笑不已,便道:“好了!想要快速修行也不是不能。”老道這一句話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連枯木真人都忍不住側耳傾聽,老道微微一笑,也不賣關子,徑直揭開了謎底,道:“比如說,若你能得到望月犀牛的角,便可以將這個時間縮短十倍以上。”
眾人大失所望,此事眾所周知,老道這是在耍弄眾人。見唐城的臉色頗為古怪,枯木真人笑著解釋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正因為它的角用處太大,使得望月犀牛在中土已經絕跡數千年了。”
唐城的臉色古怪,是因為這望月犀牛的角他還真有一隻。總算他沒有傻到當眾說出來,隨後,唐城岔開話題,問起了枯木度劫的事情。
上官紅立刻開口,唧唧喳喳的將度劫的經過講的一清二楚。若是上官家的事情尚未安排妥當,枯木真人心有掛礙,心魔難除,或者會隕落在這一次天劫當中。
但唐城將上官家的事情辦的漂漂亮亮的,枯木再無後顧之憂,故而,他成就元神以來的第二次四九天劫並未給他造成致命的威脅。
在飛來峰上喧鬧了一陣,眾人便即散去,枯木真人將上官紅帶走,聊一聊祖孫間的話題。而唐城並未返回自家的冰屋修行,而是在碧潭之畔,單獨找上了忘憂老道。
碧水蕩漾,青草浮波。
忘憂老道站在碧潭畔,一股寂寥的意味環繞著他,仿佛天地間隻此一人。唐城上前打破了沉默,道:“師尊!弟子有事請教!”
老道回過身來,微微一笑,生命一下子變得鮮活起來,將那股寂寥的味道驅除的幹幹淨淨。
“何事?”
唐城也不言語,隻是取出那根得自北域蠻荒的望月犀角,遞給老道。忘憂真人接過來一看,皺眉不已,反觀觀察之後問道:“像是個牛角,這到底是什麽?”
“正是師尊此前說的,望月犀牛的角!”說著,唐城將此物的來龍去脈娓娓道來。唐城講故事的水平不錯,力鬥怒犀,陰險埋伏,蘇味道戰死,唐城奮力求生,最終翻盤。大雪山碧月潭畔的那一場浴血搏殺被他講的活靈活現。
回顧往昔,焦冥、秋原、顧盤飛、海歌等人的麵貌依稀在麵前出現,一線天宗,大雪山,往事俱已矣,光陰一去不回頭哇。
老道聽了,臉色的神色很是古怪,最終歎道:“這般運道,若是你還不能成就元神,那可真是不可思議的味道。”
事實正如老道所言,若非唐城有那麽一絲運氣,早已在五年的腥風血雨中喪命,也沒有今日的他了。
“師尊還沒說這犀牛角怎麽用呢?”
老道將犀牛角在手中拋了兩下,然後道:“非常簡單,你先將這牛角祭練做法器,在修行時,先將月華集中在牛角上,然後,牛角就會反饋十倍的月華給你,牛角的年齡越長,反饋的月華便越多。”
唐城滿臉喜色,老道瞄了他一眼,警告道:“在內沒有做好度劫之前,你最好放緩修行的速度。”
唐城一拍胸脯,大包大攬的道:“元神之劫嘛,對我來說太簡單了!”老道哼了一聲,並沒有多說什麽,唐城所言正是事實,有神霄五行天劫劍,又有中品神器風雷翅在手,渡四九天劫或者有些困難,但元神之劫對唐城來說完全沒有壓力。
老道將望月犀角丟還給唐城,道:“認真體悟月華在元丹內的作用,那對於你領悟陰陽大道極有好處,不要急於求成!”
“是,師尊!”唐城手忙腳亂的接過來,口中敷衍了事。以老道的老辣,他如何看不出來唐城的敷衍。隻是沒有切膚之痛,人們總是記不住那些教訓!
臨走之前,唐城猶豫再三,還是頓足問道:“師尊,仙兒還好嗎?”
“你總算還記得她,放心好了,仙兒比你好的多。”老道一見唐城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其根由正在於此。
“那我就放心了!”唐城鬆了一口氣,向老道行禮過後,翩然振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