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唐城對麵那人脊背挺的筆直,顧盼間極有氣勢。他身後站著兩位仆從,虎背熊腰,挎劍帶刀,都是練家子,功夫也還差強人意。
隻看看此人的樣貌,排場,必然是西北的大豪,這類人一般都掌管這本地的各種灰色交易。通吃黑白兩道,在方圓數百裏內呼風喚雨,不可等閑視之。
此人姓龍,行二,故而所有人不以名字稱呼,都隻是敬稱一聲二爺。今日此人見唐城坐在窗前,自有一股飄渺如雲的氣質,好似隨時要破空而去。這股氣勢絕非普通人可以擁有,龍二不由自主的想要結交一下。
隻是,唐城沒有興趣和他兜搭,咧嘴一笑,懶得去回應他的搭訕,身形一晃便穿窗而出。樓上的諸人隻覺眼前一花,唐城便已經失去了蹤影。甚至,連唐城如何離開的都弄不清楚,遊目四顧中,隻見一個錢袋子在桌子上蹦躂,聽聲音,顯然是囊中甚豐。
龍二看這錢袋子描龍繡鳳的很是眼熟,忽然臉色一變,急忙摸一摸腰畔,這才發現自家的錢袋子竟不見了蹤影。唐城此事做的頗為得意。此人聲言請客,自然是要唐城承他一分人情,可唐城隨手便將他的錢袋取下付賬。
這便是打劫了,打劫對方得來的銀子便是自己的,用來付賬,自然不算這中年漢子的人情。這一番計算,唐城做的心安理得之極。
想到唐城這鬼神莫測的伸手,若是想要對他不利,豈不是隨時可以取走他的小命。想到這裏,這中年漢子的臉色一變再變,。
此時,那店小二陪同掌櫃的又正巧到來,謙卑的賠笑道:“哪能讓二爺您頗費,您能來我們得月樓,是我們的榮幸!”
那被稱作二爺的中年漢子微微一笑,低聲道:“有趣!”,之後,他又扭頭對掌櫃說道:“這銀子是適才那位爺台付的帳,你們盡管收下,多的便算作打賞!”
敷衍著將掌櫃的和小二一並趕走,龍二便坐在就樓上慢慢思討未來的種種變局。風雨欲來風滿樓,中土的動亂已經慢慢的逼近了玉門關,這裏再不是淨土。
……
唐城自然不知道後來的種種事情,他隨手而為的事情早已拋之腦後,玉門關距離昆侖已經很近,唐城輕鬆返回劍齋。
拜會過忘憂真人之後,唐城立刻前往極光閣閉關修行。
數百丈高的碧玉上雕琢出數十處房間,對於極光閣,唐城已經是熟門熟路。穿越地羅天網陷空陣,便童子引路,將唐城帶入一處房間。唐城雙目一掃。發現和原來一樣,整個房間內僅有一個絕心草編製的青色蒲團。
萬物依舊,我已非我。
唐城搖著頭,盤膝而坐,取出這一次出行的戰利品,大日如來法袍,細細凝視。此物本事西域共主活佛的信物,果然珍貴異常。
這法袍通體紫色,據說此物本來是幽深的深紫色,然五萬年不斷的以地火淬煉,使得這法袍已經變成了淺紫色。
這法袍沒有任何裝飾,也沒有任何標識。但唐城可以察覺輕如絹帛的法袍內擁有這毀天滅地的力量。
這種力量之強大,遠超唐城祭練的風雷翅。因此,此刻已可斷定,必是上品神器無疑。這件神器和那爛陀寺的釋迦八相圖相比,可以說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類型。
釋迦八相圖是一件輔助神器,可以讓修士提升境界,頓悟功法,從長遠來看,堪稱是中土世界第一至寶。
正是有釋迦八相圖作為底線保證,那爛陀寺才會擁有遠超其他門派的元神修士。想象一下,隻需看上一眼,便有可能可遇而不可求的頓悟,再加上那爛陀寺僧眾的恐怖基數,便可知這個門派的底蘊。
也正因如此,修羅們數百你辛苦的籌謀,被那爛陀寺以拙破巧,撕成了粉碎。當然,那爛陀寺也損失慘重,但總比有一個毒瘤在背要強出許多。
唐城收回飛揚的思緒,緩緩運轉金剛胎藏兩界法,開始祭煉溫養這大日如來法袍。這是作為基礎的第一步,隻有將此物煉化,方才能夠奢談下一步分化元神。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
十個月之後,唐城走出了極光閣,在溫暖的日光下,緩緩的伸了個懶腰。相比成年累月閉關修行的同輩中人。唐城這一次閉關的時間仍舊算不上長,不過,他已經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祭煉大日如來法袍,有些出乎意料的簡單。但說起來,此事也屬正常,當年倉央嘉措活佛將大日如來法袍用來鎮壓巴晦明,而他本人則是度過四九天劫,成功飛升。
經過五萬年的地火溫養,這大日如來法袍中的靈魂印記早已消散,如今是處於無主狀態。唐城的功法和活佛如出一轍,短短幾日便祭練成功,然後便是溫養到隨心所欲的狀態,那絕非一兩個月的時間可以完成的。
唐城也不曾想過要一步登天,將這神器在祖竅中溫養了一個月後,唐城便開始著手分散元神。第二元神的修行方法頗為危險,一旦稍有差錯,那便前功盡棄。
故而,在這個過程中,唐城都極為小心。
他按照《上清華蓋陰景之內真》上記載的法訣,一步步進行,稍覺不對,便裂開停止修煉,認真體悟,找出原因之後,方才進行下一步修行。
這樣便大大耽擱了時間,原本五個月足以完成的修行被唐城拉扯到十個月,乃是唐城閉關時間最長的記錄了。
然而,這卻是價有所值!
唐城已然將舍利子和大日如來法袍融為一體,從此二者便是禍福與共,休戚相關。而這第二元神沒有形體,故可以變換做任何形狀而無掛礙。
唐城心念一動,微笑著上前,走動之間,隻見他身上緩緩的分出另一個的唐城。一身緋色道袍,頗有儒雅風流之意,二者相視而笑,顯然十分自得。唐城接著向前邁動兩步,兩者並行,轉瞬間便又合為一體。
聚散如意,唐城感慨萬千,翩翩振翅,唐城便飛離了極光閣,返回飛來峰。十月不見天日,此時已是深秋季節。人在空中下望,夏日裏鬱鬱蔥蔥,綠意鋪滿的昆侖盡顯稀疏蕭瑟之意。
百草枯黃,萬木凋零,即便是堅韌的鬆柏,其枝幹也是光禿禿的。唐城自白雪皚皚的峰頂緩步而下,感受著自然的氣息,在極光閣閉關了十個月,唐城分外的懷念野外清新的空氣。
叢林之中,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落葉。唐城踏足其上,枯黃的葉片碎裂的聲音傳出老遠,驚動了那些正在忙碌的小巧生靈。鬆鼠在儲存著鬆果,它們便依靠這個來度過嚴冬。
忽然,風帶來的遠方的訊息,那是清脆的笑語。唐城一聽聲音,便知道這必然是性格跳脫的上官紅。
想到自家這個問題徒弟,唐城便想起了當日她念誦的哪一首詩。‘燕草碧如絲,秦桑低綠枝。鴨黃並青萍,白露長相思。’這首詩水平頗為一般,上官紅反應那麽激烈,如今想來,定然是枯木真人和其妻子的香豔約定等等。其中的八卦叫唐城心中癢癢,但這種家族秘辛,他人豈會宣之於口,隻能作罷。
走的越近,聲音越發清晰起來,除了銀鈴般的笑語之外,還有“啪!啪!啪!”的聲音,唐城越過一片山林,看到了叫他目瞪口呆的情景,以唐城的定力之強,也差點腳一歪,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