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從西邊滑落,夜幕降臨了。

池偉忍著槍傷處越發疼痛的感覺,輕聲道:“我想去那邊解決一下,世彪,你過來扶我一下。”

程世彪與池偉是好友,這種事自然責無旁貸,他看了一眼在閉目養精蓄銳的趙鳳兒與德森,立即上前扶起他向不遠處的某棵蒼天大樹行去。

程世彪幫池偉解了下皮帶後,這才向不遠處的走去,顯然他也要解決一下。

從遠處傳來臭烘烘的味道後,程世彪那張原本毫無心機的粗獷臉龐上竟然驚現一抹任人看到都感覺不可思議的陰險笑意。

程世彪走到一棵樹後,小心翼翼地左顧右盼了下,裝做解褲帶要大解的模樣蹲了下來,再次看了一下周圍,他立即拔出褲管上的那把軍刀,用力地樹身上劃動著特定的標識。

識貨的人一看便知這是形同暗號一類的標識!

就在程世彪一邊防範著有人靠近,一邊迅速地刻畫著的時候,在他在不遠處的一處茂密的草叢中,一雙閃現著黯淡光芒的眼睛定定地看著他的動作,臉上泛起複雜難明的神色,恍若是回憶是懷念。

就在程世彪迅速刻畫完暗籲一口氣的時候,樹上的那人隱去臉上的複雜神色,隨即換成一副殺意凜凜的臉色。

程世彪站起身來拉上褲子,在彎腰係上皮帶的刹那,臉上卻一個失望間透著無盡傷感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那就猶若一顆炸彈在他耳際炸響一般,震的他整個腦袋嗡嗡作響。

“阿彪,我如何都想不到竟然會是你。”那聲音透著一絲虛弱,“原來每次敵人都能如此精準包圍我們都是出自你一人的傑作,而你竟然真的出賣自己的兄弟。”

突然,那個聲音裏充溢著憤怒,盡管音量並不高,“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要背叛待你如兄弟一般的浪哥。”

程世彪緩緩抬起頭來,望著站在眼前的這位手裏持著手搶的好兄弟,他的臉上掠過瞬間死灰,隨即神色一變,裝作無辜道:“阿偉,你聽我說,我想你可能誤會了。”

這一刻,他率先想到的是為何對方聲量並不高,很顯然,他還顧及多年的兄弟之情,或者心裏也不大確定。

“誤會?”池偉的嘴角有著深沉的不屑,冷冷道:“那你告訴我你在樹上刻了什麽?”

“我不過是在小解時無聊隨便刻了下而已,真的不是你所想象的那般。”程世彪輕輕咽了口唾沫,臉部表情盡量控製的極其自然,眼珠子猛地一轉道:“更何況,我們這麽多年兄弟了,我怎麽會出賣你呢?我有何理由出賣你?更不用說什麽背叛浪哥了?”

“真的?”池偉猶豫了一下,手中的槍口也稍微向下傾斜了下。畢竟現在已是夜幕初降,光線有點暗,他確實不知道他在樹身上刻了什麽。

“我真的隻是隨便亂劃而已。”程世彪的語氣越發的冷靜道:“你如果真的不信,你可以過來看了一看。”

“對不起了,阿彪。”池偉盡管顧及多年的兄弟感情,可他還是有一定的警覺性,拿著槍對準程世彪道:“現在你給我站到一邊去,如果我是真的誤會你,那麽我自然會向你道歉。”

“好好好!”程世彪連忙舉起手退後好多步這才站定。

池偉一便拿槍警戒一邊向那棵樹附身過去,突然,他猛地轉身看向程世彪,方向對方隻是無辜地聳了聳肩,這才轉頭靠近看向那樹身處所刻的圖樣。

不看則已,一看他就知道這絕對是暗號之類的標識,下麵還有幾個歪歪斜斜的大字,“二少,已在營地!”

池偉悚然一驚,暗叫一聲糟糕時候,一個身形移動間帶著風聲已向他的持槍手臂迅速襲來。

池偉的實力本與程世彪在伯仲之間,隻是他受傷頗重,此時的反應隻能以遲鈍來形容,很顯然,程世彪也摸準了這一點!

但是池偉沒有放棄,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舉槍準備向他射擊,可最終,還是程世彪的速度更勝他一籌。手腕被踢實,池偉身子在倒地間,那把手槍也飛出好遠。

“對不起了,好兄弟,你不該發現我的秘密。”程世彪一臉狠戾地舉起那把軍刀便要向池偉的脖子劃去,“放心,阿偉,你去了閻羅王那裏,我每年會在你的墓前燒許多金銀財寶、名車美女給你的。”

程世彪知道,池偉一死,倒的內奸身份也算是正式曝露,他必須不給池偉叫出聲機會殺了他,然後立刻脫離隊伍。

“我盡管為人自負,可自覺待手下並不薄,怎麽也想不到手下會出了一個像你這般看似沒有心機其實城府深沉卻又無情無義的混蛋。”

突然,一聲冷笑在程世彪的耳邊炸響,刹那他持刀的手抖了抖了,臉上泛起驚慌失措的神色,顯然,他聽出了身後出現的是何人。

他咬了咬牙,舉刀的手在僵滯也不過一秒之後依然迅速地向池偉的脖子劃去。可惜,身後出現的人並非無能之輩,豈容在自己的麵前出現兄弟被抹脖的場景。

“砰!”就在程世彪的手離池偉的脖子隻有一公分距離的時候,他的肩膀被一隻鐵手牢牢箍住,身後的人右腳迅捷地踢向他的小腿,在一身清脆的骨折及慘叫聲中,程世彪的身子一個翻轉便重重摔在後麵的泥土上,濺起一片的泥水。

方傲浪伸手扶起池偉,轉頭一臉冷然地望著從地上艱難站起來的程世彪,淡淡道:“為什麽?”

程世彪定定地望著方傲浪,突然慘然一笑,“既然已經到這種地步,也被你們知道我是內奸,何必再問呢,要殺就殺吧。”

此時,趙鳳兒與德林相繼從後麵的不遠處的樹後轉了出來,冷冷地望著程世彪,就是這個人,讓他們吃了不知多少的苦頭,在生死邊緣不知徘徊了多少回。

德森走到樹身前,看了那幾個醜陋的大字後,詢問了一下池偉這是什麽意思,池偉痛苦地閉了眼睛,最終還是告訴了他英文的解釋。

德森的臉上露出恍然的意味,用力冷哼道:“我就說趙小姐為何要我出來與她合演一場戲,原來竟是為了誘出你這個大內奸。”

“什麽?”程世彪陰晴不定望著眼前幾人,道:“午後的那些話都是為了引誘我所說的。”

“華夏有句俗語,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德森哧笑道:“我德森邁克爾雖非華夏人,可我也明白這道理,若非二少在敵人的營地裏救我一命,我早就被上帝召見了,豈會到現在還活生生地站在這裏。哼哼!你和池先生都可以懷疑,唯獨我德森不敢也沒有資格去置疑難二少的人品。”

程世彪低歎一聲,原來他們早就懷疑自己了,而自己還以為一切都做的神不知鬼不覺,沒有一點蛛絲馬跡讓他們尋到。

趙鳳兒嘴角勾起一抹不屑其為人的弧度,“其實二少在臨走前就告訴過我,隊伍裏有內奸,隻是我們苦於沒抓住你的證據罷了,同時二少也顧及方傲浪的想法,所以沒有當場出來揭破。”

是呀,連池偉都猜到他是內奸了,更何況是二少及方傲浪這等領軍一方的人物。

程世彪自嘲一笑,聳了聳肩,一副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的模樣。

方傲浪遙望黑暗的盡頭,突然神色一動,恍若想到了什麽,淡淡道:“阿彪,告訴我,你是否一直是別人安插在我身邊的人?”

程世彪知道身死已是難以幸免,隻是想不到個死在金三角雨林中的竟然會是他。

程世彪遙望東方某個城市,眼角突然驚現就睡在夜幕中仍清晰可見的霧氣,隨即他的臉上泛起決然的味道,猛地將手伸向腰際掏出手槍。

“砰!”德森微微一驚,下意識地迅速舉槍射向程世彪,趙鳳兒站立不動,而方傲浪想阻止卻因相隔太遠,已是來不及。

程世彪捂著胸腹望著汩汩流出的鮮血,咧嘴一笑,嘴裏湧出一縷縷鮮血,那笑意中有著某種如釋重負的解脫。

就在他癱倒在泥濘中的時候,方傲浪迅速驅身上前扶住他,眼裏驚現一絲不忍。也是,畢竟程世彪跟了他好幾年,盡管平日裏一副有勇無謀的模樣,可他還是為他盡心盡力辦了許多事,也一直為了他衝殺在黑道血殺的線,為他方傲浪這位青幫四小天王之道帶來了不少的榮譽。

程世彪倒在方傲浪的身上,側頭將他的那絲一閃而隱的不忍和傷感盡收到眼底,程世彪閉了閉眼睛想就此離開人世,可老天還是不想讓他就如此痛快的離去,從腹部傳來劇痛一陣接一陣地襲來。

“浪哥,其實你是一個好大哥,是阿彪對不住你,唯有下輩子重新做人再替你賣命。”程世彪一邊咳嗽吐血一邊極力地說著話,話越多,嘴裏的鮮血噴湧的越多。

方傲浪知道此時已經不能從他的嘴裏再套出什麽有用的情報,何況,他忽然有些害怕從他嘴裏說出一些令人心驚膽戰的話。這一刻,他已經不想知道自己的猜測是對是錯!

方傲浪望著他逐漸黯淡的眼睛,輕歎一聲,“安心的去吧,你的家人我會替你照顧的。”

“浪哥,我知道你是真心等我如兄弟,但阿彪沒能好好珍惜你的這份兄弟情誼。”在聽得這句話後,突然程世彪的臉上出現猶若回光返照般的氣色,輕輕道出了一句讓方傲浪身子瞬間僵滯的話。

程世彪緊緊攥住方傲浪的手,“浪哥,不要再回……再回青幫了。”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沒人敢否認這句話沒有一定的道理!

方傲浪望著程世彪的手突然一鬆,嘴角動了動,最終什麽都沒有說,隻是呆若木雞地目注這張給他帶來了許多回憶的粗獷臉龐。

池偉顯然也聽到了這句話,驚愕當場。

聽不懂中文的德森一臉的茫然,而趙鳳兒則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