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書房,映入眼簾的是那占據半邊牆壁的寬大玻璃窗幕,站在窗前,外麵的世界豁然開朗。

當然,靖皓的視線落在玻璃窗幕上,同樣也落在窗幕前的那張輪椅上,一道明顯蒼老的身影正背著對他。

靖皓淡淡一笑間徑直向著前方走去,誰知卻被兩名應是賭王貼身保鏢的男子給擋住了。

“你們都出去吧。”輪椅上的身影很蒼老,可他的嗓音除了虛弱外,更多的卻是儒雅和一種無形的威懾。

兩名保鏢猶豫了一下,最後攜著私家看護走出門去。

沒待賭王有所說話,靖皓徑直搬來一張椅子在他的身邊坐下,視線同樣落在外麵。

在玻璃窗幕外,燈光照耀的林木間滿眼都是小橋流水、花鳥魚蟲、一個人工小湖間,假山矗立,有古亭一個。

想不到,在這滿片的葡式建築中,竟然還有這等華夏風格的園林。

靖皓眯眼間長長的籲出一口氣,很是感覺神清氣爽。

“這處園林是我八十歲的時候拓建的,遠離塵囂,清幽而讓人寧靜。”邊上的聲音再次響起。

靖皓微微睜眼,看向邊上的這位顯赫澳門乃至世界幾十年的風雲人物,與此同時,對方也抬眼看來。

在入眼的刹那,靖皓抿了抿嘴,心裏卻不禁發出一聲感慨。

拋開對方背影的蒼老,以他這個年齡來論,賭王的麵相一點都不老,更看不出什麽重病纏身的模樣,甚至還處處透著神采,讓人不禁聯想到他年輕時俊朗容貌和風度翩翩。

可惜,他卻分外清楚,他的神采是那世上最昂貴的藥物在支撐著。

麵對衰老之症,藥,不過是一種治標不治本的東西,他不可能長生不老,甚至還有著反噬的副作用。

當昂貴的藥物徹底撐不住這具身體的時候,他將麵對什麽?

雖然看透這一切,然而這位被人譽為奇跡的澳門賭王卻有著一股懾人的氣度,無形中,有股壓力撲襲而來。

靖皓感覺到了一股壓力,賭王何嚐不是心中感慨,長江後浪推前浪,梟雄多出少年之輩。

賭王輕咳兩聲,淡聲道:“知道我為什麽最終還是選擇了約見你麽?”

靖皓雙手環胸道:“不敢妄猜賭王心思,或許你是想看看本太子有沒有那個資格與你們何氏聯盟。”

賭王抬手擺了擺,“何氏家族既然決定與人聯盟且引你太子來澳門,就沒有什麽資格不資格的。這一點,我還是深信麗羽這丫頭的眼光和辦事能力。

事實上,最近麗羽丫頭在我麵前一直誇讚你,我非常的好奇,就到底是什麽樣的年輕人擁有何等的風采能夠讓我這從不誇人的女兒漸漸低下頭顱。”

“是麽?很榮幸。”靖皓淡笑道:“其實我也早想見到賭王,可惜一直沒有機會。”

“你見到了,我就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

賭王看似自嘲一笑,卻有著雲淡風輕的灑然,“倒是你呀,年輕的過分,年輕的讓我嫉妒。當年我在你這個年齡的時候,可還在塵世中浮沉,沒能打下如此的江山。”

話音剛落,賭王的眼裏泛起了深沉的回憶色彩,或許,他在懷念年輕時的風流,或許,他在懷念幾十年來的叱吒風雲,或許,他在回味人生路上的酸甜苦辣。

“時速造英雄而已。”靖皓懶洋洋道:“可惜,英雄背負一世枷鎖,梟雄屠殺萬千生靈,如果再讓我選擇一次,我很想當個混吃等死的小白臉。”

從思緒中走出來的賭王笑了,笑的分外的燦爛,“靖皓啊,你真的非常有趣,誰說小白臉就不能成就梟雄霸業的,我倒是很看好你這小白臉。”

靖皓貌似輕歎一聲,“小白臉好當,可當個能將女人治的服服帖帖的小白臉可不容易,這一點,我比不得賭王你哦。”

“哈哈,你這是在誇我呢,還是在損我呢。”賭王大笑聲起,可虛弱的身體卻讓他在笑聲剛起便立時劇烈咳嗽起來。

靖皓微微移聲,伸手在他的後背上輕撫著,“想起這幾十年來的風流事了吧,就算想,也不用這麽激動。”

賭王漸漸止咳,老臉上的笑意更盛,這麽多年來,人爬的越高,身邊的人越發的謹小慎微,還真沒有一個人能夠像這家夥般逗他發笑,而且還是屬於那種談笑無忌。

一老一少,都是風流的家夥,若是不能聊到一塊倒是奇事了。

心情大好的何鴻真在接下來的時間裏竟然和一個小他六十多歲的“少年郎”侃起了當初的風流韻事,當然,有些話太深入不能說,其他卻無所顧忌。

說到如何把妞,說到如何把住妞,說到如何把牢妞,甚至連她的心都給騙走了,一時間,麵對窗外如夢如幻的園林,書房內卻是唾沫橫飛。

吹牛誰不會,哪怕吹的天花亂墜,可若是吹的讓人信以為真,這才是水準,這一點某貨自然能夠輕而易舉的辦到,管你賭王還是毒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當某個話題結束,賭王不僅搖頭道;“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小子不是一般的花.心。”

“彼此彼此。”

“沒有彼此,你才二十幾歲,勝在年輕,你會有超越我的一天。”

賭王伸手出來拍了拍某個似若忘年交的家夥,突然收斂臉上的笑意道:“可是,雖然我風流一生,但我如何肯將我的寶貝女兒交給另一個風流的家夥。”

誰?哪個寶貝女兒?準備交給誰?

靖皓的眼眸深深的眯起,可腦海裏卻瞬間浮現一個擁有著魔鬼身材的氣質美人。

賭王盯著靖皓道:“或許,你已經猜到了什麽,你難道沒有什麽話想對我說麽?”

靖皓懶洋洋的聳了聳肩道:“說什麽,從來就不曾想過。”

“什麽?”賭王的老眼突然一睜,冷聲道:“你說你從來就沒將本賭王的女兒放在眼裏?”

你看看,剛才還是一副忘年交的模樣,現在說翻臉就翻臉。

靖皓暗自撇了撇嘴道:“放在眼裏怎樣,不放在眼裏怎樣,難道你澳門賭王還會將何家百分之多少的家產分到我手裏不成?”

此話一出,賭王的冷顏再也裝不下去了,伸出手指戳了戳他,“你小子呀,果然高傲,果然自負,你不適合當小白臉,流氓是你唯一的歸宿。”

說著,不待靖皓開口,賭王突然視線落在遠處,嗓音蒼涼道:“我何鴻真在澳門叱吒風雲了大半輩子,死,對我而言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我百年歸天後,誰來杠起整個何氏家族輝煌的大旗?”

“你多慮了吧。”靖皓徑直打斷他的蒼涼語態,“何氏家族人丁興旺,能者輩出,何愁無人興盛何家。”

“我從來不否認何氏能人輩出,可惜,這些能人全都出在一群女兒身上。這是我何鴻真之幸還是何氏之不幸?”

何鴻真摩挲著額頭,好一會才道:“一家出四房,且又是女兒壓兒子,這在我看來,並非何氏之福,而是端倪起的征兆。”

靖皓沒有說話,等待下文。

何鴻真的老眼開始深邃起來,最終抬眼盯著靖皓,“我讓麗羽邀你來澳門,一是何氏遭遇強大外敵,需要外界的助力,二是,何氏內部不穩,各界暗潮湧動,我需要一個能在我百年之後鎮住整個何氏之人。”

“你是說我?”靖皓淡淡道:“可惜,對何家而言,我是外人。”

何鴻真同樣淡聲道:“如果我將何氏的女兒嫁予你,你還會是外人麽?”

方才還一副我若將女兒嫁給你便是所托非人,想不到這風流老家夥口風改的這般的快。

靖皓懶洋洋道:“你風流賭王家中待字閨中的女兒小的十來歲,大的三十歲,你又準備將哪個嫁給我呢?要是我一不小心看上了你所有未嫁之女,你豈不是虧大了。哦,據說,你的那些女兒個個亭亭玉立如花似玉。”

“小子,做人別貪心。”

何鴻真瞪著老眼道:“原本以你的風流花.心,別說一個,我連半個都不想嫁入你那林家。可你小子實在讓我看著舒坦,我這才勉為其難的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

“哦,我那還得對你老感激涕零。”

靖皓白眼間突然正色道:“我很好奇,你為什麽要讓麗羽邀我來澳門甚至還提出聯姻,難道你就不怕我鎮住了何氏內外,最終卻可悲發現,原本這根本就是引狼入室。”

“引狼入室?”

何鴻真輕盯著眼前這張淡然的臉龐許久,最終道:“我想過,可就在剛才我以風流之名不肯將寶貝女兒托付到你手中的時候,我從你的臉上看到了淡漠,真實的淡漠。

一個對何氏沒有野心的人,我還害怕什麽引狼入室。是,我不諱言,何氏家族龐大資產眾多,對一般人的吸引力何止萬千。

可我相信我這雙練了幾十年的老眼,你是一個高傲自負的家夥,你會利用黑暗手段,但你更喜歡自己創造輝煌。

最重要的是,你很年輕,你能夠在未來打下無數個何氏的家業,如今的何氏根本沒被你放在眼裏。”

聽完這麽一席話,靖皓咧嘴了,“蒼蠅肉少也是肉,如果你風流大賭王把我看的這般高尚,你會後悔的。”

“後悔與否,等我百年後再在天上看吧。”風流賭王的手在輪椅上輕拍一下,突然緩緩的站了起來,身子明顯趔趄。

靖皓想伸手去扶,卻最終作罷。

何鴻真遠眺遠方的璀璨星空,沉聲道:“靖皓,何氏的未來就靠你了。今晚,我便將麗羽交托給你,你風流也好,花.心也罷,隻要你能給她一個安穩的家就行。”

“想派個有本事的女兒臥底到我的身邊,門都沒有。”靖皓也站了起來,“對不起,我什麽都沒答應你。”

“你……”風流賭王當場失聲。

“你什麽你,本太子這輩子最痛恨的就是包辦婚姻這種陋習。”風流太子當場硬聲反駁。

頓時,一老一少,大眼瞪起小眼……

賭王手按玻璃窗幕,虛弱顫抖間似乎想到了什麽,突然笑了,“我現在開始有點擔心我家麗羽了,不過,由你吧。”

“這就對了嘛,別以為你風流賭王現在老了就想學別人包辦婚姻那一套。”靖皓燦笑間一個屁股坐在椅子裏,悠然悠然的翹起二郎腿,十足一個痞子流氓。

政治婚姻,他不喜歡,利益婚姻,他不喜歡,包辦婚姻,他更不喜歡……

是的,麵對老賭王的無禮要求,堂堂太子豈能屈服豈能順從,他自然什麽都不會答應。

笑,燦爛的笑意在靖皓的臉龐上綻放開來,腦海裏浮現的卻是一個擁有靈動水眸擁有魔鬼身材的女人。

她非絕色,可她身上的魅力何止勾魂奪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