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怡,竟然是她東方紫凝的堂妹!
當從東方家走出來的時候,東方紫凝依舊是一副如墜夢裏的呆滯模樣,嘴裏難以置信的喃喃著。
在今天之前,她從來不會想到她與蘇清怡會有任何的聯係,哪怕在知道她事實上姓東方之後,她也隻不過是認為湊巧的與她擁有同一個姓而已。
東方,雖是複姓也很生僻,可在華夏依舊擁有不少的族群,北有北的族群,南有南的分支,人數無法與華夏大姓相比,卻也不會少的可憐,她如何都沒能料到她與洪門東方家會有什麽關係,而兩個從未有交集的人竟然是堂姐妹。
腦海裏情不自禁的浮現父親在書桌後眼睛深邃卻用雲淡風輕的嗓音告訴了她一個天大的秘密。
是的,當她隨著父親走進書房的時候,她所得到的並非如自己想象的什麽不是父親的親生女兒的恐懼消息,反而是一個讓她震撼的徹底陷入腦袋一片空白中的秘密。
父親是洪門東方家當年的大少爺,洪門東方野是他的三弟,東方逸凡是他的親侄兒,還有東方逸聞、東方逸然、東方清怡及那個早已不在人間的二少爺東方雄。
母親並非父親的原配發妻,而是在二十多年前的那場家族內亂過後才來到心灰意冷的父親身邊,而父親的妻女早就喪生在了那場內亂中。
也就是說,母親在當年不過是父親在外麵的紅顏,她東方紫凝更是他與母親的私生女,沒有出現在東方家族譜裏的私生女。
雖然沒有出現在族譜裏更不為世人所知,可是,可是……她與蘇清怡流著同一個家族的血液卻是真實存在的。
這世界真可笑,真荒謬,先前讓她怨恨的蘇清怡竟然會是她東方紫凝的堂妹,治兒是她的外甥。
蘇清怡,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女人?對方是如何存活到現在?
父親的深邃眼神告訴了她,父親的悠悠嗓音告訴了她,這個堂妹是在“被人拋棄的痛苦中”活過來的,二十幾年的人生裏充滿著悲劇的色彩。
就像父親沉重的對她言及二十幾年前的那場家族內亂兄弟鬩牆,還有顏慧蘭的以身伺虎及東方野對妻子的怨恨,這種怨恨最終延續在了蘇清怡這個“孽種”的身上。
她繼承了顏慧蘭的傾城容貌,她也繼承了她母親後半斷的悲苦人生,她能夠活下來就像一個異類,她最終出現在了國,出現在了洛杉磯……
她像她母親一樣穿梭在了兩個男人中間,最終,兩個男人隨著她充滿悲劇色彩。
東方野與東方雄兄弟鬩牆,一個生的悲哀,一個死無全屍;靖皓與尚成雲當初何嚐不是鬧到形同陌路,一個躺在病床上沒有意識,另一個承受著絕情的子彈,哪怕現在一切已經過去,海闊天空,風雨之後見彩虹。
可這一幕幕劇情是何等的相似,隻因為“紅顏禍水”。
兩母女在本質上沒有多大區別,有的不過是一個生性剛強以身伺虎,另一個天生柔弱被人掌控,可她們同樣忍辱負重,一個為了丈夫,另一個為了兒子。
一滴淚花出現在東方紫凝的通紅的眼眶中,緊咬著紅唇。
父親的為人她非常的清楚,他不會憑空捏造出這樣的驚天秘密來為蘇清怡開脫,而父親言語間因為沒能照顧清怡這位侄女以致老臉上的悔恨清晰的展露在了她這位女兒的麵前。
蘇清怡?東方清怡?
喃喃這個兩個不同的姓氏,東方紫凝緊緊的閉上眼眸,心中卻是愛恨難明紛亂不已。
她現在不想人為的去回想蘇清怡這二十多年的對與錯,悲與苦,她隻想跟著心走。
或許,心能告訴她怎麽對待這個突然冒出的堂妹。
靖皓沒有打擾邊上的女人,哪怕她眼眶能紅而淚珠滑落的時候,他隻是靜靜的CA控著汽車,向著東城區平穩駛去。
來到東方家早晨陽光明媚時,自東方家出來卻已是中午時分,嶽父嶽母也沒有像往常般熱情的挽留他們吃飯,而是神色淺淺的送著他們離開。
隻因為,對著女兒道出驚天秘密的他們如釋重負般,可紫凝卻神情恍惚,這些不是父母能夠用言語幫助她。
可他們相信,女兒長大了,她有自己的處事方法,她能夠應對這樣一件瞞了三十來年的秘密。
隻是,她還需要冷靜,她需要走出壓抑沉悶的東方家在外麵盡情的呼吸著新鮮空氣,驅走腦海裏的那種幻境與恍惚。
或許是想到了什麽,靖皓的手輕敲一下方向盤,突然猛的一打切入城區的一條小道,向著南城郊外某處駛去。
很快,汽車停下,靖皓率先推門出去,輕柔的打開副駕駛座的門。
“這是哪裏?”
望著眼前的碑坊和莊嚴肅穆的石馬、石羊,還有沿階而上的綠樹成蔭、鬆柏常青,東方紫凝迷茫的睜著眼睛。
靖皓伸手擦拭去她眼角的那滴淚水,“天堂山公墓。”
東方紫凝自然已經認出來了,天堂山公墓不僅是江南第一大公墓,更是公認骨灰安葬的風水寶地,她怎麽可能會沒有聽說過。
更何況,在今年清明的時候,她們一家子全都來過這裏,因為她們的公公婆婆就安息在上麵。
靖皓牽著她的小手拾階而上,沿途前來祭拜的人不多也不少,可東方紫凝不敢太過隨意,立時卻買了鮮花、香燭等物品隨著男人繼續向上走去。
不一會,便來到公公婆婆的墓前,望著陳舊的照片,兩人非常恭敬的為父母送上鮮花點上香燭等物。
“爸,媽,兒媳紫凝今天過來看你們了。”
在東方紫凝恭敬的彎腰喃喃中,靖皓盯著墓碑上的照片,眼眸深邃而充斥著懷念。
爸,媽,你們的兒媳紫凝的心亂了,或許,你們在泉下能夠撫平她內心的紛亂。
目注著眼前這兩張緊緊相伴多年的老照片,東方紫凝突然想到了詩經裏的一句話。
執子之手,與子共著。執子之手,與子同眠。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執子之手,夫複何求?
眼前的這對公公婆婆雖然經曆磨難,分開多年,可最終他們還是一起長眠在了這裏,他們不幸,可他們幸福。
自己呢?
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夠和小家夥“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因為她深愛著他,而他也寵溺著她。
蘇清怡呢?
她,她經曆著難以想象的磨難,這種磨難遠非一般人能夠承受,她從來沒有幸福過一刻,是什麽造成了現在的局麵?是她自己,還是東方家?
不,是命運,是人力難以抗拒的命運。
她雖然錯過,雖然得不到姐妹的認同,可若易身而處,或許,很多人會發現,她的天生柔弱裏有著偉大的母愛。
她,其實不應該再繼續悲劇下去,更何況,更何況,她是自己的堂妹,血濃於水。
站在天堂山上,呼吸著清新的空氣,東方紫凝的腦袋一陣空靈,這種空靈讓她的心突然有一種豁然開朗的錯覺。
以前的她在對待蘇清怡的事情上,她憐憫這個女人,可憐憫並不能代表諒解,她完全與現在的姐妹一般陷進了一種怨恨的情緒中……
這種從始至終的怨恨慣性是強大的,強大到能夠影響到底下一些姐妹,諸如佳佳、雅晨、可雲等人。
而男人今天帶著她回家然後讓父親親口告訴她這一個驚天的秘密,為的是什麽?
家,要有家的溫暖,家,不能充斥在怨恨冷漠中。
久久之後,東方紫凝抬眼看向邊上一直默默陪著她的男人,輕聲道:“靖皓,告訴紫凝,你是否早已原諒清怡了?”
靖皓微微搖頭間淡淡道:“她的存在讓我感覺很不真實,我有時都不清楚站在我前麵的這個女人到底是現實還是夢幻。可是,我正試圖著去重新了解她,不僅僅是因為她是治兒的親生母親。”
男人的話表達的很明白,他試圖著去原諒蘇清怡這個突然冒出的堂妹,可這需要一個過程,一個讓老天來決定要多長時間的過程。
在東方紫凝美眸迷離間,靖皓嗓音淺淺道:“你呢?”
“清怡命運的悲苦不是我能夠想象的,紫凝想開了,也不怨恨了,可我也需要一個過程。”
東方紫凝緊緊的偎入男人的溫暖懷抱,輕輕的說道:“我會讓雪琪她們也去了解她,希望冷漠能夠隨著時間而消逝。”
這是她東方紫凝唯一能做到的,蘇清怡真正意義上的幸福其實掌握在男人的手上。
靖皓攬著她的肩膀,淺淺而笑,東方老師會用她的“愛”去感化家裏這些個怨念衝天的女人們的。
其實,林家大婦她們都是心地寬闊善解人意的女人,就像以前接納著一個個踏進林家的姐妹也不曾有過多少怨言,唯獨一個蘇清怡。
為什麽?
因為,這個女人的出現實在太過另類,另類的驚世駭俗。
相信,時間能夠衝淡一切,彌補起彼此間的裂痕,就像歐可雲當年曾背叛過雨卿,可結果依舊得到了原諒。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夕陽西下!
望著在邊的殘陽,靖皓深深的籲出一口氣,摟著東方老師向著山下走去,他該回去吃晚飯了,也是時候享受暴風雨前難得的平靜,還有與治兒這臭脾氣小家夥在一起的那種快樂。
或許,可以拍幾張一家三口的親密合影。
接她回來後直接讓她踏入林家大門,讓東方紫凝知道東方家的秘密而去接受她那突然出現的堂妹……
其實,他已經在試圖著改變眼前的現狀,試圖著去了解那個如夢如幻的蠢女人。
“忘記她是蘇清怡,忘記她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