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袋還未落地,無頭屍體依舊挺立,鮮血從頸間噴湧而出。

撲麵而來的死亡氣息讓鄭茂生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大步,然而腳剛落地,他才意識到,他犯了一個大錯誤。

他入黑道多年爬到如今的高位何止百戰,哪戰不是勇往直前而戰績卓著。別說一大步,何時退過半步。

可今天,他竟然向後退去,這不僅是他個人的恥辱,更是整個洪門的恥辱。

“吼……”

恥辱不是他鄭茂生應該擁有的,臉泛冷戾,鄭茂生心裏的那點驚懼徹底消散,滿臉的戰意,緊握華美片刀的手一動,踏著疾速的步伐衝了過來。

身為洪門戰將,榮譽比他的生命更重要,明知不敵,也要亮劍。

靖皓冷笑間彈了彈手中

的“冷影”,耳朵突然動了動,旋即冰冷道:“嶽洋,帶著你的人給我立即撤離。”

“不,嶽洋此來就沒有想過活著離開,我還可以殺人。”嶽洋似乎感覺到了什麽,一口拒絕了靖皓的提議,手支長刀,遍體鱗傷鮮血流溢讓他更加戰意凜然。

“你嶽洋還沒有資格與本二少並肩作戰,你的存在隻能是拖累我。”靖皓踏著步伐迎向狂猛而來的鄭茂生,嗓音不帶一絲感情道:“如果你願意,你大可在我麵前自刎,我絕對不會阻攔你。”

鏗……

一聲利刃撞擊的巨響充斥著嶽洋的耳朵裏,震動著他的耳膜的同時也讓他臉色陰晴不定。

橫刀自刎?

他不怕死,可是,沒有殺夠敵人,他不甘啊。

在前方刃光閃爍伴隨著鄭茂生的吼叫聲中,嶽洋最終深深閉

眼,無力的喊出一聲,“走!”

在手下的攙扶下,誰都沒有回頭,毅然決然的離開了這條丟下許多兄弟卻沒有辱沒青英會榮譽與尊嚴的大街。

在離開也就一會,一陣引擎的轟鳴在街頭響起,向著這條大街的血殺戰場處飛馳而來。

可惜,當許多輛汽車馳疾而來的時候,遠遠的便聽到一聲慘叫,一具身影從一圈光華中拋飛而起。

空中,血玫瑰綻放,那道身影帶著不甘重重摔落地上,抽搐著鮮血繼續從他的千瘡百孔的身體裏噴湧而出,最終腦袋一耷拉,就此氣絕。

洪門戰將鄭茂生,戰死在H街頭!

……

仇不屈定定的看著鄭茂生的屍體,還有他身體上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血痕,他有種想仰天咆哮的衝動。

鄭茂生不是洪門的絕對戰將,地位也次於北鬥七星,但能領導一路人馬進攻青英會H地盤,也足夠證明他的能力,可他卻在剛進攻H的當夜就戰死在了H。

先不說他仇不屈與鄭茂生熟識,而且還是他領導的手下,就對洪門麵言,這是一種恥辱。

仇不屈的視線在周圍逡巡著,那位他們洪門苦尋的罪魁禍首早已不知所蹤。

仇不屈對著空曠的大街冷冷的說道:“江南二少,或許你是以勝利者的姿態飄然離開,可你卻是一個懦夫。”

懦夫?

世上如果有一個人獨戰百人而斬殺對方戰將的人是懦夫,他們寧願去當這樣的懦夫。

對於這句話,能夠摸著良心說話的人自是嗤之以鼻,你們洪門近三千人進攻H,若對一個人使用車輪戰怎麽就不說自己無恥呢?

然而,他仇不屈的這句話隻不過是一種發泄,占領地盤卻損失一員戰將,他的??口憋著一股悶氣,一股想與江南二少大戰三百回合的戾氣。

站著一幢大廈的幽暗樓層裏,靖皓神情淡漠的聽著仇不屈的聲音在大街上回蕩。

這不過是第一戰,隻要他林靖皓依然挺立,H隻會上演更多的血腥場麵。

就如張城在蕪湖說過的一句話,江南二少是梟雄就是梟雄,注定成不了什麽狗熊,就算虎落平川依然還有創造奇跡的資本。

因為,他本身就是資本。

一想到這四鬼,靖皓森冷的臉上露出一抹燦爛笑意,掏出手機撥了個電話。

對麵很快就接起,隻是接起的刹那,震耳的喊殺聲開始充斥他的耳朵裏,蕪湖這個吹響黑道大戰號角的城市正發生的血殺肯定遠比一般人想象的要來的慘烈。

“喂,哪位?”接電話的是太子會的頭目,蕭剛的心腹。

靖皓仰望外麵的那輪幽月,淡淡道:“我,江南二少。”

“二少?”太子會頭目微微一驚,江南二少怎麽會在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

雖然太子會與青英會分屬兩個幫派,然而,兩者現在畢竟是同一條船上的盟友,對於這位青英會龍頭的親自來電,太子會頭目自然也不敢怠慢,“二少,蕭老大他們正在與敵血殺。”

靖皓眯眼道:“不需要讓他來接什麽電話,你隻要告訴四鬼一句,從太子會進軍安H開始,葉森就沒有傾盡力。”

“這……?”太子會頭目微微疑惑,腦子卻已在拚命思索著這句話背後的含義及二少的用意。

“我想蕭剛他們應該不是什麽蠢材。”

靖皓轉身離開窗幕,向著身後的那道房門走去,淡淡道:“當然,決定權在他們的手裏。還有,告訴蕭剛、唐斌等四鬼,你們已經是成年人了,你們有權利走自己的路,更有權利做自己的決定。”

聽著對麵的嘟嘟聲,太子會頭目眉頭明顯一皺,他皺眉並非因為這位南方青年梟雄就此掛斷電話,江南二少有這個資格。

他皺眉是因為對方最後一句的語氣,那種語氣讓他有種說不出來的別扭味道,就像……

嗯,就像一位家中長兄在教導家中小弟做人的時候所用的語氣,帶著明顯的親情味道。

說完最後一句話,靖皓的眼眸深深眯起,深邃猶如黑洞。

站立片晌,他這才重新抬步向著門外走去,走過廊道來到另一個房間的時候,他身上已經換上了一身幹淨的衣服。

然而,殺人就是殺人,

還殺的不止一人,他身上那股血腥味依舊濃鬱。

推開窗戶,一縷微風吹來,靖皓投往外麵視線已經不再淡淡,而是森冷,提身一躍,從洞開的窗戶裏竄出,縱身而下。

今夜,殺戮繼續,血腥依舊,人命不會比草芥值錢多少。

……

蕪湖的大街上繼續上演著最慘烈的黑道火並,在接完江南二少的電話後,那名太子會頭目隻是呆立片晌便不敢再有猶豫,向著前方那道閃挪飄移間帶來無數鮮血的身影飛奔而去。

噗!

寒芒一閃,長刀劃過前方一名葉氏成員的脖子,鮮血從喉管裏噴湧而出,淋了蕭剛一身,可他卻連把臉都沒有抹,繼續向著前方殺奔而去。

隻是,後麵的一聲大叫讓他停止步伐,反手一刀刺入一名膽敢偷襲他的敵人。

蕭剛轉過身來陰冷的盯著這名叫住他的心腹,“如果你隻是因為屁大的事而找我,你清楚後果是什麽。”

話雖如此,他蕭剛自然清楚頭目不會因為芝麻小事而找他,他不過正殺的昏天暗地,那種想發泄殺戮暴戾的感覺被人打斷,確實不是一件美妙的事。

對於蕭老大的這種語氣,心腹頭目早已見怪不怪,混黑道的當大佬的哪一個會沒有脾氣,何況還是處在這種血腥的殘暴氛圍中。

心腹頭目不敢猶豫,立即近身在他的耳邊嘀咕著。

“從太子會進軍安H開始,葉森就沒有傾盡力?”蕭剛的眉頭緊緊皺起,環視現場的血殺及漫天的喊殺聲,他的心頭突然泛起一抹悚然的意味。

江南二少這話算不得隱晦,也算不得太明了,可是,如果他蕭剛非傻子自然能夠明白對方接下來想說什麽。

隻是殺到這樣白熱化的份上,張城、伯恩、唐斌都發起狠來了,若不能統一意見,若不能調度得宜,如何退出這場顯然凶多吉少的戰事,估計一喊出撤退就得被成群的敵人追殺而最後形成潰敗的局麵。

何況,在戰前,他們就喊出豪言壯語,“這一戰,為太子會而戰,為婉心姐而戰,更為我們四鬼的榮耀而戰,隻許勝,不許敗。”

而現在呢,就因為江南二少的一句話就退出這場戰事,他們太子會及四大鬼將的臉麵往哪裏擱?

好吧,就算葉森還有強勢的後手,難道他們太子會在自己的地盤上就沒有留有後手,戰到最後誰勝誰敗猶難確定。

雖是如此想,可做為一名領軍者的思維及理智告訴他,既然江南二少親自打來電話,顯然青英會的影子已經掌握了什麽對太子會非常不利的情報,否則豈會在這樣的時候打電話過來示警。

蕭剛控製住內心的暴戾,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就在他陷

入沉吟中的時候,邊上這名心腹突然說出的一句話讓他的身軀徹底的凝滯住。

“江南二少還說過一句很奇怪的話,他說,他說……”

心腹頭目很想改變一下對方的那種怪異且別扭的語氣,可總覺得江南二少說出的每一句話一定帶有某種他猜不透的深意。

因此,心腹頭目也就硬著頭皮用他的語氣,原汁原味的說道:“告訴蕭剛、唐斌等四鬼,你們已經是成年人了,你們有權利走自己的路,更有權利做自己的決定。”

聽著心腹沒有帶任何水分的原話複述,就連語氣都模仿的惟妙惟肖,蕭剛當場凝滯,最終連握刀的手都開始不受控製的微微顫抖起來。

“你們已經是成年人了,你們有權利選擇自己的生活方式。”

蕭剛的腦海裏瞬間泛起這麽一句話,當初在洛杉磯說這句話的語氣與心腹模仿出來的是何曾的相似,難

道……難道……?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心中喃喃間,蕭剛突然想到了婉心姐,突然想到了上次見到她的時候,她眉梢及眼眸深處的那抹幸福,笑意嫣然而動人。

當時看來是刺眼,因為她的幸福早已變味,現在想來,那是發自內心坦露出的最自然的幸福。

站在大廈的頂層,望著太子會突然撤出血殺,如潮水般的退去,葉森錯愕過後,不由失笑。

“好一個太子會四大鬼將,倒也是智勇雙全,看出此戰最終隻能是以太子會的慘敗收場,竟然懂得壯士斷腕,這份膽色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媲美的。”

葉森燦然一笑,一個轉身就向著後麵走去,“蕪湖對這場黑道大戰而言,已經沒有多大的意義。”

“森哥,我們去哪裏?”

“H,在那裏,你能見到火星撞地球的場麵。”

大街上,太子會四鬼已經聚在一起,在原先處在膠著血殺中成員退去的過程中,他們領著從街邊暗處殺出的一批精銳新力軍斷後,讓太子會其他成員從容退去。

太子會最終脫離戰場,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其中是最不甘的當屬唐斌,在咬牙決定後退的刹那,他被洪鎮華這家夥給嘲諷了,簡直叔叔可忍嬸嬸不可忍。

然而,他並沒有埋怨什麽,做為一個上位者,你可以莽撞你可以糊塗,但是你不可以拿手下這幫跟著你出生入死的兄弟的性命開玩笑。

尤其是蕭剛親口複述出的那一句“你們已經是成年人了,你們有權利走自己的路,更有權利做自己的決定”,他徹底的沉默了,他沒有理由再反對什麽。

「第三更要晚些,在十一、二點左

右,幫忙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