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環環相扣

魔族們絲毫不顧路平君和樓宇然等人威力強大的攻擊,發出陣陣怪叫蜂擁而至,很快就在僅存的兩個魔王外圍形成了一道堅固的防線,將兩個魔王團團圍在中間。

在這個過程中,盡管至少有超過三萬魔族被憤怒的修士們當場擊殺,轟得粉碎,但無論如何,兩個魔王的命算是保住了,魔族最終沒有崩潰,而隨著越來越多的魔族湧過來,十萬,五十萬,一道道強大的防護陣型重新建立起來,戰場局勢,終於逐漸膠著起來。

然後,令人驚訝的事情發生了。

兩個躲在重重保護中的魔王,喘了幾口氣之後,忽然暴起,對身邊的魔將魔帥痛下殺手!

“砰砰砰砰”一連串巨響中,成百上千的魔族被轟得粉碎,身體變成了團團黑色血霧,漆黑的魔氣四處飄蕩。兩個魔王張開血盆大口,如同長鯨吸水一般,將這些血肉魔氣盡數吞進肚內。

一次又一次,一波又一波,不到一炷香時間,已經有超過萬名魔族被擊殺,被吞噬。

“嘎嘎嘎”一陣怪異的巨響,那個斷了一臂的魔王渾身扭曲著,斷臂處一寸一寸生長出來。不多時,一條烏黑的臂膀,就已經恢複如初。而那個被擊得重傷的魔王,臉色終於平靜下來,似乎已經重傷初愈。

令人倒吸一口冷氣的是,在整個過程中,無論這兩個魔王如何凶殘地擊殺同伴,無論他們如何詭異地吸收吞噬魔氣魔血,周圍的魔族竟然完全無動於衷,甚至連看都沒看過一眼。

“魔族功法,當真如此邪門!”路平君和樓宇然相視駭然。

當讓他們更加憂慮的,卻是他們都知道,這一次沒能抓住稍縱即逝的機會,將這些魔王全部擊殺,反而讓他們緩過勁來,那麽他們又將麵臨極其不利的局麵。但無論如何,現在的膠著態勢,比起之前幾乎完全被動挨打,已經好過千倍萬倍了。至少,他們對魔族造成了巨大打擊,將這支大軍死死拖在了鳴嘉山天險。

現在,就看自己還能拖多長時間,而宗門又將如何應對這場巨大的變局了。

他們隻希望,無論做出怎樣的決斷,宗主和各位長老們,都不要拖得太久……

“再加一把勁,天黑之前,抵達鳴嘉山天險!”

太叔康的表情還是那樣沉穩,口氣還是那樣不急不躁,但如果有人仔細觀察他的雙眼,就會發現那雙神光內斂的眸子中,充滿了掩飾不住的焦急之色。

他沒有辦法不焦急。就在剛才,他得到了前期派出去的斥候小隊報告,路平君率領的厚土堂,在與魔族大軍激戰兩天之後,終於被迫後退,從勒馬川一帶撤退到鳴嘉山。在數量躲到難以計數的魔族和鳥人瘋狂攻擊下,厚土堂損失巨大,提前布下的幻陣已經接近失效,四十萬幸存下來的修士,正在與魔族展開拚命的廝殺,目前形勢岌岌可危。

這個消息,讓太叔康又驚又喜,又心痛,又憂慮。

驚,是因為魔族和鳥人的數量和攻擊,竟然如此龐大而猛烈;喜,是因為路平君竟然帶著厚土堂將魔族的前進步伐生生拖了這麽久,至今還沒有被魔族突破;心痛,是因為竟然有近十萬弟子血灑戰場,魂歸天外;而憂慮,則是因為,一旦厚土堂無法堅持,那麽自己,昊天門,甚至整個仙界,將陷入巨大的被動之中。

鳴嘉山,已經是昊天門最後一道可以依仗的天然屏障,絕對不容有失!

太叔康無法肯定,路平君還能支持多久。一想到那鋪天蓋地的魔族和鳥人,一想到他們在攻擊落日峰宗門核心山門時表現出來的強悍和瘋狂,太叔康就忍不住頭皮發麻,就忍不住為路平君的命運無限擔憂。

但是太叔康絕對不敢希望,路平君能夠做得更多了。以區區五十萬人,在億萬魔族大軍麵前死死頂了兩天以上,換了自己,都無法保證能夠做的比路平君更好。

而現在,斥候發回來的消息,也正好說明自己的擔心是對的厚土堂,隨時都有可能徹底崩潰,鳴嘉山天險隨時都有可能失守,四十萬弟子隨時都有可能玉石俱焚。而如果態勢真的發展到哪一步,是太叔康怎麽也不願意看到的。那意味著魔族將很快衝過宗門最後一道屏障,飛速度過騰龍泊,直接攻入宗門腹地!

現在唯一的選擇,就是拚盡全力,在厚土堂完全崩潰之前趕到鳴嘉山,拯救出他們的性命,拖住魔族進攻的腳步,然後等待東方戰線上的結果,等待著尼山老人傳達的、那個叫雷動的後生小子承諾過的救援和變化。也許那就已經是自己最後的希望了,隻希望那不是自己的一廂情願,不是自己虛幻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深深吸了口氣,太叔康再次下達了全軍加速的命令。

這一次他帶領的鳴鳳閣,是宗門中最精銳的一股力量。其所屬弟子數量並不多,隻有十萬人,但每一個都是宗門中最忠心、最有天賦、最有發展潛力的弟子,修為最低的,都要達到天仙後期以上,其中更有接近三百個金仙高手,兩個玄仙大能,閣主祖千秋更是仙界赫赫有名的玄仙後期高手。

這樣的力量,事實上已經遠遠超過仙界九成九以上的宗門,就連大多數一流宗門,也湊不出這麽多高手出來,也隻有昊天門這樣的宗門,才會有這樣的底蘊。

億萬年來,這支力量就一直隸屬門主直接掌握,護衛宗門,蕩平叛逆,參加門派戰爭,曾為宗門立下赫赫戰功。

這一次,太叔康以門主之尊,親帥鳴鳳閣出戰,在許多人看來簡直已經有幾分孤注一擲的感覺了。

“快一點,再快一點!”太叔康表麵不動聲色,心裏卻在不停默念著。他之所以帶著鳴鳳閣一路南行,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在於,作為宗門戰鬥最頻繁、承擔重任最多的最精銳力量,這十萬弟子不但修為高、戰鬥力強,還十分熟悉仙界地形,同時耐力和速度在整個宗門全部堂口之中,都無出其右獨一無二。

仿佛感受到太叔康的焦急,鳴鳳閣所屬都不由自主地拚盡全力加速,十萬弟子如同一條滾滾長龍,卷起漫天風雲,一路向南,向鳴嘉山疾馳!

鳴嘉山。持續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戰鬥,變得越來越激烈。

這時候的戰場,徹底形成了涇渭分明的三層。最外層,鋪天蓋地的魔族和聖使軍團,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直徑十萬裏的圓球,將厚土堂四十萬修士死死包圍在裏麵,瘋狂地撲擊著;中間一層,超過二十五萬厚土堂修士,以一個個殺陣、防禦陣法結合,拚死抵禦著外圍魔族和鳥人的攻擊,阻止他們向戰場中心部位靠近;最裏麵一層,以玄仙初期的路平君為首,十五萬修士以少敵多,分成八個分隊,從八個方向對中間聚集起來的五百餘萬魔族、加上上千萬鳥人,發動全力突擊。

最中心的路平君,想要在最短時間內拿下剩餘的兩個魔王,外層阻援隊伍,要盡最大努力,為路平君部完成任務爭取最大時間和最廣闊的空間,而最外圍的魔族大軍,則要在魔王被擊殺之前突破對手的防禦,在救出首領的同時將眼前這些修士一網打盡。

三條戰線環環相扣,任何一環出現問題,都會導致整個戰局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雙方都已經殺紅了眼,但無論是厚土堂的修士,還是外圍的魔族,隻要還能保持頭腦清醒、對全盤戰局都有所了解的,都將目光聚焦到了最中間一層的戰況。那裏,才是戰局的關鍵。

如果路平君能夠率先突破重圍、完成最終的戰略意圖,順利拿下最後的兩個魔王,那麽失去了最高統一指揮的魔族和鳥人大軍,雖然未必會立刻分崩離析,但戰鬥意誌和戰鬥配合,都一定會大大減弱,這對厚土堂最終將對手死死拖在這裏,有著無可比擬的重大意義。

而如果最中間這一大坨魔族和鳥人,能夠抵擋住這強大的攻擊,最終堅持到外圍增援部隊突破,那麽毫無疑問,他們將取得這場戰鬥的最終勝利,龐大的軍團從此就能掉頭繼續北上,兵鋒直指昊天門核心區域!

仙界大日已經逐漸西沉,戰場上的鮮血、迷霧、白光升騰著,將大日映得一片血紅,整個天空都充滿了血的顏色和學的腥臭味道。這血腥的味道是那樣濃重,在方圓十萬裏的戰場上四處飄蕩,不但刺激著魔族嗜血的本性,就連那些原本追求天道、講究平淡無為的人族修士,仿佛都被激起了心底深處那些邪惡的本性,讓他們變得如同野獸一般,充滿暴戾。

喊殺聲已經刺破天際,數不清的人影在天空中飛舞、在地麵上奔馳,爆炸,華光,魔氣,光劍,在戰場上縱橫,交織出一副無限淒厲的畫麵。

屍體在戰場上堆積得越來越厚,就連戰鬥力遠遠超過一般修士的義勇軍突擊隊,也開始出現傷亡。從戰鬥開始到現在,五十五個突擊隊員,已經倒下了十七個,他們將最後一滴熱血,流在了鳴嘉山前,直到最後一刻,他們的雙手仍然死死握著手中的鋼槍,目光死死瞪著天空飛舞的魔族鳥人,。

宋天星的心疼得絞成一團,每一個戰友犧牲,他都忍不住心裏猛地一哆嗦。如果不是自己堅持要留在這裏幫助厚土堂,這些戰友是不是就不用這麽死去了?

但是,宋天星更知道,如果不是在前往東線預設戰場的路上,恰好遇到了這件事情,如果不是自己做出這個看似殘忍的決定,也許在不遠的未來,自己的戰友們將不得不麵對更加殘酷千萬倍的形勢。這十七個戰友的犧牲,換來的也許就是千千萬萬條戰友和仙界同道的生命。

直到現在,直到親眼見到戰友的流血犧牲,親眼目睹了仙界同道的拚死戰鬥,從小就生活在和平之中,清靜無為地追求“天道”的宋天星,才開始理解雷動一直為他們灌輸的理念。

“這,就是戰士的使命,這就是軍人的宿命!”

宋天星目光堅毅起來。

自己觀察著周圍的戰況,宋天星向仍在拚死戰鬥的戰友們發出一個信號,自己卻撤出戰鬥,飛向路平君。

這時候的路平君,還在猛力攻擊著魔族和鳥人的外圍,但對手的數量實在過於龐大了,到現在為止,無論是八個方向上的突擊,還是他自己全力的攻擊,隻是吃掉了不到兩百萬魔族,距離在戰團中心的兩個魔王,還差著十萬八千裏。而那兩個魔王,卻一邊恢複傷勢,一邊呼喝著調動部下指揮戰鬥,路平君甚至能夠感覺得到,那兩個家夥目光中的殘酷和陰森。

以玄仙初期的修為,路平君幾乎在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宋天星的舉動,百忙中手一揮,一股靈力托住宋天星,將他拉倒自己身邊。

“仙界義勇軍第一團一營三連連長,宋天星見過路堂主!”時間緊迫,已經沒有時間客氣,宋天星打了個招呼徑直說道,“情況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們必須做出改變!”

仙界義勇軍?路平君心裏有些奇怪,這是個什麽門派?

但是,就算不知道這個所謂義勇軍的來,路平君也沒有絲毫輕視宋天星的意思,剛剛這支五十多個人的小隊爆發出來的戰鬥力,給他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一掌轟飛數百個魔族,路平君也沒有客氣,直接開口沉聲道:“該怎麽打,你說,我聽你的!”

這樣簡單直接的回答,讓宋天星多少有些詫異。他沒有想到,隻是第一次見麵,眼前這位在整個仙界都算得上頂尖高手之一的昊天門厚土堂堂主,竟然就會說出“我聽你的”這種話來。

一時間,宋天星隻覺得心頭激蕩,竟然不知道自己的話究竟應該怎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