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亦航
“劉嬸。”顧希堯對門外喊了聲，片刻後，門被人推開，一個五十出頭的女人走了進來，“少爺，怎麽了？”
“將小少爺抱過來。”顧希堯簡單的吩咐了句，並未抬頭，目光一直落在笑恩身上。她不顧身體不適跑到正廳去，他又怎麽會不明白，她是迫切的想見孩子。
劉嬸愣了愣，卻依舊站在原地，為難的開口。“部長正抱著小少爺在樓下……”
“我說將孩子抱來。”顧希堯冷冷的打斷她，冷冽的目光讓人如置冰雪，半分不敢違逆。劉嬸踉蹌了步，連連點頭應著，轉身推門走了出去。
時間並不長，房門再次被人敲開，竟然是羅美娟抱著孩子走了進來。
“媽。”笑恩喚了句，聲音都有些哽咽了，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她懷中的寶寶。寶寶似乎感覺到了母親的召喚，在羅美娟懷中變得有些不安分，依依呀呀的喚著。
羅美娟臉上是柔和的笑，在笑恩床邊坐了下來，將寶寶遞到笑恩懷中。“本打算等宴會結束了再將孩子帶上來的，誰知道你這麽迫不及待。”
笑恩小心翼翼的抱著寶寶，眼圈兒不自覺的就紅了，自從孩子出生，她還是第一次抱到他，柔軟的身子帶著淡淡的奶香氣，臉頰粉粉嫩嫩，像熟透的蘋果一般可愛。她緊緊的將孩子護在懷中，一顆淚珠毫無預兆的落在寶寶臉頰，她這一哭，孩子也跟著哭了起來，脆生生的，哭的讓人心疼。
“寶寶別哭。”笑恩邊說著，邊抹掉臉頰上的淚。
寶寶的小手小臉貼在母親柔軟的胸口，哭的格外委屈，一雙明亮的大眼濕漉漉的，小模樣別提多惹人疼。隔著薄薄的衣物，小臉蛋在母親胸口蹭來蹭去的。笑恩白皙的指尖勾著寶寶的小手，懷中真實的溫暖讓她知道這一切並不是夢。她低頭吻著寶寶的小手小臉，怎麽親吻都不夠，怎樣都無法彌補這月餘來的母子分離之苦。
“孩子滿月是大喜的日子，快別哭了。”羅美娟笑著嘀咕了句，拿著幹淨的手絹擦著寶寶哭花的小臉。“你看我們小遠哭的多可憐啊。”
“小遠？”笑恩微微錯愕。
“嗯，已經上了戶口——顧亦航，希堯取的名字。小遠隻是乳名。”羅美娟耐心的解釋著。
笑恩點了點頭，拉著寶寶的小手就舍不得放開了。寶寶都已經滿月了，她才知道他的名字，“顧亦航。”她低聲念著，眸光散淡，讓人看不出情緒。
寶寶的臉就像四月天一樣，一會兒晴一會兒雨的，止了哭聲，在母親懷中安靜的眨著一雙大眼，小拇指在口中吸允著，小嘴巴一動一動，模樣可愛至極。笑恩淡笑，低頭又吻了吻寶寶的臉頰。
“醫生說小遠出聲的時候才七斤多，現在重了許多呢。”
“是啊，現在已經4.8公斤重了。”羅美娟回了句。
“有苗不愁長啊。”顧希堯笑，伸手將寶寶抱了過來，在他臉頰啃了一口。“兒子，你這麽重別把你媽累壞了，我可是要心疼的。”
懷中突然空了出來，笑恩的心也空了。她眼巴巴的看著被顧希堯抱在懷中的孩子，手一直握著孩子的小手不放。寶寶在父親懷中起初還是很聽話的，過了一會兒就哼哼呀呀的不聽話起來。
“寶寶怎麽了？”笑恩擔憂的問道。
“看來是餓了。”羅美娟笑著說了句，將手伸向寶寶。“小遠，奶奶抱。”
笑恩眸光一暗，戀戀不舍的看著孩子，手依舊緊緊的抓著孩子的小手不放。顧希堯淡笑，自然懂得她的心思。“媽，將月嫂叫進來吧。”
羅美娟愣了下，隨即點了點頭，向外走去。不出片刻的功夫，門被當當當的敲響，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女人走了進來，衣著十分樸素，頭發盤在腦後也是工工整整的，整個人看起來很幹淨。她低著頭走了過來，摸樣十分恭敬。“太太讓我來給小少爺喂奶。”
“嗯。”顧希堯點點頭，將孩子遞到她手中。月嫂接過孩子抱在懷裏哄著，卻沒有其他的動作。
顧希堯伸臂將笑恩攬在懷裏，指尖挑.逗的勾起她的下巴，唇角掛了一抹邪魅的笑靨。“我順了你的意，你今晚是不是也該順我的意，嗯？”
笑恩雙頰緋紅，側頭躲開他的鉗製。還有外人在，這男人就敢肆無忌憚的。顧希堯唇角的笑靨更深，卻沒有再為難她，隻是低頭在她唇瓣偷了一個香吻，便起身離開。
顧希堯前腳剛走，月嫂後腳便解開了衣襟，寶寶更是迫不及待的將小腦袋湊上她的胸口。笑恩有些呆愣的看著，此時才明白，顧家請的哪裏是月嫂，分明是奶媽。那女人似乎很懂禮數，一直抱著孩子站在床邊，動作都是小心翼翼的。
“你在我身邊坐吧。”笑恩淡笑著說了句。
女人呆愣了片刻，一臉的受寵若驚，許久才點了點頭，戰戰兢兢的在笑恩的床邊坐了下來。她懷裏的寶寶倒是十分的安分，閉著眼睛喝奶，小手扒在女人胸口，小嘴巴一動一動。
看著孩子的時候，笑恩的眸光溫柔的就像水一樣，她的指尖觸碰著寶寶胖乎乎的小手，隻碰了一下，反被寶寶握住不鬆開了。笑恩低頭一笑，臉頰上顯出兩個淺淺的梨渦。
“我該怎麽稱呼你？”笑恩笑，抬眸看向女人。
“我姓李。”女人小心翼翼的回答著。
笑恩淡淡的點了點頭，“那我叫你李姐吧。”
女人點了點頭表示讚同。“少奶奶覺得好就是。”
“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照顧小遠的？”
“小少爺從出生開始就是我奶的。”
笑恩了然的點頭，想必孩子還未出世顧家便已經找好了奶媽吧。她身體不好，喂小遠的確有些困難，而再好的進口奶粉，也不可能比得過母乳喂養。請奶媽的行為的確是矯情了些，對小遠來說卻是最好的選擇。
“李姐，聽口音你應該不是本地人。”
“我老家是安徽安慶的，出來打工，就在這裏找了男人生了孩子。”李姐本本分分的回答著。目光中卻閃爍著期許的光芒，大城市的霓虹讓她一個鄉下妹子迷亂了眼，而十幾年的光陰，她耗盡了所有的青春，才發現現實是如此的殘酷。
“李姐，你的孩子多大了？”
“三個半月。”
笑恩眸光微黯，若有所思。“你在這裏照顧小遠，你的孩子呢？”
李姐一笑，有些莫可奈何。“鄉下孩子沒有那麽嬌貴，喝奶粉也一樣的。”
笑恩無奈的牽動了唇角，心中突然有些苦澀。生命平等，何來貴賤之分。小遠與其他的孩子並沒有任何的不同，他隻是幸運而已，因為他的父親是顧希堯。
寶寶乖順的喝了一會兒奶，吃飽了就不那麽聽話，在李姐懷中扭動著身體，口中又依依呀呀的不停。李姐動作輕緩的將他遞到笑恩懷中。“小少爺吃飽了，我先出去了。”
笑恩抱著小遠柔軟的身體，笑著逗弄著他。漫不經心的語氣卻是對著李姐的。“陪我坐一會兒吧。”
李姐臉上帶了幾分尷尬，出口的話語都是小小聲的。“太太不太喜歡我和小少爺呆的太久。”
笑恩微愣，抬起頭，微眯了美目看著她。是啊，這裏是顧家，顧家人的門第觀念是很深的。她了然的點了點頭，也不想讓這個本分的女人為難。
李姐低頭走了出去，並輕聲的關了房門，每一個動作都是小心翼翼的。樓梯口處，顧希堯雙手插兜，懶散的靠在廊柱上。
“少爺。”李姐恭敬的喚了句。
“嗯，你先下去吧。”顧希堯隨意的說了句，起身向臥室的方向走去。李姐看著他高大的背影，有片刻的懵愣。並不難看出，他應該是一直等在門外的，這一對夫妻，看似和睦，卻總讓人覺得怪怪的，可她卻說不出究竟怪在哪裏。她搖了搖頭，傻笑了一下。雇主家的事，何時輪到她來操心了。
顧希堯推門而入時，笑恩正在和孩子玩鬧，寶寶躺在母親身側，咯咯的笑個不停，笑恩正用指尖抓寶寶的癢。他高大的身體半依在門旁，眸光灼灼閃耀。有多久，他不曾在笑恩臉上見到這樣淡雅寧靜的笑靨。
感覺到那一道灼熱的目光，笑恩抬頭，毫無預兆的撞上他的目光，眸中一閃而過錯愕的神色。櫻紅的唇瓣動了動，卻沒有發出聲音，她實在不知該與他說些什麽。
“平時這個時候小遠都已經睡下了。”他笑著走過來，在床邊坐下，指尖碰了碰孩子鼓鼓的臉頰。寶寶倒是十分配合，張著小嘴打了個哈欠，一副懶懶的模樣。
“今晚，他可以和我一起睡嗎？”笑恩試探的問著，眸中盡是懇求。
顧希堯淡笑，扯過薄被的一角給寶寶蓋上。“本就沒打算將他抱走，不過他在這裏，你隻怕要睡不踏實了。”
笑恩聽了他這一句，心才放入肚子裏，目光柔和的落在孩子身上，一分一秒都舍不得離開。寶寶是真的困了，沒多大的功夫就睡熟了。笑恩在他臉頰吻了又吻，才難得的將目光轉向他處。此時，顧希堯正站在書架旁，隨意的翻動著書籍。
“在看什麽？”她輕聲問了句。
“隨便看看而已，這些都是我讀大學時看的書，許久都沒有再翻動過了。”顧希堯放下手中的書本，隨意的回了句。
笑恩有些好奇的起身，也站到書架前，白皙的指尖在一本本泛黃的書頁間遊走。一時興起的抽出了其中一本，竟然不是專業書，而是一本小說——既然情.色起，何以笙簫默。
“你也看這種東西？”笑恩淡雅的笑。
顧希堯蹙眉，順手奪過她手中的書丟回書架上。“林總不是也看穿越小說嗎，我看這些東西有什麽奇怪，隻不過是一個讓人能相信愛情的故事而已。”
你也相信愛情嗎？這一句笑恩幾乎脫口而出，但終究還是忍住了。他相信與否，與她又有什麽關係呢。隻是一個故事，無論多美麗，終究不是真實。沒有人會在毫無希望的情況下，永遠的等下去。
“我記得這本書裏有一句話：如果生命中曾經出現過這麽一個人，那麽其他人都是將就。”笑恩淡淡的，無情緒的說著。這本書曾在大學校園風靡一時，陸天騏買來給她，並信誓旦旦的對她說，他會做她的‘何以琛’。想至此，笑恩自嘲的一笑，事實證明，誓言終究敵不過時間。
“笑恩。”顧希堯眸光微斂，一瞬不瞬的看著她，眸中波瀾湧動。
笑恩抬眸，眸光渙散，似乎在看他，又似乎什麽都沒有看。“顧希堯，你會用多久去等一個人，一年，兩年，還是……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消失了，你會願意等我嗎？”
顧希堯墨色瞳眸突然深諳冷冽了幾分，手臂攬上她的肩膀。“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我會等你一輩子，如果一輩子也沒有等到，那麽，下輩子我會繼續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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