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014 報應來時擋不住
“二郎！你當我不存在是麽？”
蘇正義說今兒的事全權交給蘇青媚，所以蘇青媚說啥他都不會幹涉。但蘇二郎當著這麽多人的麵都敢威脅蘇青媚，就更別提沒人的時侯。
蘇二郎咬了咬牙，憤憤地退了下去，隻是盯著蘇青媚的目光充滿了怨毒。蘇青媚這死丫頭，早晚有一天他要整死她！
“鄭娘子，需要我提醒你，從哪裏說起麽？”
蘇青媚對於蘇大郎蘇二郎會跑出來搗亂一點都不意外。老爺子若是沒出聲喝止，她也有法子讓蘇二郎乖乖地給她看著！
沒了礙事的人，現場卻一片寂靜。在場的人大多都知道若若自出生起就多災多難，而大半的災難都是來自老宅。若是沒有蘇青媚拚命護著，若若都不知道死幾百回了。
然此刻最緊張的不是在場的這些外人，而是來自蘇家二房一脈，也就是蘇柄鬆這一大家子。他們比誰都清楚鄭氏不待見蘇青媚母女，自蘇青媚被趕出去後，更是可著勁地欺負她們。
但他們並不知道鄭氏背地裏到底對蘇青媚母女做過多少見不得人的事兒。現在若鄭氏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兒說出來，估計他們這一房以後想要抬起頭繼續做人就難了。
“那年若若剛出生，我差一點將她悶死在被中，是小蘇氏出現救了她；若若半歲那年下著大雪，我趁你沒注意將她抱出扔在雪地裏，後來是沈氏發現給你送了回去，當時她小臉凍得發青明明應該死了，可是她又活了；
若若一歲，小雨背著她在外麵玩，我將她推進水溝，將小雨引走，是白彎彎救了她，那個時侯郎中都說她沒救了，可她還是活了；……，若若三歲，在湖邊玩，我把她推進湖裏……。
她真是命大，每次都不死，就跟她阿娘一樣，我每次想弄死她為我的小秀兒報仇，她總能好好地活在我麵前！蘇青媚，我就是上輩子欠你，所以這輩子才讓你進了蘇家的門來跟我討債！冤孽，真是冤孽！”
一片沉寂中，鄭氏哆嗦著將這些年對若若做過的每一件事一一說了出來。想來這些事她時刻記在心裏，每一刻都在想為何若若那麽命大總是不死。所以在敘述的過程中鄭氏從原先的哆嗦害怕語音不詳，到最後聲音極是利落，甚至帶著無限的不甘和怨恨。
這些事聽得在場不少人都全身發涼，看向若若的目光裏不自覺地帶著幾分畏懼。想著這貓若有九條命，那若若至少有十八條命！
“若若，不怕，都過去了。以後阿娘會呆在你身邊好好的保護你！絕不會再讓任何人傷你分毫！”
鄭氏每說一次現場都會發出一聲驚呼，坐在太師椅上的若若小臉發白由蘇青媚抱在懷裏極力地安撫才沒有當場尖叫出聲。
蘇青媚也不知道讓若若再次直麵這些曾經對她的傷害到底對是不對，但她知道若若心中的陰影，若是這個陰影不能從她的心底走出來，那她這輩子都不會長大！
這種方法非常殘忍卻也是最有效最快速的！她沒有太多的時間和精力去給若若做心理輔導，隻能用這樣的方式給她當頭一擊。
“阿娘，姥姥以前是不是也這樣對待過你？”
人群議論紛紛，若若的聲音清脆裏帶著悲傷，楚楚可憐的模樣令得在場原本還有些怕若若的人忽地靜了下來。
他們都是有兒有女有孫的人，隻要是當過人父母的就沒有一個在看到這樣的若若時不心軟不心疼。
“好孩子！那你知道今兒為啥要這麽做麽？”
蘇青媚抱著她微微一笑，笑容溫柔如水，讓得原本還有些瑟瑟發抖的若若漸漸地安靜了下來。
若若搖了搖頭。她隻知道她阿娘因為她受傷昏迷的事兒很生氣很生氣，所以才會想著在今兒給她出氣。
“因為阿娘太愛若若了，阿娘不想讓你的人生中有任何陰影。我想讓你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長大。所以那些曾經給你帶來不快樂的人，我也不會讓她太快樂！你是好孩子，現在你隻要乖乖地坐著，好好地看著，她們欠你的，我今兒就讓他們一筆一筆地還個清楚！這樣就夠了！”
蘇青媚的聲音就像是在平靜的湖麵中扔了一塊石子，石子扔落，水四濺，令得水麵久久無法平靜。
人群中但凡有父母子女的都不由被這些話所震動。雖然他們心裏仍不讚同蘇青媚如此過激的做法，但誰都不能否認蘇青媚有一顆慈母心。
若若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掙紮地從蘇青媚身上爬下來，乖乖地坐到她的椅子上去，已經沒有了方才的害怕和懦弱。她要像她阿娘一樣不驚慌不害怕，絕不讓她阿娘在村民麵前丟臉！
蘇正義沉痛地閉上眼，對這樣的家醜心中極是悲痛。可是他並沒有阻止，這些都是老蘇家欠他們母女的。是應該還的！
“現在大家還覺得她跪得冤不？”
蘇青媚看著人心湧動的村民們對著鄭氏指指點點，淺笑著給他們加了一把火。她不僅要為若若報仇，還要讓人心倒向他們。
鄭氏口中的點點滴滴有許多連蘇青媚本人都不知道，聽完鄭氏的請罪書，蘇青媚覺得沒讓她入大牢吃牢飯還真是便宜她了。不過這樣的精神折磨，她相信對鄭氏來說一定更難忘！
“該！該！這樣的姥姥實在太狠心了。這虎毒還不食子呢。這樣對一個孩子，她這心一定是鐵做的，石頭雕的，要不然咋硬成這樣喲。”
不少村民一開始還為蘇青媚的大不孝而暗暗指責她，可聽到這些後他們一致認為這鄭氏真是活該有今日。以前他們就經常看到鄭氏鞭打蘇青媚和若若，沒想到背地裏鄭氏竟巴不得他們母女去死！
“那家法還是從孫氏開始吧。對於她，我要親自動手，就不勞煩蘇家的其它人了。孫珍娘打了我閨女多少下，今兒我就百倍千倍地還給她！讓她也嚐嚐被打的滋味兒。小雨，把藤條給我！”
蘇青媚達到目的就想讓鄭氏好好享受一下眾人的目光，要是她現在就動手，那這個她好不容易弄起來的千夫所指的效果不就消失了麽？要的就是讓你抬頭都無法見人！
蘇青雨還在震驚當中，剛才鄭氏所說的事中有一半都跟她有關，但她一直以為那是意外，可現在她才知道這是人為！天！她以前到底有多笨，才會以為鄭氏並不是真的不喜歡若若而是被逼無奈？
“五姐，你要的藤條！”
蘇青楊聽後極是震動，他早年就離開萬俟將軍祠，蘇青媚出事的時侯他正跟著他阿爹在外麵跑貨。後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極少回萬俟將軍祠走動，即使是回來也沒跟蘇青媚深談過。
但少時他是跟著蘇青媚、蘇青雨一度在蘇正義膝下一塊讀書識字，好些時侯還經常上山玩耍嘻戲，三人的感情比親兄妹也沒差多少。
現在看著曬穀場上背脊挺直，眸如寒星，全身都散發著冷氣的女子，蘇青楊覺得他必須站在她身邊給她最有力的支持。
這個是他的五姐，在他意氣風發準備進駐商場的時侯，她正遭受世間最大的折磨。那時他沒法在她身邊支持她陪著她，那麽以後他一定要盡他最大的努力去幫助她！
“孫珍娘，我同樣給你機會，隻要你乖乖說了，我就放你一條生路，讓你安安生生地走出萬俟將軍祠。”
孫氏的結局早定，她這一次不可能再如前幾次那般幸運。不過蘇青媚是不會讓孫氏這麽輕易走的，咋招也得給老宅的其它人留點禮物再走！
“我，我，我餓！”
孫氏這幾天好像除了吃就啥都不會了，任別人如何打她罵她，她照吃不誤。要是沒人給她吃她就拚命的嚎，要是人家將她綁了她就死命掙紮，找準任何時機逃脫。
在場的人一聽孫氏現在還喊餓，有大半的人全黑了臉。即使剛才還對蘇青媚怒氣衝衝的蘇二郎也差點破功爬上場再揍孫氏一頓。早上她還摸了人家好幾個大餅呢。餓，餓，餓死她算了！
“小雨，將我早上做的那碗粥端過來給她。”
蘇青媚皺眉，聽其它人說老宅的人已經給孫氏請過郎中來看她這毛病，可惜那郎中根本一點辦法都沒有。所以孫氏還是一天到晚喊著吃吃吃。今兒過來時她就怕孫氏到時還是這個鬼樣特意給她做了一碗粥。不過那粥被她加了幾味藥，可以增加人的飽腹感，否則她才沒這閑心呢！
比較奇異的是剛才還一直喊餓的孫氏在吃了一碗粥後整個人的精神總算好了很多。
“小五，小五，我錯了，我知道錯了，你，你饒了我吧，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孫氏這兩天雖然一直喊餓一直想吃東西，但她是控製不住自己，可別人打她罵她，甚至她自己自虐，她都是有感覺的。那種感覺真是太難受了！
“你變成這樣跟我沒關係，你也不用求我。現在是你自己坦白，還是我打到你說？”
蘇青媚手拿藤條對孫氏的哀求完全不予理會。孫氏的這些話她已經不是第一次聽了，可惜孫氏這樣的人沒有一次徹底的教訓，她是不會有所改變的。這一次她若僥幸活下來那是她的福份，若活不下來那就是她罪有應得！
“我說，我說，我之所以會打若若是婆婆的意思，我，我不想的。”
孫氏將幾次想謀害若若的因由一一道出，在場的人一聽都不由自主的看向麵如死灰攤坐在地的鄭氏身上。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孫氏自以為她的所做所為全是她自發自願的，卻不知道她一直以來都在被鄭氏當槍使。
“爺爺，你都聽見了。接下來要如何處置她，就由爺爺做主吧。”
蘇青媚聽完了想聽的，或者說她讓孫氏說完了蘇青媚想讓大家知道的真相，那麽剩下的自然就得由蘇家的最高長輩去處理。
“鬆兒，二郎，像孫氏這樣的媳婦休出蘇家，逐出蘇家，你們應該沒意見吧？”
這個決定是蘇正義早早就決定的，估計現在蘇家沒有一個人願意將孫氏這樣的吃貨留在家，都恨不能她早點滾蛋。
隻是蘇正義沒想蘇青媚是要讓孫氏將這些醜事全部公諸於眾。這讓他有些難受，可也知道若是這些不公諸於眾，那所有的人會將所有的罪責全加諸給蘇青媚。到時侯蘇青媚的名聲就更差得不行了！
“這是休書，我三天前就寫好了。讓這娘們趕緊給我滾！”
蘇二郎直接將早早寫好的休書扔給孫氏，任孫氏如何哭嚎也不理。這女人丟光了他的臉，還想留在蘇家，門都沒有。
蘇成器和蘇甜甜很想上去為孫氏求情，可是他們都知道孫氏犯的錯是絕對逃脫不了被休的命運。
蘇甜甜緊緊地咬著唇，她雖然經常怪孫氏又小氣又自私還喜歡指使她。可她畢竟是她的母親，在她沒出嫁前孫氏若被休，那她以後就別想有個好親事了。心下恨極了蘇青媚的惡毒，如今卻無能為力。
“既然蘇老爺子已經將孫氏逐出了蘇家，那麽我在此也宣布，由於孫氏近日的所為嚴重影響到村民的安寧，所以我決定將孫氏逐出萬俟將軍祠。至於她是回娘家還是回哪裏，我管不著，從現在起孫氏隻要踏進萬俟將軍祠一步，任何人都有權力將她驅逐！來人，將她給我趕出去！”
裏正對孫氏已經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這幾日天天有人到他家告孫氏的狀，告得他頭都疼了。而且孫氏不止偷吃村民家的東西，連他家的雞鴨鵝都跟著遭了殃。
這樣的害人精在萬俟將軍祠再呆下去，他這個裏正就不用當了！早讓她滾蛋早安人心！
孫氏就這樣被趕出了萬俟將軍祠，任她如何哭嚎也沒人願意同情她，更無人向給她求情。趕她出去的壯漢見她死賴著不走，幹脆一棍子將她敲暈扛著扔到了村口三裏外的荒地上。
“現在輪到鄭娘子了！要從哪一輩開始呢？要不從最小的狗蛋開始吧？狗蛋，過來，你打她一下，我就給你一顆果！”
蘇青媚對孫氏的下場一點都不同情。孫氏這個人即使沒有大壞，但壞就壞在她腦子太簡單還偏偏喜歡出風頭。她差點害死若若，那這就是她應該付出的代價。就是孫氏被趕出去後死在路上也怨不得她！
“打，打一下就有果吃？”
窩在張氏懷裏的狗蛋一聽有吃一下就來了精神，使命地想掙開張氏的懷抱，可是張氏死死地抱著他不讓動。
“要是張娘子覺得不妥，那就從蘇大郎和張娘子你們夫婦開始，然後就是蘇二郎、三哥夫婦，按輩份來。輪完了整個二房再請長房的大伯和大伯娘一家動手！這成不？”
蘇青媚挑眉看向張氏，今兒的事誰都不能阻止她為若若討回公道。張氏自以為當了二房幾日的家就想跟她對著來，想都不要想！她這次若再讓蘇家老宅的人抬起頭，她就不再是蘇青媚！
全場一片寂靜，剛才聽蘇青媚要讓蘇家所有的人輪流給鄭氏執行家法，他們還有些不大懂蘇家的家法是啥。現在他們總算聽懂了！
這是要用藤條抽呐，蘇家全家上下加起來至少幾十口，鄭氏這年紀抽下去不死也得剩下半條命。但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這藤條抽下去，鄭氏以後在整個蘇家就等於沒有了所有的臉麵。
蘇青媚這招果然夠狠夠毒，簡直就是一擊必殺！
“咳咳，小五呐，這得饒人處且饒人，這鄭氏再咋說也是你生身的母親！你這麽做也就出一時之氣，何必呐。”
蘇柄槐瞧著整個二房的人臉全黑成了鍋底，就是老爺子雖極力忍著，可也看得出老爺子這會肯定覺得極度的沒臉。
再說這事也跟他們長房有關，畢竟這會他們長房也一起搬回了老宅，他現在可還有一個兒子兩個閨女還沒成婚呢。
付氏姚氏雖然也想看鄭氏倒黴，可是蘇柄槐即開了口，那她們就不能當作沒聽見。婆媳二人對視一眼，同時開口為鄭氏求情。
蘇秋兒還在病中就沒出來，蘇果果想出來看熱鬧被蘇柄槐和付氏逼著繼續養病不讓她跟出來。這可不是啥好事，他們的寶貝閨女絕不能因此被壞了名聲。
這幾年二房一家的閨女幾乎都說不上親可全是被這名聲所累，他們一家剛回來，可不能惹了這一身騷。
蘇青媚淡淡的眼神掃過去，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蘇柄槐、付氏、姚氏三人頓覺冷汗淋漓，想再出言卻一句也開不了口。
他們三人這幾年在外做生意，不管是蘇柄槐還是付氏和姚氏都是見過世麵的，但他們見過那麽多人，也沒有幾個能像蘇青媚隻一個眼神掃過來就他們再也開不了口。
蘇青媚這氣勢堪比府城的大老爺了！這是蘇柄槐三人在被蘇青媚的眼神震住時，統一的想法！好可怕好有威勢的眼神！
“我願意為鄭阿芬受過！不管是雙倍還是三倍或四倍五倍我都願意為她受，受過之後我蘇青北和蘇家，和鄭阿芬自此再無關係！若是罰過我蘇青北還活著，請裏正為我寫賣身契，我願意賣身於蘇青媚，終身為奴！生死不悔！”
一片寂靜中一個聲音在場中響起，那聲音明明不是特別大，但卻清晰的傳入每個人的耳朵。當眾人回過神時，蘇青北已經定定地跪在蘇青媚麵前，表情沉穆，卻異常堅定。
驚呼之聲此起彼伏，蘇青北這話簡直堪比驚雷，比剛才蘇青媚說的還要讓他們覺得震撼。賣身為奴，還是賣給自己的姐姐，這得多大的勇氣呐！
奴者可是賤籍，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除非主人開恩或其子女對國家有重大貢獻，要不然終其一生都要受製於人！村民們見識再少也知道除非家裏過不下去了，要不然他們絕不會賣兒賣女給人當奴才。
“小北！？不！小北，小北，你不能這麽做，你不能這麽做啊。我是你阿娘啊，我是生你養你疼你愛你了十五年的親娘呐！你，你咋可以這樣對我！？蘇青媚，你這個小賤人生來就是來克我！當年你克死了我的小秀兒，現在你又想讓我小北離開我，你這心咋這麽狠毒啊！
我鄭阿芬是不是上輩子欠你的，你這輩子就專門來討我的債！你咋不幹脆抽死我！你抽啊，抽啊，你抽死我，你就滿意了！蒼天啊，我上輩子到底造了啥孽才遇上這麽一個狠毒的女人！她這是要害我害到家破人亡才甘心呐。”
一聲哭嚎響徹全場，從開始就極為沉默的鄭氏在蘇青北說出要與她斷絕關係時，終於不堪忍受，開始對蘇青媚破口大罵。
那哀涼悲淒的聲音讓原本對鄭氏的行為深惡痛絕的村民們忍不住又倒向鄭氏這邊。心下都覺得蘇青媚的做法太過激進不留後路。這跟將人往死裏逼也沒啥區別！
蘇青媚的眼神越變越冷，氣勢也越來越強，她還是太仁慈了麽？既然這樣就別怪她太心狠手辣！鄭阿芬，這可是你親手斷了我想給你二房一條生路的。將來進了閻王殿，你可別怪我沒給你機會！
蘇青媚的氣場變化不止一個人察覺到，很多倒向鄭氏這邊想為她求情的村民都感覺到了。人聲漸低，低至無聲，隻餘鄭氏還在那裏罵罵咧咧，不知死活！
蘇正義見鄭氏越罵越不像話，手杖一敲，響徹全場，鄭氏一個激靈，突地頓住了聲。就在鄭氏以為蘇正義要站出來再次為蘇青媚說話時，有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當先開了口。
“你到底現在還在責怪阿姐。你一直說她不好，那你呢！你為啥從來不反省你自己？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以你這樣的母親為恥！可是生養之恩大於天，今日我願意替你受過，我願意替你贖罪！難道還不足以讓你反省自己到底做了啥錯事？
你的親生子女一個個恨不能離你而去，你就從沒想過為啥麽？阿姐以前是有錯，但那是她願意的麽！還有三哥那麽孝順你。可你對他做了啥？你是疼我，你是愛我，可是你親手抹殺了這份情。
你知道我看著若若倒在血泊是啥心情麽！你知道我聽郎中說若若沒救又是啥感受麽！你不知道，你都不知道！你要是但凡有一點顧忌我的感受，你就不會讓我眼睜睜看著若若被你和孫珍娘差點害死！
我那時才知道三哥看著阿姐被你們打被你們辱卻無能為力時到底是何種感受。就是我當時那種感受！我恨不能我替若若去受過，我恨不能當初躺床上差點死掉的人是我！嗬嗬，母親！我親愛的母親！
你可知這幾日你讓我的良心一直備受遣責。這幾日我一直都在想我為啥會有這樣一個母親！可是我想不通，我越想越痛苦。我不敢去見阿姐，我不敢跟她說一句話。我甚至不敢看若若一眼，我怕她問我，我為啥不救她！
你了解這種痛麽！？你了解這種苦麽！？你不了解，你一直不了解。要不然剛才你就不會說出那種話！你可知我有多恨我自己，我恨我自己生在了你的肚子裏！我恨你為啥要生下我！你為啥不在我出生的時侯也悶死我！？”
蘇青北看著鄭氏麵露悲涼，這幾天鄭氏一直在罵蘇青媚不孝罵蘇青媚為啥沒有失蹤為啥要回來。可是她卻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自己哪裏錯了！她也沒有看見他的痛苦和掙紮。
但今兒蘇青媚要以這種方式懲罰鄭氏時，卻讓他一瞬間悟了。他尋到了一個可以兩全的方法。從今往後他就不會再痛苦了，不會再掙紮了！他知道他說的這些話是不對，因為子不言，母之過！那是不孝！可是那又如何？生而不養難道不是錯！？
“小北……，小北，你，你是，你是這麽想阿娘的！？”
鄭氏哆嗦著看向蘇青北，麵色忽地變得蒼白。她生養了疼愛了半輩子的親兒子現在居然在怪她沒有去反省。為啥她會覺得自己這般可笑！鄭氏忍不住想笑出聲，可是她笑不出來！
“我咋想的現在還重要麽？還是你喜歡被你所有的長輩小輩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藤條加身，自此在蘇家一輩抬不起頭？你要是想我沒意見。但脫離蘇家的事，我意已決，沒人能勸得了我！”
蘇青北苦笑，若不是為了還鄭氏的這份恩，他這一生都不想再開口跟她說半句話。他知道不離開蘇家，他這輩子估計也就那樣了。因為他的心已經死了！他知道他變得很極端，可是他控製不了自己。
“爺爺，小北即願意代母受過，那這份家法就由您親自執行！行過家法後，我蘇青媚與蘇家二房再不相幹。上次的斷絕文書我已經拿了過來，稍後請爺爺將我從蘇家的族譜除名吧。”
蘇青媚對蘇青北的話極是震動，她雖有料到蘇青北對鄭氏心灰意冷，卻沒想到他會這麽絕決。既然他心意已決，那她就幫他一把，也算全了他們姐弟一場！
看了下天色，蘇青媚輕歎一聲，這場戲已經演得差不多了，也是時侯收場了。起身走至蘇正義麵前，蘇青媚決定快刀斬亂麻。
“小五，你，你不要爺爺了麽！？”
蘇正義本來就被蘇青媚這般不顧後果的做法而心焦心慮，如今看著蘇青北也來摻一腳已經非常頭疼了。猛然聽到蘇青媚要他將她清出族譜，這讓他如何還能再淡定！
要真將蘇青媚趕出蘇家，逐出蘇家，那他這些年的苦心孤詣一心為她又有啥意義？蘇正義有一瞬間迷茫。
鄭氏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露出詭異的笑，似在嘲諷蘇正義，又似在嘲諷自己。但她最終還是把背給挺得直直的。
沒有蘇青北，沒有蘇三郎，她還有她的大郎，她的大郎一定能讓她當上老夫人，到時侯她要今兒這些人全跪下來給她舔腳趾頭！
“爺爺，你永遠都是我爺爺。但我也應該自立門戶了。我想給若若一個家，一個安安定定沒有紛擾的家。還請爺爺成全！”
蘇青媚這會不會再犯傻了，不管蘇正義對她有多好，她都必須從蘇家的族譜中摘出來。這樣至少方便她日後辦事。即使知道這樣不能徹底跟他們斬斷關係，但起碼門戶上她已經獨立。
蘇正義沉沉地閉上眼，麵露疲色。自老大一家的生意敗了之後，他這精神一直不大好，回來之後也沒過上安生的日子。現在連他最疼愛的外孫女都要離他而去了！
蘇青媚並不催他，她知道蘇正義會同意的。雖然沒能猜透蘇正義為何會這麽縱容她，但她篤定蘇正義會同意她離開蘇家，自立門戶！
“孫兒不孝，也請爺爺將小北一並逐出蘇家吧。我想跟阿姐一塊走，我想替鄭阿芬贖她所犯下的錯。就當是我這個做兒子的，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還請爺爺成全！”
蘇青北沒能得到回應便直接跪在蘇正義麵前請求他答應。蘇家他已經一天也呆不下去，隻有離開那裏他才能呼吸。而這裏能直接做主的隻有蘇正義！這個爺爺，他怕他，也敬他，他相信他會給他離開這裏重新開始的機會。
蘇正義依然沒有說話，他突然發現他真的老了！要不然咋越來越想不明白這些年輕人的想法呢。
現場再次一片沉寂，他們都在等著蘇正義做決定。畢竟一下子從族譜中剔除兩個孫輩是極罕見的。這被除名的孫輩對他的日後影響可是極大的。
當初蘇青媚雖說自賣己身，但他們都明白沒有蘇正義開口，不管蘇家老宅的人如何鬧騰，蘇青媚也依然是蘇家人！
“蘇青北你是不是當我是死的！？”
蘇柄鬆原本就被蘇青媚提出的一堆要求氣得想殺人，又迫於蘇正義一心偏著蘇青媚才沒有發作。現在蘇青北竟然要脫離蘇家，脫離二房，還要給蘇青媚當牛做馬，那他這個做爹算個啥？
在場的眾人聽得蘇柄鬆這一聲吼，才猛然察覺他們竟然把人家正牌的爹給忘了。不過蘇家發生這麽大的事，估計蘇柄鬆是做不了主的。大多數人都忍不住為蘇柄鬆掬了一把同情淚！
“你就當沒生我這個兒子吧。反正沒有我，你還有大哥和二哥，大哥馬上要秋試，以大哥的本事一定能給阿爹考個好成績回來。到時阿爹就可以多享享清福了！不管是做為兒子，還是做為孫子，以後我都不能再侍奉二老床前，請二老多保重！也請爺爺，請阿爹成全！”
蘇青北連續給蘇柄鬆磕了九個響頭，麵上依舊不改脫離蘇家的決心。從他站出來的那一刻，他便沒想過要退縮。即使蘇青媚不要他，他也一樣會想辦法養活自己。
“好好好，你們一個個都想氣死我。成成成，沒生過就沒生過。父親，他既然想走就讓他走，我就當沒生過！”
蘇柄鬆已經氣到爆走了，今兒他這張老臉算是徹底丟盡了。一天之內徹底失去一個兒子一個兒媳婦，還有一個本來就被趕出去的閨女。簡直是天大的諷刺！
這一刻，蘇柄鬆都忍不住要質問上天他上輩子到底造了啥孽，這輩子老天爺要在他年老的時侯用這種方式折磨他！
“好，既然你們意已決，那我就應了你們所求。不過不是逐出家門，而是獨立出蘇家。不管如何你們永遠是我蘇正義的好孫女好孫子。”
蘇正義忽地眼開眼，打斷了蘇柄鬆的咆哮。二兒子遇事隻知大吼大叫，卻不知要如何去挽回兒孫的心。可他還沒老糊塗到將自己的孫子孫女全趕出家門，那不但對自家名聲有損，日後對孫子孫女的發展也極為不力。
“父親，這兩個不孝子女，咱還留著幹啥？要走就讓他們趕緊走。不過既然是被逐出家門，那就別想從蘇家帶走一樣東西。蘇青媚，你那間小屋還有那兩畝也別想從蘇家帶走！”
蘇柄鬆眼底泛著幽光，他就不信治不了蘇青媚。今日她不仁，就休怪他這個做父親的不義！兩個逆子逆女沒有房子沒有地，他倒要看看他們有多能！
“你給我閉嘴，這個家還輪不到你做主！”
蘇正義快被這個兒子給氣死了。多大的人了，腦子全被狗吃了麽。在這個時侯跟兩個孩子計較這個，這不是存心要逼兩個孩子從此以後跟蘇家斷絕來往麽。真是氣死他了！
蘇柄鬆頓時不說話了。他要敢跟蘇正義嗆聲，他就是真正的大不孝！隻是這事實在讓他太難受了。
“爺爺，你不要生氣。他說得一點都沒錯。我即要求逐出蘇家的門楣，我就不應該帶走蘇家的任何東西。那個房子和那兩塊地，我願意用牙行的價格錢買下來。還請爺爺不要推辭！”
蘇青媚上前扶住氣得不輕的老爺子，心中有些不忍。這個老人從頭至尾愛她護她沒有半點私心，可她卻這樣的逼迫他。隻怕今日之事，傷得最重的就是蘇正義。
“小五呐，爺爺從來不知道你的性子也有這麽要強的一麵。那就依你吧！我隻願日後你還肯叫我一聲爺爺。稍後讓裏正大人一並辦了！不過小北是男孩，他不比你，爺爺想替二房把家分了，分給他一份。”
蘇正義實不想再經一次錐心之痛，這事之後他打算好好的頤養天年，至於他的這些兒孫想如何過日子他是管不了。
分家二字從蘇正義口中說出來，驚的可不止是原老宅的這幫人，連長房一家都差點沒忍住要跳出來問個清楚。
以前沒人去在意蘇家的這點薄產，那是因為原老宅的人以為這些薄產沒人會跟他們爭。而長房的人先前自己做生意，要錢有錢要地想買多少都沒問題。
可是現在他們可啥都沒有了，就靠著蘇家的這點薄產撐著一大家子。這家要如何分絕對是一個大問題！
“爺爺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我不能接受。阿姐都想拿錢去買房子和地，我沒有錢，但我可以和三哥三嫂一樣用自己的雙手去賺。我不願呆在蘇家，不願再與蘇家有任何關係。隻要蘇青媚肯收我，那我願意入她家為奴！請爺爺成全我吧。”
蘇青北的話震撼了很多人，大多數人覺得他傻，這蘇正義為他著想自此，他居然啥也不要，真是笨透了。
蘇青梅在人群裏對蘇青北的做法簡直恨透了。她不是在怪蘇青北笨，而是在罵蘇青北被豬油蒙了心。他竟然為了一個蘇青媚，不要爹，不要爹，不要哥哥，也不要姐姐！
這樣不逆不孝的人竟然會是她弟弟！蘇青媚果然是好本事，兩年前她三哥為了她淨身出戶，兩年後他弟弟為她甘願為奴。她到底何德何能？
沒人明白蘇青北為何執意這樣。隻有蘇青媚能理解他的決心所謂何來。他是將蘇家欠她的一切全算在他的身上，打算用自身去償還。
蘇正義把目光投向蘇青媚，他是完全搞不懂這個孫子到底在想啥。他要真同意了蘇青北所請，估計整個萬俟將軍祠的人都會罵他糊塗！
“那請爺爺將我和小北的門戶劃到一起吧，我會永遠把他當成我親弟弟的！小北，男子漢大丈夫哪有求著給別人當奴才的？你這麽沒出息阿姐可不敢要你。不過你既然要入我的家門，那以後我就絕不允許你再為蘇家做任何事。你若同意，我們現在就請裏正為我們姐弟立一份文書！”
蘇青媚知道她若不收蘇青北，那蘇青北這一生就真的完了。她不想看到蘇青北這樣，即使她知道蘇青北是為了蘇家才這樣，但他何嚐不是因為她才這樣的？
蘇青北在她和蘇家之間，用這種決絕的方式選擇了她，她豈能不成全他的一片心？從今往後，她不僅有一個閨女，還會有一個弟弟。
這樣她的家就真的像一個家了！蘇青媚忍不住露出一抹微笑。
－－－－－－題外話－－－－－－
為毛我感覺這章粉沉重？明明我虐人了！難道這就素成長的代價？我把鄭氏虐了，孫氏也虐了，老宅的人也虐了一遍，可同樣把小北一塊虐了。虐到最後，竟然把自己也虐了，果然被小北給感染了麽？我果然有顆玻璃心，嗚嗚！求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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