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別墅
又一次,沈先非將桑渝帶回了自己的家。
沈母看到兒子將人帶回來,揶揄:“呦,一保溫瓶粥就抱得美人歸惡劣,真是不簡單。”
沈先非將她輕輕放在自己的床上,蓋上薄被,看了幾眼,目光依依不舍地收回,轉身對倚著門的母親說:“你熬一保溫瓶的粥,換來兒子不用一輩子單身,很劃算。”
“早知道這樣,我五年前就去熬了,熬一噸也沒問題。”
淡淡地笑了笑,沈先非將房門給帶上,對母親說:“媽,你可以去睡美容覺了,熬粥要到明天早上,現在熬會糊的。”
“唉,有了媳婦忘了娘呦,悲劇哦。”
不理會母親的揶揄,沈先非又回到房內,在窗前靜靜地坐下。
執起桑渝的手,放在唇邊。在醫院裏,她嘶聲力竭的哭喊,牽動著他的每一根神經。她說得沒錯,這一切都是他的錯,她該恨他的,她要怎麽原諒他。他是自私的,就連愛也愛得自私,如果不是這樣,他也不會忘記了。這段感情裏,她付出的比他多得多,受到的傷害更多,他沒有想過自己在英國的幾年,她卻是這樣痛苦地煎熬著。
他將臉埋進她的掌心,自責地說:“對不起,我回來晚了,原諒我……我再不會離開了,原諒我,桑渝……”
正所謂,一回生,二回熟。第二天桑渝從床上醒來的時候,看到似曾相識的擺設,沒有第一次那般激動。下了床,走到客廳裏,她對坐在沙發上看著報紙的沈先非隻說了兩個字:“衣服。”
“……在床頭。”
一句話也沒有,桑渝又回到了他的房間,拿了衣服,就進了浴室。
沈母吳玉芳從廚房裏出來,對兒子努了努嘴角:“革命尚未成功,同誌仍需努力!”
皺了皺眉,沈先非望著自己的房間,又開始昨天想了一夜的問題:“她到底有沒有聽到自己的真情告白?”
一如上次一樣,桑渝有禮地和沈母道了別,便離開了。
沈先非追出去,在電梯處攔住桑渝:“我送你。”
桑渝冷冷地看著他:“對不起,桑氏請不起沈總這麽高貴的司機。”
“叮”的一聲,電梯來了,桑渝邁了進去,按了1樓,沈先非以手擋住電梯門,急道:“昨天我說的話,你有沒有聽到?”
麵對他急切詢問的目光,桑渝怔了數秒,雙眸在轉瞬間便黯淡下去,伸手便將他推了出去,並冷淡地吐了兩個字:“沒有。”
沒有?昨天他憋了很久才講出口的話,居然她沒有聽到,也就是說她還是停留在之前他一直沉默的狀態。他沮喪著,在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電梯門已合上,他懊惱地狠狠踢了一腳。
在電梯口不停來回地走動,他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狂躁過。都怪那個該死的阿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他和她已經蹉跎了五年,如果再任由這樣發展下去,難道他和她還要再錯過一個五年?他不想。
他急忙按下電梯,追下一樓,隻是晚了一步,桑渝坐著出租車離開了。
坐在出租車上,桑渝閉著眼睛,多麽希望此時此刻自己的腦袋一片空白。
桑渝,我們重新開始吧。
他的這句話,從昨天就一直回蕩在耳朵邊,她等了多久,才等到他回來,才等到他說這句話。五年了,她已經記不清多少次從傷心、期盼、失望再到傷心,她的生活就像掉進了一個無底洞般的輪回裏,日複一日地被折磨著,除了感受那種噬骨錐心的孤寂與思念之外,隻有說不盡的悲涼。
他說重新開始就重新開始,他說離開就離開,他說忘記就全部忘記,什麽都是他說,他把她究竟當什麽了?一邊要求和她重新開始,一邊還要置桑氏於不顧,這就是他要重新開始憚度?再也沒有見過像他這麽過分的男人,他真的是很過分,太過分了……
桑渝在心中不停地咒罵著沈先非,這時手機響了起來,是張律師的電話。接完張律師的電話,她半天沒動作,驀地反應過來,難掩心中的驚喜,那個該死的女人終於要賣別墅了,急忙撥了幾個電話,然後對司機急道:“去天恒山莊!”
回到天恒別墅,為她開門的是她那個“弟弟”桑博文,小孩子一見到是她開心地叫道:“姐姐,你怎麽回來啦?累不累,我幫你拎包。”
“你給我走開!”桑渝見者他心中就生厭。
“姐姐,我正好有東西要給你看,是老師要我們畫的,我得了個五角星。”桑博文笑嘻嘻地對她說。
真是見鬼,這個死小孩不會看人臉色嗎?她從來沒有給過他好臉色,為什麽他總是喜歡什麽事都和她說,她有不是他媽。想到於佳,桑渝就咬牙切齒,這個女人一肚子壞水,竟然生出這麽個兒子來,真是老天不長眼。
桑渝就當是沒聽見一樣,推開他,走上樓梯便叫道:“姓於的,你給我出來。”
正要推開主臥的房門,門打開了,麵前立的便是這個世界上她最恨的女人於佳。
桑渝將於佳推進房門,“砰”的一下關上門,指著於佳的鼻子佯裝怒道:“姓於的,你有什麽權利賣掉這幢房子?這幢房子是我姓桑的,你姓於的有什麽權利賣掉它?”
“憑什麽?憑我是這幢房子的主人。”於佳坐在床上,擺弄著剛塗好的指甲。
“見過惡心的,真是沒見過像你這麽惡心的,恬不知恥的女人。這幢房子姓桑,你這個外來的第三者,有什麽資格處理這幢房子的一切?”
聽到桑渝的話,於佳那張漂亮的臉都變得扭曲起來,大聲說:“桑渝,你別忘了,我才是這個家裏的女主人,我是桑振揚合法的妻子,名義上是你的繼母。你憑什麽這樣對我大呼小叫的?是你對我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尊重在先,也別怪我和你翻臉。”
桑渝厲道:“翻臉?翻什麽臉?你這種女人還有什麽臉?就憑你這種不要臉的第三者就應該人人得而誅之。同樣都是女人,從來就沒有見過像你這麽不要臉的。我告訴你,別以為有那紙結婚證書,你就真把自己當女主人看了。”
“你才不要臉!如果不是你當初死皮賴臉地纏著阿非,我也不會進桑氏實習,更不會碰到你那個禽獸不如的爸爸——”
“你給我閉嘴!姓於的,你有什麽資格這樣說我爸?你吃他的喝他的用他的,從你跟了他,你什麽沒有得到過?你別忘了,我爸媽都是被你給逼死了。”
“我沒資格?如果不是他趁酒醉強暴我,我會嫁給他?!”於佳聲嘶力竭地吼了起來。
“你說什麽?”桑渝怔住。
於佳笑了起來,笑得很恐怖,她一步步走近桑渝:“你爸做的醜事你會不知道?他可是想兒子想瘋了。”
爸爸酒後強暴了於佳?桑渝拒絕接受這個事實,不停地搖著頭:“不可能,你在撒謊!你在撒謊!”
“我在撒謊?”於佳又恐怖地笑了起來,“你去問黃建國,還有魏成明,還有那幫不要臉的老家夥,問問他們五年前是不是灌我喝酒,問問他們五年前有沒有把我送到桑振揚的房間。你去問啊!”於佳指著門口的方向尖叫著,“你以為我願意?你知道嗎?我那樣努力地學習,考上了H大,和他考了同一個專業,隻為了能待在他的身邊,希望能有一天他可以看到我。可是呢,自從你來了之後,一切都變了,你就像一個外侵者一樣,奪了我的一切。桑渝,我今天告訴你,真正不要臉的是你們桑家的人,你爸是個不要臉的強奸犯,你是個不要臉的搶劫犯,是你們桑家逼我走進這個家門的。桑振揚毀了我,我當然要好好地報答他。你看我惡心,我還看你們惡心。”
捏緊了拳頭,桑渝咬著牙,拒絕接受這樣一個事實。
“你媽可真是厲害,連死都要為你保住桑氏。對,桑氏大部分的股權在你的手上,我不能怎樣,但這幢房子產權是我的,在你媽沒來得及讓桑振揚過戶給你之前,就已經轉到我名下,我為什麽沒有資格處理它,我想賣給誰就賣給誰,關你什麽事?桑氏我管不了,這幢房子是我的,我想怎麽就怎麽,跟你們姓桑的沒關係。”於佳滿意地看著在發呆的桑渝笑道,“你想要這幢房子,可以,算你便宜點,包括所有的家具設施,打個折,一口價。兩千萬。”
桑渝冷笑著:“兩千萬?別說兩千萬,就算是兩百萬,兩萬,兩千塊,你也別想從桑氏帶走。這幢房子,我絕不會讓你賣了它的。一個巴掌拍不響,別以為人死了就死無對證。我爸是強奸犯,你為什麽不去告他?你告他去坐牢啊!他給你買房買車買珠寶的時候,你還會想到他是強奸犯?你每天珠光寶氣穿著性感,手一揮全是世界名牌的時候,你還會想到他是強奸犯?我看都是你倒貼在他身上。”
於佳咬著牙,繼而冷笑:“桑渝,你以為你很了不起嗎?你以為你是誰?早在兩年前,桑振揚就已經決策失誤一次,甚至靠借高利貸,你接手的時候,它隻不過是在苟延殘喘。把我趕出家居連鎖的租金你收了多少回來?還有銀行的貸款有不少要到期了吧,皇庭的貨又出了問題。我就等著看你這個大股東要陪多少錢。到時桑氏還撐不撐得住這一切都還要看造化,我看你還是省省,有時間還是好好忙忙桑氏吧。”
“桑氏絕對不會有問題!”桑渝走進於佳,陰寒著臉,手抓住她的胳膊,施力道,“於佳,我告訴你,你在打什麽算盤我一清二楚,你要是指望能把房子賣了,拿了錢跑掉,簡直是癡心妄想。桑氏就算有一分錢的負載你都要給我背著。”
“哼,桑氏這次是死是活,從今往後都跟我於佳沒有關係。”於佳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掙脫了桑渝的手。
“沒關係?你別忘了你兒子姓桑,到十八歲之前你都得給我養著他。”
“我兒子?我現在開始懷疑誰是他親媽。他的存在,隻會提醒我恥辱的這幾年。我生他養他,他居然都和我不親,卻整天屁顛顛地黏著你。好吧,既然他喜歡你,你養他好了。等我賣了這幢別墅,拿了屬於我的東西之後,我就會離開這裏。他,你想打想罵,隨你好了。但願我永遠都不用再見到你們桑家的人。現在,請你離開我的房子。”
“連自己親生骨肉都狠心不要,你真是人賤無敵。我們就等著瞧,看看這幢房子你是不是真能賣得出去。”桑渝冷淡地說完,轉身離開。
剛下樓,手機便響了。
桑渝接起,便聽到楊正坤急切的聲音傳來:“桑總,你現在在什麽地方?我們約了江航的江董十一點半吃飯。”
“你在公司等我,我馬上就到。”掛了電話,她看了看時間,已經是十點二十了,再不走要來不及了。
她特地趕回來就是要刺激一下於佳,這個死女人也迷上了賭博,在外欠了高利貸,如果還不出錢,等著被砍死。她找人放話給高利貸逼這個死女人還錢,總算是逼到這死女人賣別墅了,她怎麽可能放過回來刺激她的機會。
“姐姐,給你看那我畫的畫。”桑博文興奮地跑了過來,“我的家庭,媽媽和姐姐手牽手,和文文一起逛公園。”
聽到那句“姐姐和媽媽手牽手”,桑渝不禁瞥了一眼。
這是一張蠟筆畫,畫中有三個人,一個小孩手牽手地拉著兩個女人,一人頭發是卷卷的披肩發,一臉奸樣,一個是長長的大波浪,一臉怒氣,畫上有太陽,有綠草,還有小鳥,畫的名字叫:我的家庭。
這就是死小孩要給她看的東西?她會和於佳手牽手地拉著他,簡直是癡人做夢,真是超級無聊。他媽都揚言不要他了,還畫這種東西。看到他那張臉,她不禁為他感到悲哀,要是那個女人將他丟下來,她一定會將他掃地出門。
白了他一眼,她大步走出門。
“姐姐,今天晚上你會回來吃飯嗎?”桑博文在身後童聲童氣地問著。
“文文,你給我回來。”於佳站在二樓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