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⑥

“我和你說過什麽你忘了?別碰她!”

這句話的每個字,幾乎都是從金銳臨的牙縫裏擠出來的,他是真的覺得憤怒,大手緊拽著哈倫的衣領,指關節都用力地發白。

比起金銳臨的情緒激動,哈倫的模樣倒像是在看好戲。

明明被人逼到了牆角,他卻依舊笑眯眯的,仿佛這一幕正是他所期待。

哈倫愉悅地哼笑,眼角的小黑痣也跟著一顫一顫的。

“我和你說過什麽,你也忘了?”他壓低聲音,道,“我對她沒有一丁點興趣,我感興趣的是,你的極限到底在哪裏。”

他伸了伸脖子,湊到金銳臨的耳邊,用隻有他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金,你怎麽開始做夢了?明知絕無可能,卻依舊深情投入?”

他瞄了一眼依舊驚魂甫定的宋妃妃,唇角的笑愈漸放大:“ding?嗬,白日做夢!”

被這話戳痛了心窩,金銳臨恨得直咬牙齒,咬得嘎吱作響。

他捏緊衣領的拳緊了又鬆,也探到哈倫的耳邊去:“你不過是周的一條獵狗。”

哈倫從鼻子裏哼出一聲,笑得越發歡快,他縮回頭,仰靠在牆麵上,抬起下巴,垂著眼緊盯金銳臨:“獵狗也好,獵人也罷,隻要能捕捉到獵物,我就興奮得睡不著覺。”

他的笑聲陰惻惻的,都是從鼻子裏發出的氣聲,最後轉變為喉嚨裏發出的幹啞的聲音。

他直勾勾盯著金銳臨,舔了舔下嘴唇,輕歎道:“真是迫不及待了,那一天什麽時候才會到來?隻要想到能扒你的皮,抽你的筋,喝你的鮮血,我渾身上下都在躁動!”

“你可真是個寶物!”他幸福地喟歎一聲,將手指搭在金銳臨的手臂上,像是在撫摸一條昂貴的獸皮,“啊,你都快要把我掰彎了。”

被哈倫冰涼的指撫過,金銳臨立馬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皺著眉,觸電似的急急後退,撞上了身後的人。

回頭一看,隻見宋妃妃摸著自己的脖頸走上前來。

“還疼嗎?”金銳臨望著宋妃妃的脖子,焦慮、糾結和擔憂混雜在一起,充斥了他的心髒。

宋妃妃的臉色還是蒼白的,大概還是沒有完全從剛才那可怕的經曆中緩過神來。

她的手輕輕顫抖,搭在金銳臨的手臂上,臉卻是朝著哈倫的。

她的聲音很輕,語氣卻很肯定:“你會死得非常慘烈。”

哈倫毫不在意地撓了撓下巴,輕飄飄地道:“哦?是嗎?”

而金銳臨則是聞言一驚,他從未聽過宋妃妃用這樣認真的語氣恐嚇一個人……

抬頭一看,隻見宋妃妃緩慢地抬起了右手,舉在胸前,忽然頓住,然後又不甘心地緩緩放下。

“你等著。”

哈倫抬眸瞥了宋妃妃一眼,不以為意地吹了聲口哨。

宋妃妃勾唇淺淺一笑,嘲諷地說道:“你不看新聞的吧?好歹現在我也是大師級別的人物。”

金銳臨挑了挑眉,就看見宋妃妃自然下垂的手忽然向上一撈……

這動作,彪悍+熟悉。

金銳臨似乎想起了什麽,下意識地並攏雙腿,眼神遺憾+憐憫地盯著哈倫的下半身看了看,默默為他點了根蠟。

說起偷桃,宋妃妃的確是家喻戶曉的大師級人物。

拿這一招恐嚇敵人,至少金銳臨是菊一緊,虎軀一震,實打實被嚇到了。

宋妃妃轉身走向薑雅,微微側臉,垂目,望著大片沒有掙紮痕跡的血跡,說道:“不難想象——隻要受害人和凶手互相認識,讓其進屋,讓其近身,都變得輕而易舉。”

她繼續走,繞到長桌邊,打開第一隻抽屜:“不妨聯係看看?”

薑雅的目光落在宋妃妃從抽屜裏翻出的東西上,那是一本黑色硬皮的電話薄。

打開電話薄,裏麵用藍色圓珠筆記著密密麻麻的人名和號碼。

整本電話本大概有30張,一張兩頁,每頁記著10個人的名字,一共600個聯係號碼,假設每個號碼用時3分鍾,那麽要從這些聯係人中找出“凶手”,起碼需要撥打599個號碼,總用時1797分鍾,合計30個小時。

大工程。

費時、費力。

小a走過來,接過那本電話薄,粗粗瀏覽,不禁歎了一聲:“這麽多?這得什麽時候才能打完?”

她驚訝地抬頭,不敢置信地道:“一整天?夠嗎?”

宋妃妃不置可否,薑雅垂目沉思。

“好吧好吧,幹等不會有任何進展。”小a無奈地攤了攤手,走到長桌盡頭的電話機旁,一手拿起話筒,詢問眾人,“我先打,累了換人,循環進行?”

“好。”宋妃妃朝她友善地一笑。

其餘人原地不動,沉默不語。

現在是上午10點,距離限定時間還有不到48小時。

小a從電話薄上記載的第一個號碼開始嚐試,剛將電話聽筒擺在耳邊,她忽然想起什麽,轉頭看向眾人,弱弱地說:“……可是,我該怎麽說?”

宋妃妃聳了聳肩,攤手道:“沒想好。”

“……不是你叫我們打電話的嗎?”小a默默地滴了幾顆汗。

宋妃妃又聳了聳肩,無辜地說:“我隻是提供一種思路。”

好吧……

小a扭回頭,沉默地放下了電話。

她看了看寫得滿滿的電話薄,重重地錘了一下桌麵,懊喪卻無奈。

明明在迷霧中看見了曙光,卻沒有前進的方向。

這比看不見曙光頹喪在黑暗裏還讓人抓狂。

眾人在長桌前沉默,室內沒有發出一絲異響,安靜得像是隔絕了空氣。

時間一分一秒地飛逝,眾人卻毫無思緒,案件並未有實際性的進展,他們在原地踏步。

好似闖進一個怪圈,昏暗無光,在圓圈中跌跌撞撞,耗費了大量的精力和時間,卻依舊找不到走出這怪圈的大門。

小a最後幹脆趴在桌麵上,泄氣地一動不動。

哈倫打從一開始就對這個環節毫無興趣,現在自然不覺得焦慮。

金銳臨站在血跡的不遠處,正好擋住了哈倫的半邊身體,此刻他低頭沉默,不知在想著什麽。

而宋妃妃,表現地格外平靜。

她靠在書櫃上,側著臉,似乎正在思考,時不時抬手,瞄一眼手腕上的百達翡麗。

唯獨薑雅的內心最焦急。

季光則淘汰的消息已給她沉重一擊,時不待我,她深感沒有太多的時間浪費了,坐在木椅上,卻依舊不安定,不停地用腳輕敲地板。

她的腦子飛速運轉,不間斷地思考著該怎麽聯係到那位“與受害人相識的凶手”,卻百思不得其解。

正當她一籌莫展之時,地下書房的大門哢嗒一聲打開。

室外的光刷地一下漏了進來,正好打在她的臉頰上,她條件反射地側了側頭,眯了眯眼睛。

是替他們送午餐盒飯的黑衣男子。

不知不覺,竟然已到中午,將近12點了。

黑衣男子從旋轉樓梯上下來,將袋裝盒飯拎到那張長桌上,小a嗅到那飯菜香,欣喜地抬頭,甚至還開心地和黑衣男子打了個招呼。

黑衣男子點點頭,說了一句“請用餐”就轉身離開,留下一個冷豔的背影。

眾人圍了過來,解開袋子,將裏頭的盒飯一份一份分好。

薑雅坐著紋絲不動,緊皺著眉,仿佛老僧入定。

“薑雅姐,你怎麽不過來吃?”小a夾了一口青椒,邊嚼邊說,“案子的事,吃完飯再想吧。”

聞言,薑雅的眉頭驀地舒展開,她起身,快步走到小a旁邊。

小a急忙掏出袋子裏的筷子遞向她,卻不料薑雅連看都沒看一眼,就推開她的手。

她的目標不是盒飯,而是那台電話機。

薑雅拾起電話聽筒,按了幾下按鍵,就靜靜地等待著,片刻後,又急匆匆從方格紙堆裏抽出一張紙,撿起桌麵上的鋼筆,刷刷刷地寫了一行數字。

將這些事做完,她二話不說就衝向旋轉樓梯。

小a愣了一下,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薑雅姐,你這麽急是要去哪兒?”

薑雅的腳步未停頓,她邊走邊說:“受害人與凶手一定認識,這個切入口完全沒錯。隻是,我們尋錯了方向。”

小a不明白,疑惑地歪了歪頭。

宋妃妃停住動筷子的手,也抬頭朝薑雅望去。

隻聽薑雅興衝衝地補充說道:“認識,是指什麽程度的認識呢?”

她笑了笑,又道:“一般的認識?記在電話薄上的認識?像為我們送餐的黑衣人那樣的認識?”

“你們看,我們與黑衣男並不熟識,我們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更別提留下電話號碼了,但他卻能在這裏自由出入!”

“當然,與此不同,受害人和凶手一定是熟識的,熟識到,凶手可以在未留電話號碼的情況下自由出入!”

“換句話說,他們的關係好到——受害人根本不需要在電話薄上記下凶手的電話號碼,因為,他能將凶手的電話號碼倒背如流!”

說到這裏,薑雅重重地舒出一口氣,像是解放了千斤重擔,稍稍停頓,她又道:“但是他們還是有電話聯係,並且應該不會太少。”

“所以,隻要我們去營業廳拉出本機的電話單,就可篩選出通話次數最多的那個號碼。”

“雖然我不能百分百確定這是正確的方向,但是,值得一試,對嗎?”說話間,薑雅已走到地下書房的大門前,她敲響大門,笑著道,“嘿,你好,我申請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