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咱家丞相是個順毛驢兒
茜女大駭,撲通一聲就跪在地上,戰戰兢兢道:“丞相息怒,且聽茜女解釋,方才見過郡主,郡主知書達理,寬厚仁德,茜女甚是敬佩。之前是茜女欠了考慮,如今才想起,茜女隻是一姬妾,郡主是正夫人,丞相已陪同茜女見過郡主,現在又與茜女共餐,實是將郡主冷落,於理不合,故茜女不敢再得寸進尺,還望丞相見諒。”
江璞玉雖心中氣憤,但聽了她的話,也覺得有理,氣焰壓下大半,可是難免心中不服,冷聲道:“怎麽,你一小小的姬妾,難道還想命令本相跟郡主一起用飯麽?”
茜女抖了一抖,連忙搖頭,“不不,茜女不敢,茜女隻想做到自己的本份。”
“本份?哼,你該知道你的本份便是對本相百依百順!”江璞玉提高聲音,帶了些負氣。
“茜女不敢忤逆……”
“還說不敢!本相看你就是恃寵而嬌!不知好歹!”江璞玉又氣上心來,他這麽縱容她,她卻找各種理由一再的推諱!“你最好別讓本相掃興,本相可不會吃個飯還要看你的臉色!”
茜女驚惶失措的抬頭,隻見他麵色鐵青,眼神淩厲,已是怒不可遏,她心頭一凜,沒想到她隻是想單獨用個飯,就這般激怒於他,若她再有說詞,肯定會讓他大發雷霆,那她可不妙了。心思一轉,她突然抽了抽肩膀,眼眶一紅,可憐兮兮的泫然淚下,“丞相息怒……茜女哪敢跟丞相擺臉色,讓丞相掃興是茜女的不對,可是茜女所言也是句句肺腑啊!丞相可知,寵妾滅妻乃大罪,茜女隻是想勸丞相留心,以郡主為重,莫怠慢了郡主,茜女命不可惜,可是丞相若是因此招惹了理親王不喜,那是萬萬使不得的啊。茜女實是不想害了丞相!”
茜女越說越痛,眼淚不要錢似的往下掉,真可謂是楚楚動人,我見猶憐。
江璞玉的怒火被茜女的眼淚澆了下去,他十分訝異,他是知道她說的是對的,方才的怒火是帶了些情緒,沒想到竟惹到她哭成淚人,這麽久以來,隻當她刁滑伶俐,他還從未見過她哭呢,想來,定是他冤著了她,嚇到了她,才……這麽一想,他竟是有些歎息了。
他不是故意嚇她,卻也猶豫著不想勸慰她。
繃著臉思慮了好一會兒,才陰沉沉地說:“你倒是未雨綢繆,給本相安了個寵妾滅妻之罪?!”
茜女抽了抽鼻子,趕緊說:“是茜女言重了,可是這家院小事,還是該從小事做起,積累起來,便是大事。”
“哼,口口聲聲為著本相,我看你是為著自己!何曾真心討過本相歡心!全都是敷衍之詞。”江璞玉說著,心中不免也是委屈,她欺騙他那麽多,他還沒跟她算帳!
茜女聽得心中一抖,又抽抽搭搭起來,“茜女冤枉……茜女是真心為丞相好,對丞相忠心耿耿……”
“真心?你的話裏有幾句是真?嘴上說著喜歡本相,卻逃離相府,言不由衷!說想念本相,卻跑去王府,跟納蘭滄海卿卿我我,這就是你的忠心嗎?”
這話可嚴重了,茜女一聽那還得了,幹脆撲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哭喊:“丞相可冤枉奴妾了!奴妾對丞相的心,天地可鑒,如有虛言,天打雷劈啊!奴妾逃跑真是一時犯渾,去王府也是情非得已,奴妾跟七殿下是清白的呀,丞相怎麽能如此抵毀奴妾……”
江璞玉被她哭喊的耳朵發嗡,不甚煩躁,想著也是自己氣不過,發了嘮叨,被她這麽激動的一說,就覺得自己也是一時氣憤才口不措言,於是揮了揮衣袖,道:“好了好了!別哭了!不怪你便是!”
茜女耳朵可靈著著,就算哭的驚天動地,丞相的話卻聽得字字清楚,一聽他不怪罪,心頭一鬆,可是麵上還得裝一裝,不敢大哭,也得抽抽搭搭甚是委屈,“丞相能知奴妾真心便好……”
江璞玉心中憋悶,狠瞪了她一眼,恨恨地說:“量你也不敢跟納蘭滄海怎樣!”
“奴妾對七殿下絕無私情。”茜女斬釘截鐵。
江璞玉望著她,望著她哭花了的小臉,想著她這些天都在王府,心中還是悶痛的,不禁威嚇道:“你最好說的是實情,否則,本相一定讓你生不如死!”
他可以原諒她,可以不計較她的忤逆,但絕不容許她的背叛!下意識裏,他是不願相信她跟納蘭滄海真有私情的,所以得到她的保證,心中順勢著避開了追究。
茜女瞧著他麵色緩和,趕緊奉上甜言蜜語:“茜女不敢騙丞相,丞相才華橫溢,玉樹臨風,茜女能得丞相垂愛,已是感激上蒼,眼中豈還能容得下旁人……”
江璞玉籲了口氣,瞪她一眼,卻不禁彎下腰扶她起來,嗔道:“別再哭哭涕涕,成何體統。”
茜女連忙以手絹擦了擦淚,乖順的站起來,“謝丞相。”
江璞玉看著她,直覺得實拿她沒有辦法,歎了口氣,一指餐桌,道:“你挑幾樣,自己喜歡的端去吃。”
茜女眼底一亮,心頭歡喜,經這麽一鬧,她知道江璞玉心裏打的結已開了大半,她哭鬧了這一會兒,也該見好就收,小鬧怡情,不可再不識好歹,得順勢再順順他的心。於是沒有再拒絕,走上前來,認真的去看桌上的菜。
話說,她這人不怎麽挑食,偏相府的菜做的十分精致,講究著色香俱全,哪一樣她都喜歡,側眼睨了睨江璞玉,他那裏也斜了斜她,她索性伸出手來,指了兩樣菜,“我喜歡這兩道。”
江璞玉見她沒有再使性子,而是聽話的挑了菜,心情頓時好轉,便緩緩點頭,讓侍女端了去。
茜女見他又不動了,想了想,幹脆又挑了兩樣,這才款款一禮,語調輕柔地說:“謝丞相體恤妾,妾要這幾樣便足夠了。”
“嗯,你剛中了毒,身體還沒恢複,應當多補補,”江璞玉說著又挑了魚湯,“多喝些,晚上,我再讓下人再給你熬些補湯。”
茜女微微一笑,“嗯,妾謝丞相愛惜。”
江璞玉斜眼挑了眼她,神色裏略帶傲慢,嫌棄,可這裏麵卻又都夾雜了寵溺。
茜女知道他這是開了心了,抿嘴笑著,向他款款一禮,“那妾先行回院了,丞相也請好好用飯。”
“嗯,走吧,本相遲些去看你。”
江璞玉丟下這句話,讓茜女心驚膽顫的走了回去。
回到院中,坐到桌子前,吃飯也吃的心不在焉。現在的她,不得不考慮一個嚴肅的問題,她以妾的身份回府,又給郡主敬了茶,以後,就得擔起妾的本職了!江璞玉離她這麽近,時不時來看她,萬一哪天……讓她侍寢,可怎麽辦?
她靜下心來回想,這次丞相沒有真正的責罰她,隻是恐嚇斥責了幾句,依照他殘暴的性格,她實在是萬幸,可這也可以讓人懷疑,丞相或者是對她有些心思的,想著,她不禁也是臉紅心跳,心浮氣躁,可是,就算丞相真對她有心又怎樣?現在郡主是正夫人,她卻是個妾,難道,她真的要過這種奴不奴、主不主的日子嗎?
雖然郡主看起來還挺和善,難保不害她,即使不害她,她自己的心,也不能接受與人共夫。
她也暗暗問自己,對丞相是怎樣的,除了怕,可否還有旁的情份,她不否認,丞相是有魅力的,哪怕是他的暴戾,也具有男人的魅力。可是,這樣的男人,她要不起。所以,情止於理。
既然這樣決定了,那麽,她該怎樣擺脫這種日子呢?
她不能呆太長時間,一來防著郡主,二來,丞相如果一直對她寵愛,她怕自己的心會難以收複。
寵愛?想想她也笑了,丞相若真的寵愛她,豈會讓她個卑微的姬妾?說到底,不過是一個寵物罷了。
心中冷笑了笑,慢條斯裏的開始喝湯。還是一個人吃飯胃口好呢。
古時晚飯之後,天一黑也該就寢了,茜女心裏想著江璞玉來看望她的話,沒敢去睡,就在屋子裏看了會兒書,果然,不一會兒,江璞玉就來了。
茜女一聽著他的腳步聲,心口便縮緊。想想那時他們共處一室,他也沒有沒什麽舉動,也許,是她想多了。
江璞玉走到門口,腳步略有猶豫,稍後,才推門進來。
“丞相。”茜女連忙放下書本,迎上去,體貼的將他身上的外披拿下來。
江璞玉淡淡笑著望她,“你還沒睡嗎?我怕你累了,還想著要不要過來。”
茜女笑盈盈的,麵若桃花,“丞相說過要來的,茜女哪敢不等?”
“是不敢嗎?”江璞玉似不經意地問著,坐到了椅子上。
茜女轉了轉眼珠,小碎步走上前,細聲說:“妾也是想見丞相呢。”
江璞玉勉強維持的臉色,還是勾起了唇角,轉身拉住她的手,讓她坐在身邊,望著她的臉兒,說:“你中了毒,身體可還有哪裏不適?”
茜女這時就想了,說身體好了吧,顯得納蘭滄海多麽有本事一樣,丞相定會不喜。不如留個餘手,惹一惹他的憐憫,也正好有說詞……不侍寢。
“已經喝了很多藥,原是清了毒的,隻是,也許大病初愈吧,總還覺得有些力不從心。”說著,眼神一弱,顯出幾分萎靡來。
江璞玉眼底閃了閃,宇眉緊顰,沉默了一會兒,沉聲說:“像今日那般哭鬧的事,以後不準了,好好的也能哭出病來。”今日回來這一天,想想也沒少折騰她,不由有些懊悔。
“謝丞相憐愛。”茜女略帶羞色的笑著。
“來,我看看。”江璞玉說著拉她近了些,抬手按上她的脈搏。
茜女一驚,莫不是他會醫術?!本能的抽回手,“丞相會把脈?”
“我看看你毒性清了沒,過來。”
茜女心裏生駭,萬一被他把出來她有孕,恐怕就更難收場了!故意笑著躲開,道:“丞相,我隻中了一點點毒,清是早清了,藥也喝了,不然這會兒我一定是眼袋發黑,半死不活的。”
江璞玉也覺得有理,認真的看了看她的眼睛,麵色,全身都摸了摸,這才有些安心,“你沒事就好。相信納蘭滄海,也不會那麽沒用。”
“嗯,那個白大夫說,我以後隻需好好的休息即可。”茜女心中暗鬆。
江璞玉望著她緩緩點頭,稍後,又抬手從袖子裏拿出一個小瓶,說:“這是西域的天衣水,可清毒補陰,你一日飲一次,對你的身子有好處。”
茜女有些失神的望著他手中的小瓶,心中隱隱翻湧,手顫顫的接過來,眼角都有些濕了,“謝丞相,丞相對茜女真好。”
江璞玉見她眼角發紅,心頭歡喜又溫暖,不禁擁住了她,低聲說:“你若知好歹,本相絕不會虧待你。”
茜女心中微抖,亦不知他是溫言裏帶著威脅霸氣,還是在用霸氣的語氣掩飾著柔軟的內心。
不管怎樣,突然覺得現在的丞相好可愛地……
茜女的臉龐陀紅,染了羞色的神情清純誘人,江璞玉看的眸色一眯,目光隱現迷離,慢慢抬起手,輕捏住她的下巴。茜女有些緊張,全身僵硬著,又不敢推開他。
兩人的呼吸聲纏繞在一起,擠壓著空氣。
不知是不是離開的太久,這張小臉兒,他有些看不清了,看不夠了,哪怕離開一會兒,雙腿也會情不自禁的想來到這裏,想看到她,哪怕隻一牆之隔,也會惴惴不安,心神不寧。
“丞相……”茜女剛一出聲,就好像驚醒了他,他驀地低下頭,深深的吻住她的唇……
茜女全身重重一震,久久的僵在那裏,不敢動。
猛的想起上一回,在浴室裏,他的吻霸氣嗜血,然而這一次,他卻很溫柔,很用力,亦很熱烈。
茜女漸漸的有些迷失自己,努力的想拉回理智,卻還是像困在沼澤裏的人,無力抵抗溫柔陷阱。
不知道有多久,江璞玉將胸口裏的思念和痛,全數吻了出來,心中終於順暢了,周身的血液也仿佛流淌的歡騰了,他的心情……甜蜜了,連嘴角的笑容,都噙著得意和滿足。
依依不舍的放開她,她的臉頰已飛霞滿天,眼睛裏霧濛濛的,說不出的清麗動人。“原來,茜女長的這麽美。”
茜女眼簾一顫,想起剛才他們忘我的熱吻,不禁羞愧難當,迎著他熱烈的目光,她真想鑽到地裏麵去。
茜女的嬌羞讓江璞玉心情越發雀躍,低低的笑起來,指腹親昵地摩挲著她的粉腮,愛不釋手。“以後都這麽陪著我,可好?”
茜女如中魔一般緩緩點頭。
江璞玉將她的手捂在胸口,聲音暗啞,“今天茜女很聽話,本相……很喜歡。”
茜女內心裏一閃,不由冷笑,沒錯,他隻要她聽話,聽話了就喜歡。
“茜女,本相……封你做二夫人,可好?”江璞玉不知,像想起什麽似的突然說。
茜女嚇了一跳,怎得說這個?難道是因為剛才他們……很親密,他心情好,才想著給她點什麽?賞賜?或者,在他心裏,封她個“二夫人”是代表他的寵愛誠意?
話說她真心討厭“二”這個字眼,而且,她也不想當什麽二夫人,封了這號就坐實了她小三的地位,她打心眼裏惡心,畢竟,她在這裏隻是過客,根本不想留下什麽空位子。可是,她又不能明麵上拒絕,便想了想,道:“丞相,茜女隻在意你的恩寵,並不爭求夫人之名。”
“你不想做夫人?甘願做個低微的姬妾?”江璞玉的神色微變,她是不在乎有沒有名份?還是嫌給的身份太低?!
茜女餘光中一瞄到他眼底的冷意,連忙故作無辜地解釋,“丞相,茜女隻是覺得,隻要在丞相身邊,是二夫人還是姬妾有甚關係?隻要丞相寵著茜女,茜女就算是個小小姬妾,也無人敢看輕。可是做了二夫人,這首要的就得郡主首肯,我也不想你為了我,去跟郡主求情,再者,我一回府就得這麽多好處,怕是讓郡主心中不喜呀。”
“你是說本相怕郡主嗎?”江璞玉嘴上這樣說,心裏已沒有了氣。
“自然不是,隻是不想讓丞相為了我,徒增些瑣事。丞相放心,我是真的不在意這些虛的,再者郡主畢竟是郡主,丞相應該給她些麵子,不必為了無所謂的東西,徒生嫌隙。”
江璞玉靜靜的望著她,半響,微歎了口氣,有些憐惜和心疼地說:“本相想給你些什麽,又不知怎麽做,告訴本相,你想要什麽?”
茜女見他溫柔,也大了膽子,張開雙臂,輕輕穿過他的腋下,抱住他的身體,將臉頰貼在他的胸膛,聽他有力的心跳聲,“茜女……要丞相一顆心,已滿足。”
這情話,聽得自己都快醉了。
果然,耳邊的心跳聲又加快了幾分。
茜女索性又摟緊了些。
她也不知道今天是怎麽了,有些心動,有些感動,這般膩著他,半假半真。
江璞玉靜靜的任她摟著自己,雖是麵無表情,但是耳根處,隱隱的一抹紅雲。
她的話,他是有七分信的,心中卻是抑製不住的愉悅。
這個丫頭,隻要她乖乖的,隻要她對他好,他就會給她最多的寵愛。讓她能像現在這樣,在他懷裏笑。
兩個人往往在大吵合好以後,會越發珍惜相處的機會,越發在意對方,比之以前更親近。
以前江丞相總是在忙完朝事和應酬之後,就一直在相府裏,生活可謂是有些單調,但是現在,因了有了茜女,他比以前忙碌了,一回府內換完衣裳,就去找茜女,起初茜女時常勸慰丞相,別太過頻繁的來她院中,可是丞相開始還聽些,後來就裝聾作啞,恍若未聞,茜女也隻得作罷。
兩人彈琴下棋,看書作畫,彼此相守,倒也安怡。
茜女有時候望著他,那平和安靜的眼睛,心裏會想,江璞玉這個人雖然陰狠毒辣,可是不發興的時候,還是挺可愛地。毫無侵略性的人物。
居安思危,茜女沒有忘了還有個郡主,他們這些天都廝守在一起,可是郡主那邊卻毫無消息,她不是死纏爛打的要嫁給丞相嗎?怎麽嫁進來後也沒見多麽熱心?她小心翼翼的關注著郡主的反應,時刻收斂言行,可是郡主那邊,就是不給反應。普通的女人也會嫉妒啊,何況是身份高貴的郡主。
難道郡主真的是寬厚大量?她越是這麽沒動靜,茜女越是有些懷疑擔心。
她的擔心沒有錯,實則這些天她和丞相的一切行動,全數落入了納蘭幽青的耳朵裏。
這日納蘭幽青聽完了貼身侍女的稟報,神情久久陰沉著,最後,她咳嗽著站起身,道:“秋荷,你幫我梳妝,本郡主要去麵見丞相,不能容他這般失德。”
侍女麵喜的攙扶起她,到梳妝台前為她梳理一番,再積極的隨她出門。
她家那郡主是多麽的尊貴,嫁進相府卻倍受冷落,甚至現在被一個卑微的姬妾給壓在上頭,郡主心善,可是她卻是咽不下這口氣。
納蘭幽青一路平平穩穩走到丞相的院門外,侍衛見到她連忙行禮,又回去稟報丞相。
江璞玉正與茜女在研習一副畫,兩人可謂誌同道合,聊的正投機,聽到稟報說郡主來了,兩人均收斂神情,各執一位,丞相走出書桌,昂首挺立,看著郡主神情冷肅的走過來。而茜女此時心裏七上八下,心道,終於來了麽?悄悄的站立在一側,謹小慎微。
“郡主。”江璞玉望著納蘭幽青輕微一笑,笑容疏淡,毫無夫妻之間的親密。
納蘭幽青抬眸看了他一眼,臉上沒有表情,又拿眼角掃了一眼一旁的茜女,然後緩步走到一椅子前,坐下。
她不說話,江璞玉也不再說話,就這麽直直的站著,看著她。
茜女著急的看了江璞玉一眼,又擔心的看了郡主一眼,今日郡主的臉色更白,也對,沒有一個正妻,看到相公跟妾在一起會有好臉色的。
納蘭幽青低頭輕咳了一聲,沒有正眼去看他,隻淡淡地說:“丞相,為妻聽說你數日來,偏寵於馬姑娘,可有此事?”
茜女聽的一抖,果然是為她而來。
江璞玉麵上無有異常,淡淡的點了下頭,“茜女深得本相的心,令本相心悅。”說完,風情的瞟了茜女一眼,茜女的頭垂的更低了。
“馬茜女乃一普通姬妾,丞相寵她可以,但不可專寵,與禮不合,丞相乃一朝之相,言行舉止都應在眾臣之首,為妻還請丞相慎行。”納蘭幽青冷肅地說,語氣開始不大友善。
江璞玉是個順毛兒驢,別管她多大的官兒,跟他來硬的,他可是不服。當下臉色一拉,眸子就冷了下來,“本相寵個姬妾,郡主還跟朝堂扯上了關係,未免太過牽強。”
“家事乃國事,家事處理不好,談何國事?”納蘭幽青竟也是寸步不讓,頗有些咄咄逼人。
江璞玉猛的一抬眼,眸色瞬間淩厲,“郡主是在嘲笑本相無能麽?”
“為妻不是此意。”
“既然郡主如此重於禮法,那麽本相問你,你現在可是在談國法還是家事?”江璞玉麵然灰青,也開始斤斤計較起來,“按國法,郡主是皇室,本相是臣子,可按家法,郡主嫁進相府,便是本相之妻,理應聽從本相,如今卻來訓導本相,可是顛倒了夫妻之禮?”
郡主沒想到自己按規矩辦事,並無欺侮馬茜女,丞相便如此維護,甚至不惜為了馬茜女,如此反駁訓斥她,毫不留情麵,頓時,麵色沉痛下來。“為妻者,勸夫行為規範,於情於理!”
“在相府,本相乃是家法,本相認為沒有不合情理,便是合乎情理。”江璞玉傲慢的瞥了她一眼,收回視線。
“你……”郡主猛的從椅子上站起來,麵色難堪,眼波溜了一下茜女。
茜女頓時滿頭冷汗,江丞相啊江大人,你就算將我放在油鍋裏炸,那也得慢慢的來小火啊,這才剛來就為了她跟郡主大吵,火這麽大可是會炸糊的呀!雖然知道這麻煩遲早得來,可是誰也想多活一天是一天哪。
“丞相,為妻既然入了相府,便為後院之首,有管束姬妾之權,為妻是按規矩辦事,若丞相不聽為妻勸慰,亂了禮法,那不如丞相便是休了為妻!”
茜女聽得一震,媽呀,這是玩大了?!
當下眼怯怯的望向江璞玉,看丞相這下可怎麽辦!
江璞玉眼波薄涼,定定地盯著納蘭幽青。這女子,脾性跟納蘭滄海還真是不一樣,耿直倔強,尖銳嚴謹,還真是討厭。
“依郡主看,本相的做法於禮不合,不合在何處?這專寵,又是指什麽?”他放緩了語氣,隱隱帶了些輕佻,看起來十分不尊重郡主。
茜女眼見這矛盾又轉了個風向,不由得朝後又退了一步,如果可以,她真想直接逃出門去,他們龍鳳鬥,可別殃及她這池魚。
納蘭幽青錯開了視線,臉上仍是煞白,聲音平緩了些,依舊冷冷的,“自馬姑娘回相府之日,丞相日日專寵,隆恩至此!有國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丞相萬不可任情專寵,棄禮儀於不顧。為妻為相府正夫人,不得不規勸丞相!”
江璞玉突地一笑,“郡主說來說去,是責怪本相沒有寵幸你?”
納蘭幽青臉色一黑,羞憤的盯了他一眼。
池魚的茜女也嚇呆了,完了,她又聽到秘密了!
江璞玉卻毫不收斂,甚至更加刻薄地道:“郡主不讓本相專寵,那麽本相便依你,今晚召你侍寢,如何?”
茜女聽此話,雖是挑釁成分之多,可心頭上還像是猛紮了根刺,讓她禁不住的發抖。
納蘭幽青秀眉挑起,沒想到傳聞中狂放的丞相果然是狂妄至此!居然當著眾多奴婢的麵,這麽竟成侮於她!“為妻……身子不適!”
江璞玉淡淡一笑,“你看,本相隻有一妻一妾,你自己身子不適,不肯侍寢,又不許本相寵幸姬妾,郡主,是否對本相太過刻求了?即使你貴為郡主,可是為人妻者,也得熟讀妻綱,莫像郡主些懊悔所說,亂了章法、禮法。”
納蘭幽青緊抿著嘴角,臉上的顏色幾多變幻,她沒有去看茜女,仿佛與丞相爭吵的由頭根本不是她,隻有對江璞玉句句刻薄的沉痛。
“為妻善言,丞相卻一意孤行,那便罷,丞相好自為之!”說完,納蘭幽青便一拂袖,目不斜視,頂著厚重的發冠悻悻的走出書房。
茜女望著她一路遠去,眸子微微眯了起來。江璞玉事事不讓,看似勝利,其實呢?一個嫉妒的女人,一個刻板的女人,會做出什麽事?江丞相可以因為位高權重狂妄自大,什麽都不放在眼裏,可是她隻是一個小小的姬妾,形同奴婢,她負荷得起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