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咕嘟咕嚕……”腹部一聲現實的叫聲打破了你依我儂的氛圍,窩在江璞玉懷裏酣睡的茜女不由睜開了眼睛。
“嗬嗬……”江璞玉低低地笑起來,手掌撫向她的腹部,“兒子肯定在抗議,爹,娘,你們可吃飽了,我還餓著呢。”
茜女羞惱的推了他一把,“不正經!”
“我可是個很正經的人呢,隻是偶爾跟你不正經一下。”江璞玉現在臉皮快修成長城了。
茜女惺鬆的抬起頭,“怎麽辦,我真是一點也不想動。”
江璞玉手放在她腿部輕輕的揉著,“下次我溫柔點。”
“你找死是不是?”茜女朝他身上擰了一把。
“喂喂,我沒說錯啊!”江璞玉委屈地叫道,“我一本正經的說事呢。”
茜女瞪了他一眼,無奈的撐起身子,準備起床,太餓了,這一鬧,眼看著太陽都朝西了,她現在是知道了什麽是紙醉金迷的日子。
“別起了,我端過來喂你吃。”江璞玉說著,輕盈的起身穿衣。
茜女詫異的看著他,“真的?”
江璞玉認真的點頭,“當然。”
茜女抿嘴笑,“真乖。”
江璞玉衝她拋了個媚眼,轉身,利落的出去了。
茜女懶懶的在床上翻了個身,抬手在腹部撫了撫,孩子也隨著她的撫摸動了動,她幸福的勾唇笑,以後,她們娘兒倆算是有人照顧了,江大丞相學會服侍她了呢。
很快,江璞玉就端了托盤進來,上麵擺著香噴噴的米飯,和紅燒肉。直勾的茜女口水直流,現在,她發現她和以前的胃口大不一樣,還能吃大魚大肉,看來這後也是個身體壯野心大的。
江璞玉認認真真的將飯盤放好,拿起勺子,盛來一口遞到她跟前,“吃吧。”
茜女哪受過這待遇啊,簡直得瑟極了,毫不客氣的張嘴就吃。
雖然江大丞相喂的並不好,時不時弄她一嘴米飯,但人家精神可嘉,精神可嘉!
“你吃的真多。”江璞玉皺著眉,禁不住發牢騷。
茜女瞪了他一眼,伸手接過碗,“就知道你沒耐心。”
江璞玉揚唇笑,手托腮在一旁看著她吃。
“你怎麽不吃?”茜女忙裏偷閑看了看他。
“誰像你,豬一樣。”
“……”茜女長吸了口氣,忍。
最後吃完飯,心裏踏實了,她倚在床頭撫了撫胸口,又喝了口茶,舒服了。慢慢的,想起了另一件事。
轉頭看了看他,不知道他應是不應。
“你……什麽時候上朝?”先來個引進。
江璞玉挑了挑眉,“我是個立了大功的人,還不能多休息幾日?”
“哎,話說起來,你那些天裝失蹤去了哪裏?”茜女一直很想問,但還沒空下來。
江璞玉當即不滿的翻他白眼,“還說呢,你現在才關心我的去處?”
“我哪裏不關心?一直在關心好嗎?這還不是沒顧得上嗎。”
“我在我師父那裏。”
“哦……”茜女點點頭,也是,趁機看看師父。“你們下次再做什麽,最好告訴我,別再嚇我了。”說著還是有些埋怨,他們真的太過分了。
江璞玉神色微沉,“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而且,像上次的事,也是事出突然,況且如果告訴了你,你恐怕還不肯離開贏王的吧。”
茜女皺眉,“什麽叫不肯離開贏王,我當時隻是沒想好跟不跟你回來。”
江璞玉握住她的手,“謝謝,茜女,你能回來我很高興。”
眼見著又要說到嚴肅的話題,茜女微吸了口氣,轉移開,“我聽說納蘭滄海也受了很重的傷,不知道他近況怎樣。”
江璞玉看了看她,從她有些心虛的眼睛裏看出了什麽,“你想去看他?”
茜女連忙討好的笑笑,“行嗎?”
“不行!”江璞玉嚴厲地道,“這個偽君子,你不準再見他。”
“我隻是看看他,他受傷了,我去看望一下而已,很快就回來的。”茜女好言求道:“如果你不放心,你陪我一起去?”
“我才不去!”江璞玉冷哼一聲。
“璞玉……你別這樣嘛,以後,你們也是得相處的,到底是兄弟,想開一點,我不可能以後不見他,都是朋友,我隻是表示一下關心。”
江璞玉沉著臉色,拿眼睛時不時看她一眼,有些猶豫。
“璞玉……”
江璞玉被她求的沒法,終於鬆口,“等過幾天,我陪你去。”
“為什麽要過幾天?”
江璞玉沉默了一會兒,“……我還沒想好,怎麽麵對他們。”
“他們……秦貴妃?”茜女恍然,知道了事實的江璞玉,心裏一定很複雜,就算自己已經接受,可是麵對以前對那母子的憎恨,和現在的變化,他再跟他們見麵,確實是需要一些時間。
“那好,我會等你好受一點。”茜女體貼的輕輕撫了撫他的手背。
江璞玉勾唇一笑,“茜女就是善解人意。”
這時,屋外頭有侍衛稟報:“丞相,秦貴妃來了!”
茜女和江璞玉猛的對視一眼,江璞玉神色複雜,茜女會心一笑,安撫地拍了拍他,小聲說:“到底是牽掛你的,你順著下坡就好。”
江璞玉神色異常的看了看她,起身,“走吧,跟我去迎駕。”
茜女連連點頭,迅速的下床,穿衣,緊張的梳頭。這次,她是以真正的身份去迎接她的婆婆了。
秦貴妃駕臨相府,在表麵上是代表著皇上的,按理說江璞玉這丞相應該攜正夫人一同接駕,但是江璞玉也許是太忽略郡主,早已覺得茜女是正主,就這麽大咧咧的帶著茜女出了寢宮,直穿主道,迎到了相府門口。
於是當郡主聽說秦貴妃來了,雖然江璞玉並未派人來請她,但她還是知道禮儀不可少,趕緊的整裝,急匆匆迎出去。
於是就看到了,江璞玉早就帶著茜女站在了府門外,那馬茜女,就跟著當家主母似的,跟著江璞玉身側,一身雍容華貴的迎接秦貴妃。
納蘭幽青的臉都白了,江璞玉,實在太輕看她了,居然連大麵都不顧!再看那馬茜女,一臉的盈笑,真當自己是丞相夫人了?看來,他們是完全沒將她放在眼裏,簡直是欺人太甚!
秦貴妃下了轎子,江璞玉就帶著茜女跪拜在地,嘴裏恭敬的說著:“臣江璞玉恭迎貴妃娘娘,娘娘千歲千千歲。”
茜女聽著身邊江璞玉的聲音,清朗悅耳,已然沒有那股子陰森森的怨氣。
她心裏微微的欣喜。
秦貴妃將目光溫柔的投放在江璞玉身上,雖然他並沒有抬頭看她,但是,你看他著裝隆重,姿態端正,完全沒有了以前那股子冷傲之氣。她心裏很是激動,溫柔一笑,輕步上前,伸手攙扶他,“丞相不必大禮。”
她的手輕輕的碰到了江璞玉的手,江璞玉心裏微微一震,說不出來的酸澀滋味,多少年了,他雖然能時不時見到自己的母親,可是,從未這麽碰觸過。她的手溫柔如春柳,帶著濃鬱的慈愛。他不禁心口一緊,喉嚨口幹澀。
還是不習慣,不習慣她的碰觸。他回避似的站起身時,刻意後退了半步,即使抬起了頭,眼波也避開了她的眼神。
秦貴妃靜靜的看著他,柔聲說:“近日丞相廢太子有功,傷勢嚴重,本宮領旨,特來看望丞相。”
“謝皇上娘娘隆恩。”江璞玉麵無表情的說。
秦貴妃笑了笑,轉眸又看向他身側的茜女,頓時,也是心緒複雜。“茜女……”
“娘娘。”茜女連忙又淺施了一禮。
秦貴妃眼睛在她肚子上溜了一眼,眼波掩不住的喜悅,“小心照顧身子,未出世的孩兒也是有功,待這孩子生下來,本宮定會送他一件禮物。”
“謝娘娘恩賜。”茜女心喜,秦貴妃這麽先下口,是想借機送孫子禮物的吧。
秦貴妃笑了笑,起步往府內走。
江璞玉連忙道:“娘娘請。”
一群人隆隆重重的走進了府,走在大道上。
秦貴妃複一抬頭,正正看到了納蘭幽青迎麵而來,她腳步匆忙,迎到秦貴妃跟前,屈膝行禮:“幽青叩見娘娘,不知娘娘大駕,幽青接駕來遲,還望娘娘恕罪。”
秦貴妃心裏吃了一驚,在看到她的時候她也怔了怔,竟然,她剛才並沒有想到這一點,沒發現玉兒的正夫人並未在列。再聽她說“不知娘娘大駕”,這是玉兒並未通知她?想著,眼波也溜了茜女一眼,看來,玉兒是隻將茜女視為妻子了,忽略了郡主。
茜女一看這形勢,心裏也重重敲了個鼓,天哪,她居然這時候忘了身份?到了相府,她就得守規矩了,還以為是在外麵呢?寵妾滅妻可是大罪。
再看江璞玉,他倒是不守規矩習慣了,並未覺得有什麽不妥。
秦貴妃雖然心裏別扭,但表麵上還是笑容得體,她虛扶了幽青郡主一下,笑道:“青兒請起,多日不見,青兒身子可好些了?”
納蘭幽青麵容帶著白,雖然在笑,卻沒有什麽溫度,“回娘娘,還是老樣子。”
秦貴妃轉頭看向江璞玉,正色道:“丞相得好生照顧青兒的身體呀。”
江璞玉若是以前,就算敷衍作戲,他也懶得理。但是,他今天還是給了親娘一個麵子,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老實地答:“是。”
茜女的眼角一挑,不禁抬頭看了他一眼。餘光中,順帶著也看到納蘭幽青眼中閃過一絲光亮。
她心裏突然很不舒服,十分不舒服。雖然私下裏江璞玉整個兒完全是她的,但是她發現她還是受不了,他還有個正妻給他“撐門麵”,她在眾人眼裏乃至他的親生母親眼裏,都還隻是個“妾”!
在這種場合,她不能與他正大光明的一起迎接親信,這對她來說,是傷害,是委屈。
愛情,婚姻,包含的一些東西,可是她沒有。
江璞玉似乎感覺到了茜女那深深的怨氣,側過身來,安撫性的瞥了她一眼。
但是茜女垂著眼簾並未抬頭。
大部隊又開始往前走。
秦貴妃和幽青郡主親親熱熱的說著話,儼然,已經將她這個懷了他們家長子的女人給忘了。她再好,她再得江璞玉的心,她再能生長子,到底都不是人家的正妻,拿不到台麵上。
這個親身體會的認知,讓她心如石哽,喘不過氣。
可是相對於茜女的小氣,人家納蘭幽青就顯得大方多了,她麵若無事的與秦貴妃話著家常,就那麽閑庭散步的陪著秦貴妃走進了正殿。
一堆人都這麽走進去了,茜女的腳步卻遲疑的停在了門外,她想了想,突然拉住旁邊一個侍女,小聲說:“我身子有些不舒服,先回寢宮了。”
說完,就急匆匆的轉了頭,向一側走去。
她實在是不想自找虐了,進到正堂裏,肯定是看著江璞玉和納蘭幽青以夫妻之態跟秦貴妃在那兒虛心假意的寒暄,她一定會很難受的。看來,她還是得好好的思考一下自己的自處問題。
一個人垂頭喪氣的走到了後花園,站在亭子裏,朝一條人工小溪裏扔了些樹葉,幾條小魚還遊過來嬉戲。
她輕歎了口氣,十分沮喪。想不通自己這些天來,到底在做什麽。她的掙紮和抗爭,到底有沒有用?為什麽事到如今,繞了這麽一大圈,她還是回到了最初的開始。
好像做了一圈的無用功,想想真是喪氣。
倘若她想通了,能接受還好,可是她還是過不了自己這一關。以前還隻是想想,如今,一下就親眼麵對了,心裏的苦楚,不知道能向誰說。
對於暉,她是絕對的王者,她知道雖然暉沒能力給她一切,但她一定是他的天,暉會為她做任何事。
對於贏王雪浪,他們互不相愛,可是他也能給她一個最高的地位,王後。
納蘭滄海喜愛於她,雖然他也是顧慮重重,可是他一步步的努力想給她更多更重的身份,為著她至少做了他最大的努力。
唯獨與她相愛的江璞玉,卻什麽也不能給她。想想,她算是命苦嗎。
苦笑,該怎麽辦呢?
曾經她以為,隻要江璞玉活著,讓她做什麽都可以,她什麽都能不計較了,可是也許這就是所謂的能同苦不能共享樂吧。
身後,輕微的傳來一陣腳步聲,她緩緩回頭,看到了範文繡。她的身後,跟著個婢女,手捧著一個托盤。
範文繡看到她回頭,臉上立即露出溫婉的微笑,她輕抬蓮步上得亭台,雅聲道:“原來茜女妹妹在此,我找了好一會兒。”
“找我?”茜女詫異的挑了挑眉。
範文繡上得前來,朝茜女淺施了一禮,茜女連忙後退一步,“範姐姐無需如此,我隻是個小小的姬妾,連側夫人都不是。”
範文繡起身,衝她柔和一笑,道:“我給妹妹行禮,不是因為身份差別。是想感謝妹妹今日對我們這幫姐妹的相助。”
“是嗎?”茜女敷衍的一笑。“你應該感謝的是郡主吧。”
“雖然郡主也是言之有理,但是,顯然丞相他更聽你的意見。”範文繡清淺一笑,眼睛裏有些失落閃過。“我雖然身為刺史之女,但若從相府回去,此生恐怕也是鬱結至死了。所以,多虧妹妹提醒丞相,我等……才算安了心。”
“這算什麽,其實就算我不說,丞相恐怕也會留你在郡主身邊的。”茜女不想跟她多沾連,誰知道她今天這套親熱是為著什麽,她現在夠煩了,懶得跟她玩心眼。
“若不是你同意,早晚有一天,我會隨著其他琉璃樓的姐妹,一起被趕出相府的。”範文繡淡淡苦笑。
茜女看了看她,聯想著自己的情況,也知道回娘家真的比現在更差,範文繡相對著其他人,還算順眼些,她現在心善,忍不住說:“範姐姐,你貌美如花,留在相府,實在也是委屈。我問你句心裏話,你……心裏除了丞相,可有中意的人?若是有,我一定勸丞相放你去尋意中人,莫這樣誤了你的青春。”
範文繡聞言,身體重重一震,眼波裏迅速升起了淚光,她突然又跪拜下去,哽咽著道:“妹妹有心,文繡實在是感動。隻是文繡一直處在深閨,未有見過什麽人,進到相府,一心隻想服侍丞相,可是現在至此,文繡也知道丞相心裏隻有妹妹,便不做那心思,隻想著,能平平和和在相府過這一生便好。妹妹好意,文繡感激不盡。”
茜女沒想到她這麽激動,連忙上前扶她,“你快起來。”
範文繡默默拂了把淚,站了起來,勉強一笑,“讓妹妹見笑了。”
茜女望著她,覺得這麽如花的姑娘這麽耗青春,實在是浪費了。像範文繡這樣的大家閨秀,又知書達理,不惹事不生非的,能嫁給王爺皇子什麽的做個側妃也是好的啊。
“當爹……當時為什麽送你進府?”
範文繡一驚,連忙說:“我爹絕無害丞相之心,也絕無利用我拉攏丞相之意,實則是……在丞相還是剛中了狀元時,我見他打馬街中過……”
茜女心裏一沉,又是像郡主一樣的一眼定情麽?江璞玉這張臉,還真是會招蜂引蝶,偏他招惹的,還都是性情溫淡的世家閨秀,這讓她,可怎麽辦才好。
不過看來範文繡是打算老死在相府了。
這更讓她煩悶了。
還不如她和郡主都是有利可圖之人,那樣,她也會心安理得的鬥敗她們,趕她們出府,可是現在,唉,隻剩一聲歎息。
正在茜女憂思不解時,範文繡轉身來,從婢女手上拿過一隻青瓷小碗,端到茜女麵前,小聲說:“妹妹如今身懷有喜,這是文繡從母親那裏學來的大補湯水,送於妹妹補補身子。”
茜女本能的閃起警覺的光,望著她手中的瓷碗沒有動。
範文繡有些尷尬,勉強的幹笑了笑,道:“妹妹若不放心,我可以先喝一口。”說著,就當真掀起了蓋子,露出裏麵清澈的橙色湯水,她優雅的拿起小勺子,小飲了一口。然後笑盈盈的抬頭,“妹妹放心,文繡真的是一片感謝妹妹之心。”
茜女隻得接了過來,“如此,謝過範姐姐了。”
範文繡輕笑了笑,有意無意地說:“妹妹不必懷疑我,如今我早已看淡。本就無甚爭奪之心,現在看到丞相如此寵愛妹妹,隻想與妹妹交好,能在相府有一點點的容身之處。文繡深知,就算自己能陷害到你,可是頭上也還有郡主,丞相是萬不會喜歡我的,我也不會為了旁人做那嫁衣,以丞相的手段,恐怕我萬死都不夠。所以文繡……隻求能偶爾看到丞相,已是心滿意足。”
茜女輕輕的淡淡的看著範文繡,那一臉的看破紅塵,可小心翼翼,難不成,她是覺得跟著郡主沒前途,這才來接近她了?
說起來,她們這些女子,哪個也不容易,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隻怕是有些人,終是會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