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姨娘的驚訝之色毫不掩飾,看在郝昱的眼裏則是一陣心涼。
果然,他是闖了大禍了!
連娘都接受不了這樣多的數目,若是被爹給曉得了,等待他的又會是什麽?
郝昱不吭聲,呆愣的坐在一旁,腦子裏漿糊一片,空洞一片,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又怎樣做才能解決目前的困境。
他真的是想做好的,不知道為什麽竟然會越做越糟糕。
難道連老天也都是庇佑著大哥的嗎?為什麽不管大哥做什麽事情,都是一做一個成功,而他就應該這樣的失敗?
沈姨娘回過神來,再看郝昱一言不發的神色,如何還不知道此事的真假?
八萬兩!不是八百兩哪!即便是她當初出嫁的時候,陪嫁也不過才合計一萬兩的東西而已,要是折合成現銀,還折合不到那麽多的銀子呢。
這八萬兩,又要到哪裏才能湊得齊?
郝昱低垂著眉眼,小心翼翼的看向他娘,試探著問道:“娘,你有沒有銀子,可以借我暫時周轉一下?隻要再拿一點點的銀子,等我朋友的貨回來以後,銀子很快就可以還上的。不過是八萬兩銀子而已,等貨一轉手賣出去,十幾萬兩銀子也是小事。”
沈姨娘憤憤的看著郝昱,個白癡兒子,他難道還不知道他已經被人給坑了嗎?居然還想著繼續往裏麵投銀子?這隻怕是肉包子打狗,有的去,沒得回的吧?
沈姨娘眉頭一擰,鄭重說道:“昱兒,你朋友現在何處?”
郝昱聞言,警惕的看著他娘,“娘,你問這事兒幹什麽?”
沈姨娘道:“昱兒,依娘看來,你隻怕是被你的朋友給騙了!即便是你再投更多的銀兩進去,也還是一份銀子都沒得回頭,更不可能賺錢的!”
郝昱搖頭,正色道:“娘,你相信我,我那朋友跟我說了,而我也看過他們的貨,都是真貨,而且是上等貨,隻要等海船順利靠岸,我一定很快將銀子還給你。娘,你就幫我一次好不好?我也是想在爹的麵前表現一下,不想讓爹以為我是不如大哥的。娘,你真的不幫我嗎?”
郝昱神色淒然,一遍遍的問著沈姨娘,問她到底要不要幫他。
沈姨娘很是為難,一方麵以她的閱曆不能完全確定那件事就是假的,一方麵卻又懷疑他的真實性,已經虧了八萬兩了,若是虧得再多,她又拿什麽跟老爺交代?
眼見得沈姨娘猶豫不止,郝昱忽然噗通一聲在沈姨娘的麵前跪下,甚是可憐的要求道:“娘,你就當發發善心,你就當再拉兒子一把,幫幫我,好不好?不然,這八萬兩銀子怎麽補得上?若是被爹可曉得了,爹又會如何看我?爹是最重郝府聲譽的,以後這郝府還能跟我有關係嗎?”
郝昱的話還真的戳到了沈姨娘的痛處上。
的確,老爺的脾氣她很了解,若是被老爺曉得郝昱虧了這麽多,天知道老爺會如何責罰他,即便是不將他攆出郝府的大門,以後一輩子都隻能做一個閑散的公子哥,絕對不可能再讓他接手府上的生意了。
沈姨娘的眼眶紅了,幾欲落下淚來,她歎息的看著郝昱,悲聲道:“我的兒呀,娘一向知道你是一個頂頂聰明的孩子,這次怎麽會做下這樣的蠢事來?”
“娘,孩兒知道錯了,孩兒真的知道錯了。”
郝昱撲在沈姨娘的膝上,痛哭不止。
沈姨娘抹了抹眼下的淚水,神色毅然的問道:“昱兒,你告訴娘,你還缺多少?若是娘能幫上忙,娘就盡量幫你,若是娘也無能為力,你也不要怨娘。”
郝昱聞言激動不已,忙上前,湊到了沈姨娘的耳邊說了一個數字。
沈姨娘的臉色再次煞白,可是看到自己兒子蒼白的臉色無措的眼神,她唯有歎息一聲,輕輕而悲哀的點了點頭,“好,娘知道了,你放心,娘明兒個就把銀子湊好,明兒晚上就交給你。”
郝昱極為相信他娘,聽得他娘說明天晚上就可以將銀子湊齊,心中徘徊多日的一塊大石終於落了下來。他連忙又在他娘的麵前說了幾句好話,說什麽以後等他富貴了,肯定會好好的孝順他的娘親,肯定會讓他娘成為整個太和縣最最揚眉吐氣的夫人。
沈姨娘沉默無語,現在的她已經是太和縣最最揚眉吐氣的夫人了,難道以後還能比之更好?老實說,她一點兒也不相信。
可是,不相信歸不相信,在兒子需要幫忙的時候,她這個做娘的隻能毅然決然的選擇付出自己的所有,來幫助兒子度過難關。
聽得郝昱說那般多的好聽話,沈姨娘聽的生厭,遂朝他擺擺手,輕聲說道:“行了,今兒個晚了,你娘我也乏了,你先回去吧,我要休息一下。”
看到沈姨娘的臉色不是很好,郝昱也不敢多待,隻得又說了兩句好話,便退了出去。
少時,沈媽媽端著燉好的安神湯過來了,敲門進去卻發現郝昱並不在。
“夫人,這安神湯奴婢要不要現在送到二少爺的院子裏去?”沈媽媽詢問沈姨娘道。
沈姨娘抬首看向沈媽媽,招招手,歎氣道:“不用了,這湯還是給我喝了吧,現在我才是最需要安神的那一個。”
沈媽媽愕然,不知道是發生了何事,但還是乖乖的依照沈姨娘的吩咐,將那盅安神湯送給沈姨娘喝了。
沈姨娘喝完安神湯以後,便說自己今日精神不好,就不去飯廳吃晚飯了,直接休息了。
沈媽媽關切的詢問了沈姨娘幾句,沈姨娘卻是隻言片語都沒有跟沈媽媽講,隻讓她在外室候著,不要讓任何人打擾她休息。
沈媽媽是沈姨娘的心腹,沈姨娘從來沒有任何事情會瞞著沈媽媽。這次,卻是話都沒有跟沈媽媽講,沈媽媽心中暗道,看來這次的事情不簡單呢。不過,隻要沈姨娘還需要人幫忙,遲早還是要告訴她的,不然,找誰去給她跑腿?
晚上,飯廳,郝府一家人就坐後,隻沈姨娘未到。
老夫人滿心的不愉,沉聲問道:“秀兒怎麽沒來?”
郝老爺忙解釋道:“娘,咱們先開吃吧,秀兒說今日身子不適,不方便來飯廳吃飯,就在自個兒屋裏用了。”
老夫人輕哼了一聲,撇嘴道:“隻她規矩大,不過是生了小毛病而已,居然就不來吃飯了!哼……往日裏也三天兩頭的生病,也不知道這次又是耍的什麽詭計。”
因為與婉娘的內鬥,沈姨娘的確已經裝病兩三次了,這一次即便她是真的不舒服,卻也沒人相信她了。
郝昱憤懣的聽著老夫人的話,他很想替他娘說兩句好話,說他娘是真的身子不適,並不是故意裝病的。再一想,又覺得現在的自己說這些話並不妥當,也隻好將肚子裏的話深深的埋著了。
自從曉得郝昱的事情後,丁頁子時不時的就會偷偷的看看郝昱,總想知道這貨到底將八萬兩的巨款花哪裏去了。她試圖追問郝淩,不過目前事情還沒具體確定下來,郝淩不想多事兒,便也就什麽都沒有告訴她,隻讓她照顧好自己就成,不要操心生意上的事情。
丁頁子很想說,她才不是想/操心,她隻是比較八卦而已。
眼見的老夫人說沈姨娘的不適,郝昱的嘴唇動了動,卻是什麽話都沒有講,丁頁子心裏暗暗的就猜測開來了。
莫不是沈姨娘已經曉得郝昱的事兒了?所以被八萬兩的銀子一刺激,頓時就一病不起了?
唔……要是這樣的話,她雖然覺得有些同情沈姨娘,不過貌似也蠻好的嘛。對於沈姨娘這樣的惡人,她沒法子收拾她,有她自己的親生兒子給她找麻煩那也是一樣的。
隻可惜,郝府也跟著吃虧了。
就在老夫人不滿的念念叨叨中,一頓晚飯也算是順利吃完。
晚飯結束後,老夫人將郝淩跟丁頁子兩口子都留了下來,自然顧韻也是留下來的。
郝淩晚上回來之時,已經有人將下午的事情告訴了他,他心裏也大概明白老夫人找他是為了何事,丁頁子和顧韻心裏更是明白。
老夫人獨坐當中的主位,郝淩坐在左邊的上手位置,丁頁子坐在他的下手,顧韻則是坐在郝淩的對麵,時不時的以一種害羞怕被發現的眼神偷偷的覷著他。
丁頁子恨不得上前掐她兩把,真是的,你要看就看唄,這麽欲語含羞的小眼神是想幹什麽呢?真當她這個正宮夫人不存在是不?
老夫人不開口說話,屋子裏旁人也不敢先開口。
靜等了許久,老夫人方才開口說道:“淩兒,頁子,你們可曉得我喚你們過來是為了何事?”
郝淩與丁頁子一樣,幹脆選擇先裝傻,以不變應萬變。
郝淩搖頭,鎮定的說道:“老祖宗,孫兒不知。”
丁頁子也跟在郝淩的後麵搖頭。
老夫人一氣,嗬……這兩口子可真不愧是兩口子,一起在她的麵前裝傻了,真是的,不過是今兒個上午發生的事情,難道晚上就不記得發生什麽事兒了?這不是裝傻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