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麽磨磨蹭蹭的到了下午申時,因為今天太陽沒有出的關係,外麵的天色已經漸漸的暗了下來。
冬兒踟躕半晌,想想還是提醒丁頁子一下比較好,於是低頭,悄聲在丁頁子的耳邊說道:“少夫人,時候不早了。若是再不回去的話,天一涼,怕是不好。”
丁頁子如今畢竟是懷有身孕,若是受了寒涼,總歸是對孩子不好。
丁母握住丁頁子的手,萬分的不舍,心裏好像還有很多很多的話沒有跟她說,多希望她能再多留一會兒。
“娘,等我以後有空再回來看你吧。”丁頁子也同樣有些不舍得說道。
丁母眼中沁出淚水,勉強點頭笑道:“好,娘知道你出來一趟也不容易,知道你心裏惦記著娘就成了,不用常回來看看。你婆家規矩多,你過的好就成。”
丁頁子點頭,心裏卻是有些酸楚。
丁小虎趨前,挺直了自己的腰背,大聲的對丁頁子說道:“姐姐,你放心回去吧,我一定會照顧好娘和二姐的,你不用擔心。”
丁柔也柔聲說道:“大姐,你放心吧,家裏也沒啥事兒。”
一家人又說了一些閑話,但即使再怎麽舍不得,也有要分開的時候,丁母帶著一兒一女將丁頁子送到了鋪子門口。
丁小虎正要前去開門,忽然聽到一陣罵罵咧咧的喧鬧聲傳來。
“陳秀呢?你個吃裏扒外的老東西,我就知道你們這一家人都沒有一個是好心眼的,都眼巴巴的算計著我那一點點嫁妝!哼……現在我拿出來了,你得意了是吧?”
聲音有些陌生,丁家一家人都是麵麵相覷,不曉得門外的人是誰,但毫無疑問,那人肯定沒有找錯大門,因為丁母的閨名就是叫陳秀。
丁母微微蹙了眉,疑惑的喃喃低語道:“這誰呢?”
外麵那個女人罵的實在是難聽,丁頁子擰眉道:“不管是誰,先開門再說,真是的,這青天白日的就在外麵罵的這麽難聽,一點兒教養都沒有,也不知道是誰家的。”
丁小虎聽話的立時將大門給打開,門外果然站著好幾個人,站在最前麵的就是一個年約二十歲左右的姑娘,身上穿著一套玫紅色的襖子,眉間隱現英氣,真正的是豔麗無方。而站在姑娘身後的另外三個人,丁家人都是非常的熟悉了。
“舅舅舅母?怎麽是你們?”丁頁子擰眉問道,不用問她也知道麵前的姑娘是誰了,定然就是陳原的媳婦柳氏了。
陳成河到底是有些懼怕丁頁子的身份,訕笑著說道:“原來頁子你也在家哪,這不,要過年了,我帶你哥哥嫂嫂來你家看看,走走親戚。”
陳原束手站在一旁,頭側著,看都沒有看丁頁子一眼,顯然他心裏對丁頁子的怨氣甚大。
至於佟氏,她與柳氏差不多是一個意思,隻不過她的底氣沒有柳氏那般足,隻敢小小聲的在柳氏的身後教唆幾句罷了。
丁頁子知道來者不善,若不是她在家的話,天知道這極品的一家子人是想做什麽。明明是他們自己的錯,怎麽還就偏生怪到別人的頭上了?難道就允許他們占別人的便宜,就不興別人討回自己吃虧損失掉的東西?
“舅舅舅母跟哥哥嫂嫂的陣仗好大呀,我一直聽說嫂嫂的娘家原是打鐵的,嫂嫂自小就是在鐵匠鋪子裏幫忙,很是有一把子力氣。看來,嫂嫂不僅僅是有一把子力氣,這說話也像是那些沒家教的男子呢。”丁頁子嘴角一斜,冷冷的嘲諷道。
柳氏其實知道今天丁頁子回來,她匆匆忙忙的帶著一家子人過來,就是想好好的跟丁頁子說說話!不將自己咽下去的那口氣給吐出來,隻怕她一個月內都別想睡個好覺了。
“呦……我當是誰家有教養的大家小姐呢,原來是我那麻雀變鳳凰,卻還是改不了一臉土相的表妹呀。”柳氏故意掩嘴假笑,不僅沒有對丁頁子剛才說的那些話生氣,反而還牙尖嘴利的嘲諷了丁頁子一頓,“妹妹,聽說你在郝府可是過的很好呢。怎麽樣?郝大少爺是不是天天給你買這買那,讓你穿金戴銀呀?”
說罷,柳氏故意上下打量起丁頁子,卻見她隻發間插著一根金簪,旁的什麽首飾都沒有,居然比她還要寒酸一些,不由心中樂嗬的不行。
她故意一臉同情的看著丁頁子,哀聲歎道:“表妹,你身上怎的幾件上好的首飾都沒有?作為堂堂的郝府大少夫人,你這樣走出去,豈不是要丟了郝府的臉麵?還是……”她譏笑一聲,緩緩說道:“還是郝大少爺壓根就不拿你當回事,隻不過是利用你一下而已?”
丁頁子是個什麽人?柳氏說的這些話對她而言不過是小兒科的打擊罷了,壓根是半點兒都不會讓她的心情變糟。
丁頁子幹脆一斂麵上的沉凝之色,淡笑著說道:“嫂嫂倒是好眼力,我身上有沒有什麽首飾都能被嫂嫂給一眼看透了,我看嫂嫂你倒是很有做某種行業的潛質。”
“你……”柳氏可是個火爆脾氣,頓時就氣怒了起來,“好你個丁頁子,你不過是嫁了人而已,你說說你身上留的是誰的血?你表哥是礙著你什麽了?你居然要這麽狠心的對他?好說什麽是親戚呢,我看狗屁都不如!你個沒良心,心被狗啃掉的王八蛋。”
柳氏說話實在是沒有素養,若是像剛才那般言語諷刺,丁頁子倒是還能與她對接兩句,可是她現在語無倫次的罵髒話,丁頁子真真就不是她的對手了。
倒不是她不會罵人,而是她現在的身份擺在那裏,她不能因為一個潑婦罵她,也將自己變成潑婦吧?就像是以前一句很經典的話,總不能狗咬了你一口,你也咬狗一口吧?
丁頁子沉下臉色,沉聲說道:“表嫂,還請你說話放尊重一點,不然別怪我不講情麵。”
柳氏冷笑道:“情麵?你居然還好意思跟我講情麵?官府要抓你表哥吃牢飯的時候,你怎麽不來跟我講情麵?郝大少爺要你表哥賠錢的時候,你怎麽不跟我講情麵?哼……我今兒個還就把話撂在這裏了,我柳婷從來不是會吃虧的主兒!打小到大,還就沒有人能從我的身上占到便宜。丁頁子,你要麽今兒個把我的銀子都還回來,要麽你就別想出門了!哼……我還就不信了,我還治不過你一個小丫頭。”
冬兒跟小桃安靜的站在丁頁子的身側,這是丁頁子娘家的家事,原本她們兩個丫鬟是沒有資格插嘴的,但是眼見得柳氏說話越來越不上路子,甚至還威脅丁頁子,冬兒一下子就看不下去了。
她斜跨一步,行到丁頁子的左前方,沉聲喝道:“這位夫人,還請你讓開,時候不早,我們少夫人也是時候要回去了。”
柳氏豈是那種說讓就讓的人?反而橫移一步,狠狠的瞪向冬兒,厲聲喝道:“你是個什麽東西?你也有資格跟我說話?你不過就是一個伺候人的下賤胚子罷了,你有什麽資格插嘴?”
啪……
一聲脆響,所有人頓時都呆立當場。
柳氏不敢置信的瞪向丁頁子,“你居然敢打我?”
丁頁子麵無表情,冷聲說道:“我看你就是缺調教,打你怎麽了?你身為一個婦人,豈有你這般說話的?禮數都哪裏去了?再說,冬兒即便隻是我身邊的一個丫鬟,也萬萬沒有你罵她的道理。”
冬兒看到丁頁子因為她被罵而打了柳氏一巴掌,心中泛出異樣的情緒。
原本,她一直以為丁頁子從來沒有將她們這些丫鬟放在心上,也是從來沒有相信過她們,所以剛才柳氏罵她是下賤胚子的時候,她雖然氣怒非常,卻也不敢拿柳氏怎麽樣。
丁頁子看到冬兒看向她的眼神,淡淡的對她點了點頭,表示也沒什麽事情。
柳氏雖然出身不算是太好,但好歹也是柳家唯一的姑娘,也是柳父柳母從小捧在手心上長大的,何曾被人這般的欺負過?從來隻有她打別人巴掌,還未曾有人敢打過她!
“你居然敢打我!”柳氏再次怒哼了一聲,隨後不管不顧的就一頭往丁頁子撞去。
這種撒潑耍賴的方式,丁頁子小時候在孤兒院裏可是見的多了,當下就往右邊移了一步,想要讓開一氣兒撞過來的柳氏。可是她們二人之間的距離實在是太近,即便她的反應速度是夠了,卻還是難免要被柳氏給撞倒。
如今丁頁子還懷著身孕,豈能被撞?
冬兒跟小桃幾乎是同時行動,冬兒迅捷的擋在了丁頁子的麵前,小桃則是幹脆的伸出手,一把扭住了柳氏的衣裳,讓她不得動彈。
卻也奇怪,柳氏從小在鐵匠鋪長大,自然也是練出了一把子大力氣,偏生撞在了小桃的手裏,她居然連一點兒還手之力都沒有。
丁頁子成功的擋開了柳氏的一撞,想到剛才若是被撞到,可能會發生的險情,丁頁子就感覺後怕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