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頁子的話雖說出乎了高母的意料之外,不過丁母的反應倒是在高母的預料之內。
本來嘛,這婚事既然定了,哪有說退就退的道理?豈不是真的將婚姻當成了兒戲!這若是傳了出去,果斷是要被旁人家笑話的。
高母自知理虧,強按下脾氣,好聲好氣的說道:“丁家嫂子,我知道你氣。但是也請你為我考量考量,你家頁子如今都是這個樣子了,你讓我家晨天怎麽娶她?你也是做娘的,你將心比心,你願意將自個兒家孩子推入火坑嗎?”
高母這句話就讓丁頁子不待見了。這退親歸退親,犯不著人身攻擊吧?
“我說高大娘,我丁頁子怎麽了?我行得正坐得端,從沒做過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就算你想退親,也犯不著編排我的不是。”丁頁子看著高母,低聲說道。
高母臉色一冷,勉強裝的熱情也消失不見了,轉首看向丁頁子,嗤笑一聲,說道:“頁子,難不成我說的是胡話?你自個兒做的事情自個兒心裏有數,如今那事已經被人當笑話一般,傳的整個太和縣都知道了,你還當什麽都沒發生哪?”
丁頁子不由垂首,想起那件事,她就鬱悶的要死!
好死不死的穿越了,還好死不死的一睜眼就看到跟自己未婚夫長的一模一樣的人,偏她還好死不死的攔在那個人的麵前,口口聲聲說要保護自己的男人!
這種驚世駭俗的大膽行徑,若是不傳的整個太和縣都知道,她還覺得奇怪哩!估計,現在整個太和縣上下的人都知道丁家有個彪悍的女兒。
前世默默無聞沒出名,這到了古代,倒是時興了一把,還成名人了!
丁頁子不由撫額,真是鬱卒,名聲算是毀了個幹幹淨淨。
想到另外一個當事人,丁頁子更鬱悶。她這名聲被毀,連點兒精神損失費都討不回來,誰讓那郝公子也是受害者之一呢?
當然,在這樣一個時代,旁人至多說那郝淩紅顏知己多,到她這裏,就說是不守婦道了。
哪怕是在現代,這都是一個不容於眾人眼裏的惡行,何況是在重視女子德行的古代?
丁頁子一時無言,對於那件事,她的確是有千百張嘴也說不清楚。
至於丁母,那件事是丁頁子的不是,也是她的軟肋,高母拿著那件事當話柄,確實讓她半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高母見著丁頁子的反應,再見她無話可說,心裏舒爽了一些,哼道:“頁子,你自個兒心裏也有數,今兒個我就不跟你家在這多廢話了。我看你也是一個明事理的人,你好好勸勸你娘,把我家的定親信物還回來,從此以後咱們男婚女嫁各不相幹,和氣的解決了這事兒,也圖個皆大歡喜,省的都鬧個沒臉。”
說完,高母就甩了甩袖子,昂著腦袋,扭著肥碩的臀部,徑直出了丁家,回去了。
丁頁子小心翼翼的抬起頭,無辜的看著她娘,小聲問道:“娘,高家給的定親信物是什麽呀?”她在丁頁子的記憶裏並沒有找到,看來早先就已經被丁母給收了起來。
丁母氣的咬牙切齒,雙手都握成了拳頭,雙眼通紅的瞪著丁頁子。
丁頁子被她這副好似有殺子之仇的樣子給嚇住了,訕笑一聲,揉了揉自個兒的後腦勺,賠著萬分的小心,低聲說道:“娘,要淡定,咱們娘兒倆有什麽事情都好商量,你別衝動。”
丁母的聲音好似從牙縫中擠出來的,惡狠狠的喝問道:“你還當有我這個娘在?是不是我一直不管事,你眼裏就沒我了?”
丁頁子身子一縮,訕笑道:“哪能啊,這……剛才不是高大娘說要退親的嘛,我想著兩家這麽多年的交情在,若是為了這件事鬧掰了,那多不值當啊?”
“那你就沒有考慮過,若是退了這樁親事,以後你還嫁不嫁的出去?”
丁頁子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很是淡然無所謂的說道:“娘,我覺得婚姻是要講緣分的,既然高家無意讓我進門,我又何必圖那不痛快?就算是勉強嫁進了高家,隻怕他們也不會給我好臉色看,那我又何必自個兒找不自在呢?”
丁母一窒,“你……你個兔崽子,竟然在你娘麵前強詞奪理!”
丁頁子搖了搖頭,神情淡定的看著她娘,依然存著想勸服她娘的心思,歎息道:“娘,我相信其實你自個兒心裏也有數。我知道,那件事是我做的不對,現在我閨譽壞了,若是退了高家的這門親事,隻怕以後可能就嫁不出去了。但是,娘,我也有我自個兒的考量,就像我剛才說的那樣,就算是我進了高家門,他們不善待我,整日裏給我臉色看,給我罪受,那你說那日子是不是人過的?咱遠的也不說,就說東邊做木匠的陳師傅,你瞅瞅那陳家是怎麽對待陳大娘的?你希望我將來就過那樣的日子?你不覺得那種日子還不如死了痛快?”
在女性沒人權的古代,木匠陳家作為典型代表被丁頁子給拎了出來。那可真是一戶極品的人家,陳木匠就愛喝酒,喝完酒就愛撒酒瘋,撒酒瘋就愛揍人。揍誰呢?旁人誰能給他揍?也就隻能揍自個兒的媳婦了!
她就經常看到陳大娘青著一張臉出來買菜,臉上竟然還帶著笑。
她在訝異之餘,問了她娘,方才曉得,原來這陳木匠揍媳婦已經成了常態,是人人皆知的事情。剛開始陳大娘被揍了以後,還不好意思青著臉出門,這時間一長,也就習慣了,習慣久了也就無所謂了,然後就變成了現在這般樣子。
丁頁子哆嗦了一下,她才不要過那種日子,一點人權都沒有,還不如死了算了。當然,她也不可能容許自己去過那樣的日子!自己的人生需要靠自己去爭取!這一直是她信奉的人生哲言。
丁母一愣,再次一窒,少時,慍怒的等著丁頁子,辯解道:“哪有那麽多人家跟陳家一樣?你當高晨天跟陳木匠是一樣的人呢?我看晨天平日裏待你甚是不錯,你若是真能嫁過去,說不定還是個享福的命。”
丁母想到平日裏高晨天對丁頁子的照顧,越發堅定自己的心思。
她是過來人,當然看得出來高晨天對丁頁子的心思,這樣用心的一個夫婿到哪裏找去?若是真能結成連理,定是夫妻恩愛的。
丁頁子朝天翻了翻白眼,繼續舉例道:“娘,你也別忘了,高晨天是一個極孝順的兒子。你也看得出來,高大娘極不待見我,若是以後高大娘時常在高晨天耳邊說我的不是,你說他是相信他娘,還是相信我呢?咱還是遠的不說,隻說近的,那靠做針線養家的於大嫂是什麽樣的人,娘你心裏也清楚,她過的是什麽日子?”
丁頁子口中的於大哥名叫於勝,平日裏靠做些力氣活賺些小錢,也算是個忠厚的人,但是卻愚孝的厲害。隻要他娘說於大嫂一個不好,那於勝必定回去跟於大嫂大吵一架,吵著吵著肯定就必然上升到武力。
有時候,丁頁子真不明白那於大娘是怎麽想的,難道兒子媳婦過得好不好嗎?偏生要在裏麵挑撥離間,就是見不得兒子對媳婦有一點好,恨不得兒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圍著她那個老娘轉。
丁母一時無言,曉得她這是在強詞奪理,偏生聽起來還真的有點兒道理。
高晨天確實是一個極為孝順的孩子,而且她也親眼看到了,高家大嫂並不喜歡頁子,剛才看她的眼神都不對勁。
丁母思忖了一番,心裏不由暗歎一聲。頁子這事兒若是放在旁人家的女兒身上,隻怕她都要去多嘴兩句,說人家的不是。可是這事兒現在卻是發生在了自家閨女的身上,她能嫌棄嗎?她能說自家閨女不好嗎?不過是個誤會而已。
丁母右手在桌子上輕磕著,一臉的愁容,口中時不時的還輕歎一聲。
丁頁子這時倒是不說話了,該說的她都已經跟她娘說過了,剩下的怎麽想還要靠她娘自個兒。若是她娘左右都想不明白,那她就隻好再想旁的法子了。反正高家是不可能願意娶她的,到時候這婚約不解除也得解除。畢竟兩個孩子年紀都不小了,拖不得。
卻說,高大娘回去以後,臉上還是一派的怒容。
高父正在鋪子裏閑著,瞅著她氣嘟嘟的回來,好奇的問道:“我說孩子他娘,你這又是跟誰生氣呢?這青天白日的,誰又得罪你了?”
高母緊抿著嘴唇,狠狠的剜了高父一眼,哼聲道:“你還好意思問我?當年若不是你執意要跟丁家定親,現在會有這樣的事兒?”高母手指著高父,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虧你還坐的安穩,你兒子就要娶一個名聲不好的女人回來啦,咱高家就要成為全城人的笑話啦,你還能在這坐的下去?”
高父輕嘖一聲,蹙了眉頭,遲疑的說道:“我看頁子不像是那樣的人,那日的事情定是一個誤會。再者說了,你想啊,郝公子是什麽樣的人?全城有多少姑娘日裏夜裏的盼著想嫁給他呢,他會看得上丁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