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三年十月十六日,人界。

章一澤愁眉不展地在教室坐在教室裏,路遠寒和江蕭蕭的座位都是空著的,他在這些天也偶爾去伊小雨班上探望,但結果是一樣的,不在。

自從二十多天前那場人界慘烈大戰後似乎很多人都消失不見了,那日被夏克重傷後他和伊小雨、夏依都被葉芷瀟帶走了,兩天後聽到的消息是雖然重創了阱軍,但是到最後還是功虧一簣,被白葉帶走了秋心瑾。

如果是江蕭蕭是被其父母帶去了歐洲不來上課還情有可原,可是路遠寒和伊小雨是怎麽一回事?並且在那日後枯人一眾似乎就徹底消失了蹤影。

並且……最近這種強烈的不安感是怎麽一回事,不是因為白葉,也不是因為與自己息息相關的羽界……而是,而是類似於一種仇殺的感覺在圍繞著自己。

章一澤歎了口氣,忽然冷寂下來的石鎮讓他感到異常不安。

總算是下課了,章一澤一如既往地等到所有人離去才起身,可是當他抬起頭時還有兩個人留在教室裏,他歎了口氣,是張兵和陳蓉。

“你們……”章一澤站起身來,隨手拿起書,假裝隨意地問道,“為什麽還不回家呢。”

“你是知道的吧?”忽然間張兵問道。

“啊?”章一澤故意裝的一臉迷惑,問道,“知道什麽?”

“別裝傻了!”張兵忽然用力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你是知道路遠寒究竟去了哪裏吧!”

陳蓉沒有說話,依舊坐在椅子前,雙臂自然而然地平放在桌上,麵目上流露出隱忍、擔憂以及憂慮的神色。此時已是秋季,外麵的陽光溫暖地恰到好處。

章一澤愣了愣,然後優雅地伸出右手整理了自己的淺黃色針織衫,歎了口氣,緩緩說道:“你是知道的吧?我是很少和那種不學無術的壞學生來往了。恐怕他又是逃了課吧,我怎麽會知道他去了哪裏。”

“你夠了!”張兵忽然向章一澤靠近,因為震怒沒有注意,將椅子碰倒,在空曠的教室裏傳來巨大的響聲,章一澤看著一步步逼近自己緊皺著眉頭的張兵,忽然覺得有些可笑。

陳蓉擔心地看著這邊。

“我一直就覺得奇怪!”張兵咄咄逼人道,“為什麽我的記憶會一點又一點的消失,然後被填補上和旁人不同的信息……你旁邊的空位是哪個轉學生,路遠寒旁邊的空位又是哪個轉學生,我怎麽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喂,我說……”章一澤微微閉眼,輕聳起肩膀,雙手一攤,滿是無奈的表情,“你是夢遊了嗎?哪來的這麽多轉學生啊,位置一直是空著的好嗎?”

“你!”張兵氣急敗壞一拳打向章一澤,陳蓉沒有想到張兵居然說出手就出手,嚇得尖叫了起來。

章一澤輕鬆躲過,拳擦著他的側麵而過,然後他一手握住張兵握拳的手腕。這是一副不可思議的景象,一個身高中等身材瘦削的書生氣極重的男生輕描淡寫地握住高大男子的拳頭,隻聽見章一澤輕聲說道:

“我知道你看見了一些東西,但……別鬧了,這不該是你管的事情。你會沒命的。”

張兵被章一澤這冰冷的聲音給嚇住了,肩膀微顫,瞳孔略微放大,鬢角處流下一滴汗來。怎麽回事……章一澤這聲音是怎麽回事,冰冷地沒有一點情感,全是鮮血、殺戮和死亡的氣息,令人膽寒……

這是張兵從未接觸過的。

怎麽可能……他不過也是個高中生啊。他那眼神是怎麽回事,像是目睹了無數生死和戰鬥飽經沙場的士兵,他那氣場是怎麽回事,像是經曆了無數絕望和痛苦變得強大的王者。

張兵確確實實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而陳蓉也被這景象給怔住了。

怎麽回事?陳蓉顫抖著,明明什麽都沒有變化,明明隻是接住了張兵一拳,為何氣氛會變得如此恐怖。就像……就像隨時會死人一樣。

張兵放下拳頭,低著頭,不甘地顫抖著。

“懂了嗎?”章一澤冷言說道,“我知道二十多天前石鎮發生了突然慘死近兩層人口的事情,而就在慘死事件發生前兩天學校也發生了集體師生昏迷的事件,加上之前種種怪異事情,你會亂想很正常。”

“不……不是亂想吧。”陳蓉抓著自己的胳膊,眼神裏全是害怕,“雖然……那場屠殺沒有血,但是……當我在商場看見身邊的人一個個接連抽搐著倒地不起,有的口吐白沫,有的死不瞑目,那個時候我真的以為世界末日來了。而且……連軍隊都無法進入石鎮。”

章一澤看著陳蓉,知道這是阱類直接吸取人類靈魂的現象。

“我也記得……”張兵眼神裏也都是恐懼,“在九月的時候就曾發生過無數居民暈厥的事情,雖然後來大多數都醒了,但還是死了幾百人,並且,並且……”

章一澤歎了口氣,畢竟經曆的人太多,月士們不可能把所有人的記憶都消除。

“我聽說了……在路遠寒家小區那裏,發生了一起多具死屍複活的事情。”張兵雙手抱著頭,眼神中全是恐懼,“他們……他們複活後全對著高空喊多謝神靈。但……但那天我恰好也在小區啊!準備來找路遠寒的!”

章一澤眼神裏露出寒意,心想:果然,還是遺漏了未能消除記憶的人。

“我,我看見了!”張兵驚呼著,“路遠寒穿著黑色複古服裝站在高空著,和一個奇怪的小鬼在高空中戰鬥……路遠寒被打得很慘。”

章一澤知道之前張兵關於這類的記憶都被夏依消除地差不多了……隻不過沒想到都後來張兵又看見了。

“雖然……石鎮現在又勉強恢複了運行。”陳蓉顫抖著,“但……但我總感覺那隻是前兆,危險還是會來的!”

“不會的。”章一澤輕輕笑著,“我們不還是活著嗎?你們可能恐怖片看多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這種話……誰會相信啊!”張兵歇斯底裏地吼道,“遠寒呢……他究竟去哪裏了!”

章一澤不說話,走到窗前,看著夕陽,說道:“你不用管他去了哪裏。但你放心,他會回來的。怎麽說呢,他的確是個令人討厭的家夥,但是,關鍵時刻,他可是很靠得住的。”

“果然……”張兵無力地笑了笑,“知道他靠得住的人隻有和他很密切才會清楚,果然啊……你和他不知在什麽時候已經很熟悉了。”

很熟悉?章一澤眯眼想著,的確啊,共同經曆了多少生死啊。

“瞞不住了。”章一澤笑著,轉過身,像是做了一個很重要的決定,“總是要想著消除你們的記憶實在太麻煩了,更何況那是隻有月士會的技能,我們羽者可是做不到的。”

月士,羽者?這都是些什麽詞啊。

“畢竟……末日就真的快來了。”章一澤微笑著,“我們可沒有那麽多力氣去救你們了,陳蓉你是江蕭蕭的最好朋友,張兵是路遠寒的最好朋友,恰好他們兩個算是我的戰鬥夥伴……你們死了他們可能會很受打擊吧,我可不想被滿是仇恨和憂傷的人拖後腿。”

末日,戰鬥,夥伴?張兵知道章一澤總算要開口了。

“聽清楚了,我隻打算教你們些自保的方式。”章一澤沉色道,“一旦戰爭爆發,你們就用我教給你們的招式躲得越遠越好,不要再回來!除非……除非戰鬥結束後還有我們這邊的人活著,否則永遠別回來。”

張兵和陳蓉愣住了,因為在章一澤說話的同時,總感覺他的身體似乎在發著光,並且……離開了地麵,手中拿出本精美的本子,掏出張書簽,在極度唯美的光線下變為了雪色的鞭子。

“我是終階第六段羽者,請多指教。”章一澤輕聲說著,“我會教你們自我保護的方法。”

張兵和陳蓉露出欣喜的神色,總算……能夠了解這神秘的一切,不用在深陷在一無所知的恐懼裏。

可是……就在章一澤說完這句話的瞬間,張兵透過他背後的窗戶看見了極為恐怖的畫麵——像是火山爆發一樣,又像是*爆炸一樣,遠處石鎮的角落忽然上升起一團火焰,隨後濃煙湧起,爆炸在擴展,幾乎在幾秒後那震耳欲聾地爆炸聲傳來,衝擊波竟震碎了窗戶的玻璃。

“小心!”章一澤背後出現一團水霧,擋住了碎玻璃,沒有刺傷張兵和陳蓉。章一澤驚恐地回過頭,看著石鎮最南邊已經幾乎變成了廢墟,濃煙、火焰、殘骸……章一澤握著羽鞭顫抖著,忽然牽起張兵和陳蓉的手用力撞破窗戶飛了出去。

在他們飛出去幾十米的時候,背後的教學樓也在巨響後轟然倒塌,陳蓉驚恐地回過頭看著曾經上課的地點竟在轉瞬之間變為了廢墟,而學校四處都在發生著爆炸。

陳蓉像是醒悟過來,一秒鍾前自己還在那裏麵啊,可是……陳蓉在高空中看著腳下的石鎮,像是戰爭場麵一樣,又像末日電影一樣,爆炸在各個角落此起彼伏,全是破碎的巨石、倒塌的房屋、毀壞的街道。

“啊!”陳蓉驚恐地一聲慘叫,表情驚恐而又呆滯,痛哭流涕起來。

章一澤看著腳下的場景也渾身顫抖著,這魄源……是意界人!

石鎮被殘忍摧毀著,離完全毀滅隻剩時間問題了,在濃煙四起的時候,所有人都意識到,戰爭來了,末日來了,鮮血和殺戮,傷痛和死亡,眼淚和絕望,都來了。

這是黑暗的帝國,夕陽正在緩緩落下,似乎意味著,黑夜將是永久的,明日將不會再有太陽。

看來……殊死之戰還不止一場,我們的戰鬥還沒有停止呢。

遠在第十三月閣的路遠寒根本不知道他的家鄉遭到這樣的毀滅,此時他正在進行第二課的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