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間很多人都活在一種錯覺裏,他們總以為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其實他們想要的不過是自己被外界所期待的東西而已。野心如是,宿命如是。
史拜德從來都不知道他想要什麽,與生俱來的強大,讓他隻能存活在孤獨之中,無止境的孤獨。當他看見枯人時,有一種看見另一個自己的感覺——能知道想要什麽的自己。
枯人的眼睛,冷漠的沒有一絲波瀾,他知道自己要什麽——隻有先關注自己,從內裏解剖自己,大刀闊斧修正自己之後,方有資格與這個世界對話。
“青田涉,人稱‘枯人’。六十年前因動亂離開月界,從而……”史拜德看著眼前的銀發白衣男子,搖了搖頭,輕聲說著。
“喂喂,”枯人打斷了史拜德的言論,露出招牌的玩世不恭的笑容,“一上來就揭別人老底也太不厚道了吧!而且——”
枯人看著已經完全被毀壞的河岸以及河岸邊遠遠圍觀的群眾們,停頓了下繼續說道:“看來那些人類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些什麽,估計隻看見一次又一次的爆炸吧。我說你們打得也太凶猛了點吧。而且……接下來也許我們會發生一場惡鬥,揭老底什麽的就不用了吧。”
“青田涉,閣主實力級別,隻有十幾個人掌握了第三層魄生,你就是其中之一……”史拜德冷靜地看著枯人,字字清晰地說,“我絕不是你的對手,這場戰鬥沒有必要進行。”
史拜德冰冷的聲音剛落下,就消失在河岸前,隻留下殘破的風景。
“都說了嘛,不要揭別人老底!”枯人無奈地聳了聳肩,“唉。這裏還留下一個重傷患者,看來我是沒辦法去追捕它了。”
路遠寒拍拍身體上的灰,站起身來。太陽已經完全下山,河岸邊的群眾們仍是不肯散去,甚至有人打起電筒照向這邊,好奇剛剛發生的爆炸。
“謝謝你了,枯人。多虧你照顧我妹妹和及時過來救了我們。”路遠寒態度陳懇地對枯人說道,同時他看著這殘破不堪的河岸,心裏不知是什麽滋味。
“哎呀哎呀,哪裏的話嘛!”枯人嬉笑道,“這樣,我交給你一件事,我就當你還了這恩情。”
“盡管吩咐。”
“這個叫餘鐵鈞的就交給你帶回去了,我待會會給他施展愈咒進行治療,隻不過現在我和他還不適合見麵,”枯人看著倒在灰跡中的餘鐵鈞,“你大可放心,他不是什麽要讓你防範和害怕的對象。”
“嗯。這個沒問題。”路遠寒說罷便扶起昏迷中的餘鐵鈞,他這才發現餘鐵鈞身上已經布滿枯人所施的愈咒。
路遠寒一聲道謝後,就帶著餘鐵鈞離開了。
枯人盯著離去的兩人,心想:餘鐵鈞。第六位月衛,居然就已經掌握了現月界不到五十人才會的第二層魄生,雖然使用方法還有誤實力也不成熟,並不是真正的第二層魄生。但正常情況下,掌握第二層魄生的除閣主副閣主外,也隻有第三位和第四位的才能掌握。看來餘鐵鈞真的不簡單,六十年來他成熟了不少啊。
枯人凝望著路遠寒扶著餘鐵鈞的背影,低聲自言自語道:“還有這個路遠寒,說不定——他真的是能改變現狀的唯一人選……”
……
“真是的,這小子傷都好的差不多了居然還昏迷不醒!”單靈看著天空中的月亮憤然喊道,她早就用魄行已將驚魂未定的伊小雨送回家中。接著仍留在原地看守著章磊和昏迷不醒的章一澤。
“該死的枯人怎麽還不來啊!”單靈衝空中繼續嘟囔著。
就在單靈抱怨時,章磊的封印突然被人在外部打破,單靈吃了一驚,連忙看向章磊的方向。她卡到一位灰衣男子站在章磊麵前,章磊身上的封印僅剩下金絲而已。
“原來是幻阱啊。”單靈露出興奮的笑容,從腰間拔出劍來。
“我勸你不要動手,”史拜德切斷章磊身上的金絲,漠然說道,“雖說你的實力是超出副閣主級別,理應對付一隻幻阱毫無問題,但我仍勸你一句別做讓你後悔的事情。”
單靈感覺到一股寒意,想起自己曾經同時和兩隻幻阱廝殺還輕鬆取勝的情形,可眼前這家夥是怎麽回事,明明隻是一隻幻阱,魄源的強度卻完全不亞於自己甚至高出於自己……
忽然,單靈口袋中一個貌似傳呼機的東西響了,她拿起一看,是枯人發來的,上麵寫道:“若遇到一隻身穿灰色衣服的幻阱,不要與其動手。”
單靈急忙抬起頭,眼前已空空一片,一個人影也沒有了。單靈氣憤地跺了下腳,無奈之下隻好扛起章一澤便往回飛。
……
“這樣就沒事了吧!”紀小季站起身來,再一次生龍活虎地笑道,“就胡虎這種程度,還完全傷不了我的,要不是那實力強到恐怖的幻阱襲擊了我,我怎會被這種人傷成這樣。”
“你呀,”單雪看著眼前這人來瘋的少年也不由地笑了起來,“剛剛你還和死人一樣呢,現在又跟猴似的活蹦亂跳了。”
紀小季開心地唱著歌,完全不理會單雪的諷刺,可他內心深處最想做的事是馬上拷問胡虎——他想弄清楚十年前發生了什麽。當單雪準備帶這兩人回去時,小巷內又出現了一個讓單雪意想不到的人。
“單副閣主,六十年沒見了。”男子的聲音如六十年前一樣冰冷而又富有磁性。單雪睜圓了眼睛,不敢相信。六十年光陰未見,再度現身,卻還是飽含著過往的深情……或者痛楚。
“是啊……六十年了,別來無恙,”單雪的眼神逐漸冰冷下來,她永遠無法忘懷六十年前的痛,“真沒想到久別重逢會是在這樣殘破不堪的小巷中,想來真是諷刺。”
“抱歉。這人我不能留給你們。”男子忽然拔出劍對後揮了一下,隨後消失在小巷中,胡虎的頭竟然已經掉落在地麵上,鮮血四射。
紀小季看到這樣的畫麵竟差點沒忍住嘔吐,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單雪看著男子消失的地方黯然神傷,心想:南火,你為何會選擇走上這樣的道路?我為你感到不值啊。
“走吧。”等到紀小季恢複過來,單雪輕聲說道。
“那個,”紀小季打破路中的沉默,“在傍晚的戰鬥中,我一直有件很在意的事情。”
“是有關你的身世嗎?”單雪低著頭,看也不看紀小季。
“不……不是,”紀小季歎了口氣,“我的身世在這十年間你們也從未給過我答案,那個胡虎又死於非命,估計是一時半會難以知道了。我很在意的是,那個胡虎稱一隻幻阱為閣主,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單雪一愣,神情馬上恢複了正常,說:“這一切等我們回去再說。”
紀小季點了點頭,可他明白,他將知道的真相在今晚依舊是不完整的,如過去十年般。
枯人據點內。
“哎呀哎呀。現在大家又聚在一起了,實在太不容易了!”枯人坐在大廳中央的椅子大聲歡呼著,“多希望開瓶洋酒慶祝下!”
“慶祝個鬼!”高清揚忽然敲了下枯人的頭,嗬斥道,“章一澤現在還在昏迷不醒中!路遠寒也在他家中照顧那個月衛。夏依和喻原也才剛剛醒來,就紀小季還有個人樣!慶祝個鬼啊你!”
“哎呀哎呀!高小姐,高清揚小姐!”枯人躲開高清揚的敲打,無奈連連擺手道,“好在大家都保住了性命嘛,多麽值得慶幸啊!”
“慶幸?”高清揚又一次拿起木棍敲向枯人的頭,“就你一個人完全沒有動手,當然值得慶幸了!還有,為什麽每次分配給我的任務都是最多最危險的!一看就知道你在偏袒單兩姐妹!”
夏依看著爭吵的兩人滿頭冒汗,隻能說好了好了別吵了。而單靈唯恐天下不亂地在旁邊喊著加油,單雪則喝著咖啡冷眼旁觀。
枯人握住高清揚的手腕,忽然嚴肅起來,說:“今天的戰鬥隻是最普通的一個開端,真正的決戰馬上就要開始了。今天這一戰,你們應該也明白自己的實力其實……並不是很強。不過……請相信我,隻有你們才是能改變現狀的人。”
“那能不能把隱藏多年的真相托盤而出!”紀小季忽然猛拍桌子。
“不能。”枯人毫不示弱。
紀小季拿枯人也沒轍,一怒之下坐在了桌上。
“我唯一能告訴你們的就是。月界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麽簡單,這句話的受眾包括你們,夏依小姐、喻原先生。”
夏依沒有說話,她明白自己隻在月界呆了五年多,其實什麽也不了解,而且她還在思考著餘鐵鈞的話——難道說……自己最崇敬的金敏俊閣主真的有什麽陰謀?
喻原顯然想反駁,可自己這條命是被別人救的,他也不便多說什麽。
“接下來我要說的話,請問喻原先生能稍微回避下嗎?”枯人將麵孔轉向喻原。喻原嘴唇動了動,還是忍住了想說的話,消失在大廳去了安排給自己的房間。
“我要說的真相就是——”枯人掃了夏依和紀小季一眼,低聲說道,“其實不止二十年前章一澤一家的事與月界有關,十年前紀小季先生的意外和七年前夏依小姐的死亡都和月界有關。”
紀小季顯然吃了一驚,他一直以為自己的遭遇全是羽界造成的,可這怎麽又扯到月界了。夏依卻緊緊地將頭埋向大腿,她不忍接受這個事實,因為她不忍心去懷疑她敬愛的金閣主。
“你這色狼……”高清揚怒吼道,對著枯人的頭狠狠一棍子,“究竟要拉著我的手多久!”
……
路遠寒家中。
“總算安定好他了。”路遠寒把餘鐵鈞放在自己床上,擦了擦頭上的汗。淩語晨好奇地來到他房間門口,甜甜地說道:“哥哥,你今天回來的好晚啊!”
“是呀!我……”路遠寒突然頓住,寵溺的笑容瞬間凝固——自己明明還未回到肉體中,淩語晨居然看見了他!
路遠寒驚恐地轉過頭看向淩語晨,還未來得及開口詢問,就聽到淩語愉悅輕快的聲音——
“躺在床上那大哥哥是誰呀?今天下午有個白頭發,不對,銀頭發的大哥哥陪了我好久呢!還有一個很漂亮但有點凶的短發姐姐,是哥哥女朋友嗎?不對,上次哥哥還帶了個更漂亮的長發姐姐回來呢!”
路遠寒一臉錯愕地看著淩語晨,慌張地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