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巨大的神廟,秉承了妖族傳統的建築風格,依舊是樸實無華,圓頂式建築。無論從那個角度看過去都幾乎是一模一樣,如果不是正對南方的一麵洞開的門戶,任誰也分不出前後左右。

李浩然站在圓頂建築中,順著門口走了進去,一眼便看到,愁眉不展坐在九根盤龍後麵的東皇太一。

完全沒有初見時的意氣風發,眼神飄忽不定,抓住把手的大手,不停的微微抖動,內心強烈的情緒波動已經到了無法克製的邊緣。

“什麽?你再說一遍!”

“回聖皇,通天在獸神山封聖,已經一步跨入聖人之位,自封通天教主,已經收攏了妖族三分之二的妖修,和大量的妖獸。”跪拜在東皇太一麵前的黑發妖修,被怒氣勃發的東皇太一嗬斥的心驚膽顫,額頭上汗水唰唰的往下掉。

“我東皇太一生於天地間,為妖族第一聖皇,曆時兩百劫,才有今日成就,怎麽卻輸給個小輩,老天待我不公呀,我恨~~~~”從皇椅上站起來的東皇太一仰天長歎,怒指天空,完全沒有妖族聖皇平日裏淡定從容的樣子。

“給我滾~~~”東皇太一大手一揮,戰戰兢兢的黑發妖修,被一股無形的大力刮的,跌跌撞撞的滾出了神廟。

“師傅,何必生氣了,妖族是你一手創建,更是你一手教下的修煉功法,更是帶領妖族南征北戰,才有了今日妖族的赫赫名聲。師傅你差的隻是機會而已,即便通天已經證得聖人之位,也沒有什麽好生氣的。”虛空微微一陣波動,逐漸顯化出一年輕美貌的女子,雙眼一眨不眨的望著東皇太一,眼中充滿了關切之情。

“女媧,我知道你心思,你也不用安慰我了。我東皇太一豈是那種拿得起放不下之人,隻是胸中煩悶,故發泄一二,你也無需擔心。”東皇太一臉色微微有些緩和,慢慢座了下來,身子深深的陷入椅子中,眼中透出一絲複雜的情緒。

心中暗歎了口氣,也不再安慰師傅的女媧,靜靜的站在椅子邊,一言不發,整座神廟中一時間異常沉悶。

眼見這一幕的李浩然,心中多少猜到了些什麽,但這種玄之又玄的事情,聞所未聞,一切也都隻是猜測而已。

抬腳向前走去,越是走近二人,李浩然的心情越是忐忑不安,直到離東皇太一和女媧不足三尺,幾乎到了伸手可及的地步。

可即便這麽近,眼前二人也仿佛視若無睹,李浩然暗自舒了口去,越發肯定了心裏的猜測。

可就當李浩然想要進一步確認一下的時候,女媧突然轉過頭來朝李浩然微微一笑,這一笑讓李浩然整個人都僵住了,伸到半空中的手硬是定在那半天不知道該怎麽做。

正當李浩然尷尬的不知所措的時候,眼前再次一花,已經身處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之上。

麵前巨大山頂上,一處不足百丈的平台中間,端坐著衣衫襤褸結滿灰塵,頭如蓬草,滿頭大汗,身體發出難聞氣味的東皇太一,麵露淒苦之色,完全沒有往日皇者的威嚴。

“該死的第五衰又來了,這已經是第八次了,隻要能扛過這第九次,我一定可以成就聖人之位。我依舊是妖族至高無上的聖皇,沒有人可以取代我的地位,我東皇太一是妖族永遠的皇。”東皇太一臉龐不斷的扭曲變形,身體上的痛苦已經延伸到了靈魂深處,這種全方位的煎熬,已經超越了任何人所能承受的極限。

無跡可尋的天人五衰,是修為達到九階的修者所終將麵臨的死劫,隻有掌握了天地法則的頂級修者,才會在身死道消來臨之前感應到,承受來自天人五衰的無邊折磨。

傳說隻要能扛住最後一衰‘不樂本座’的侵襲,將可以一步踏入聖人之位,與天地同壽,不死不滅。

可盤古開天辟地以來,還從來沒有一個生靈可以扛住這天人五衰,強如妖族聖皇東皇太一,也要麵臨這生死一瞬。

天人五衰隻起自掌握天道法則的修者,這也讓無數人猜測是不是天道對修者的排斥,隻要不能達到聖人境界,根本不能完全駕馭天道法則,而強行感悟天道法則的後果便是天人五衰的來臨。

這也是為什麽,往往修為越高深,掌握天道法則境界越高的九階修者,天人五衰來的越多的原因。

可又有誰能夠抗拒掌握天道法則所帶來的無邊快感,這種感覺讓無數修者沉迷其中,甘願冒著天人五衰的危險去探索天道法則的力量。

東皇太一便是其中一員,即便是實力已經淩駕所有九階修者之上,修成三大~法身,更是對天道法則的理解已經到了核境,可謂之差一步便可一步登天,成就聖人之位。

但天道卻和東皇太一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信心滿滿的東皇太一先是受妖族後輩通天,成就聖人之位的打擊,緊接著又麵臨天人五衰,可謂無漏偏逢連夜雨,徹底動搖了東皇太一強者之心。

就是這一絲不完美,讓天人五衰來的異常凶猛,埋下了巨大的隱患。

“啊~~~~”東皇太一不斷的嘶吼,那種痛苦已經不再是單純肉體上的傷痛,完全來自於靈魂深處,不斷折磨著東皇太一。

不堪重負的東皇太一最後還是抗不住天人五衰的來襲,顯出了妖體。自從東皇太一開靈識以來,一路順暢的修到化形期,擁有了人類的相貌,便再也沒有恢複過獸體。如今在巨大的痛苦麵前,已經無法克製的東皇太一,還是像那種撕心裂肺的痛低下了高貴的頭顱。

龍頭,蟒身,鳳尾,虎爪,全身上下披掛著金光燦燦的鱗甲,嘴中叼著一座青銅所鑄的編鍾,已經騰空而起的東皇太一恢複獸體後,足足有百丈大小,有如一座浮空的島嶼一般漂浮在山頂之上,使得李浩然無比的壓抑。

望著天空盤成一圈痛苦掙紮的東皇太一,李浩然心裏不停的告誡這自己,這一切都是虛幻的,眼前一切都是幻境。

即便天人五衰再可怕,也不可能打消自己向道之心,強者之路如果沒有荊棘,即便能夠強大起來,也終將有隕落的一天。

可東皇太一根本不可能知道李浩然此時心中所想,那心中的一絲破綻最終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先是從鳳尾開始,七彩的鳳尾本來鮮豔欲滴,可卻開始不斷的枯萎,有如鮮花凋謝一般,迅速的化作飛灰。

緊接著東皇太一巨大的身體上,金色的鱗片由金黃色變作淡黃色,最終變成煙灰色,完全沒有了一點光彩,爬滿了細細的裂紋。

從鱗片下不斷的滲出鮮血,幾乎把東皇太一染成了紅色,八隻虎爪有如被風幹了一樣,幹瘦無力的耷拉在身上。

龍首上那對衝天而起的龍角此時已經從中斷了開來,半截龍角不斷的湧出黃色的**。

“昂~~~”不但的痛苦哀嚎,足足持續了三天,這三天不說東皇太一如何。單是在一旁觀看的李浩然便已經如墜冰窖,全身上下早就被冷汗打濕,臉色慘白慘白的沒有一絲血色。

“哢嚓~~~”清脆的響聲響徹天地,最終也沒有扛住天人五衰的東皇太一,最終還是心碎而亡。身體寸斷,化作大片的血肉從空中拋灑下來,有如下了一場血雨,把李浩然淹沒在了血肉之中。

整個世界除了紅色便沒了其他色彩,即便李浩然心如磐石也無法抗拒三天的不斷煎熬,和這最後一場突如其來的血雨。

血雨化作血霧,足足漂浮了月餘,被漫天的紅雲包裹住山頂,血霧才漸漸散去。

映入視線的除了雙眼赤紅,幾乎癲狂的李浩然,便隻剩下了二樣東西,一座小巧的青銅所鑄的編鍾,一顆散發著七彩光芒的妖丹。

“啊~~~,我李浩然頂天立地,為追求自己心中的道,敢於與人鬥,與天鬥,豈能被這小小的幻境所迷惑。給我散開~~~”紅色的眸子中,瞳孔突然放大,瞬間黑色白色再次回歸,恢複了清明的李浩然仰天長嘯,完全戰勝了心魔的考驗,心境再次提升,久違的感覺再次來襲。

“受劫~~好好好!看我李浩然這次如何度劫,我定要讓天劫知道我李浩然的能耐。”被血霧包裹了近月餘,幾乎入魔的李浩然,及時醒悟,修為再次提升,不知不覺中迎來了第二次雷劫。

仿佛受李浩然的心境感染,天空漂浮的那隻青銅編鍾,晃晃悠悠的飛道了李浩然的頭頂,仿佛猶豫了一下,圍著李浩然轉了一圈,猛地一下落在了李浩然的手中。

隨著青銅編鍾的落下,李浩然眼睛一花,已經回到了神廟之中。望著洞開的屋頂,天空中積蓄著能量的雷雲,李浩然想也不想,朝天空飛去,越過洞開的屋頂,懸浮在了半空中,望著頭頂不斷的散發出電火花的雷雲,強烈的戰意讓李浩然熱血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