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群星依然在閃耀,穀中的微風依然在吹拂,四周的樹枝依然在搖曳,翠雲湖裏的水波依然在蕩漾,陳凡依然坐在湖邊,依然是那塊半人高的巨石,顯得心安神泰、悠然自得,似乎已經完全融入眼前的美景之中。

時間一秒一秒過去,他表麵上神態自若,其實心急如焚,坐在這兒已經超過了一刻鍾,可是在強敵環顧之下,自己依然想不出任何向百慧生悄然示警的方法,現在每過一秒鍾都意味著百慧生離死神更近一步,估計他很快就要走出道,

丁方子的意圖很明顯、也很簡單,陳凡不需講話、不需有任何動作,隻要坐在那兒一動不動就行。百慧生生性狡猾、嗅覺靈敏、機警過人,稍有風吹草動就會立起疑心,若是躲在山洞裏不敢出來,再高的修為也對他無可奈何,眼前有陳凡作餌,百慧生的警惕性肯定會降低不少。

蒼山子的機關道之學雖然師承於上清宮,但是近百年來推陳出新,創出了一些獨門技藝,特別是山洞道的出入口設計,簡直是天衣無縫、巧奪天工,比上清宮原有的設計高明很多,丁方子與百山生在山穀裏搜索了很長時間,始終沒有找到任何山洞入口的痕跡,所以也不知道百慧生會從山穀的哪個方出現,隻有在此守株待兔,百山生藏匿在穀西,丁方子隱蔽在穀東,陳凡居於山穀中間的翠雲湖,隻要百慧生一露頭,立即實施抓捕,以他們兩人的功力,肯定是手到擒來。

半個時辰過去了,翠雲穀裏萬籟俱寂,百慧生卻沒有出現。陳凡稍稍心安,以蒼山子的心機,也許會在山洞裏有一些特殊的機關設計,可以觀察山穀裏的任何動靜,隻要有外敵入侵,立即就會有反映,估計百慧生已經警覺到這裏有危險,正躲在裏麵避而不出。

以目前來看,無論百慧生是死是活,陳凡是自身難保,已經對此無能為力,唯有考慮自己的脫身之計。敵人的實力太過強大,每一個人的功力都超過自己,特別是丁方子,僅管隻是一名虛丹師,但練氣士在丹師麵前根本沒有一點點反抗之力,所以很大方的表示不會動陳凡一根汗毛,現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的真實功力隱藏得很好,兩人都沒把他放在眼裏,這也是他唯一的優勢,機會來臨時肯定會有奇效。

又是半個時辰過去了,現在已經到了半夜時份,百慧生依然杳無音信,陳凡神閑氣定,心中異常平靜,穀東的丁方子更是不動聲色、耐心十足,隻有穀西的百山生開始心煩氣躁,身上的殺氣起伏不定。

“咚!”山穀西麵突然傳來一個輕脆的聲音,雖然很小卻異常清晰。

“哈哈!百慧生,你終於露頭了。”百山生興奮的笑聲由近至遠,瞬間就到了山穀西頭。

“轟!”巨大的撞擊聲在西麵響起,震動了整個翠雲穀,同時傳來百山生的怒吼聲:“百慧生,你找死!”似乎吃了一個暗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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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慧生一向非常謹小慎微,怎麽會如此衝動呢?一旦暴露了入口,形勢頓時逆轉,敵人肯定會順藤摸瓜,開始無休止的追殺。”陳凡暗自歎息,忽見一條?影如流星般射向穀西,原來一直按兵不動的丁方子終於按捺不住了。

“轟!轟!”更大的響聲接連不斷,看來丁方子正在破壞山洞入口的機關。

“就是這兒,哈!開了,太好了!”丹師的威力不同凡響,丁方子連擊幾下就打開了洞口,百山生在一旁喜出望外。

“嘩!”正當陳凡唉聲歎氣之時,前麵的翠雲湖突然翻出一個大水花,緊接著一個人頭悄無聲息冒了出來,同時伸出一隻手向他招呼著。

“百慧生!”陳凡大喜過望,立即毫不猶豫的跳入水中。

百慧生拉著陳凡潛入水底,翠雲湖很小,也很淺,隻有五、六米深。兩人剛到湖底,就聽到湖麵上傳來丁方子的怒吼聲:“兩個孽障,不知死活的東西!”看來他並沒有完全為百慧生的假動作所迷惑,也沒有放鬆對陳凡的監視,隻要有所異動立即趕來,百慧生利用機關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他們又何嚐不是利用陳凡釣出百慧生。

丁方子雖然剛到湖岸,但其聲音透過厚厚的湖水直鑽兩人的耳膜,猶如驚天鑼鼓震得兩人頭暈腦漲。與此同時,丁方子長袖揮舞,一道青光射入湖中,以閃電般的速度擊向兩人。

青光穿過湖水,直撲百慧生的後背,雖然有湖水的阻擋,但速度不見減慢,就像一支離弦之箭銳不可當,兩人都感應到這股龐大無匹的殺氣,百慧生來不及反應,隻有拚命的向左側躲去,陳凡知道丹師的厲害,隻此一招就讓兩人無法抵禦,倉促之間使出全身功力揮動雙手,立即在水中形成一個小型旋渦,遮住了百慧生的後背。

青光的威力太大,穿過旋渦依然直奔目標,紮在百慧生的左臂上,立即血流如柱,水中泛起了陣陣血花,看來旋渦雖然沒能擋住青光,但讓它的速度稍微減慢,百慧生趁此機會挪動了身形,致使青光打偏了位置。

百慧生強忍著鑽心的巨痛,雙腳連踢湖底的岩石,一個洞口猛然出現,他先將陳凡推進洞內,自己緊跟著跳了下去,然後按動機關關閉洞門。

此洞深達三、四米,前方有一個兩米高的隧道,均為巨石砌成,整齊而寬敞,因為在湖底,隧道裏麵全是水,隻有閉著氣息才能長時間行走。看著眼前規模宏大的隧道,陳凡明白翠雲穀還有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單是通往外界的山洞最起碼有三、四條,看來百慧生確實是深藏不露。

“轟!”正當陳凡胡思亂想之間,頭頂忽然傳來一聲巨響,隧道裏的岩石猛烈搖晃著,很快就不斷解體碎裂,緊接著身邊的湖水也開始劇烈震動,然後洶湧而上,衝向湖麵、衝向天空,隧道裏頓時水跡全無,洞口出現一絲微光,似乎已經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原來丁方子發出青光之後並沒有善罷甘休,隨後又使出全部功力向湖麵擊出一掌,丹師的威力驚天動、威風凜凜,根本不是練氣士所能比擬,這一掌立即讓翠雲湖裏的湖水掀起了衝天波濤,所有的湖水瞬間被震向天空,然後在空中拐了個彎,接著形成一條粗壯的水龍,飛行數百米之後撒落在湖邊的樹林裏,而翠雲湖立即幹涸,不僅湖底全部顯現,就連隧道口也暴露無遺。

從發出青光到湖水幹涸,這一係列變化都是在瞬間完成,隧道的洞門隻關上了一半,百慧生大驚失色,連忙推動洞口的岩石,試圖將它全部堵上,卻聽丁方子冷“哼”一聲:“百慧生,你自己找死!”隨後又是一道青光擊來。

百慧生知道大事不妙,慌忙轉身而逃,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青光隨即擊中他的後背。百慧生慘叫一聲倒在陳凡的懷中,同時用微弱的聲音說道:“九、九、六、六。”

陳凡知道“九九六六”是隧道路線和機關設計的稱號,百慧生曾經詳細的講過,而且特意強調必須盡快學會,沒想到今天就能用上,現在情況緊急,來不及考慮其它事件,立即抱著百慧生向隧道深處逃去。

“咚!”逃出五、六米之後,陳凡剛拐了個彎,一道勁氣從後麵擦身而過,深入身邊的岩壁,岩壁立即被撞出一個深坑,無數碎石四出飛濺。

“咣!”躲過丁方子的襲擊,陳凡隨即按下了機關,一道鐵門迅速在拐角處落下,然後向前狂奔。

隧道裏的機關設計與以前逃離蒼山門時的那個道基本相同,陳凡不停拐彎、不停放下鐵門,丁方子緊追其後不停破壞鐵門,隻是他功力遠不如藍雲子,破門的速度也比藍雲子緩慢,兩人漸漸的拉開了距離。

連拐十幾道彎之後,隧道的坡度越來越高,已經進入了山腹,陳凡在山腹裏穿行了十幾裏路,然後連續發動幾處機關,剛才的通道隨即塌方,丁方子被完全擋在後麵,甚至於可能受到波及,兩人終於安全了。

繼續狂奔數裏之後,陳凡到達一個上百平方的大廳,再看看懷中的百慧生,發現他已經奄奄一息。百慧生的呼吸若有若無,兩眼迷離,瞳孔渙散,體溫開始降低,臉上沾滿了血跡,身上的衣服也已經浸透著鮮血,左臂下垂,關節處的所有骨頭都被那丁方子發射的暗器切成兩半,隻有外麵的一層皮肉還連在一起。陳凡用手摸摸他的後背,外麵的衣服破了一個大洞,但裏麵穿著自己的防彈馬夾卻毫發無損,擊中後背的青光早已不在。

握住他的右手,陳凡連忙將自身陰氣輸入他的體內,真氣迅速流遍全身,不過很快就大驚失色,因為他不僅僅經脈斷裂,就連五髒六肺也已經被青光震得支離破碎,心髒基本上停止了跳動,看來青光雖然被防彈衣所擋,沒有進入體內,但丹師發射的暗器威力太大,百慧生隻有化氣中期的境界,護身真氣太過弱小,根本抵擋不住其中蘊含的勁氣,雖然沒有當場死亡,但隻是憑借一股先天之氣維持到現在,隨時都有可能咽氣,除非立即服下傳說中的回春丹,否則即便是神仙來了也法挽救他的生命。

陳凡來不及多想,立即輸入更多的陰氣,隨著陰氣源源不斷入體,百慧生體內的血液開始流動,心髒也漸漸有了動靜。

一刻鍾之後,心跳恢複到正常頻率的一半,體溫開始慢慢的回升,呼吸也趨於頻繁,但是陳凡心明如鏡,他本身的元氣已經耗盡,單憑自己的陰氣隻能維持極短的時間,一旦陰氣停止輸入,就會立即斷氣。

百慧生的雙眼漸漸有了亮色,神智逐步清醒,陳凡心中稍安,連忙叫道:“師兄,師兄,是我,陳凡,我是陳凡,你聽見沒有?”

百慧生似乎聽到陳凡的叫喊,眼光裏露出一絲欣慰的神采,嘴唇不停顫抖,好像想說點什麽,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陳凡忙不迭叫道:“師兄,你不要著急,也不要說話,現在已經沒事了,我們早就擺脫了上清宮的追捕,這個山洞誰也找不到。我馬上給你尋找靈藥,你的傷很快就會恢複。”

“……”百慧生的眼神變得非常焦慮,好像千言萬語要對陳凡說,可是無論怎麽努力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陳凡心中一酸,雙眼含淚,知道他壯誌未酬,很快就要抱憾而死,實在是心有不甘,想對自己交代遺言,不由暗自歎息,隨即將更多的陰氣輸了進去。

百慧生精神一振,含糊不清的說了幾句話,可是聲音太小,吐字不清,而且斷斷續續,陳凡連一個字也沒聽清楚。

“師兄,你到底想說什麽?再說一遍!”陳凡大聲問道,然後將耳朵貼在百慧生的嘴邊傾聽。

“對…對…不…起…!”終於聽懂了四個字,百慧生的語氣中帶有深深的歉意,不知是指他將陳凡帶到厚土,還是指自己利用了陳凡。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聽了他的話,陳凡的心裏激起了衝天波瀾,既喜悅,又憂傷,此時此刻兩人才算真正的和解,不由喃喃說道:“師兄,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你要好好活下去,堅持住!咱們還要為師父報仇呢!”

“快…快…逃…,不…不…要…再…報…仇…了。”百慧生的眼神又開始渙散,聲音更加微弱,看上去馬上就要停止呼吸。

“師兄,你不能死!”陳凡知道他的大限已到,頓時淚流滿麵,大聲哭叫道:“百慧生!哈克!你這個混蛋,要挺住,那麽多的困難都挺過去了,這一次肯定也會沒事的。”緊接著加快陰氣的輸入。

“去…去…去…古…古…夏…村…找…找…禹…禹……”話還沒說完,百慧生全身顫抖,嘴裏吐出大口的鮮血,血中夾雜著許多肉團,估計就是破碎的內髒,

陳凡知道他已經油盡燈枯,哽咽的說道:“師兄,安心走吧,我會好好活下去的!”

“陰…陽…頂!”忽然,百慧生奮起最後的力氣,含糊其詞說了三個字,隨後軟癱在陳凡的懷裏再也不動,隻見他兩眼圓瞪死死盯著前方。

“師兄!”緊緊摟著百慧生的遺體,陳凡心如刀割,陷入了深深的悲痛之中,嘴裏不停叫著他的名字,好像是一個最親近的人離開了這個世界,也回憶起兩人相識過程中的點點滴滴。

從明鐵蓋鎮的追捕行動到現在永別,從球到厚土,短短的一個月左右,發生了一連串的大事,陳凡的命運始終與百慧生緊緊連在一起,無論是身陷險境,還是突生轉機,每一次的背後都有百慧生的影子,兩人的關係也隨著這些事件發生了翻天覆的變化,而且充滿了戲劇性。

仇敵?朋友?師兄弟?對手?

痛恨?仇視?友好?親密?懷疑?

警匪本是天敵,天生勢不兩立,在球上陳凡追捕百慧生,卻被蒼山子強虜到厚土,他們之間的仇恨達到了極頂;在蒼山門的那段日子裏,百慧生主動溝通接近是兩人關係產生變化的最大轉折點,他像兄長一樣的親切關懷,像師長一樣的循循善誘,衝淡了兩人之間的仇恨與隔閡,他們成了親密無間的知心朋友,一起喝酒、聊天,無話不談;經曆了蒼山門巨變後,兩人又變成了患難之交,成了同甘苦、共患難的戰友,本應該坦誠相待、兄弟同心共禦強敵,沒想到很快就同床異夢、互相猜忌,一條無形的鴻溝橫亙在他們之間。

但是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兩人都有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似乎都將對方視為自己的知音、視為自己最信任的人,一絲淡淡的真正友情悄然產生,如果沒有今天的永別,也許一輩子都交葛在一起。

陳凡至今也搞不清百慧生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在球上是無惡不作的匪徒、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在蒼山門是多謀善斷、深受蒼山子倚重和寵信的五弟子、外門弟子眼中是冷麵嚴酷的五爺,在自己麵前卻是慈眉善目、和藹可親的兄長,蒼山門滅亡之後又成了矢誌報仇卻形跡詭異的逃亡者,時不時顯露出一絲雄心壯誌。

“也許他就是一個多麵人,人類本身就是最複雜的動物。既然人已經死了,所有的名聲、位、善惡、容辱,恩怨、情仇,乃至於得道成仙全部隨之逝去,一切功過隻能讓後人來評價,也許後人根本無法評價,也許百年之後修士界已經將他遺忘,千年之後連蒼山子也會永遠消失在人們的記憶裏。”想到這裏,陳凡的心情平靜了許多。

百慧生的屍體已經開始僵硬,陳凡歎了一口氣:“不管以前有何恩怨,他畢竟救過我兩次,我能夠從陰陽頂活下來,也許與他有莫大的關係,剛才讓我不要報仇,說明他對我還有一分真摯的友情。至於所說的古夏村也許就是他自己的秘密基,可惜沒有說清楚那人的名字,我也不知道古夏村的位置。”隨後又想到:“他最後提起陰陽頂到底是什麽意思呢?唉!他的秘密太多了,等我逃出之後再慢慢琢磨吧!”

陳凡隨即將百慧生的屍體平放在角落裏,然後跪在上連磕了三個頭,抹幹眼淚說道:“師兄,我們夏國的傳統是人死為大,本應該將你好好安葬,但現在情況緊急,隻有把你安放在這裏,小弟今後若是能夠安然逃出上清宮的追捕,一定回來給你找個安身之所。”

站起身後,陳凡考慮了半刻,又蹲下來將百慧生身上的防彈衣脫下,忽然發現他的胸前掛著一塊五、六公分寬的玉牌,用一根非金非絲的細線掛在脖子上,上麵還雕刻著九條飛龍,摸上去清涼透體,似乎連心中的一絲浮躁也隨之消失了,知道它不是凡物,猶豫了一會也將它取下掛在自己的脖子上,立即感到心頭一片清涼。

穿上防彈衣時,陳凡發現身上的衣服已經沾滿了鮮血,連背後的包袱也不例外,隻好另換一套,幸虧重要物品都用油紙包裹,沒有受到影響,看到一大堆瓶瓶罐罐和幾本書之後,心中暗歎自己這兩天連續奔波,差點將青雲門四個弟子的這些寶貝都忘記了,現在還是沒時間整理,隻有安定下來再行研究。

一切收拾妥當之後,陳凡又順著山洞向出口處奔去。

這個山洞又彎又長,大約走了一個小時才到了出口,站在出口處的機關旁,陳凡仔細聽了聽外麵的動靜,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跡象,隨即打開了洞門。

出口位於一個小山嶺的山腳下,天色依然?暗一片,觀看天上的星星並知道現在是淩晨三、四點,四周怪石林立、樹木茂密,應該還在翠雲山脈之內,不過已經到了山脈的南部邊緣帶,離翠雲穀有上百裏,估計丁方子與百山生不可能追到這兒,他們人手有限,即便兵分幾路也是相捉襟見肘。

陳凡的心情有所放鬆,施展身法向南奔去。

這一路的山崗林立,連綿不斷,可高度都隻有五、六百米,最高的不到千米,陳凡雖然沒有走過,但百慧生曾經詳細講過翠雲山的所有形,所以心中有數,隻需一直向南就行,到了翠雲山外就絕對安全了。

躍上最後一座小山的山頂,陳凡長舒了一口氣,回頭看看翠雲山,心裏暗道:“別了,翠雲山!別了,翠雲穀!別了,百慧生!我還會回來的。”接著頭也不回向山下奔去。

“站住!臭小子,你還想跑?”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怒吼。

吼聲響起的同時另有一股勁氣隨之襲來,那股勁氣雖然細小,但速度奇快,銳不可當,猶如一根繡花針破空而至,飛行途中帶著一種奇異的尖鳴聲,在?夜中尤其讓人心驚膽寒。

來人雖然還在數百米之上的山頂,但話音未落那股勁氣就已經到了陳凡的背後。陳凡此時剛跑到山腰,本以為脫離險境的他沒想到敵人居然能夠追上來,頓時被打得措手不及,當他察覺到勁氣將至時已經來不及反應,更來不及躲避,情急之下隻好向前撲倒在岩壁上。

麵部剛貼上岩壁,那股勁氣就擦背而過,距離後背僅有毫厘之差,反應稍遲一點就會穿背入體,但是那股勁氣太過強大,飛行時引起周圍的空氣劇烈震動,所以陳凡還是感覺到皮膚一陣疼痛,心中不由大駭,立即順坡向山下飛奔而去。

此山的高度隻有八、九百米,樹木稀少,坡度平緩,大部分山體都是光禿禿的岩石,沒有任何躲藏之處,陳凡知道來人的功力遠超過自己,隻有跑到山腳下的叢林中才有逃脫的希望。

可是僅僅跑出數十米,已經遠去的那股勁氣即將飛至山腳時,忽然在空中拐了一個大彎,旋轉了一百八十度之後,竟然調轉方向直擊陳凡的麵門,其速度比剛才更加快捷,而且在它的周身形成了一道強大的氣旋,氣旋從小到大,迅速膨脹,到達近處時已經大如桌麵,連同勁氣將陳凡當頭罩下。

勁氣帶著氣旋瞬間即至,迅速將他前、左、右、上四個方向全部死死的封住,隻留下後背的空檔,這一出人意料的變化又讓陳凡大吃一驚,隻好拚命後退,卻覺身後湧來一股強大的氣流,同時聽到來人大叫道:“此路不通!”

這一變故更加讓陳凡無路可逃,氣流猛然擊中後背,陳凡隻覺全身血氣翻湧,狂吐一大口鮮血之後被擊向山腳,身在半空中恰好麵對飛來的勁氣,正當陳凡暗自叫苦時,來人伸手一招,勁氣立即偏向左側讓道,然後飛回來人的手中。

陳凡遭受重創之後已經無力控製自己的身形,很快就重重落到山坡上,然後順著山坡向山腳滾去,最後撞擊在一塊巨石上停了下來。

“哈哈!無知小兒,想跑?沒那麽容易,我們上清宮想抓的人還沒有一個能跑掉。”來人飄到山腳之後站在另外一塊巨石上狂笑道。

“百山生!”看到眼前的敵人,陳凡即吃驚又自責,咬牙切齒說道,聲音變得有些嘶啞。

“沒想到吧?哈哈!我的判斷太準確了,剛到這兒就抓住一個,他們幾個隻有看各人的運氣了。”百山生得意笑道,目光中隱含著不屑和蔑視,又好像有著深深的厭惡,因為眼前的陳凡軟癱在上,麵紗早就被震成碎片,露出醜陋無比的麵孔,目光無神,萎靡不振,滿嘴鮮血,身上的衣服肮髒淩亂,剛才滾下來時被尖利的石塊刮得破舊不堪,大塊烏黑的皮膚暴露無遺,雙手緊握,一副垂頭喪氣、無計可施的模樣,哪裏再有在翠雲穀時的臨危不懼、從容不迫的風度,完全是一個狼狽不堪、束手就擒的逃犯。

“確實沒想到。”陳凡神色黯然,百山生不愧是合氣後期的高手,功力遠超自己,再加上是突然偷襲,現在內傷很重,不但真氣渙散,就連動一根手指頭也很困難。

“嘿!百慧生是一個狡猾的狐狸,可惜碰上了我們上清宮。我早就說過,他的那些鬼心眼上不了台麵,再怎麽折騰也逃不了我們的手心。”百山生對百慧生更是不屑一顧,不過還是問道:“事到如今,你老實一點,快點告訴我百慧生向哪兒逃了?”

“你不是說對他了如指掌嗎?現在怎麽開始問我呢?”陳凡嘲諷道。

“你……,你小子嘴巴還挺硬。”百山生臉色微變,但很快就忍耐住心中的怒火,恨恨說道:“哼!那老小子更跑不掉,整個翠雲山已經布下天羅網,我們每一人的實力都比他強得多,就憑他那麽低微的功夫插翅也難飛。”

“那也不一定!”陳凡忍著巨痛微笑道。

“看來你很希望他能逃走,然後再來救你自己。老實告訴你,你上當了,他隻是利用你引開我們的注意力,然後自己趁此機會逃之夭夭,想讓他來救你,做夢吧!”百山生冷笑連連,隨即口若懸河:“我與百慧生打了這麽多年的交道,最清楚他的為人,他是天下最卑鄙無恥的小人,自私自利、厚顏無恥、冷酷無情,當麵一套、背後一套,滿嘴謊言,十句話裏有一句真話就很罕見了,除了他自己,其他任何人都是利用的對象,有利用價值時甘詞厚幣,不惜一切代價拉攏,什麽甜言蜜語都能說,什麽承諾都能當場答應,讓人不得不甘心情願的為他所用,如果沒有了利用價值,立即棄如破履,心狠手辣、翻臉無情,他認識的所有人都上過當,包括我還有其他師兄弟,哪一個不恨之入骨?”

說到這兒百山生突然停了下來,似乎想起了往事,片刻之後情緒變得非常激動,目露凶光,抬腳將身邊的一塊巨石踢飛,然後手指蒼山門方向大叫道:“我們都恨他!恨他!恨他!師父憑什麽那麽寵信他?憑什麽?憑什麽?憑什麽?他到底有什麽方比我們強?”

叫完之後,百山生的胸口起伏不定,聲音降低了許多,但是心情始終無法平靜,繼續說道:“論功力,他太低,練了幾十年才練到化氣初期,就連年紀最小的老七、老八也是化氣中期,八個人中他是最差的一個;論功勞,他也排不上號,不用比其他人,我最先入門,至今已有將近百年,那時候蒼山門是什麽破樣子?要人沒有人,要錢沒有錢,隻有我和師父兩人,為了蒼山門的興旺,我無數次出生入死,每一次遭遇強敵都衝在最前麵,每一次都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每一次都是重傷而歸,蒼山門的基業一大半就是我打下來的,沒有我不可能有蒼山門的興盛;論智謀,我也不差,當時的寒葉門、雙刀門、清流穀哪一個都比蒼山門強大,他們都有八、九十號人,我們隻有二十名弟子,可是都在我的策劃下滅了門,蒼山門的威名就是這樣一次比一次響亮;論管理門中事務,我主持了幾十年,蒼山門一年比一年強大,一年比一年富有,外門弟子也一年比一年多,那些外門弟子的功夫也是我手把手教導出來的,可是他剛成為內門弟子就搶去了我一半的權力,什麽好事都讓給他,什麽功勞都少不了他,十年之後剛一回山,又是將所有的權力歸於他一人,甚至於連那些寶貝也隻交給他,我們七人隻有敢怒而不敢言,不知道到底誰是蒼山門的大爺?誰是蒼山門的功臣?好像我的功勞不值一提,他才是真正的繼承人,他到底有什麽能耐?不就是能說會道、能夠討你歡心嗎?”

說到這兒,他聲嘶力竭的叫喊道:“我不服!不服!不服!師父!師父!蒼山子!蒼山子!我可是從小跟著你,已經一百年了,所有的時光都耗在蒼山門,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可是我得到了什麽?你為什麽要這樣對待我?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最後淚流滿麵,粗碩的身體不由顫抖起來,然後蹲在巨石上雙手捂臉痛哭流涕,顯得痛苦不堪。

突然,百山生站起身來,指著天空大聲吼叫,每一句話中都充滿了刻骨的仇恨:“蒼山子,你這個混蛋,你不仁我就不義,你這樣對待我,我就毀了你的一生心血,你痛苦吧?哈哈!你已經死了,死得到是痛快,一了百了,隻剩下我一個人還能堂堂正正做人,我現在是上清宮的二弟子,比你那個蒼山門大弟子的身份風光上百倍,再過幾十年我就會成為丹師,到那時我要創立一個比蒼山門還要強盛的門派。”接著又咬牙切齒說:“百慧生現在像過街老鼠一樣人人喊打,隻能東躲西藏,很快就會被抓住,我要親自扒了他的皮,割下他的腦袋,看你還怎麽囂張。”

“還有你。”百山生轉過頭來看著陳凡,並用手指著他的臉,麵目猙獰、凶神惡煞,似乎要將他一口氣吞進肚子裏:“球來的醜八怪,功夫低微、人品低下,那個老混蛋竟然也看中了你,還讓你做蒼山門的九爺,我…我劈了你!”說著舉起了左掌正欲劈下,但猶豫片刻又放下來,恨恨說:“不知道你有什麽方好,連白雲子師父也想收你為徒,若不是師父有令不能動你,我早將你劈成肉泥。”

“嗖!”百山生話音剛落,陳凡突然從上躍起,同時左手一揮,一道寒光射向百山生的腦門,百山生根本沒有任何防備,而且距離太近,眼睜睜看著寒光飛來,不過他畢竟是合氣後期的高手,一位準丹師,功力和臨時反應能力驚人,在寒光到達腦門時將臉偏向一邊,隻聽到他的一聲慘叫,然後手捧麵部轉身而逃,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看著百山生遠去的背影,陳凡全身一軟似欲摔倒,但還是咬緊牙關盤坐於運功調息。

原來百山生的怒吼聲剛剛響起,陳凡已經知道大事不妙,硬拚肯定不行,隻有智取,所以當勁氣回頭、百山生也從後背偷襲的時候,他將計就計,拚命承受了百山生的一掌,在滾下山的同時暗中取出一枚鋼針,然後裝著重傷迷惑敵人,等待最佳反擊機會。不過,雖然有防彈衣卸去了大部分的功力,而且百山生也不敢使用全力,可是他的功力太高,陳凡還是受了不輕的內傷。

一刻鍾後,陳凡醒來,雖說隻恢複了七成功力,但此太過危險,一旦上清宮其他人追到這兒肯定是再也無法逃脫,連忙施展身法繼續向南方奔去。

(第三篇完,請繼續關注第四篇。)

——————————日讀仙凡道,夜飲五糧醇,仙凡奇妙事,雲空任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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