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在最大客棧的一間上房裏,一個年輕女子看著正對麵的老者:“爺爺,那個人我看不出深淺!”
如果薛超在這裏,就是會輕易的認出來,這個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前些天一路跟蹤自己的那個水係武道師。
這老者不是別人,正是南方淳於家族的家主,當今四位大武聖之一的水係至尊淳於繼航!而這個年輕女子,則是他的孫女淳於青青。
他的聲音平靜如水:“青青,你看不出深淺是什麽意思?”
淳於青青沉吟:“我原本不知道他會武道,但那天他破除我的水龍卷和冰龍術所用的手法我一點都摸不到邊!”
“你說說,他怎麽抵抗的?”淳於繼航緩緩問道。
淳於青青一臉迷茫:“我也不知道,似乎莫名其妙的,我的水龍卷就消失了,至於冰龍術,我更不知道他是如何破的,隻隱約看到他伸手,冰龍就化成了霧氣,這是武道還是鬥氣?爺爺!”
聞言,淳於繼航臉色十分的凝重:“不管是武道還是鬥氣,這都是登峰造極的功夫!他要殺你真的隻是舉手之勞!”
淳於青青點頭:“爺爺,如果他真的有這麽厲害,我建議你老人家也……”
“不!”淳於繼航手一揮:“武神的命令不容抗拒,而且我也真的很想看看,水係武道在他手中是怎麽的一種用法!”
幾匹快馬疾馳而出,大路上塵土飛揚,大路往往也是直路,一個時辰的急馳之下,快馬就是沒入叢林的夾道,灰塵慢慢隱沒。
靈月在前麵,快馬也已奔馳了好久,她心中的激動才算慢慢平息,今天,她居然殺了一個劍聖,這個劍聖她認識,是一個久負盛名的劍術高手,一天前,她做夢都想不到自己能與這樣的高手交手,但現在,一切改變了,自己不但與邵秋實麵對麵,而且還是憑真實本事殺了他!
邵秋實倒下的一瞬間,靈月知道這意味著什麽,意味著她已經是劍聖了,或者超越劍聖!哪怕她的劍芒沒有對方威勢足,但能戰勝劍聖就說明了這劍術的威力!劍術不是給人看的,而是用來殺敵的,能殺人的劍術就是好劍術!
在以前,她連大劍師的劍芒都看不清,但現在,這個劍聖的劍芒她都看得一清二楚,不但能看清,而且有把握能躲開!
現在,靈月已經有信心迎接任何劍術高手的挑戰,甚至是包括大劍聖在內!這種改變是非常驚人的,也讓她內心充滿了震驚,這一切都是身後這個男人給自己的,能夠將一個九階劍師一夜之間改造成一個劍聖,這是什麽人物?
靈月有一個直覺,這個人絕不是武聖,最起碼也是一個大武聖,整個帝國的大武聖也不過隻有四個而已,而且,這四個人的相貌、姓名全都是家喻戶曉的,但這中間絕沒有他,他究竟是什麽來曆?
薛超不願意說!沒有人知道,這一切都不要緊,重要的是薛超是自己的夥伴,生死與共的夥伴,有這一點就足夠了!
樹林漸漸走到了盡頭,前麵是一麵大湖,半邊山半邊水,山是蒼翠欲滴,水是碧波蕩漾,薛超兩腿一夾,座下快馬一聲長嘶,突然衝到靈月身邊,大風中他的聲音清晰入耳:“靈月,你說的山水景致想必就是這裏!為何不停下來看一看?”
靈月微微一笑:“你倒是真有興致,但我預計他們很快就會追來!”
薛超笑了:“這正是我要你停下的原因,因為……他們已經到了!”
靈月把馬猛的一勒,馬人立而起,原地停下,薛超的馬兒也於同時停下,停在靈月身邊。
靈月把目光搜索四方,但是沒有任何人影,風兒在吹,湖水在蕩漾,靈月驚訝的回頭:“你說誰到了?”
薛超目光落在湖岸:“我不認識這個人,但我知道他必定是一個大有來頭的人物……老人家,我這話沒有說錯吧?”
這話就像是對著周圍的空氣在說,但這話一說完,突然就是有聲音緩緩傳來:“好本事!老夫的水隱之法居然都能識破,二十年來還是頭一次!”
聲音激蕩處,湖邊的空氣起了微微的波瀾,波瀾散盡,湖岸上站著一個老者,他孤獨地看著湖水,背朝兩人,整個人仿佛與湖水融為一體,人影好像也隨著湖水的蕩漾而輕輕蕩漾,雖然就站在光天化日之下,但靈月依然覺得這人似真似幻,似動似靜!
水隱之法?靈月心中一動,失聲叫道:“你是水係至尊淳於繼航?”
老者的身影像流水一般流動,腳步沒有移動,但麵孔突然之間卻是顯現:“公主殿下好見識!隻不過,水係至尊……水係至尊隻怕未必!”
淳於繼航清亮如水的雙目落在了薛超的臉上:“年輕人,起碼你是這麽認為的,對嗎?”
這是一雙明亮得看不出歲月年輪的眼睛,與他蒼老的麵孔全然不配,就像是兩顆明珠鑲嵌在一根爛木頭上,但他整個人清靜如水,又能讓人忘記他的麵孔而記住這份如水的從容!
薛超眼睛亮了,就像是看到一件珍貴的寶物,久久凝神,突然,薛超笑了:“水係至尊?別人都認可,我為什麽不認可?”
淳於繼航的聲音平淡如水:“年輕人的水係武道據說已經出神入化,老夫實在好奇!所以想請小兄弟在湖邊聊幾句!”
“能與老先生對湖而談水,人生之幸事!”說罷,薛超緩步而過,站在淳於繼航的左邊,同樣是麵向湖水。
靈月滿是不懂,這個淳於繼航不是來找麻煩的嗎,怎麽兩人就聊起天兒來了?兩人站在湖邊,極其平靜,但是又充滿了一種玄妙的感覺。
兩人既然說了是聊天的,幹嘛一句話都不說?真是太奇怪了!
突然,靈月滴溜溜的眼睛定住了,湖水有變化!或者說根本沒有變化,隻是她的感覺有變化,淳於繼航這邊的水平如鏡,波浪細微而有規則,仿佛是有人刻意去拿尺子去量了一般,極詭異的感覺。
但是薛超那邊卻沒有任何變化,一隻水鳥從水中鑽起,直飛藍天,蕩起一圈漣漪,這漣漪蕩到兩人站立的中間位置突然停下,消失於無形,在薛超這邊輕輕回蕩,但淳於繼航那邊居然依然是平靜的細波紋,這漣漪對他沒有任何影響!
兩人在交手?誰更占優?
良久,薛超突然歎息一聲:“可惜!”
兩個字一出,整個湖麵全都有了變化,淳於繼航這邊的湖水瞬間有了顫抖,顫抖過後,與右邊的湖水完全一致,薛超回頭,跨上快馬,衝靈月微微一笑:“我們走吧!”
蹄聲輕響,敲醒湖邊的沉寂,飛鳥驚起,從湖邊掠過,湖邊的淳於繼航一動不動地站著,仿佛成了一尊雕像。
一個略微有些蒼老的聲音遲疑著響起:“家主!”
淳於繼航緩緩回頭,這一瞬間,明亮的眼睛變得黯淡無光。
老者躬身道:“家主,剛才可是與此人在決鬥?”
淳於繼航黯然道:“我敗了!”
幾名老者一齊大驚:“這怎麽可能?”
淳於繼航緩緩點頭:“勝就是勝、敗就是敗,我淳於繼航一生少有敗績,一敗又有何不可?”這話一說,頓時整個人又恢複了生氣。
一名老者十分不懂的看著湖水:“家主,我看不出戰鬥的勝敗!”
淳於繼航臉色平靜,緩緩說道:“我在湖邊,整麵湖原本是在我的控製之中,波瀾不驚,魚龍難度,但此人一至,立刻滿湖皆活,而且看不出任何武道能量的波動,實已達人、湖、武道融為一體之境,此人水係武道控製之力遠在我上!我敗得沒有任何爭議!走吧,我已盡力,相信武神也不至於怪罪!”
幾名老者麵麵相覷,此人真的有這麽大的魔力?連大武聖都要拱手稱臣!還有誰能製服於他?莫非真的得武神親自動手?
匹馬在路上飛馳,靈月終於是有機會可以問問他剛才的戰況。
“此人魔法的確了不起,已達到人在湖外,湖在手中的境界!”薛超緩緩說道。
人在湖外、湖在手中?靈月吃驚的看著他:“這麽說,整麵湖都是他手中的武器了?”
“正是!”薛超點頭:“水有兩重屬性,剛則至剛,柔則至柔,剛柔相濟處,可敵萬軍!”
靈月滿是不懂:“既然他真的是水係至尊,你應該也不是他的敵手,他為什麽要放我們離開?”
薛超淡淡一笑:“他如果能夠將自己融入湖水之中,想必真的能成為水係至尊!可惜他俗骨未除,終生難登絕頂!”
“他輸了?你贏了?你能融入水中?”靈月瞠目結舌,看來她是完全不懂了!
薛超突然反問:“如果你要攻擊他,會選擇在什麽時候?開始時還是後來!”
靈月想都不想:“走的時候!”
“為什麽?”
“因為……”靈月忽然愣住了,她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或者隻是一種感覺,進入劍聖境界之後的感覺,說不出來的一種玄妙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