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流放(下)
女子把手中的遊戲機扔給離楚,道:“送你了。”這一次,男子沒有說什麽,他(她)們兩人都閉起了眼睛,仿佛當離楚不存在。
離楚哪有心情玩遊戲,但他還是收起遊戲機,說了聲謝謝。
近地裝甲車能以近4公裏的速度持續飛行,也就是說,離楚要在車上熬1個小時的時間。還好,在他尿意有點忍不住的時候,目的地也快到了。男子和女子同時睜開雙眼,打開觀察窗。
男子道:“你命好,這一路都沒有怪獸騷擾。準備下車吧。”
離楚不出自己哪裏命好,但他也沒什麽可反駁的,他拉過箱子,把遊戲機塞進去,默默地等待將要到來的命運。
到處是殘破的建築,但是也有一部分保存完好,還在散發著金屬的光澤,傲岸地聳立在灰色的天空之下,仿佛是不甘死去的英雄。裝甲車在城市中穿行了一,這才停下,降落。後門慢慢打開,放下,男子道:“下去吧。”
離楚一楞。“你們?”
“有人接你。”男子似乎對這個地方十分厭惡,催促離楚下車。離楚隻好拉著箱子,獨自走出了這輛近地裝甲。裝甲車旁果然已經停了一輛敞蓬吉普車,四個巨大的軲轆誇張地露在車外,象四個咬合在地麵的齒輪。車前的保險缸支出三根銳利的尖角,與其說那是保護汽車,還不如說是準備撞人用的。
駕駛座位上,一個戴著生化墨鏡的家夥正叼著一根巨大的卷煙在抽。他穿著坎肩,胳膊上紋滿了刺青,肌肉賁起。坎肩的邊緣破破爛爛,上麵有不規則的圖案,離楚敏銳地嗅到了一種腥氣。這男子衝離楚呲牙一笑,問:“新來的?上車。”
這人牙齒很黃,嘴角有一道很長的傷疤,他這一笑,笑得離楚心頭一顫。離楚把箱子扔在車後,正要上去,這人道:“坐前麵來。”
離楚非常抗拒,他不坐在這個食人魔一般的司機旁邊。司機身上有種古怪的氣味,那氣味,隻有屠夫身上才可能發出來。不過司機又說了一句話:“我怕你在我脖子上來一刀。你要是不被我捆上,就坐前麵來。”
離楚乖乖地坐到了前麵,司機咯咯地笑了起來,很得意地向正在升空的裝甲車揮了揮手,然後縮起拳頭,隻留下一個中指。
司機不管離楚的心情,他主動和離楚聊天。
“嘿,瞧你白白嫩嫩的,犯什麽事兒了?”
天空中的裝甲車轟然一聲,加速飛離了這裏。離楚滿心的不甘和委屈都爆發出來,大聲吼道:“我沒罪!”
“操!我也沒有,鬼叫什麽?”
離楚重重地喘了兩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他在心中勸告自己,一切已經注定了,要接受現實。
“我是故意殺人,在法庭上。”離楚聲音有點哽咽,又倔強地故做堅強。
司機斜了他一眼,笑道:“好樣的,沒順便殺幾個警察什麽的?”
“沒有。”離楚的氣勢也就維持了幾秒鍾,又蔫了下去。司機把他叼的卷煙遞給離楚道:“來一口?”
煙屁股上還有他的口水,離楚立刻起他一嘴的大黃牙,胃裏感覺一陣翻騰。1個小時沒有吃東西,否則離楚立刻就能吐出來。不過他也聞出來,這卷煙中有冰糖的味道。所謂冰糖,是一種強力迷幻藥,在富人裏也挺流行的。離楚參加過幾次荒唐的聚,抽過這東西。
“我不抽這玩意。”離楚小心拒絕。司機倒沒不高興,反而笑道:“那我省了哈。你叫什麽?”
“離楚。”
“姓李?那我就叫你小李子。”
“不是,我姓離,離騷的離。齊楚燕韓趙魏秦的楚……”
“操,老子聽不懂。”司機惡狠狠地道,他在儀表盤上按滅了卷煙,對離楚道:“係上安全帶,咱們得開快點了。”
發動機發出巨大的轟鳴聲,離楚感覺個人被按在了座椅上,氣都喘不上來。車子猛然竄了出去。離楚慌忙去拉安全帶,右手牢牢地抓住車門上的把手。這城市荒廢了這麽多年,公路肯定殘破不堪了,自己別被從車裏顛出去。
“呦喝!”司機縱情地呼叫著,汽車飛一般在公路上左衝右撞,躲避著地上時常出現的窟窿。離楚喀噠一聲,扣上了安全帶,心情卻無法鬆弛下來。以前他也有過嗑#藥飛車的經曆,但是遠沒旁邊這個家夥這麽生猛。這裏的公路沒有任何的防護,沒有電子控製,這汽車也足夠原始,估計也沒液態氣囊。
“小心!”離楚驚叫。前方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車子開得很快,離楚還是看清楚了那人的臉。那是一張毫無生氣的臉,眉毛稀疏,這人回頭看了離楚一眼,佝僂的身體縮了縮,似乎做什麽動作。可是汽車已經撞到了他的身上,車前的尖角劃破了他的肚子,因為速度太快,這個人個被撞飛起來,肚子也被劃開了一半。他的身體像是在做慢動作一般從車頂飛過,灑下一蓬鮮血。
司機被兜頭淋到,卻瘋狂地笑了起來。“哦!哈哈哈哈……又幹掉一個!”
離楚胃中翻滾,酸水已經到了喉嚨,又強行咽了回去。他驚恐地看著司機,什麽都不敢問。司機打開電動雨刷,擦去擋風玻璃上的血跡,對離楚道:“這是J2區,遊蕩者總在這裏出沒,殺一個有1塊錢,可惜帶著你,屍體拉不回去。否則還能賣個好價錢。”
離楚不清楚什麽是遊蕩者,他也不敢多問,迎麵又飛馳而來一輛巨大的摩托車,擦著吉普車經過,開車的家夥沒有戴頭盔,隻是戴了一副生化眼鏡。摩托車後還載著一個人,戴著皮麵罩,手中拎著一根鐵鏈,鐵鏈末端是個閃著寒光的鉤子,看樣子十分鋒利。
就這樣迅速的擦身而過,離楚卻把一切看得分明,似乎發生了那件事情以後,他的視力突然高了,不僅看得很遠,還能看清楚飛速運行的物體。就象現在,他甚至看得見公路邊的路牌上最下麵的拚音字母。
“操,讓他們揀了個便宜。”司機雖然這麽說,卻沒什麽不滿的樣子。離楚心內忐忑,問:“咱們這是去哪兒?”
“當然是去見獄長,安排你住的地方,以後你就是這裏的人了,要是沒這裏的身份,隨時像遊蕩者那樣被人殺死。”
離楚身上發冷,他下意識地縮了縮,司機笑道:“你怕什麽,你們異能者都住在F6區,我們這些業餘獵手是不敢去捕獵的。”
“你怎麽知道……”
司機把後視鏡掰向離楚,鏡子中,離楚看到自己的額頭上有個奇異的黑色符號,象是個閃電般的身。“他們怕你們新來的異能者鬧事,把你們的能力暫時封印,而且就刻在腦門上。”
“這裏有很多異能者?”離楚奇怪,看司機的樣子,對他的到來見怪不怪。可異能者不是國家的守護者嗎?怎麽被送到這裏。
“不少吧。不過英雄城一百多個區,你們隻是F6區活動,很少出來。”
離楚依然聽不懂司機說什麽,他沉默了,反正一要見獄長,什麽都可以問個清楚。
汽車開了一個多小時,這才停下,司機收起狂態,讓離楚拎著箱子,跟他下車。車子停在一幢四層的小樓前,小樓麵對著一個巨大的廣場,這個廣場空曠,寂靜,廣場中間矗立著一塊高聳入雲的黑色石碑。因為太遠,離楚現在的視力也看不清楚石碑上刻的字。但他知道,那就是傳說中的英雄紀念碑,上麵刻滿了當年陣亡將士的名字。
離楚被司機帶著走進了小樓,走廊內空蕩蕩的,就像這城市一樣死氣沉沉。這裏就是獄長辦公的地方?
“進來。”司機並沒有敲門,門內就傳出一個沙啞的聲音。這聲音象是粗糙的金屬摩擦發出來的,並不尖銳,但卻讓人的心裏發顫。
“進去吧,我得走了。”司機顯得有點畏縮,也不等離楚說話,轉身就跑。離楚無奈,定了定心神,伸手推開了沉重的木門。
房間不大,對著門擺了一張桌子。桌子後坐著一個中年人,卻一頭的白發。這感覺很奇怪,離楚清楚地知道,這個被稱為獄長的人沒有看上去那麽老,他的皮膚也緊繃著,有健康的彈性。最重要的是,獄長的額頭也有一個黑色的符號。那像是團火焰,比自己這個符號複雜得多。
“坐。”
離楚老實坐下,以後自己的生命至少有一半捏在這個人手裏。
“我是這裏的獄長,他們都叫我年叔。你你是離楚?”
“我是。”
“你的證件,銀行卡。”
離楚取出自己的身份卡和兩張銀行卡,交給獄長。獄長先把身份卡塞進一個機器裏,隻聽喀嚓一聲,卡片又吐了出來,獄長扔給離楚,卡片上麵已經多了一個符號,符號後麵有一行中——無罪城囚犯離楚一七一四零三三零五九七四。接著,獄長又把兩張銀行卡塞進讀卡器,讓離楚輸入密碼。
離楚不明白什麽意思,將密碼輸入了進去。獄長又拿出一張卡片,塞進機器,然後在鍵盤上按下回車。他將新的卡片取出,那兩張銀行卡扔進自己的抽屜。
“這是你的新卡,裏麵有一萬四千七百塊。收好,我已經把你的錢全轉了過來。”
離楚一驚,自己的卡裏至少還有一百多萬,怎麽就剩一萬多了。
“外麵的錢,在這裏不能用,補辦很貴,千萬別丟了。”獄長表情平淡,又給他一快手表,道:“戴上,過了今天,我不保證你安全,不死的就別摘下來。去對麵,找人帶你去住所。對了,我還幫你兌換了點現金,這裏現金很流行的。說著,獄長在桌子上拍了兩張皺巴巴的紙,離楚目瞪口呆。
拎著箱子來到對麵房間,離楚敲敲門,裏麵沒聲音。他嚐試著一推,門輕輕的開了,裏麵立刻傳出喧嘩的聲音,烏煙瘴氣,如果不是離楚勢力超好,都看不清楚還有什麽人在。
這屋子比獄長那間大,有七張桌子,隻有一張桌子有人,一群人正圍著打牌。桌子上除了麻將,還堆著皺巴巴的紙。看來他們在賭錢,獄長給自己的果然是現金。離楚放下了心,見沒人他,就又敲了敲門。
“什麽事?”打牌的人頭都不回,在旁邊觀戰的人也是如此。
“我……新來的。”離楚自己都不知道說什麽好,隻能冒出這麽一句。
“別動!”
離楚嚇了一跳,僵直在那裏。喊話的人叫道:“碰!三萬。”
“吃,五餅。”
離楚這才鬆了口氣,又叫了一聲:“大家好,我新來的。”
“胡了!”方才碰牌的人把牌推倒,一臉的喜氣。收完錢,他這才抬頭看了一眼離楚,道:“孫子,帶他去領東西,送他去住的地方。”
“哎!”一個在旁邊觀看的瘦弱青年點頭哈腰地答應著,向離楚走來。
青年把離楚領到走廊盡頭的房間,掏出鑰匙,開門。把離楚帶進去,回身把門關上,道:“怎麽稱呼?”
離楚注意到他的額頭沒有那種黑色的符號,隨口道:“我叫離楚,你呢?”
“我叫孫子。我老爸希望我當個將軍,所以起了這麽個名字。”
離楚被他逗笑了。孫子道:“可我不愛幹,總讓軍隊開除我,就經常搗亂,一次鬧大了,炸了個軍火庫,我老爸也保不住我,就把我送這裏來了。你呢?”見離楚猶豫,孫子道:“算了,不說就不說,以後有的是機。來,我給你拿東西。
說著話,孫子去拉離楚的手。本來這也沒什麽,離楚卻感覺到十分的不舒服,觸電一般甩開。他在孫子的眼中看到一絲曖昧的東西,離楚方才受的驚嚇還沒緩過來,現在更加的冷了,這小子不是同性戀吧。
孫子笑了,一點沒有不好意思,道:“楚哥,你要不喜歡就算了,我沒別的意思。在這裏待長了你就知道,每個人都多少有點變態。開始我也不這樣。”
離楚被他一聲楚哥叫得渾身發麻,雞皮疙瘩立刻起來了。但看到他善意的眼神,離楚也不好說什麽。他隻是隱隱的感到恐懼,如果自己在這裏待的時間夠長,不也變態了呢?
“我……去下洗手間。”
孫子很善解人意地沒有跟著離楚進洗手間,憋了一天的離楚這才放心地取出自己的家夥,對著發黃的白瓷便池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