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夢醒

今夜月圓,一輪明月掛枝頭,將恢宏峻秀的宮城映出一片瑩瑩如雪的純淨。玉熙宮的歌舞聲仍未休止,咿咿呀呀織出一個虛幻的夢。少年王孫的衣袂上燃著酒香,這就要對此明月,吟一句今夕何夕,念一首山河歲月,今日悠悠,明日也悠悠,都是為賦新詞強說愁。

遠遠的,聽得見琵琶絲竹,舉杯相賀,猜得出是幾番熱鬧風景。然而四周圍那股甜膩的香越發濃鬱,景辭昏昏沉沉半躺在床上,腰部以下都被李崇熸提在手裏,一大半懸空著,留個殘破的群兒暖香之中悠悠擺蕩,恁地勾人。

李崇熸急不可耐地解開腰帶,一甩手扔得老遠,再左右拉扯個三四回,明黃的褻褲囫圇落下,露出個白麵似的屁股來。再一隻手提著女兒家瑩潤白滑的腿兒,一隻手伸向自己胯*下一陣猛搓,喉嚨口裏呼哧呼哧喘氣,盯著她的眼睛裏躥滿了火,“心肝兒,心肝兒,孤這就來讓你爽快讓你上天!”

真是豪言壯語,正是龍精虎猛的年歲,卻還要靠春*藥撐住立穩。

景辭眼前血糊糊的一片,什麽也看不清,隻曉得身下一陣冷一陣熱的,仿佛一頭公豬壓著她,始終在喘,呼哧呼哧就在近前。但忽然間燭火滅了,聲響也沒了,她似乎被人往前一拉,掉進個幹淨清冷的懷抱,他捂住她的嘴,不讓她出聲,她迷糊間仿佛聽見男人的喘息女人的哭泣,身上的潮熱一波強過一波,漸漸地也忘了疼,輕微地在他懷裏扭動起來。

陸焉抱著她無聲無息地從黑漆漆的屋子裏退出來,安東就在門口等著,兩個看門的小太監已然倒地,人事不知。景辭被裹在一件寬大的玄狐披風裏,讓人瞧了,隻能隱約辨認出是個纖細女子被陸焉橫抱在雙臂之間。

深秋夜風刮的人脊骨透涼,安東並不敢抬頭,老老實實將腰弓成個彎曲弧度,頭低著隻敢看地麵,一顆石頭一束雜草,月下迎風。

待陸焉說:“走,回碧溪閣。”再有三五黑影從角落裏閃出,替了兩個小太監的活兒把住房門。前頭本有人打著燈籠引路,教陸焉踹上一腳,罵一句“蠢貨”,忙不迭滅了,在後頭跟著一路無聲無息摸黑回了碧溪閣。

他走得極快,不敢坐轎,匆匆穿過三兩宮門,便見一處鍾靈毓秀殿閣撞進眼簾。

碧溪閣裏一早有人等著,春山不由分說將季太醫從藥房裏抓出來,連個小藥童都不許帶,徑直到了碧溪閣。季太醫唯恐沾上宮廷秘事,戰戰兢兢不敢抬頭。正等著,跟前一陣風刮過,回過神來隻瞧見一片高高揚起的月白衣角,夜風裏翻出一朵一瞬即滅的優曇。

季太醫愣神的功夫,裏頭已傳來不耐的摔打聲,陸焉的聲音壓得極低,一根弓弦崩到了極限,遲早要瘋。

春山連忙拉上季太醫,進了屋到床邊去。隻瞧見個瓷瓶一樣矜貴的人兒,讓陸焉小心翼翼放在床上,玄色披風散開來,露出一張血淚縱橫的臉,真真將春山嚇得咋舌。想不出這世上還有誰有這樣大的膽子,敢把郡主折磨成這幅模樣。

季太醫不敢抬頭,這血腥味兒不小,可見是個極大的麻煩。

陸焉自坐在床沿,將景辭上半身撈起來依在胸前,血汙蹭壞了他的飛燕補服,一塊塊暈開來,越發的猙獰可怖。他平複了心緒,開口道:“勞煩季太醫上前看看傷勢如何。”

老先生心底裏哀歎一聲,上前來粗略瞧了瞧,景辭額骨上讓撕開了一道口子,再從額角到頭發裏麵還藏著一道破口,血結了塊,把頭發都結在一起,血糊糊一片,更襯得麵色蒼白,重傷難續。

再往下是被捶打得高高腫起的眼圈,腫起的部分還帶著刮擦傷,將她一隻眼睛擠得睜也睜不開。撕開的衣襟底下,依稀還藏著傷,隻瞧見短短一段紅痕,從鎖骨向內延伸,不知內裏還有多少流著血的傷口。

陸焉早不若往常那般沉穩,還沒等季太醫看完傷勢,便急急開口問:“如何?”

季太醫花甲之年,許多事情都見慣,這一時已穩住了,慢悠悠說道:“大人放心,都是皮外傷,清理傷口,再敷上藥,養個十天半月也便好了。”

但沒料到陸焉不遮不掩,徑直問:“中了催*情香,可有解?”

季太醫捋須搖頭道:“此藥無解,熬過去便可。”多餘的話一個字也不敢說,眼前一個掌印太監,一個落難郡主,或許還差一個乖張紈絝,戲本子缺了角兒,怎麽也唱不盡興。

懷裏的人並不安分,眼睛雖閉著,身體卻似小蟲一般在他懷裏輕輕地拱,鼻尖貼著他喉頭,灼熱的呼吸熏染著他,眼看就要醉倒在一片花蔭中。

環在她腰間的手臂又緊了緊,他略微沉吟,同季太醫說:“郡主風邪入體,不宜出行,還請太醫開一帖對症的方子,好交太醫院日日熬好了送來。”

季太醫即刻會意,真詳詳細細寫出一份對付風寒的方子,再又留下一份活血化瘀的,傷藥碧溪閣裏備著頂好的,陸焉照顧景辭從來不假人手,送走了季太醫便挽起袖子淨過手,將她身上血汙擦淨,再上了傷藥拿紗布包紮好了。

脫掉了身上破布似的衣裳,便瞧見一個原本羊脂白玉似的身體,成了青紅斑布的破損模樣,他一一看過去,好幾次忍不住,隻想拔出刀衝去西配殿,殺了那個仍在風流快活的太子爺。但殺了人之後當如何?逞一時英雄,圖一時痛快,往後如何?隻會連累她陪葬。

忍無可忍還需再忍,拳頭捏緊了又鬆開,最終隻得閉一閉眼,長長久久舒上一口氣,將骨氣、尊嚴、愛憐通通丟到一邊,再將仇恨、憤怒、衝動嚼碎了吞下肚,如此才能撐住了身子立在這風雨飄搖惡鬼橫行的人世間。

歎歎歎,難難難。

風過樹葉沙沙響,院子裏靜悄悄,無人私語。

景辭仍迷糊著,昏昏沉沉不省人事,但催情藥的藥力發作起來,她不覺得疼,可憐被身體的燥熱折騰得不知所措,隻知道不斷地扭動身體,剛換上的幹淨衣裳又拉開,細白修長的手在身體上遊走,根本不顧那些猙獰的青紅相間的傷,一把攥住了印著鮮紅齒痕的豐盈的乳兒,長長“嗯——”上一聲,這一刻仿佛終於得到紓解,不管不顧地又抓又揉,過後又覺著不夠,嚶嚶地哭出聲來,是渴了沒得一滴水,餓了不見半袋糧,似懂非懂的年紀,豆蔻果兒一般的姑娘,隻曉得哭。

然而哭聲是綿綿軟軟小羊羔在叫,隻差求他,求他給她。卻又不知要的是什麽,沒頭沒腦地一把握住了他冰冷的手,貼在滾燙的麵頰上,來回磨蹭,嘴裏頭終於說出幾句斷斷續續的話來,他貼近了側耳去聽,原來是“陸焉陸焉…………”他的心便成了一池溫泉水,暖的咕嘟咕嘟冒泡,愛憐地將一雙唇貼在她眼角,手指從她瀑布似的頭發間穿過,沒想得來是手掌一大把掉落的長發。他怔怔,又是悔恨又是心疼,最終隻剩一聲歎,將她扯散的中衣再係上,“都是我的報應,既是我的,何不都報應在我身上?怪我…………怪我…………”

“陸焉…………陸焉…………”她又在喊著他的名字,一雙小手半空中亂揮,企圖抓住了他,緊緊攥在手裏。

“我在…………”他握住了她的手,低下頭,輕輕銜了她的唇,將她唇上每一寸香都飲過,而她被藥物催使,幾乎是急迫地貪婪地張開了嘴,勾住他後頸,探出了舌與他糾纏,仿佛這一吻能解百毒,能安撫她躁動不安的身體,淨化她曾經的罪孽。

再安靜不過的屋子,除卻突然爆出的燭花,便隻聽得見他與她親吻時留下的咂咂聲,一個溫柔一個急切,一個安撫一個吞食,她毫無理智地想要追求肉*體的解放,他一貫對她予取予求,但在這樣迷亂瘋癲的夜裏,卻不肯再進一步。僅僅隻是在她耳邊呢喃,“小滿,小滿…………”每一個字,每一個音,都滲透了浸滿了他對她毫無保留的愛戀,每一次呼吸,每一分親吻,也都氤氳著他的寵溺與溫柔。

他愛慘了她,若有來生,生生世世,隻願做她三千青絲,日夜相伴。

“救命…………救我…………”她顧不得疼,嬌軟的身體化作了藤蔓,一點點纏緊了他,半點也不許退。

他額上滲出了汗,她細細綿綿的呻*吟在他身體裏點燃一把火,越燒越旺,越燒越旺,他閉上眼,一忍再忍,千鈞一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