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天,你咋回來了?”我剛進院,蹲在台階擇菜的媽媽便是驚訝地問道。
一身灰色布衣長袖的媽媽。頭發上不知道何時多了些許銀絲,“媽,我請假回來探望一下奶奶……”
“哦,這樣啊,你奶奶現在在屋內。”
“咳咳…咳咳咳……”
這時,屋內傳來幾聲急劇的咳嗽聲,不用多想,肯定是奶奶在咳嗽了。
來不及將背包解下便著急地跑進了裏屋,奶奶果然在裏麵,此刻正做在竹椅上喘著粗氣,整個人顯得異常枯瘦。
眼淚奪眶而出……
我的心莫名地刺痛起來,大半年不見奶奶,竟是成了這副模樣了…
“天伢子?!你怎麽回家來了?”
我點了點頭,將背包一扔走過去握著奶奶枯瘦的手,思緒如麻,感慨萬千,記得我從小便是在奶奶的細心嗬護下一步步長大成人的,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淚水更是止不住吧嗒吧嗒掉了出來。
奶奶笑著摸了摸了我的頭,“快起來吧,長這麽大了,已經是大男子漢了還在奶奶麵前哭鼻子,多不像話。放心,奶奶這身子現在還好的很…咳咳,咳咳咳……沒事的,小感冒而已。”
鼻子一酸,放肆地哭了起來…
奶奶在我麵前總是這樣,“什麽都沒事”“這東西不喜歡”“那東西不需要”“這糖太甜不愛吃”“這水果太酸也不愛吃”“這東西……”以前不懂事的我會傻傻地去享用這些奶奶的所有‘不愛’。現在才明白,奶奶哪裏是什麽都不愛,而是整個心都隻有我這個寶貝孫子,有什麽東西,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我,而不是自己。
“好了,傻孩子,別哭了,不記得你答應過奶奶一定要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的麽,咳咳……這咳嗽急了,去幫奶奶到櫃子將藥拿過來吧。”
我點了點頭,用衣袖擦了一把臉上的淚水起身朝櫃子走去,櫃子上電視機旁邊有個小小的白色藥瓶應該就是奶奶需要的藥了,而當我握住藥瓶不經意地掃視了一眼藥瓶上貼的說明後,仿若瞬間被電擊般愣住了……
什麽?
我看著藥瓶上的標簽說明驚愕了。
這並不是奶奶所說的普通感冒藥,而是一種含有毒藥成分的寧神止痛藥,標注說明隻限中晚期癌病患者使用……短短的一行字刺眼的如殺人惡魔般可怕!
我不死心地握著藥瓶轉過身問道:“奶奶,是這個藥瓶?”
這刻,我是多麽希望奶奶會搖頭說一聲“你拿錯了!”。可是,奶奶那兩下肯定的點頭把我最後一絲希望給扼殺了……
怎麽可能!!
不可能啊!!
奶奶怎麽會服用這個藥了??
霎間,我腦袋一片空白,淚水更是如開閘的洪流般布滿了臉頰。
“寒天,你回來了?”這時,父親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來。
父親進來了。
我轉身,當即拉著父親便走出了屋外。
拿出藥瓶遞到父親麵前,“你騙我?奶奶什麽時候服用這個的,家裏為什麽都要瞞著我?”
父親愣了兩秒後,隨後歎了一口氣,此刻什麽也瞞不住我了。
“五個月前,你奶奶就咳嗽的很很頻繁了,在鎮上的醫院堅持出來為肺結核,並開了藥給你奶奶服用,可是整整服藥兩個月也不見有絲毫起效,後來又吃了一段時間由偏方配抓的中藥,但是也不見有多大效果,於是我們便帶你奶奶到市裏的醫院檢查了一番,當時,當時發現已經是肺癌中期了……至於你,家裏唯一希望的苗子,我們不想耽誤你的學習,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叫你回來的,希望你能明白爸爸……”
“夠了!”我將手中的藥瓶摔了出去,眼淚早已泛濫不止,“五個月前發現的病狀還拖了那麽久才去市裏做檢查?”我朝父親吼了一聲便跑了出去……
“咳咳,天伢子,我的藥咧?”屋內傳出奶奶喊聲。
“媽,藥在這,我幫你倒水…”
……
屋外,我望著藍天白雲,心裏對奶奶有太多的不舍,也有一絲愧疚,原因是剛才失態時對父親的大吼,這是我第一次對父親發火……
“肺癌中期!還有希望嗎?”
說不定還有希望!現在醫學這麽發達,還真說不定有奇跡發生?
我再次擦了一把淚水,飛快地朝屋內跑了進去,這時父親正在給奶奶倒開水助奶奶服下藥丸,當父親放下水杯後,我再一次將父親拽出屋外,還未等父親開口,我便惶急道:“帶奶奶去省城治療,我們下午便出發!”
聽我說完,父親表情明顯一愣,但隨即搖了搖頭無奈道:“寒天,咱家的條件你也知道,我每天辛苦掙下的錢也就能堪堪供你讀書了……帶你奶奶去省城治療我也想過,可實在有心無力。”
沒等父親說話,我便將返家時在學校銀行取的23300塊RMB全部掏出了。而父親當即又是一愣,看著我手中的一疊百元大鈔用一種異樣懷疑的眼光看著我道:“寒天,你這些錢哪兒來的?”
我將錢塞進了老爸的手裏,道:“是我掙的,您放心好了,絕對沒有違背良心與道德的。”
對於我的話語,父親倒是從來不懷疑的,因為我從小都沒說過一句謊話,至少在家人麵前我做到了這點,所以乃至長大後,我說的話他們從不會去懷疑的。
既是這樣,父親便也答應帶奶奶去省城做最後的治療了,我們也決定好,吃過飯後便即刻出發長沙,相信省城醫院的醫術要比鄉市好的多。
午飯…
因為我的回來,我媽更是辛苦了一個多小時,弄了七八個菜,其中大部分是我以前在家最愛吃的。
看的我食欲大漲,終於可以好好地吃一頓家裏的飯了,雖然說學校什麽飯菜都應有盡有,但那味道根本沒法和家裏相比的。
“來,寒天,吃個家裏的雞腿,你不喜歡雞皮都給你剝掉了。媽媽,這隻給您,煮了好久,應該可以咬動了。”我母親邊說著分別將鍋內兩雞腿夾到我與奶奶的碗裏。
“媽,這東西我不愛吃了,您吃吧!”我一把將雞腿推給我媽,此舉並不是我多有孝心,而是這玩意我在學校吃的真多,還真有些膩了。
沒想,我媽立即又將雞腿夾回到我碗裏,“媽在家經常吃的,快吃吧,都涼了!”奶奶也是嗬嗬笑道:“快吃吧,學習中的娃要多吃點營養家夥。”
看著碗內這隻來回了幾趟的清蒸雞腿,心裏頭暖暖的有些感動,我也不做聲了,默默地吃了吧。
午飯中,因為奶奶病情的原因,幾人都是很沉默的,而奶奶則堅持有說有笑帶動大家的情緒,最後大家也是隨著有說有笑起來。但是至少我的笑容是敷衍奶奶而勉強擠出來的,想著那盒如惡魔般的止痛藥,心裏便是生起一陣莫名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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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後,我和父親還有奶奶,一起三人便做大巴奔向省城了,現在市區到長沙新建了一條高速,也就兩個半小時便到了長沙,由於城裏麵有父親認識的同學在城裏一家大醫院工作,便和那個同學聯係了一番後,便直接做出租車朝那家醫院跑了去。
十五分鍾左右,我們便到那家醫院,一下車,父親的同學倒也是熱情的來接我們了,他與我同姓,名字叫淩許良,個頭比我父親要矮,但是皮膚要比我父親白淨,由於年齡少我父親兩歲,我便稱他為淩叔叔了,如今在這家醫院配中藥已經工作十多年了。
淩叔叔將我們接進醫院後,非常熱情地帶我們去排隊掛號,找主治醫生等等,有他指引我們自然要方便許多,醫院這麽大,不熟悉的人找地方自然也是有些困難。
待我們找到主治醫師,他便也要離開了,說是工作忙不開,我們也沒好意思再留他陪我們了,也就由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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