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實在想不出題目

門被不溫柔的闔上,古老的灰塵在震動中簌簌落下來。

我疲憊用手覆上眼睛。怎麽會變成這樣。你至少,應該辯解一下吧。

每一次,我離幸福很近的時候,它就會在我麵前崩塌,成為一片廢墟。

傍晚,從榻上掙紮著爬起來。

挑了一件金絲嵌變的月白色禮服,寬袍大袖,拖裙盛冠,瀟灑富麗。

看著鏡子裏的人,失神。

是什麽時候開始習慣這張臉,這個身體的?一天天,看著他下巴的線條日益分明,眼角少年的柔弱被時間洗淨,骨骼日趨舒展挺拔。無意識觸上銅鏡,冰冷的感覺從指尖穿來。

門外傳來仕女謙恭的聲音:“無邪祭司,該用晚膳了。”

“好。”我對著鏡子笑了笑,假裝什麽事都沒有就好了。

到達飯廳的時候,還是有點遲了。一大堆仕女跟在我身後,仗勢大的誇張。

走上主桌,忽略大片集中過來的目光。

環顧一周,發現未眠不在。

“未眠祭司呢?”

“大祭司離島籌備宮主的壽筵了。”回答我的是未央,口氣生疏得讓我一愣。

“哦。”

然後就再沒人說話,氣氛甚是詭異。

溫未涼一碗一碗喝著紅棗蓮子粥,似乎是強迫自己,好幾次差點吐出來。

“今年的壽筵定在幾日?”

“下月初十。”

“這麽快。”

“殷大祭司,並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閑的,我們很久以前就開始籌劃了。”火鶴蘭的聲音響起來,聲音不大也沒什麽感情,內容倒是火藥味十足。

我點點頭,繼續攪麵前的清湯。

“火閣主傷好些了麽?”

“不勞大祭司掛心,我身體已沒大礙。倒是祭祀您,麵色差得很。”

我抬眼看他,一時不知怎麽回答。

“抱歉,我先離席了。”溫未涼從桌前站起來,隨便交待一句就離開了。桌子上非常誇張得疊了好幾摞幹幹淨淨的粥碗,還有一碗盛了一半,看來是拚了全力終於喝不下去了。

未央不著痕跡瞄了我一眼,也起身離席。

經過我身邊停了一下。然後在桌子下狠狠踢了我一腳。

我吃痛低哼一聲。腿差點被她踢斷,麻了好一陣。

我真的要哭了。這是什麽世道……

不過這一腳確實讓我從自怨自艾中清醒過來。

我好像忽略了一個重要情節。

溫未涼警告過我,若不是心如止水,是不可以修煉破邪劍第八重的。

如果不是溫未涼的藥,我不知道要走火入魔幾次。

也許,他隻是暫時壓抑住我的記憶。

不禁苦笑。每一次麵對感情問題就變得幼稚得要命,智商都要倒退幾個等級。

是什麽時候開始的?不再願意輕易給予別人信任。

這樣的自己,隻是圖有一個漂亮的外殼而已。內質已經變了。

香氣之上的精靈,收攏美麗的翅膀,吐出緊質的絲線將自己縛裹,慢慢蛻化成一隻堅硬的甬。

後來的一段時間一直在沉雪池彈琴。

這裏寒冷的空氣比較容易讓人冷靜。琴容易幫助人忘記煩惱。也容易讓人找到合適的借口逃避。

一些羽毛厚重的鳥而伸展著巨大的羽翼在我身邊盤旋,在冰藍的水裏投下純白色的倩影。

往往手指凍到僵硬都渾然未覺。

左手指尖按著琴弦,感受它在指腹下悲鳴著的輕顫;右手輕拂,如那些鳥的羽翼劃過水麵,蕩起狹長的波紋。

未央來找我,在池邊靜靜聆聽了一會。

我問她,“找我什麽事?”

未央抱著胳膊,回答很冷淡,“師姐回來了,她讓你去找她。”

“你讓她自己來吧。”我繼續勾出幾個單音,揚起嘴角,笑得很拽。

“不想被我揣飛你就自覺點。”未央的聲音驟降十幾度。

“好吧好吧,暴力女。”我笑。這小丫頭,總算還願意跟我貧嘴。

太yin殿是一個圓形的建築群,據說從上方看是個什麽奇怪的圖騰。

讓我想起了《無極》裏的王城。

穿過裏三層外三層的壯麗院牆,被仕女領著七拐八拐總算沒有迷路。

仕女把我領進偏廳,我剛想問什麽,她卻做了“噓聲”的動作。

門後有人說話的聲音傳來。

表妹。你總喜歡玩這樣的花招。

“溫未涼,沒見過像你愛得這麽笨的家夥,我才離開幾天啊?兩人關係就僵成這樣了。我要是你,直接一個軍破夢魂丹給他灌下去,讓他把以前亂七八糟破事都忘幹淨了然後,幹柴烈火你儂我儂愛他個七葷八素的!”細軟的童聲因為情緒比較激昂而尖利。

“嗯。”男子十分淡漠的回應。

“說話!嗯什麽嗯。”怒了。

說吧。讓我知道你到底怎麽想。

“我想讓他把該忘記的都忘記。我想把軍破夢魂丹給他灌下去。我甚至想去殺掉鳳丹青。我想摸去他生命裏出現過的一切痕跡。”清冷的聲音平靜至極。

“他讓我看到我自己從來沒發現的最惡毒的部分。對吧,怎麽能這麽過分,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我可以不在乎他的過去,但我不能在以後沒有信心告訴自己他是愛我的。感情這個東西,摻不了假吧。我騙了他也騙不了自己。他自己也在掙紮,我相信他。他說讓我等,我就會毫無怨言的等下去。”男子的聲音一直很平靜,淡然地好像隻是在說茶餘飯後的細小瑣事。

“你腦子肯定被門擠了。你們的腦子都被門擠了。你以為愛情是可以等來的嗎?鳳丹青給他的隻是無限無限無限的傷害,他的傷害讓他刻骨銘心而放不開。你呢?你為了讓他高興,頂著個暴雨給他摘蓮花。為了幫他恢複內力用自己的血做藥引,搞得自己嚴重貧血昏這麽多次。為了給他調忘憂散,每天五更去采新長的忘憂草。你做了這麽多,還都藏著掖著怕他知道,你……你真是笨到剛果去了……”

“現在不想讓他知道。無邪他心太軟了,我不想因為他覺得虧欠我才願意接受我。”男子的聲音很輕,然而每個字落下來,都在我心上砸下不大不小的坑,細小的裂痕逐漸延伸,發出劈啪的碎裂聲,然後簌簌向下墜落。

手指不自覺攥緊,又鬆開。

他越來越憔悴的臉色。為什麽,我到現在才恍然意識到。他手腕上始終纏著的厚厚的紗布。

我明明都看到了,為什麽下意識去忽略它。

我長期以來喝下的藥,竟然是他的血。

我差一點推門而入。可是正如他所說。愛和虧欠差得太遠。如果我進去隻能屠增麻煩罷了。

溫未涼。你會讀心術的,不是嗎?

我現在,告訴你。如果你可以幸福,我願意抹掉自己的過去,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