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此時就如同港漫裏的男主角兒的出場造型一般,右腿腳尖繃直左腿微曲平抬成‘金雞獨立’勢,右手手持長劍背負於後,左手手持劍鞘捏成劍訣橫擺於胸,絕世凶禽金翅大鵬雕的虛影浮現背後昂然四顧傲視天下,玄黑色的英雄大氅迎風獵獵作響,當真是華麗麗的裝逼拉風非常!

蕭遠山此番雖然終於是逃得了殞身之禍,但是方才與白起一輪激烈的拳劍交鋒下來,除了左右兩條胳膊被白起割得皮肉翻卷血流如注之外,肩頭、腰間、小腿以及胸口背部,一些皮糙肉厚不甚致命的地方,盡皆為白起的劍氣所傷,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無數,兀自都在汩汩流血,這些傷口都是蕭遠山以傷換命,為了躲避白起殺招所付出的代價。

剛才蕭遠山又經施展‘懶驢十八滾’的逃命絕招,在地上滾了有四五丈的距離,地上的這些個泥沙塵土,都混合著蕭遠山身上汩汩流出的血液,沾黏了他一身的血泥汙物,再加上蕭遠山此時為了盡快回氣,胸口劇烈起伏喘息如牛,與‘劍魔’的曼妙輕盈悠然自得相比,更加顯得蕭遠山是垂死掙紮形容狼狽。

白起緩緩飄落於地,刷的一聲收劍入鞘,心念一閃背後的金翅大鵬雕虛影,也化作漫天的金色翎羽,漸漸消散在了夜空之中,伸手點指對麵的蕭遠山,悠然自得的緩緩說道:

“葉某劍下不殺無名之輩,看你武功不錯,給你一個機會通名領死!”

蕭遠山如今雖然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無數,猶自在不停的汩汩流血,形容狼狽邋遢,但是一身的凶戾獷悍之氣卻是不減反增,站定之後見白起未來追擊,便徑自從懷中逃出了一瓶金創藥膏,往雙臂和身上的傷處塗抹起來。

如今見識了這‘劍魔’可怖可畏的劍法武功,蕭遠山便已深深明白,任何一點的疏忽錯漏,在麵對‘劍魔’的時候都可能成為致命的隱患,所以他也顧不得什麽麵子虛名之類的東西,不肯浪費一點時間來回氣療傷。

蕭遠山這金創藥膏本就頗具奇效,兼之他自己也運功封閉氣血收縮經絡,是以這金創藥膏一經塗抹到傷處,立時就將流血止住。此刻,蕭遠山聽得這‘劍魔-葉孤城’的狂傲言語,也不答話隻是目光灼灼的盯著白起:

“峰兒也不知被這‘劍魔-葉孤城’用得什麽鬼蜮伎倆,弄得整個人都憑空消失生死難測,不過以這個‘劍魔’的心性為人想來峰兒也已經是凶多吉少了!

老夫在少林寺藏身三十餘載,眼看著就可以大仇得報,與峰兒父子團聚共享天倫,想不到峰兒卻會突遭橫禍,老天爺你是特意要為難我蕭遠山是麽?三十年前,你奪走我的妻子,三十年後你又要奪走我的兒子,讓我蕭遠山一生孤苦!

好……!就算是天意如此,我蕭遠山也要逆天改命,今日就算是粉身碎骨,我也要將這個‘劍魔-葉孤城’斃於手下,替峰兒報仇雪恨!讓你的如意算盤打不成,老天爺你就看著罷!”

報仇與蕭峰,可以說是三十餘年來,蕭遠山心中唯二的兩大支柱,蕭遠山能活到今天,這兩大支柱功不可沒缺一不可。而如今,經過了蕭遠山三十餘年來的暗中探訪精心布置,已經將當年在雁門關外伏殺他們一家三口的仇人一一查明了身份,報仇一事對於蕭遠山來講已經是易如反掌。

蕭遠山現在隻想著怎麽將這筆血汗深仇,報得痛快、報得絕戶,不但要將當年伏擊他們一家三口的仇人全部殺死索命,還要讓他們死之前身敗名裂為天下人所恥笑,如此這般方才能出了這口他隱忍壓抑了三十餘年的一口惡氣。

突然,又是飛來橫禍,他蕭遠山在世間唯一的親人,他的親生兒子蕭峰,就在他的眼前被人殺死,而他蕭遠山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什麽都做不了無能為力。

就在此刻,蕭遠山感覺仿佛徒然間時光流轉,眼前不再是杏花盛開的無錫杏子林,他又回到了三十年前的雁門關外,當是時殘陽如血朔風呼號,那些漢人武士個個猙獰可惡陰險狠毒,妻子先是被人一劍斬下了一條手臂,還未等她悲聲呼號,隨後又有人一刀便砍下了她半邊頭顱,妻子連哼也沒哼就倒在了血泊之中,身死魂滅死不瞑目啊!

“殺……殺……殺!我要殺光那些漢人武士,為我的妻兒報仇雪恨啊~~~!”

蕭遠山想到了一生恨處,不由得渾身戰抖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眼睛登時就紅了,血灌瞳仁決眥欲裂,對麵不遠處持劍傲立不可一世的‘劍魔-葉孤城’,在蕭遠山的眼中也仿佛化身為當日雁門關外黑衣蒙麵猙獰可惡的漢人武士。

驀地,蕭遠山猛然間仰天而嘯,聲震四野響徹雲霄,遠遠傳了開去,其聲有若狂風怒號,孤狼嘯月,令人乍聽之下心中盡覺悲涼淒切,不過越到後來這嘯聲之中就盡是凶戾暴虐的滔天殺意,直有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之勢,令在場的武林群豪聽了,均是心中驚駭於這黑衣大漢的心中殺機之酷烈猛惡。

有道是困獸猶鬥,越是受傷未死的猛獸,就越是危險,如今的蕭遠山就宛如一頭受傷的孤狼一般,危險非常!

一旁站立於江湖群豪之中的趙錢孫,自打見了這黑衣大漢出現之後,心中就一直有一種此人似成相識的感覺,便一直留心查看這黑衣大漢的身形樣貌越看越是眼熟,似乎這人就在嘴邊,但是就是一時給蒙住了說不出來一樣。

此時,趙錢孫聽到這黑衣大漢的仰天長嘯,心中陡然就是一驚,那些幽遠塵封不願回想的記憶,似乎一下就被這熟悉的淒厲悲涼卻又殺機昂然的嘯聲大開了一道缺口。

趙錢孫眼睛再往那黑衣大漢的臉上觀瞧,正好與蕭遠山滿是血絲的通紅雙眸相對,往日的記憶霎時間就如同破閘而出的洶湧洪水一般,瞬間就將趙錢孫完全吞沒,趙錢孫的麵色一下子血色全無,變得慘白慘白的,全身也不由得顫抖不休,忽然一聲大吼,指著蕭遠山,驚恐萬分的尖叫道:

“你是鬼……你是鬼……是鬼,你不是人!我沒有……我已經死了,你不能找我報仇了……別來找我報仇……!”

在場的武林群豪,聽了已登極樂的智光和尚的講述,都知道這個趙錢孫是個無膽懦夫,當年於雁門關一場血戰,被那個武功絕頂的契丹武士嚇破了心膽,已經是瘋傻癡癲之人。

所以如今聽了趙錢孫亂喊亂叫,在場的武林群豪也大都不以為意,隻當是這個瘋子瘋病犯了而已,不過群號之中也有幾個心思細膩之人,將懷疑的目光投向了兀自仰天長嘯的蕭遠山,心中均是若有所悟,卻又說不上來到底是什麽!

唯有譚婆小娟掛心她這個瘋癡的師哥,過去輕聲細語的娓娓相勸,不過如今趙錢孫見得三十幾年來,每日夜裏都於夢中前來索命的心中夢魘當真出現在了眼前,現下已經是毛骨悚然魂不附體,便是心中最愛的譚婆小娟也是拉他不住。

趙錢孫一邊驚恐萬狀的尖叫,一般就拚命的展開輕功身法,狼奔豸突一般的疾速向杏子林外麵逃竄過去,眼見著趙錢孫已經奔到了杏花樹下,馬上就要跑出杏子林了。

驀地,場中變故突起,在場群豪耳輪中隻聽得‘錚’的一聲雋永劍鳴,猶若金聲玉振一般餘音嫋嫋不絕於耳,就見得杏子林當中正與那位黑衣大漢對峙的‘劍魔-葉孤城’,忽而拔出了那柄漆黑魔劍,頭也不回的向後一揮,便有一道暗金色細若遊絲的劍氣‘咻’的一聲激射而出,流星追月一般的向兀自施展輕功,往杏子林外逃竄的趙錢孫後頸斬去。

隨後,那‘劍魔-葉孤城’也不看結果如何,便即‘刷’的一聲徑自收劍入鞘,口中淡漠無情的幽幽說道:

“當年的雁門關外一戰,你也有參與。葉某既然承諾要為喬兄報仇雪恨,他的仇人自然是一個也不能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