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 第三連的陣地
索姆河。
１９１６年１０月１８日，補充營。
十月中旬開始，英法聯軍突然加強了攻勢，無數的炮彈瘋了一般的砸向德軍陣地，大量的敵人不顧生死的一波波的發動著進攻。
德軍的傷亡驟然加大。
補充營從１６號開始，便蒙受了敵人無數次的進攻。有時是被放在最前線的第三連，所承受的壓力無疑是巨大的。
第三連的士兵們雖然還牢牢的把陣地控製在自己的手裏，但他們總是覺得有些不自在，似乎少了一個什麽人似的。
恩斯特·勃萊姆！
由恩斯特代理營長的命令已經傳到了補充營，但上尉卻遲遲沒有回來。士兵們總覺得少了什麽主心骨。
又是一波的攻擊被勉強的打退了，但是肖恩的彈藥手艾克因卻倒下了......
肖恩的心情是悲哀的，從戰爭爆發到現在，他已經失去了太多的戰友。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對死亡甚至有些麻木了。
但是這一次卻讓他憤怒。
已經晉升為少尉的霍爾，成為了第三連的代理連長。他的勇敢和對德意誌的忠誠是無可指責的，但是卻太機械死板了。
他得到的任務是堅守這裏，他可以不折不扣的去完成它，但卻拒絕做出任何改變。
在英軍前一次進攻的時候，左翼明明出現了巨大的空當，邦克雷雷曾經向霍爾提出建議，派出一支部隊突擊一下，減少正麵防線的壓力，但霍爾卻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我們的任務是堅守，而不是進攻！”這是霍爾唯一的回答。
於是第三連不得不被動的死死頂在這裏......
如果能主動出擊一下，也許艾克因就不會死了；如果能更靈活一些，也許就不會出現那麽大的傷亡。
如果還是恩斯特上尉在這指揮，也許根本就不用打得那麽吃力......
“恩斯特上尉在這裏就好了。”邦克雷雷歎著氣躺在了陣地上：“今天我們又死了十二個人，肖恩，你說上尉在這會允許出現那麽大的傷亡嗎？”
“不會。”肖恩的回答沒有任何的遲疑：“上尉勇敢，並且絕不會如此的古板。我很懷疑霍爾指揮一個連的能力。”
“我也想恩斯特上尉了。”一邊的施泰克無精打采地道：“你們說恩斯特上尉會不會把我們忘記了？柏林可是個好地方。”
“嘿，不許這麽說上尉。”肖恩顯得非常不滿：“沒有人能夠懷疑上尉的。”
施泰克歎息一聲：“我怎麽會懷疑上尉？隻是我真的想讓他回來重新指揮......”說到這，他把聲音放低了一些：“整個第三連唯一不希望上尉回來的也許隻有那個猶太人了。”
所有人都知道他說的那個猶太人指的其實就是霍爾。
霍爾壞嗎？他不壞，相反他對士兵們還很關心。但他帶給士兵們的感覺卻總有些古怪，和恩斯特上尉在這裏時候的感覺完全是兩回事情。
第三連的老兵們都知道，在前任連長負傷離開戰場後，霍爾本來是最有希望晉升並直接接手第三連的，但是沒有想到上麵卻新派了個連長來。
也就是從那時刻開始，霍爾給人的感覺多少有些變了。
他變得不願多說話，變得略略有些消沉。晉升並不是全部，但卻是對一個軍人榮譽的認可。
“都精神一些！”霍爾的聲音傳了過來：“英國人新的進攻很快就要開始了，別傻站在這裏，拿出一些精神來，該死的，都被磨蹭。”
士兵們看起來都不是非常情願，一個個端著槍從地上爬了起來......
例行的炮擊很快覆蓋住了陣地，德軍的炮兵也在拚命的還擊著。巨大的炮聲中，掀起了一陣陣可怕的氣浪。
德國的士兵們默默的躲在戰壕裏，早已對炮擊習以為常的他們根本無動於衷。
有的人閉著眼睛在那想著什麽，有的人在默默的祈禱著。上帝決定著所有人的生死，天知道炮彈會不會在自己的身邊爆炸。
“嘿，進入陣地，進入陣地！”霍爾的話大聲的在所有士兵們的耳邊響起。
敵人開始進攻了！
邦克雷雷端起了手裏的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前方。幾天的戰鬥中，他已經打死了超過十個敵人，這是除了重機槍射手外很了不起的數字了。
邦克雷雷實在想不出，恩斯特上尉幹掉幾百個敵人的神跡究竟是如何完成的！
英國人的哨子聲開始響起......接著密集的敵人上來了......
邦克雷雷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他的槍口已經鎖定住了一個敵人......
在肖恩的重機槍響起來的那一刹那，邦克雷雷也扣下了扳機。
槍聲淹沒在了重機槍的咆哮裏，但邦克雷雷卻能夠看到自己的目標倒在了子彈下......
當人類發明了熱兵器後，當重機槍、飛機、坦克逐一問世，這便意味著每一次的戰爭都將會變成一場最慘烈的屠殺。
成千上萬的人會在戰爭中死去，鮮血會匯集成一條條的河流，然後把滿是屍體的戰場淹沒。
在這裏不需要同情，也不需要憐憫，要的隻是無休無止的殺戮......
敵人實在是太多了，即便是瘋狂吼叫的重機槍也無法阻擋住一層層湧上來的敵人。
不斷的有人死去，敵人的或者是自己人的。叫聲、槍聲、哨子聲混雜在一起，讓戰場變成了一個可怕的地獄。
誰也無法知道下一分鍾倒下的會是誰......
各個戰場都在發生著激戰，沒有人能給予第三連以幫助，現在必須依靠的就是自己。
傷亡正在逐漸加大，這一次的進攻英國人好像瘋了一般。被打退了一層，接著又有一層呼嘯著衝了上來。
他們似乎是要依靠人海戰術徹底的把這裏淹沒。
“少尉，左翼被突破了！”
“少尉，我們這裏堅持不住了！”
“嘿，沒，曼瑞受傷了，誰來幫一下忙！”
聲音此起彼伏，讓霍爾少尉心煩意亂。
該死的，難道陣地真的再也堅持不住了嗎？
這將是自己的恥辱！
如果恩斯特·勃萊姆上尉在這裏的話會怎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