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二十七. 狙擊
１９４２年１２月１２日清晨４點，滿載著突擊隊員的車隊開始向利爾波克駛去。突擊隊距離邊界大約有二十英裏。
這次的氣氛有些緊張。之前的一些小戰鬥中，突擊隊預計不會遭到抵抗，即便有也將是輕微的。但這次進攻利爾波克突擊隊沒有得到這樣的保證。突擊隊都感覺到空氣中彌漫著危險。
這種感覺似乎得到了證實，因為突擊隊聽見一大群飛機在漆黑的夜空中隆隆飛過。突擊隊麵麵相覷，試圖看清楚對方的表情。海森堡緊緊攥著自己的Ｋ９８Ｋ步槍，指關節都變白了。海森堡在心裏默默地檢查了一遍自己的裝備。
除了正常的裝備外，海森堡還在皮帶上插了一枚Ｓ２４長柄手榴彈。可不管是步槍還是手榴彈，海森堡都希望自己不要被迫用上它們。
海森堡默默地禱告著，希望突擊隊都能平安無事。他也為自己的家人和戰友們進行了禱告。他閉上眼睛，可他的嘴唇在微微顫動。海森堡可以肯定，還有些戰友此刻也在為自己禱告。
靠近利爾波克時，班裏的一名步兵突然站起身，跑到卡車後麵。凱勒中士命令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靠在車廂後部嘔吐起來。
“對不起，中士。”那名士兵說道。他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上去有些羞愧：“我隻是有點害怕，長官。”
中士對車裏的人說道：“恐懼，對你們有好處！它會讓你們活著！隻要別被它壓倒就好。保持頭腦清醒，一切都像訓練時那樣來就行了。”
“明白，長官！”車裏的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四點五十分左右，突擊隊繼續推進。其他師跟在突擊隊身後。一個裝甲師擔任這場閃擊戰的先鋒，在卡車車隊的前方推進。除了他們身後的步兵師外，海森堡還看見了許多坦克和大炮，但海森堡可以肯定，這是一支龐大的進攻力量......
海森堡試圖透過無數發動機的聲響聽到些什麽。可一無所獲。
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平靜後，突擊隊聽見遠方傳來了交戰聲。此刻，太陽尚未出現，於是，有幾個士兵緊張地透過車廂後部朝外望去。他們看見大約有五輛卡車停了下來，車上的士兵跳下車，朝槍響的方向衝去。海森堡估計突擊隊的卡車隨時會被擊中。但這種情況並未發生，汽車繼續向前行駛。很快，停下來的那些車輛被甩在身後，漸漸的看不見了。交戰聲仍能聽得一清二楚，海森堡可以肯定，這裏馬上會發生一場激戰......
行進了一個多小時後。車隊轉向北方。拂曉的微光出現在東麵的地平線上，清晨冷颼颼的空氣吹入卡車後廂，車上的士兵們被凍得瑟瑟發抖......
汽車朝著北麵行駛了一個半小時後，終於停頓下來。
“下車！”凱勒中士說道。
所有士兵都站起身，拿著各自的武器跳下汽車。這時，海森堡看見他們前方的裝甲師中，大部分坦克都已駛離道路。它們分散開，形成了一股浩浩蕩蕩的坦克大潮。前方一公裏處，海森堡看見一支俄國軍隊，大約有上千人。他們在山丘、樹木和房屋後尋找著隱蔽。他們中的許多人攜帶著重武器，例如機槍和輕型反坦克炮。海森堡還看見一些騎著馬的俄國士兵，在這支俄國軍隊身後還有大量的馬匹。他判斷，這就是聲名遠揚的俄國騎兵師之一。
他的中士以前曾告訴過他們，所有俄國騎兵部隊都是精銳部隊。他們的訓練和武器裝備比大多數俄國軍隊更好。
俄國人開火了，子彈、炮彈以及反坦克炮彈雨點般地朝著突擊隊前方的坦克落下。
大多數子彈不是射偏就是被坦克的裝甲板彈開。這些武器同時開火所產生的聲音相當驚人，子彈被坦克裝甲板彈開的叮當聲清晰可辨。俄國人朝著突擊隊開火時，數千隻槍管發出的閃爍看得清清楚楚，就像大量小型相機發出的閃光。
凱勒中士朝突擊隊叫喊著：“散開到坦克後，前進。自由射擊，消滅敵人！利用坦克做隱蔽！”
海森堡就是這樣做的。他低下頭。跑到一輛坦克後。坦克的前進速度並不太快，它們用２０毫米火炮和毫米口徑的機槍開火射擊。海森堡並未伸頭張望它們的射擊效果，但他能想象到，肯定是相當慘烈。坦克隊伍中還有幾輛中型坦克。它們用徑稍大的３７毫米主炮射擊著。數個迫擊炮組和機槍組架設起他們的武器，朝著俄國人開火了。
數百輛德軍坦克排成密集隊形朝前湧去，一時間地動山搖。那些中型坦克開炮射擊時，火炮的後坐力使車身都發生了顫動。
海森堡記起了媽媽的警告——別逞英雄。設法待在安全的地方。
突然間，一個念頭提醒了他，他是個狙擊手。
海森堡知道在較遠的距離上自己會比較安全，不必衝到太過靠近敵人的地方，那會使自己堡暴露在可怕的火力下。想到這一點，海森堡朝著凱勒中士跑去，喊道：“長官，我們在這裏就可以幹掉他們！”
凱勒想了一下，隨即朝全班人喊道：“大家散開，開始射擊！”
海森堡示意幾個朋友跟海森堡來。埃迪姆、米沙、兩個機槍小組和一個迫擊炮組跟在海森堡身後。突擊隊迅速朝側麵跑去，躲在一個小土丘後。海森堡聽見幾發子彈呼嘯著從自己的頭上掠過，海森堡趕緊趴下隱蔽。班組裏的另外幾名狙擊手也紛紛隱蔽起來。
“各自記住優先打擊的目標！”海森堡大聲叫道，幾名狙擊手點了點頭。他們看上去都有些害怕，但每個人都在做著自己應該做的事。
三名狙擊手趴在地上，用各自的步槍瞄準目標。兩個機槍小組把他們的ＭＧ－３４架在三腳架上，做好了開火的準備。此刻，海森堡看見另外幾個重武器小組和狙擊手也已散開，正進行著同樣的工作。他看見一名攜帶著ＭＧ－３４的士兵奔跑著尋找隱蔽，結果被子彈擊中了大腿。他大叫一聲，摔倒在地上。
海森堡想去救他，還沒等他動手，米沙已衝了出去，把那名傷兵拖到他們隱蔽的小土丘後。海森堡覺得米沙真夠勇敢的，因為此刻，子彈正四處飛舞。
“天哪！我中彈了！”那位負傷的士兵叫喊著。
米沙脫下自己的軍裝，把那名傷兵的大腿緊緊地紮上。這位夥計顯然相當疼痛，但他知道，米沙救了他的命。
“醫護兵！”海森堡班組裏的一名機槍手叫了起來。但他們並未看見有醫護兵趕來幫忙。
海森堡父用步槍上的瞄準鏡搜尋著戰場。俄國人遭受了傷亡，但他們仍堅守著陣地。德軍坦克開著炮，朝他們隆隆駛去。他看見許多俄國人被機槍子彈射倒。
海森堡發現了一個反坦克炮組，他們有一門小口徑火炮，可能是２０毫米反坦克炮。他們迅速地開著炮，並往炮膛內裝彈。他將瞄準鏡的十字線對準那名炮手，扣動了扳機。沉重的Ｋ９８Ｋ將一發子彈射出時，他屏住了呼吸。
大約一秒鍾後，子彈擊中了目標。海森堡瞄準時，十字線的位置稍高，子彈的落點稍稍向下了一些。他看見那名倒黴的炮手的胸前出現了一個暗紅色的彈孔，他倒了下去。
海森堡用瞄準鏡看著他，那個俄國人痛苦地扭動著，慘叫著。鮮血噴入空中。一名俄國士兵試著安慰他，另一個俄國人繼續操縱著反坦克炮，但他顯然花了更多的時間。他已將炮彈裝好，此刻正準備再次開炮。
海森堡再次扣動扳機。第二名炮手尖叫著倒了下去。海森堡為奪走一條生命竟然如此輕而易舉而感到震驚。你隻需要瞄準、開槍即可，就像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你在靶場打靶那樣。砰！有人就被打死了！海森堡渾身發顫，不知道自己的頭顱是否暴露在某個俄國士兵瞄準鏡的十字線中。海森堡朝著小丘後躲了躲。
“怎麽了，海森堡？”埃迪姆一邊問，一邊繼續瞄準並射擊著。
“我射中了兩個。”海森堡低聲說道。
“在這個距離上射中的？”埃迪姆盯著海森堡的瞄準鏡：“這是你的瞄準鏡？”
“是的。”
“做得漂亮，我們得繼續戰鬥。每個人都指望突擊隊的幫助呢。”他的話音剛落，一輛坦克發生了爆炸。但不僅僅是一聲爆炸，因為坦克裏的彈藥發生了殉爆。火焰從車體上出現的孔洞和裂縫中竄出。
海森堡敢肯定，車組成員都已陣亡。
他知道埃迪姆的話說得沒錯。如果突擊隊的坦克都被摧毀，德國步兵與俄國人之間將無險可據。海森堡回到自己的射擊位置，再次用瞄準鏡搜尋起來。
海森堡尋找著敵人中的狙擊手。海森堡可不希望被任何遠距離射手的十字線瞄上。俄國人在九百米開外，但從瞄準鏡裏望去，他們仿佛隻有一百五十米。這就像沿著大街尋找一幢大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