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四. 請活著離開
１９１８年１０月３１日。
離漫步者王維屹離開這個時代還剩最後一天......
在打敗了盟軍傾全力的一攻後，敵人整整一天都再沒有進攻過任何的攻擊。
此時的骷髏突擊隊，真的已經到了彈盡糧絕的地方。他們所有的子彈都打空了，所有的手榴彈都扔了出去。
可是這有什麽關係？
他們還有刺刀，還有工兵鏟！他們一樣還可以戰鬥！
當敵人下一次的攻擊到來之前，他們都會死在這裏，可是這也沒有什麽。
起碼，他們已經留下了一段傳奇：
不敗！
哪怕全部戰死在這裏，他們也還是不敗的骷髏突擊隊！
每個人都會記得他們，德國人、美國人、英國人、法國人！
知足了......
郭雲峰躺在王維屹的懷裏，鮮血不住的從他身上流下......在昨天的戰鬥裏，他一個人就殺死了十多個敵人，可是一把刺刀卻洞穿了他......
“將軍，我要死了......”郭雲峰艱難地道。
“不，你不會的，我向你保證你不會死的！”王維屹緊緊抱著自己的這個好兄弟。
他，還是自己的同胞。
“將軍，你在騙我，我知道我真的要死了......”郭雲峰竭力在自己的臉上擠出一些笑容：“我不怕死，我真的不怕死......你看，我本來隻是一名勞工，可到了這裏，我......我卻成了一名德國中尉......老天爺，我做夢都沒有想過......將軍，我求你最後一件事，把我積攢下來的那些錢，送回中國去，我家在......”
“你自己送回去。”王維屹打斷了他的話：“四刀。你和我認識到現在，我什麽時候欺騙過你？我說過，你不會的，我保證！隻是，你會忘記一些事情。會忘記我們曾一起在這裏並肩戰鬥過......”
郭雲峰笑了。流著血笑了：“恩斯特將軍，我怎麽可能忘記？和你在一起是我最大的榮幸......”
“你會忘記的......”王維屹默默地道：“但你終有一天會想起來......隻是你一定要記得一件事，我的中國名字叫王維屹！”
郭雲峰還在笑著，他記得。恩斯特將軍的中國名字叫王維屹......
“我是德國軍官恩斯特.勃萊姆，你是誰？”
“我是中國勞工旅的華工郭雲峰。”
“這些刀是怎麽回事？”
“俺是山東人，聽說來啥法國拿的錢多，俺就報名了......俺爹是廚子，俺幹爹是殺豬的。俺外公是修腳的，都想讓俺學，俺就全部學了......那把匕首，是俺揀到的，真的是揀到的。俺平時沒事，喜歡玩刀，打得可準了，俺一見這匕首就喜歡上了，所以昨天揀到的時候就偷偷的藏了起來......”
和恩斯特將軍相識那天的全部。都牢牢的記在了郭雲峰的腦海裏。
郭雲峰想笑話一下恩斯特將軍，自己怎麽可能忘了這一切？
可是他笑不出來，傷口的劇烈疼痛讓他陷入了昏迷。
“漫步者，你想把郭四刀也帶上嗎？”小靈似乎不用王維屹說也猜到了：“帶上吧，不管怎麽說他都是中國人。把他帶到後麵來。我會把他引入基地的。”
王維屹默默的點了點頭。
在身後的樹林裏，四刀被送上了軍事基地......很快，他將進入修複倉中，當他醒來。會和埃莉娜一樣，忘記曾經發生過的事情。他會變成漫步者最忠誠的部下。
其實。他一直都如此的忠誠。
從索姆河到馬恩河......他從來都忠誠的陪伴在漫步者的身邊......
“四刀，回家了，回家了......”王維屹喃喃地說道：“記得，你叫四刀，你是德意誌國防軍的中尉......等著我，我們一起回家......”
當他回到陣地的時候，所有的人都以為那個平時沉默寡言的中國人死了，悲傷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
其實也沒有什麽關係，很快這裏的每個人都會死的......
“恩斯特將軍，馮.加爾維茨將軍的電報。”
“念吧。”
“恩斯特.亞力克森.馮.勃萊姆陸軍少將，你和你所指揮的部隊，從９月２６日戰鬥至今，已出色的完成了任務。美軍已經占領阿爾貢森林，他們已從進攻陣地向前推進了十英裏。古羅的部隊到達離出發陣地二十英裏的埃納河，因此，在此局麵下，蒙福孔已無繼續堅守必要，集團軍司令部命令骷髏突擊隊進行突圍。同時，你被破格授予大鐵十字勳章，可惜，我無法親自為你佩帶。祝你們好運。一切為了德意誌。馮.加爾維茨陸軍上將。”
突擊隊員們每個人都聽到了這份電報......
王維屹長長的呼出了口氣。突圍？終於要突圍了嗎？可是怎麽突圍？僅僅憑借著手裏的刺刀嗎？
也許吧，也許自己的隊員們能夠完成這份奇跡的......
他看了看，一個多月的戰鬥，自己身邊隻剩下了最後的一千多名士兵......戰鬥的慘烈已經到了一個什麽樣的地步？
“恩斯特將軍，有一名英國軍官上來了......還有一名記者，要求見到您。”
哦？王維屹怔了一下，快速來到了陣地前。
他看到的，居然是羅森上校和那個美國記者比斯利。
“嘿，恩斯特將軍。”比斯利顯得非常興奮：“我們又見麵了。”
“哈，比斯利。”王維屹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我聽說你被情報部門抓了，怎麽，你放出來了嗎？”
“嘿，將軍，我現在可是王牌記者，他們甭想從我這裏問到什麽。”比斯利興奮地說道。
王維屹笑了笑，接著把目光落到了羅森的身上：“上校，你呢？是來勸說我們投降的嗎？”
“我可不指望你們會投降。”羅森嘀咕了聲：“但是戰爭就快要結束了，是嗎？恩斯特將軍？”
王維屹默默的點了點頭......是的，戰爭就快要結束了......
“你們沒有子彈，沒有手榴彈了。”羅森歎息了聲：“但是，我們決定讓你們離開......”
王維屹和突擊隊的隊員們都以為自己聽錯了。但是羅森上校的話很快證實了這點：“你們沒有聽錯，我們的確決定放你們走。聽起來很荒謬，但我們不得不承認，我們即將贏得對德國的勝利，但卻無法贏得對你們的勝利......我們已經達成了共識，一個如此英勇善戰的部隊，是不應該全部戰死在這裏的。我們知道你們不會投降，寧可戰鬥到最後一兵一卒，而我們也將繼續蒙受巨大的傷亡，你們贏了......”
王維屹平靜的聽著，他知道羅森上校的話還沒有完。
果然，羅森沉默了下接著說道：“但是我們有一個要求，你必須要到我們那裏去......”
“見鬼去吧！”施泰克大聲叫了出來：“我們可不會讓恩斯特將軍到你們那裏去當俘虜的。聽著，我們寧可全部戰死在這裏！”
“見鬼去吧，我們將誓死保衛恩斯特將軍！”突擊隊員們紛紛大聲叫了起來。
王維屹微笑著讓自己的隊員們安靜下來，然後對羅森上校說道：“上校，我留下來他們就可以離開這裏，是嗎？”
“是的，他們可以回到德國去，而且在如此多記者的監視下。”
“好吧，我答應你們......”
王維屹這話才一出口，立刻引起了隊員們的一片叫嚷，王維屹再次讓他們冷靜下來：“羅森上校，但是我不會親自去你們那裏，那意味著投降。我們可以做一個協議，我會留在這裏，當我的隊員們離開後，你們可以來抓捕我，我保證我將不會自殺，我就在這裏等待著你們的到來。當然，我也會竭盡全力的保證不讓你們抓到......”
“恩斯特將軍，難道您認為自己真的可以逃走嗎？”羅森上校絲毫不信：“這不可能，這裏到處都是我們的人，沒有我們的批準，連一隻獵犬都逃不出去。而且你已經彈盡糧絕，索姆河的奇跡不可能再次發生了。”
“我說過，我絕不投降。”王維屹的聲音變得堅定無比：“我，恩斯特.亞力克森.馮.勃萊姆就在這裏等著你們！”
羅森自己無法做出這個決定，他要先向自己的司令官請示一下。
當他離開之後，隊員們一下亂了，紛紛叫著恩斯特將軍絕不能單獨留下，那根本沒有可能逃走。
王維屹微笑的看著他們：“我的兄弟們，戰爭快結束了，德國敗了，但我們沒有失敗。總有一天，德國還會崛起。那時候，需要你們中的每一個人。所以，你們必須活下去。這是命令，恩斯特.勃萊姆將軍下達的命令！”
突擊隊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我保證，早晚有一天我們能夠重新見麵，這，也是骷髏男爵的保證！”王維屹對自己的隊員們做出了最莊嚴的承諾：
“尼古拉上校，請你帶著所有的人，活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