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限之軍事基地

埃裏克一時語塞。瞬間埃裏克能想出千千萬萬個不好的理由來,竟不知用哪個來答複他。

“我們寧可在戰場上而已,而不是在這裏每天忍受著無窮無盡的訓練,和莫名其妙的死在敵人的轟炸裏!”最後埃裏克勉強想出了這個理由。

“啊,人總是要死的,至於是早死還是晚死,是你戰死在戰場上還是被敵人的飛機炸死,那有什麽分別呢?”他語氣極其淡漠地說。

埃裏克無話可說。他非常想知道這是個什麽樣的人,竟把生命看得如此輕賤,包括他自己的生命他都漠不關心,這世上還有什麽能讓他去關注的呢?

那邊響起“嘩啦啦”一連串枝葉翻動的聲音,埃裏克知道是比利又在不安地挪動四肢想變換下姿式。確實,像這樣長時間保持一種姿勢任誰也受不了,可這次他弄出的響聲太大了,會讓我們送命的。埃裏克正要警告他,聽見他在叫埃裏克。

“埃裏克,埃裏克!”

“不要這樣大聲說話,比利,”埃裏克急忙說道。

“埃裏克!”他低聲說道:“這樣不行,埃裏克,我們即使這樣趴到老,最終還是免不了一死。”

“不這樣,們還能怎樣?”埃裏克咕噥了一句。

“聽說,埃裏克,不如我們冒一次險。”

埃裏克眼睛一亮,沒準這家夥會想出個出人意料的好主意來解決掉他們倆眼前的困境。

“唔,你說,什麽主意?”埃裏克期待他的飛來之筆。

“我們組成一個反狙擊小組。”他慢慢地說道。

這家夥,原以為他會冒出個什麽樣的天才創意,沒想到,是如此。

“你這個笨蛋,蠢豬,你以為我們是在演習嗎?”埃裏克衝他喊道:“這可不是演習。”

對於這麽高水平的狙擊手來說,誘餌是必死無異。現在唯一的機會是祈求他會像個傻兔子一樣地蹦出來,撞在我們的槍口上。可是這可能嗎?埃裏克搖搖頭,這種想法無異是在那裏癡人說夢。

“埃裏克,我還是和演習的時候一樣來當誘餌。”比利一字一句地說。

“你說什麽,你瘋了,你不知道這是怎麽危險......”埃裏克明白了,埃裏克震驚了,比利,埃裏克最好的朋友,埃裏克心裏熱乎乎地,淚水一下子充滿了他的眼眶。但埃裏克不能,自己不能把自己的生建立在朋友的死上。那樣自己就太卑鄙了。

“比利,不,比利,埃裏克不能。”埃裏克心情激蕩,難以自己,說話都有點語無倫次。

最後埃裏克說道:“我們是朋友,不是嗎?要生,我們一起生,要死,我們躺在一起。”埃裏克拒絕了。這一刻,埃裏克為自己而驕傲,他們都是高尚的人,不是嗎?

比利開始有所動作,埃裏克拚命地求他:“不,比利,不要,比利,快躺下,比利!”

他置若惘聞,慢慢地從落葉堆裏往外爬,對埃裏克說:“埃裏克,就像我們在演習時一樣,集中精神,注意觀察。”

埃裏克衝他吼道:“你這個傻瓜,你以為這樣我就會感激你嗎?你快給埃我滾回去。”

“埃裏克,你不知道。”他開始慢慢地直起腰,對埃裏克搖搖頭,用一種很複雜的眼神看著埃裏克說道:“你不知道,埃裏克,我這樣做不是為了你,我是為了我自己。”

他完全站直身體,把自己暴露出來,邊說邊移動腳步,“埃裏克,你現在該看的不是我,是前方,埃裏克,不要浪費——”

“砰”,一顆子彈呼嘯而來,穿透了比利的頭顱,他那略顯肥胖的身軀重重地摔倒在這片異國的土地上。倒下去的臉正對著埃裏克的臉,是那樣的寧靜而詳和。

這一瞬間,埃裏克明白了,死亡,有時對人來說是一種解脫。極度的絕望和恐懼已經使他變得麻木,對自己的生命視若無睹,他是在尋求屬於自己的那一顆子彈。現在對於他來說,惡夢已經結束,他終於可以安安靜靜地不受打擾地休息了。

而自己呢?擦幹眼淚,埃裏克的心情平靜如水。

一顆炮彈尖叫著掠過頭頂,落在不遠處的空地上,爆炸的硝煙升騰在林間。

“感謝上帝,讚美你,仁慈的上帝啊!”

當第二顆炮彈落下時,埃裏克咬一咬牙,猛地伏地躍起。無數的炮彈在埃裏克的前後左右爆炸。大地在顫抖,泥土被犁開,斷裂的樹枝和無數碎石泥塊辟頭蓋臉地砸下。

埃裏克不顧一切地拚命向前奔跑、奔跑,一枚炮彈在埃裏克的腳下炸響,埃裏克感到一股氣浪將自己騰空拋起。

還沒等埃裏克完全體味了騰雲駕霧的神仙感覺,他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埃裏克醒來時發現自己是在森林中的一所簡陋的小木屋裏,當地一位采蘑菇的小姑娘發現並救了埃裏克。她細心照料著埃裏克一直到德軍部隊找到了他。埃裏克永遠也忘不了她,她有著一雙清澈透明的大眼睛,簡直就是個可愛的安琪兒。

埃裏克最難忘的是她用白水煮的野蘑菇湯,特別的鮮美,埃裏克吃一輩子也不會厭煩。有時埃裏克會想,幹脆一輩子呆在這裏算啦,可是埃裏克無法忘掉比利的眼睛,還有那其他慘死的八個夥伴。埃裏克發誓要為他們報仇,他要讓那個幽靈血債血償。

就這樣埃裏克再次找到了霍克上校,埃裏克要成為像他那的人。

“埃裏克!”上校看著埃裏克,沉默半天,開口說,“如果你是為了報仇,你還是別來找我。”

“為什麽?”

“還記得那天我跟你說過的話嗎?”

那天,他和自己說什麽啦?埃裏克在回想。

“你叫什麽名字?”上校突然發問。

“埃裏克!”埃裏克不加思索,隨口答應,“怎麽?”埃裏克警覺起來。

“我說埃裏克,你跟埃裏克去當特種兵吧,”他急切地說道:“我是一名特種戰專家,我一眼就看出你是塊好材料,你有天分有潛質有勇氣,我會把你訓練成一個超級的戰士,一流的狙擊手。”

“噢,我的上帝,開什麽玩笑。”埃裏克驚愕地說道“難道你不知道我來這裏是幹什麽嗎?我是來為朋友們報仇的!”

“埃裏克,人類的天性就是自相殘殺,這種天性是隱藏在我們內心深處,我們渴望殺戮,渴望喋血。我猜,你你現在的心裏一定充滿了憤怒吧!”

埃裏克承認,自己真的很想為自己的好朋友們報仇......

但是,霍克上校告訴過他,真正的狙擊手殺人不是為了報仇。他們天生喜歡這個,就比如狼天性喜歡血腥氣一樣。人是靠頭腦在社會中立足,野獸是依賴本能在叢林裏生存,狙擊手則是憑借直覺和敏銳的觀察力來搜尋獵物。他們是人和野獸的混合體。

從這一刻起埃裏克決定把自己當成一個真正的狙擊手來看待......

在叢林的一個角落裏,埃裏克發現了蜘絲馬跡。幾根折斷的草莖,此許食物的碎屑殘渣,星星點點落在樹根旁的煙灰。埃裏克不敢完全確定是他,但是一定有個像自己一樣的人曾經在這裏活動過,並且,他還在這附近。劃定了他的活動範圍,確準他最經常出沒的路徑,埃裏克開始仔細地觀察周圍的環境、地形,選取最佳的狙擊地點。

狙擊手選擇陣地是很講究的,它幾乎決定了狙擊成功的一半。一個好的狙擊點不僅僅要隱蔽性好,還要求視野開闊,進可攻,退可守,最好是能讓你有打第二槍的機會。

眼前就是一個天然的狙擊點。一排密密簇簇團抱在一起的灌木叢中若隱若現幾塊山石。

埃裏克悄悄地埋伏好,靜靜地等待著。

每次大戰前的等待總是叫人感到極其的枯燥和無比的壓抑。為了獵殺成功那一刻的激動,這種等待是必須並值得的。埃裏克想起流傳在狙擊手中的一句話:“我們注重的過程而不是結果。”

據說它和當代某些青年的愛情觀有著某種微妙的聯係。

埃裏克躺下來,盡力舒展開埃裏克的四肢,放鬆全身的肌肉。

他看到了透明的天,灰色的雲,靜謐的森林,雜亂詭異的灌木,隨風搖曳的青草;耳畔響起的是風動泉流,鴉嗓蟬鳴,蟲子在低唱淺吟;鼻中嗅到的是野花的清香和大地泥土的芬芳。大自然是多麽的多姿多彩,灑脫奔放。

這一切多麽像是在仙景裏。

空氣裏飄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這是一種隻有高手才有也隻有高手才能嗅出的氣息。是一股淩厲的殺氣。

埃裏克的腎上腺素開始分泌,埃裏克開始興奮。他立即進入臨戰狀態。檢查偽裝陣地,檢查身上的偽裝服,檢查槍械。確認一切都沒什麽差錯後,埃裏克打開槍膛,把一顆長長的狙擊用穿甲彈送上槍膛。

那種氣息越來越濃了,給埃裏克的壓力也越來越大了。他可以感覺到,不,他可以肯定,是他,就是那個“幽靈”。就是他,冷酷無情地奪去了自己的朋友比利和其他八位戰友的生命。

熊熊燃燒的烈火在埃裏克的心頭,複仇的時候到了。

一個模糊的黑影出現在遠處森林的小徑上。埃裏克剛要端起狙擊槍,還沒瞄準,黑影一閃,就消失不見了。埃裏克遇到是一個高手,一個真正的高手。隻有極其優秀的狙擊手才具有這樣的本能反應。他一定也嗅出了危險的氣息,知道了埃裏克的存在。

埃裏克感到莫名的激動,越是高手就越是讓埃裏克感到鬥誌旺盛。

等待著,10分鍾過去了,沒有動靜;30分鍾過去了,沒有動靜;1個小時過去了,還是沒有動靜。他們都在守候,都在等對方先動,都在等對方犯錯誤,哪怕是一個極其微小的錯誤。

狙擊是一項耐性的競技,更是一項毅力和心理素質的競賽,誰更強,誰就是勝利者。而失敗者隻有一個結局,死亡。埃裏克知道自己麵對的是一個什麽樣的對手,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大意。

我們誰也不會退卻。最優秀的狙擊手的終極夢想就是和同樣一個優秀的對手進行一對一的決鬥。退卻是我們的恥辱,兩個人之間必須有一個人倒下。

埃裏克再次透過瞄準鏡仔細地搜索著,從左到右,緩緩移動,不放過每一個可疑之地:一叢草,一片落葉,一棵樹,一塊岩石。突然,一道亮光閃了一下隨即消失。埃裏克心中大喜,反光是由於瞄準鏡片映著日光反射造成的。埃裏克確準了方位,就是那一堆枯枝落葉處,前麵是稀疏的幾顆灌木。

埃裏克的心跳開始加快,他發現了一塊地方,那地方同周圍的環境有些不協調,黑了那麽一塊,那可能是由於迷彩偽裝服的關係。定住,再觀察,是,是的,在一堆落葉的下麵露出了一副望遠鏡。埃裏克真是很佩服自己的這個對手,隱藏得真是太好了,如果不是經過自己的反複細心的查看是根本發現不了的。

混蛋,你這個惡棍,終於讓我抓到你了。埃裏克長出了一口氣。

穩住,穩住。埃裏克慢慢地舉起了埃裏克的狙擊槍,把瞄準鏡的準心套牢在對方的望遠鏡的鏡片上。

為了這一刻,埃裏克感謝霍克上校,是他讓埃裏克找到了讓自己終生不會疲倦的東西......

在兵營門口,霍克上校搔了搔他那短得不能再短的頭發,躊躇著:“讓我想想,埃裏克該怎麽來處置你,埃裏克。”

“因為你的行為,我完全可以把你當做搗亂分子給抓起來,送你上法庭或者關你三天禁閉,不過。”最後他決定了,“我還是願意再給你次機會,我們來玩一盤遊戲怎麽樣?贏了,你可以走。”

“什麽遊戲?”

“狙擊遊戲,如果你可以打敗我的話!”

埃裏克迫不及待地想要教訓教訓這個狂妄的家夥。記得,自己也是經曆過生死的人。

就這樣埃裏克和比利一步跨進了兵營,再一步就跨進了戰場。

子彈出膛,埃裏克就意識到,糟了,埃裏克出錯了。對於狙擊手來說,出錯就意味著死亡。

子彈準確無誤地穿過鏡片不假,但,他不在那兒,那是個圈套,是他玩的“金蟬脫殼”。

死亡,這個可怕的字眼,再一次降臨到埃裏克的頭頂,埃裏克全身的血液仿佛都為之凝結。恐懼,這個往昔的惡夢,一下子從腦海裏跳出來,猶如一雙魔爪,緊緊地攫住埃裏克的心髒,扼住埃裏克的喉嚨,叫他無法呼吸,不能思想。

埃裏克的大腦一片空白。原以為自己很堅強,原以為自己很勇敢,原以為經曆了惡夢埃裏克不再會恐懼,自己能夠從容麵對生死,可事實並不是如此。

事實是,埃裏克尿了褲子。如果那是一顆真的子彈的話自己現在已經死了!

如果他說他肯饒了埃裏克,哪怕叫埃裏克去鑽他的褲襠,不,哪怕叫埃裏克去吃屎,埃裏克都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下。

霍克上校說得對,拿起了狙擊槍,並不代表你就是個狙擊手。

訓練結束時,霍克上校對他們這些狙擊手們說,拿起了狙擊槍,並不代表你就是一個狙擊手。

“那什麽樣的人才算是個真正的狙擊手呢?”埃裏克小心地問道。

他的眼光再次變得迷離而不可捉摸:“記得狙殺你們的那個幽靈嗎?”

“我一輩子都無法忘記。”

“找到他,答案就在他身上。”

可埃裏克不想知道答案,埃裏克隻想活下去,哪怕像個隻能躲在陰暗的角落裏不見天日的蟑螂,卑賤地苟活著。

許久,許久,埃裏克的感覺像是過了一萬年,埃裏克並沒有聽到回應的槍聲。這要感謝他選擇的這個狙擊陣地,隱蔽性太好了。這一片灌叢有半人多高,他雖然確定了埃裏克在這裏,但無法找到埃裏克具體的位置。但埃裏克不能動,他在暗,自己在明,他已占了先機。埃裏克能強烈的感覺到他,就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命運真會和自己開玩笑,埃裏克又回到了當初的困境裏。

從背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

埃裏克吃了一驚,立時嚇出一身冷汗。難道他已經悄悄地繞行到了自己的背後?埃裏克急忙扭回頭,見一個提籃子的小姑娘分開樹叢出現在埃裏克的眼前。她有著一雙純真無邪的大眼睛,腳步輕盈得像個天使,原來是救過埃裏克的那個采蘑菇的小姑娘。

她乍一看到一個人,很是吃驚。待認出是埃裏克,圓圓的蘋果臉上露出可愛頑皮的笑容。

埃裏克把手放在嘴唇上示意她不要講話。她好奇地悄聲問到:“叔叔,你在幹什麽?”

“你快——”埃裏克想叫她趕快離開。但一個可怕的念頭卻浮出水麵,埃裏克揮揮手,想把這個念頭趕走,可它卻像毒蛇一樣鑽進了埃裏克的大腦,並在那裏紮下了根。

“我在這裏玩捉迷藏。”埃裏克費力地吐出了這幾個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