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一起去,我也要去!”岑若秋站起來說道,她的目光篤定,看起來堅定不移。
姬遠皺著眉頭,他其實多想跟岑若秋一樣,站起來大聲說一句要去一起去啊,隻是現在萬劍山莊百廢待興,許多新進弟子都要等他教授功課,還有師娘和小宇也需要他來照顧,想到這裏,他禁不住搖頭歎息了。
“不,你們要在人間等我消息。”江寒夜斷然拒絕了岑若秋的要求,“此去或許凶險,但是若按照夢境來看,人間更是需要你們來保護不是麽?”
“是啊,我看江教主說的對。”白柔也點頭道,“小師妹,我看你和姬莊主這段時間就呆在人間,我們萬事也好有個照應。”
岑若秋沉默了,大家說的都在理,因此她不能不聽,但是若按照她自己的心意來說,她是多麽不願意讓江寒夜隻身犯險啊。
在進一步的商議好細節之後,江寒夜便匆匆告辭離去,他要速去妖界,把所有的事情都打探清楚再說。
又是離別時,送江寒夜走的時候,岑若秋偷偷塞給他一個錦囊,然而她什麽話都沒說,隻是深深看了他一眼便轉身離去,岑若秋雖然堅強,但是自問她還沒那麽一個本事眼睜睜看著江寒夜離去。十年別離,再度相逢不過一個多時辰,現在又要相隔兩重天了,怎能讓她心裏不難過呢?
……
風沙,彌漫天地間的到處都是風沙,然而就在這一片黃蒙蒙的風沙間,忽然有一道橢圓形的光亮閃過,片刻之後,自光亮內走出個人來。這人是個男子,長得容貌端正,氣宇軒昂,身上穿著灰色袍子,肩頭背著一把長劍,這不是江寒夜又能是誰?
江寒夜的暗影傳送術如今已經十分熟練,他可以自由的去任何他去過的地方。
這裏是妖界,抬頭看看前麵的那座大山,江寒夜於是知道自己來到了荒原,這裏是荒州城所在處。
十多年了,妖界的樣子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倒是整個荒州風沙漸大,幾乎已經有半個沙漠的跡象了。好在這裏依舊不是沙漠,因為江寒夜低頭仔細看去,他居然看到了不遠處的一條道路。
路蜿蜒崎嶇,而且十分狹窄,但是依舊能夠看得出是道路,道路的兩旁是田野,種植著耐旱的作物,可見這裏已經有居民在此繁衍生息了。
“既然來到了這裏,我不如就去看看雷天大哥和黑老大以及牛老他們吧。”江寒夜暗暗思忖道。
說做就做,江寒夜便往鹿州而去,因為他清楚的記得,在離開妖界的時候,雷天曾說過要把城池搬到鹿州去,畢竟地下城不見天日,實在不宜久居,那裏做個戰時的避難所倒是還可以的。
這一路上江寒夜都沒有禦劍飛行,也沒有施展輕功,他隻是徒步緩緩走著,想要好好的看看身邊的景色,順便或許可以打探到什麽消息,隻是這一路走來,他沒有發現什麽被入侵的跡象,難道說那夢境就隻是一個夢境而已?
雖然是徒步走,但是以江寒夜如今的修為,他的速度還是不同尋常,沒有半天的時間他就已經來到鹿山腳下,抬頭看去,那座巍峨的城郭就在半山腰上。
整個山坡被修築成一條十分寬闊的道路,道路兩旁全都種植著耐旱的樹木,給這黃色的世界增添了幾抹異樣的色彩,可見雷天這十年來對這裏十分上心。
“站住,你是誰?”一隊巡邏的妖獸衛兵持械從上而下經過江寒夜身邊,領頭的那個便喝問道。
由於江寒夜等人的關係,妖界也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其中最顯著的變化之一就是他們的武器,以前妖界的武器幾乎是清一色的魔杖,可是現在他們的武器花樣多了起來,看看現在這些妖獸士兵手裏拿著的長矛就知道了。
“在下江寒夜!”江寒夜回答道,“不知你們的大統領可在這城內?”
“江寒夜?”這些妖獸士兵聽後十分震驚,他們一個個目瞪口呆。十年來江寒夜的名字已經在妖界傳遍了,所有的妖獸都對他心懷感激,在這些妖獸心裏,江寒夜就像是一個救世主一樣偉大,現在這人居然出現在他們麵前,怎能不讓他們驚訝呢?
“你真的是江寒夜大英雄?”那個領頭的有些激動的問道。
“正是。”江寒夜點頭。
“快,快去通報!”領頭的派了個手下連滾帶爬的跑回去通報,然後他就親自陪著江寒夜往城內走。
見到雷天的過程很簡單,因為當江寒夜跟隨那些妖獸士兵來到城下時,他有些吃驚的發現城門口居然列開了一隻華麗麗的儀仗隊,一隻大大的車輦正停在門口等候著,車輦上坐著的就是雷天。
“哈哈,賢弟,日盼夜盼,終於把你給盼來了!”雷天一看到江寒夜,立刻就跳下車來抱住了他,看得出他很興奮。
“雷天大哥,許久不見了。”江寒夜亦微笑著說道,“看起來似乎你們都過的不錯啊。”
“嗬嗬,是不錯,走走,進去說!”雷天一定要讓江寒夜上車與他並肩坐,江寒夜推辭不過,隻好依從。
進入雷天的宮殿,江寒夜才知道現在的雷天把握著實權,而他現在也具備了一個領導者的能力,且不論他的修為如何,隻說他的氣度和威望,這從他的百姓們對待他的態度就可看出來了。
黑老大現在是大將軍,而牛老則是宰相,他們一文一武輔佐著雷天,共同治理這個國度。
下午自然是有宴會的,宴會上的食物豐富多彩,江寒夜看到這些食物之後心裏就鬆了口氣,看樣子妖界並非遭殃,否則他們也不會如此國泰民安了。
欣賞歌舞之餘,雷天悄悄問道:“賢弟,你忽然到訪,可是有事?”自從他們相聚之後,雷天就一直沉浸在興奮之中,這麽重要的問題居然拖到現在才問,而江寒夜也是一直到現在才有機會把心內的疑問問出來。
“實不相瞞,是與一個夢境有關。”江寒夜於是把夢一一道來,同時也自然是沒落下岑若秋和姬遠的夢。
雷天一直認真的聆聽著江寒夜的話語,等他說完之後,雷天便哈哈一笑說道:“賢弟,恕我無禮,我想請問你,你跟闞蒼月姑娘已經多久沒見麵啦?”
江寒夜悶頭算了算:“十年了。”
“嗯,其實這隻是夢而已,隻是湊巧你們三個人在同一時間都做了這樣一個夢,所以才會讓你們覺得會有什麽不好的事發生。賢弟,這十多年來我一直都在妖界坐鎮,這裏發生過什麽我最清楚,現在我很負責任的告訴你,你們放心,妖界好的很,太太平平,老百姓的日子也越過越好。”雷天說道,“隻是現在的妖界天下已經被一分為二,一半是未亡者,一半是妖獸罷了。”
“哦?”江寒夜有些好奇的問道,“未亡者不是少數麽?”
“怎麽說呢,其實還是有許多的,人數挺龐大,幾乎能與幸存下來的妖獸平分秋色了。好在這些未亡者似乎訓練有素,也有人管理,所以我們基本上都是相安無事的。”雷天說道,“你看,我們過的都挺好,並沒有魔界入侵的事不是麽?”他伸展手臂,哈哈大笑道。
“隻要你們沒事那就好。”江寒夜笑道,“我倒是真希望那隻是一個夢而已。”
“對了,那位姑娘究竟去了哪裏?她為什麽要玩失蹤呢?”雷天問道,“我倒是覺得她是個好姑娘啊賢弟!”這句話就意味深長了。
“其實我也不清楚,原本回到人間之後她也是回了自己的家鄉的,可是當我辦好事去找她時卻發現她不見了。”江寒夜苦笑道,“十年來,音信全無,一直到那晚的夢。”
“我想你就是過分的想念她了所以才會夢到她,至於姬遠和岑姑娘麽,大抵相同的原因吧,總之我覺得這是巧合,也更希望這是巧合。”雷天道,“妖界已經承受不起再一次的打擊了,我真的不想看到黎民百姓生活在戰亂和水深火熱當中。”
“誰說不是呢?”江寒夜點頭,“人間也是一樣,而且現在你們妖界好歹還有個大統領,可是人間現在連國家都沒有了。”
“不說這些,我們聊點開心的……”雷天舉杯道,“敬你,祝人間和妖界都太太平平的!”
“嗯,祝我們都太太平平的!”江寒夜亦舉杯。
盡管江寒夜當天就想離開(他實在是太想找到闞蒼月並問個明白了),但是雷天還是竭力挽留他多住兩天,並且陪著他四處遊玩,這時候江寒夜才發現,其實荒原上的綠色並不算太少,有許多地方的景色還十分優美。
荒州城現在已經被雷天用作了防禦工事,是一個完全的軍事要塞了,他在這裏訓練士兵,並且與鹿州城遙相呼應,不但如此,他還組織挖了一條地下隧道,直通鹿州城,一旦有事,這些士兵可以籍由地下隧道在最短的時間內到達鹿州城。
在雷天的盛情挽留下,江寒夜不得不在鹿州耽擱了三天,三天後無論雷天怎樣挽留他,他就竭力告辭,在離開前他特地打探了一下未亡者們所在的位置。
“未亡者?這個啊……”雷天有些為難的說道,“其實他們在哪裏我真的不清楚,不獨我,估計整個妖界也沒幾個知道他麽在哪裏的,隻是有人偶爾會在沼澤地附近看到他們……”
“沼澤地?”江寒夜道,“在什麽位置?”
“就在那裏!”雷天指著一處方位對他說道,“那裏到處都是沼澤泥潭還有毒瘴,很凶險。”
“好,多謝!”江寒夜道,“我會仔細小心的。”
“一定要小心啊賢弟!”雷天囑咐道。
離開鹿州,江寒夜立刻就禦劍飛往沼澤地,落在沼澤地邊緣,他皺眉看著眼前不遠處的那片被黑灰色的霧氣籠罩著的神秘所在。
“會有她麽?”江寒夜心裏暗道,不知為何,一旦提到未亡者,江寒夜就會立刻聯想到闞蒼月,這是一種強烈的直覺,沒有任何的道理可言。
“這裏會有未亡者?”江寒夜皺眉,他已經往沼澤地邊緣走了一段距離,地上泥濘烏黑,每走一步鞋子上就會沾到一些亂七八糟的惡心東西,他不得不使勁的甩開。雖然走了一段距離,但是這裏除了一些亂飛的碩大蚊蠅和一些奇怪的癩蛤蟆之外,他什麽都沒發現,更別提未亡者了,一時間他對雷天的話不由得有些懷疑,常坐深宮的他真的聽說過未亡者嗎?
‘咕咕!咕咕!’
深霧中傳來幾聲夜貓子的叫聲,這清冷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裏更增添了幾許恐怖色彩,江寒夜停下腳步,凝神傾聽著,不肯放過任何一絲線索。
咕嘰咕嘰!
又是不知何處傳來的一陣奇怪的聲音,聲聲都落在江寒夜的心上,他的眉頭皺起更深,在思忖片刻之後他不再猶豫,而是施展身法急速的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追蹤過去。
那聲音越變越小,但是卻沒有停止,江寒夜仔細辨識起來,卻發現那聲音居然是腳步聲:由於這裏是沼澤,因此落腳的地方幾乎處處都是水坑,因此尋常的腳步聲在落入水坑泥坑裏之後也就變成咕嘰咕嘰了。想通了這一點之後,江寒夜心頭一喜:“這麽說這裏確實有人了,隻不過究竟是未亡者還是妖獸,抑或是別的什麽都不一定了。”
循著聲音找了半天,江寒夜聽到那聲音越來越大,這就證明他舉例目標越來越近了,到此時他反倒冷靜下來,放緩速度之後,緩緩的降落下來,並在一團濃霧*身子定格在距離地麵有三五尺高的地方仔細的向下打量著。
“這麽多足夠了吧?”有人在輕聲低語。
“差不多了,走吧。”
“等等,還抓幾隻。”
“抓那麽多做什麽?”
“吃啊,難道你不吃?”
從這些聲音來判斷,濃霧中至少有三個人,他們的聲音都很奇怪,有些木訥還有些機械,其中有一個說話聲音低沉,舌頭很大,似乎老被他自己的牙齒咬到。江寒夜並未見過未亡者,因此不知道他們究竟是怎樣的,更加不會知道他們是怎麽說話的了,不過這濃霧裏的幾個家夥聽起來不像是普通的妖獸,這便讓江寒夜心裏有那麽一點點期待,他期待下麵的幾個家夥就是未亡者。
江寒夜正凝神傾聽的時候,忽然間覺得前頭的濃霧裏有一個身影快速的閃過,他猛的抬頭看去,那身影消失的速度極快,就算是以江寒夜的修為和目力也隻能夠看到一抹若隱若現如真如幻的淡淡殘影,那殘影是如此虛幻,甚至讓他懷疑自己是否是看花了眼。
“好了好了,快走吧,大家都在等我們呢!”下麵的一個家夥不耐煩的催促道。
“等?這麽說他們並非是孤單單的一小群咯?”江寒夜決定暫時不去管那殘影,先找到未亡者再說。
“女王保佑,希望這一次我們是最多的那一隊。”
“那又怎樣?你以為女王會親自來見你一麵嗎?別做夢啦!”
“切!”
幾個家夥嘀嘀咕咕吵吵鬧鬧的離開了那個地方,期間江寒夜一直都聽到呱呱的叫聲,那是青蛙或者蟾蜍的聲音。
江寒夜悄悄的尋聲追蹤過去,穿過那片濃霧彌漫的區域,前麵的沼澤裏幹淨平整的地麵比較多了,水坑泥沼比較少了,相對的霧氣也就稀少了。
“在那裏我是沒辦法藏身的,萬一他們不是未亡者我該怎麽辦呢?”江寒夜心裏暗暗思忖著,“算了,走一步看一步,總會有解決的辦法的。”
當江寒夜從空中往下看去的時候,眼前的場景令他大為吃驚:地麵上三五成群幾乎到處都是‘行屍’,江寒夜粗略計算了一下,其數目至少有三五百之多。隻是這些行屍聚在一起互相小聲議論著,他們的身後都背著背簍,背簍的口子被紮的嚴嚴實實,整個場子裏除了行屍的輕聲細語,更多的則是呱呱的聲音。
“未亡者!”江寒夜驚喜不已,在心裏暗暗說道,“果真有未亡者!”
“好了!”過了一會,一個身形高大身穿皮革衣衫的未亡者走到高處,拍拍手高聲說道,“大家安靜一下,看看自己身邊的隊友,如果都回來了,就集合準備回家了!”
“回家?他們不在這裏居住?”江寒夜原本是很有一種衝動降落下去隨便找個未亡者打聽一下的,然而最終他還是克製住了這股衝動。
未亡者們很快就集結好了隊伍,隊列整齊步伐一致的往某個方向走去,江寒夜很是愧疚,因為這濃霧使得他辨別方向的能力大打折扣,此刻他基本上是分不清東西南北的。
這些未亡者們的動作機械而僵硬,看起來十分可笑,隻不過他們的速度可是一點都不可笑的,江寒夜跟隨他們行走了整整一夜,居然穿過了這片看似漫無邊際的沼澤,進入了另一片荒野。
“這裏是什麽地方?”江寒夜好奇的打量著身邊的這片荒野,四處都是青灰色的山,地上的荒草幾乎能夠到他腰部了,而那些未亡者們就在這片荒原上急速的穿行著,絲毫不受這些荒草的影響。
漸漸的,江寒夜看到了一條道路,道路旁邊豎著一個木牌子,木牌子上寫著兩行字,上麵一行是妖界文字,他並不認識,下麵一行卻是人家中土文字,上麵寫的是:九黎城!
“九黎城?”江寒夜心頭一震,“我在妖界也算是熟悉了,可是什麽時候多了個九黎城?九黎……九裏……”想著想著,他忽然激動起來,現在他已經可以百分之百的確信,闞蒼月就在這裏了。
九黎城城牆外麵是一圈圈的拒馬,那粗如成人大腿般的木頭被削尖了捆綁在一起,尖端向上防禦著這座搭建在地麵上的龐大城池。城外是一圈淡綠色的護城河,那河水泛著綠幽幽的光芒,看起來有些讓人心裏覺得恐慌,因為沒人知道下麵究竟是什麽。
城門碩大,由一整塊木頭雕鑿而成,兩個獸環門鼻就掛在城門中央,在朝陽的映照下散發著幽幽的光輝。門外的吊橋兩旁,各有兩排持戟護衛正在站崗,他們嚴密的防守著這座新建的城池。
“九黎城!”江寒夜遠遠的躲在一棵枯萎的大樹樹頂,遙看著那座城城門樓上的大字。
自從那幾百未亡者進入城內之後,城門就關閉了,看起來這座城是防衛森嚴的,並且單從這外觀上來看像極了池州城。
“該怎麽進入呢?該怎麽開口詢問呢?”江寒夜皺眉思忖著,這一夜追蹤下來,他發現那些未亡者個個都身手矯健而且十分多疑,他們似乎在抓一種會飛的蛤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