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我沒資格?”江寒夜淡淡的一笑,“你看看吧!這個女孩子,你口口聲聲說你愛她,可是看看你都做了什麽?說吧,其實我無所謂,我便當是看了一出好戲!”
“你有什麽資格說我?”鬼命到聲音因憤怒而變得顫抖,“我化身為蒼月,約了你,又化身為你,約了蒼月,我傷了她,我讓你們兩個,生生世世都不能在一起,生生世世都要死在對方的手裏!”
“所以呢?所以你設計讓闞蒼月殺了洛日,結果呢?你沒想到吧,蒼月也死了,是麽?”江寒夜表麵上是一副嘲諷的口吻,但是他心裏卻不由得一陣揪痛,這個鬼命他還真是個歹毒的人,雖然這一番話當初在西域他也隱隱聽鬼命提及過,但是那時候闞蒼月不在場,他還沒有這樣強烈的感受,現在三個人湊在一起,他忽然間覺得心裏十分的難受,這種滋味,非洛日不能感受。
“是的,洛日被蒼月射死了,但是我原本並沒有想讓蒼月死,可是她……”提及闞蒼月的死,鬼命似乎有些哀傷,但是在江寒夜看來,這不過是兔死狐悲罷了。鬼命頓了頓,又緩緩說道:“六十八年來,我一直都將蒼月的身體好好的保管著,一直到前不久,我的屬下幽炎擅自令她複活……你不要問我該怎麽複活,我也知道你到處在找可以使人起死回生的方法,但是我不會告訴你的!”
鬼命的聲音中,透著一絲幸災樂禍,他生在人世間最大的快樂似乎就是看著別人悲傷。
江寒夜沒有因鬼命的這句話而生氣或者是憤怒,相反,他覺得有幾分釋然,往昔一幕幕,所有令他覺得疑惑的事情都有了答案,這就足夠了。現在江寒夜忽然想起幽炎,那個女子,那個妖媚冷酷的女子,她曾提出要跟江寒夜合作幹掉鬼命,卻不知若鬼命知道這件事,心裏又會做何感想呢?
“是你!”久久不語的闞蒼月忽然幽幽說道,“桂明,原來都是你做的!”
闞蒼月說的話,讓江寒夜和鬼命兩個都不由得吃了一驚,因為任誰聽到這話,都會感覺闞蒼月似乎已經恢複了記憶。
“不錯,是我!”鬼命慢條斯理的說道,“現在洛日已經沒了,對你來說,這世上唯一真心愛你的人,就隻有我了。”
“錯!”闞蒼月緩緩的低下頭,看著地麵,她的聲音變得異常理性,“不管有沒有洛日,這世上真心愛我的人,都沒有你算在內,就算是有,那也隻能勉強說是桂明,可你,你不是桂明,你是鬼命,你不是人,你是半人半妖!”
“嗬嗬,不愧是絕頂聰明的闞蒼月,你果然是清醒過來了,連我如今的身份你都能看得出,可見你現在實力又精進了許多,我想是那些死人的靈魂所造成的吧?這麽說來,你倒是應該感謝我咯?”鬼命便是對著他口口聲聲說愛的女人,都這般的冷酷無情。
“我隻想知道,你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子,九裏村呢?鄉親們都怎樣了,還有蒼山,他現在怎樣了?”闞蒼月口中所說的闞蒼山,在江寒夜看來似乎是一個對她來說十分重要的人。
“哈哈,不錯,你果然是闞蒼月,居然恢複記憶這麽快,而且你體內的靈魂,還不是你自己的,這樣都能被你給融合掉,我想或許我失算了。”鬼命大笑道,“蒼山麽?我六十八年前的那個夜裏就沒見到他,至於其他人,現在恐怕隻有去幽冥地府去問了!”
江寒夜皺起眉頭,看樣子這個叫鬼命的似乎做了不少對不住闞蒼月和洛日的事,不知為何,江寒夜的內心深處忽然有一種叫做仇恨的滋味蔓延開來,他的拳頭不由自主的握緊,想要馬上把鬼命捏死。
“嘖嘖,有人發怒了!”鬼命用那種無賴的腔調說道,“江寒夜,怎樣,對於洛日的女人,你是否要全盤接受?”
江寒夜眉頭擰起,他不打算回話,或者說,他不打算用嘴來回答鬼命。毫無征兆的,江寒夜渾身騰地冒出一圈青芒,與此同時,梵天尺也被祭出,在空中飛旋著,向那聲音的來向打去。
這一次闞蒼月沒有阻止江寒夜,相反,她正用一種很古怪的眼神看著江寒夜。
“這個男人,就是被我誤殺的洛日麽?”想到洛日,闞蒼月心裏就是一陣難以名狀的痛楚,那種痛楚令她悔不當初,痛不欲生,她很是懊悔,懊悔自己當時錯信了桂明,殺死了洛日,而江寒夜的存在,使得她的這種複雜的感受稍稍變好一些。
“我最恨別人記不住我的名字和身份,鬼命,你記住,我是我,洛日是洛日,希望下次你不要再弄錯了!”江寒夜道。
“哼!這麽著急想要殺我……”鬼命冷笑道,“還有一件事我打算要告訴你的,難道你不想知道了嗎?”
“隨便你說!”江寒夜口中說著,其身已經躍起,像是一枚離弦之箭一般射入雲端,直指鬼命。雖然鬼命從始至終都隱沒身形,但是他的聲音卻出賣了他的位置。
“哈哈哈,你以為洛行雲為什麽會生下你?你以為洛日死了,洛行雲為什麽會在第一時間得知他的死訊而後劫走他的三魂七魄?”鬼命冷冷說道,“是我,是我告訴了他他兒子死了,也是我告訴他有這樣一個方法可以保住他兒子的性命!”
聽到鬼命的話,江寒夜徹底憤怒了,他握緊拳頭,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令人恐慌的怒氣。
就在這個時候,整個天地間一陣顫抖,天空中的墨色忽然間凝聚起來,像是一個風眼漩渦一樣,其狀恐怖至極。梵天尺飛射入漩渦中,頓時激起一陣陣電閃雷鳴,而鬼命的身影則在電閃雷鳴中若隱若現,他原來正坐在那漩渦中心。
“鬼命,你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跟我說這些!”江寒夜長身而起的時候,闞蒼月還在地上站著發愣,等那電閃雷鳴轟隆隆響起來後,她似乎也清醒了。闞蒼月慢慢的拉開弓弦,但見那弓弦上有一道青色的氣箭,那箭身閃爍著光芒,正對準雲端中那條身影。
“好了好了,現在咱們有大把的勝算了!”看到這裏,金丹子撫掌大笑道,“這個鬼命,這個死玩意兒居然做了這麽多缺德事,便是連我金丹子都看不過去了!我說小白,你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快飛上去幫他們一把!”金丹子拍了拍小白的屁股。
小白向來都最討厭別人亂碰它的身體,尤其是金丹子,此刻被金丹子這樣一拍屁股,它立刻就瞪起眼珠子,回頭望著金丹子,一副怒衝衝的模樣。
“咳咳,嘿嘿!”金丹子忘記了,小白雖然不是老虎,但是它的屁股也是摸不得的,於是嘿嘿訕笑著,吸了吸鼻子,抱緊人頭杖,縮到靈兒身後說道,“快去把,幫主人去!”
小白也知道現在情況緊急,不允許它跟金丹子鬥嘴吵架,因此隻是瞪了他一眼,便忽地騰身飛起,往江寒夜身邊飛去。
江寒夜如今棄劍法用拳法,這些拳法都是他從河圖中領悟出來的,雖然一套套各不相同,卻也各有千秋但是招招犀利,此時拳風霍霍,人影幻動,看似在東實則在西,令人防不勝防,便是以鬼命的身手都隻能勉強應付著,更何況在鬼命身前,還有一枚氣箭劈開長空,鳴響著向他射來。
“好!好!好!”連著三個‘好’字,鬼命的聲音裏充滿了絕望和憤怒,但是聲音聽起來卻是那樣的平靜,“闞蒼月,你居然和江寒夜一起對付我?”
嘭的一聲,氣箭射中了鬼命的身影,看起來似乎一切都要解決了,漩渦漸漸的變淡,雲層也消散,這時候身在半空的江寒夜才發現,這裏哪裏是什麽幽冥地府,分明就是這座山的深處,隻是鬼命又耍了老把戲——變幻,而雲端那條身影,其實不過是他的一個分身而已,並非是他的肉身,分身見勢不對,立刻消散在空氣中,這倒是個耍詐的絕好法子。
“原來他隻是為了誘惑我過來,原本是想殺死我,沒想到闞蒼月也來了。”江寒夜身在半空,他眼睜睜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在瞬間發生了變化,那些‘彼岸花’原來不過是一些雜草,而眼前是一條林中小徑。
“啊啊,什麽玩意兒?鬼遮眼鬼遮眼,沒想到鬼也會被遮眼!”這時從旁傳來了魅的聲音,江寒夜應聲望去,發現魅正在兩棵樹中間轉來轉去,這就是他們找到的還陽捷徑麽?分明是被鬼命利用了的……看到這一幕,江寒夜哭笑不得,他深深的歎了口氣。魅沒有如願還陽,他自然是難過的,但是魅的失落其實也是江寒夜的失落,因為他本抱著極大的希望而來,卻又懷著深深的失意而去。
江寒夜和小白緩緩落地,來到金丹子和靈兒身旁,小白忽地又變幻身形,回到那可愛模樣,白白的身體,毛茸茸的爪子,明亮的眼睛,帶著微笑的麵孔。
金丹子看著小白,嘖嘖歎息道:“多麽會欺騙人的模樣啊,靈兒,你說,就它這樣子,誰能想到它是那麽凶的東西來?”
小白嗚嗚的衝金丹子低吼著,嚇得他又往靈兒身後縮回去。
“噗!”靈兒笑了,“前輩,你明明害怕小白,為何還要去惹它……”
靈兒、金丹子和小白三個在一旁打鬧嬉笑,那些做夢要去還陽的鬼魅們則失落的在一旁嗚嗚哭泣,江寒夜則轉身看著闞蒼月,這時候闞蒼月身上的靈魂索引已經前去捕獵。
江寒夜本來想跟闞蒼月說句話,可是他思量了許久,卻不知究竟該說什麽好。
闞蒼月看著食物變得越來越豐盛,她的眼神中不但沒有興奮,反而多了痛苦和落寞,畢竟從一個人,變成現在這樣的行屍走肉,她心中更多的是悲傷和無可奈何。
“主人,我們走吧,這裏好陰森!”靈兒走到江寒夜身邊,扯了扯他的衣袖低聲說道。
“嗯。”江寒夜嗯了一聲。這一晚發生了太多事,他覺得很累很累,隻想找個舒服的床鋪倒頭就睡,睡上個三天三夜才好。
江寒夜帶著靈兒等人緩緩往出口走去。其實這裏不過是一處密林而已,山穀中的密林,出口就在後方,可是當時也不知鬼命施了什麽妖術,竟然讓此處看起來好像真的是鬼門關一般。鬼命使得曲文浩做了他的傀儡和工具,騙了這些可憐的孤魂野鬼,也騙了江寒夜。
闞蒼月‘用餐’完畢,她抬起頭來深深的看著江寒夜的背影,不知為何,她覺得這個背影是那樣眼熟,雖然她不過是第一次見到江寒夜(雖然他們之前在西域曾經見過一麵,但是那時的闞蒼月還沒有什麽自我意識,因此也就記不得了)。
“洛日,江寒夜,你們真的是同一個人麽?”闞蒼月在心裏喃喃說道。
江寒夜緩緩的走過闞蒼月身邊,他其實很想扭過頭去看她一眼,看看這個女孩子,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為什麽當初洛日會如此沉迷於她,竟然這樣死在她的手裏。
闞蒼月如今的修為,根據江寒夜的觀察,至少已經到了靈寂後期,實力比他高出不少,在過去的幾十年裏經曆了那麽多事,她居然還能有這樣一番修為,隻憑這一點,江寒夜就從心裏對她佩服的五體投地了。
雖然很想看她一眼,但是江寒夜還是忍住了,因為他心裏有那樣一絲異動,那種感覺讓他覺得恐慌,好像是有沉睡了多年的一份感情忽然間複活一樣。這種感受江寒夜曾經在小玉身上有過,他不願意再在另外一個女孩子身上感受到。
“主人,她可真美,就是有點嚇人!”走出去的時候,金丹子還不住的回頭看著闞蒼月,一邊看一邊嘮嘮叨叨的對江寒夜說道。
“哦。”江寒夜破天荒的沒有罵他多事,而是淡淡的應了一句,因為此時的他也是心不在焉,根本沒聽清楚金丹子在說什麽。
“主人,你們之間有這麽驚天動地的故事啊!”金丹子還不知趣,一個勁的追問著。
嘭的一聲,江寒夜一巴掌拍在金丹子後腦勺上,險些把他的王冠都給拍下來,金丹子疼的齜牙咧嘴,摸著後腦勺不敢出聲。
“不該你問的事,不要去問,記住了!”江寒夜冷冷說道。
“是了是了,主人!”金丹子撅著雷公嘴嘟囔道。
……
“岑師妹,你好些了麽?”釋真幫岑若秋端來藥碗,並看著她咕嘟咕嘟喝下去,然後才問道。
岑若秋點了點頭,她的臉色有些泛白,前些日子一直都處於那種心悸頭暈的狀態,毫無來由,沒有征兆,慌得釋真忙給她把脈,發現是真氣遊走於心間導致這樣的狀態,於是便給她煎了一副藥吃下去。雖然病灶看似找到了,但是這其中的原因卻不清楚,無論是釋真還是岑若秋,都感覺奇怪的很。
“也不知何故居然會這樣。”岑若秋的喉嚨還有些沙啞,就好象剛剛痛哭過一場一樣,可是明明她是在床上昏睡了三天,別說哭,就連開口說話都極少,怎麽會這樣呢?
“或許是我們連日奔波,你太過勞累了,不如今天我們就出去逛逛,透透氣,順便也好看看這城裏有沒有什麽可疑的人和事,等你徹底好利索了,我們再繼續追蹤鬼命如何?”釋真是個很細心的男人,難怪當日白柔會愛上他。
岑若秋本來是尋人心切,但奈何身子不爭氣,她也知道就算勉強離開,於人於己都隻有百害而無一利,因此也就答應了。
這座小城他們並沒有留意其名稱,應該是很古老的一座城鎮,城被四方的城牆圍住,內裏還算是繁榮。城內家家戶戶種花養草,所有的窗台都有許多花草,顏色各異,街上的行人步履不急不徐,十分的穩重,從中可見他們的心態也是如此平和的。岑若秋和釋真行走在這街道上,感覺好像回到了山水田園生活一般。
“看人,算命!”並不算擁擠的街道上,在岑若秋的正前方出現了這樣一個人——蓬頭垢麵,拄著拐杖,這分明是個乞丐,可是這乞丐口中卻說著相麵先生才會說的話,這人引起了岑若秋的注意。
見岑若秋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前方不遠處的那個乞丐,釋真便好奇的問道:“岑師妹,怎麽了?你認識他麽?”
釋真不這樣問還好,一這樣問下來,岑若秋忽然間也覺得,自己似乎在某年某月某時曾經見過這個老乞丐,就在她皺眉思索的時候,那人已經走到她跟前,並停下了腳步,大聲衝她喊道:“看人,算命!不準不要錢!”
“你幫我算一命如何?”岑若秋看著那老乞丐問道。
老乞丐似乎就在等岑若秋這句話,他抬起頭看了岑若秋一眼,搖頭歎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