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後,林文和二丫已經有了一對雙胞胎的兒子,這兩年因著林文的努力,二丫家裏時不時的照顧,林家的日子已經沒有二丫剛嫁過來時那般艱苦,二丫這會挺著身子見房裏兩個雙胞胎兒子睡得正香,自己端了豬食準備去喂豬。
林武見大嫂吃力的端著豬食往豬圈那邊走,忙從屋裏出來上前搶過來道:“嫂子這麽重的活你叫我出來幹就行,大哥臨出門的時候都交待了,不讓嫂子再幹這麽累的活。”
二丫笑看著林武費力的端著一盆豬食往豬圈走,忙道:“那盆沉著呢,你慢著點,端不動就放地上等會嫂子去端。”
隔壁院子裏的張氏聽到動靜也忙從屋裏出來,喊道:“武子,快把東西放下,嫂子過去端。”
林武憨笑著看著緊走過來的張氏,笑道:“張嫂子,沒事,我能幹動。”
林武憋著一口氣把豬食盆端過去,學著嫂子平日的樣子喊著豬來吃食,緩了一會才笑著回道:“嫂子放心吧,說到底我也是男的,比嫂子有力氣!”
二丫笑著道:“你才幾歲大,頂天是個長大點的毛孩子,哪裏就能幹這些活。”
張氏也接道:“可不就是你大嫂這話,還記得我剛來的時候,你那身子骨,瘦小的,眼瞅著這兩年緩過來些了,可到底底子是虧得,要不是你嫂子這般精細的照顧你,說不得去年那一場病就有你好受的了。”
張氏一邊說著一邊繞著柵欄走了過來,二丫笑著道:“張姐姐怎麽過來了,清和一個人在屋可不成!”
原本住在這山邊的隻有林文一家,也就在馮二丫懷雙胞胎那年,林老爹當兵多年的弟弟突然就回來了,而且還帶回個懷著身孕的張氏,說來當年林家當兵的名額應該是林老爹,可是林老爹不願意去,家裏隻有兄弟兩個,總不能讓自己爹去,林老爹這二弟就頂了林老爹的名額,這一去就再也沒有音訊。
林老爹一直以為這個弟弟打仗的時候沒了,雖然林老爹沒有刻意去打聽過,可是同一批出去當兵的有回來的說過,他們打了一場仗,死了好多些,本村出去的能回來的也就他一個。
這些年林文這邊和祖屋那邊的關係也沒有緩和,就連林二郎去世,林老爹他們也沒人來安排安排,全靠林大伯一家拉扯著,再加上林文的嶽家出了不少力,所以二丫就算走在村道上與老屋那邊的人碰上了麵,也沒有正式的打過招呼,雖然大家都知道誰是誰,可是既然沒有正常的認親程序,那也就沒當親戚看。
還要說這張氏,林老爹見自己二弟回來,一身邋遢,張氏身上的衣服也是風塵仆仆的,瞧著就不是過得好的,本來林老爹還很高興二弟還活著,可是林婆子卻怕這兩人賴在家裏吃喝,直接就給趕了出去,站在大街上喊道:“這麽多年連個音信都沒有,指不定在外麵怎麽吃香的喝辣的呢,這到老了混不下去,想著回家賴著兄嫂了,那可沒門。再說了,打外麵領了這麽個大著肚子的女人,誰知道是怎麽回事呢!”
張氏雖然一身襤褸,卻能看出氣度不凡,隻是林婆子為人向來自私,對自己的二兒子都能狠下心去多年不搭理,更何況還是一個這麽離家多年的小叔子了。
林老爹的二弟沒想到自己家的嫂子這些年會變成這樣一副市井潑婦的模樣,隻瞅著自己的哥哥,道:“大哥,二弟在外也沒吃香的喝辣的。”又指著張氏道:“這孩子是我那小子留下的唯一的血脈,夫妻遭了災,家人都去了,我就帶著她回咱們老家了,當初在外麵打仗的時候斷了隻手,虧得我那義子不顧辛苦,願意照顧我這老頭子,本來想著不回來給哥嫂添麻煩的,隻是天災人禍,事事變遷,如今我那義子去了,就留下這麽一條血脈,我就想著帶到我從小長大的地方,讓這孩子在這裏安頓下來。”
林大郎囁懦的看著應該叫一聲“二叔”的男人,當年二叔走的時候,他和二郎都已經出生了,而且大郎都記事了,二叔小時候對自己很好,不過想著自家現在的條件,林大郎又收起了那份同情心,為難的開口道:“二叔,你瞧瞧咱們家這院子,就這麽幾間屋子,還都是破落不堪的,爹和娘住了正房,我和媳婦住在東邊那一間,四弟和四弟妹住了西邊那一間,家裏幾個孩子娶媳婦的也都占了一間,小輩的孫子現在都跟著爹娘擠在一塊,實在是滕不出地方來。”
林二叔看著小時候自己疼在手心上的侄子,心理一歎,瞅了眼林老爹,道:“看來是我不該回來,大哥一家好好過吧,我帶著這丫頭給爹娘上柱香去。”
說完林二叔示意著張氏跟著,倆人轉身就走,林老爹看了看自己二弟的背影,張了張口,竟是一句未吐出,林四郎這會打地裏回來,聽說自家二叔回來了,緊趕著往回跑,在離家不遠處,看著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人家帶著一個腹部隆起的年輕婦人往前走,後邊隱約能看見自家門口站了一堆人,林四郎哪裏還能不明白,忙上前問道:“可是二叔,我是四郎。”
林二叔離家的時候隻見過二侄子和大侄子,四郎還沒出生,這會一見這孩子眉目前透著憨厚,一瞧就是與怯懦的大侄子不同,笑著道:“四郎啊,二叔這一離家好些年,如今老了,想著回老家看看。”
林四郎點頭道:“二叔,回來怎麽也不進家門,你這是要往哪裏去?”
林二叔心理歎了一聲,不過也沒在這孩子麵前表現出來,擺著手道:“走的年頭多了,也沒給爹娘上柱香,這次好容易回來了,我先帶著這丫頭給你爺爺、嬤嬤上柱香去。”
林四郎扛起鋤頭前頭帶著路,道:“還是我帶著二叔過去吧,二叔多年未曾回來,怕是還不知道爺爺和嬤嬤葬在哪呢!”
林二叔本來也是要給自己爹、娘上香的,隻是前提是自己先安頓下來,不然總不能晚上也睡在爹娘的墳前,再說就算自己能行,身邊還有一個懷著孕的婦人呢,哪裏能受得了這樣的濕氣。
不過這會見林四郎前頭開路了,林二叔也不好再說別的,隻歉意的看了張氏一眼,張氏溫和的搖了搖頭,笑著道:“幹爺爺總不好這樣空著手去墳上,還是得帶些東西的好。”
林四郎前麵聽到,不等林二叔說話,就笑著道:“爺爺墳旁有個小窩棚,那裏有存著的燒紙,二叔燒點紙心意到了就成,我想著爺爺和嬤嬤要是知道二叔回來了,定會高興的。”林二叔跟著林四郎的腳步一路走到墳地,先是給爹娘磕了頭,又燒了些紙,這才起身環視著周遭的環境,隻覺得依山傍水正是上好墳地,待目光收回,見林四郎又在另一處燒起紙來,林二叔納悶道:“四郎,你那是給誰燒紙呢。”一邊說著一邊往過走去。
待走到近前林二叔大驚道:“這上麵的碑文怎麽是二郎的名字,是不是誰寫錯了。”
林四郎燒了最後的一張紙,眼裏含著淚,撇向一邊,過了好一會才啞著聲道:“二叔沒看錯,這是我二哥和二嫂的墳,二哥走了一年多了。”
林二叔木然道:“要是我沒記錯,二郎也就三十多歲,怎麽會?”
林四郎這會心情恢複過來,搖頭道:“二哥都是被家裏逼的。”似乎不願意再往下說一般,林四郎看著林二叔直問道:“二叔這次回來是打算常住還是住兩天就走。”
林二叔想著以後總有機會打聽二郎的事,知道林四郎心情不好也不再糾纏,搖頭道:“我帶著這麽個孫女,本來是想安頓下來的,哎……”
林四郎一聽林二叔一歎氣,就知道這是在自家那裏碰壁了,想著自己家怎麽的大哥大嫂,偏心的爹娘,林四郎知道自己也無力去改變,不然二哥和二嫂怎麽會年歲這般小就去了,這會林四郎問道:“二叔要是想常留下來,四郎沒什麽更大的本事,幫著二叔蓋起一處房子還是沒問題的。”
林二叔本來也沒想過在自家大哥那裏常住,因為身邊跟著的張氏,自己能將就,可是主子將人托給自己的時候那可是將就不了的,怎麽著也不能太委屈了去,林二叔想了想道:“我和這孫女手裏還有些銀錢,隻是這是救急的錢,一般不打算動的,實在不行,你看看村裏有沒有不住的人家,把房子賣給我們,這樣我們直接就能搬進去,要像你說的蓋到是好,隻是這中間我們也要安頓不是。”
林四郎想了想,為難道:“二叔,咱們這村你也知道,本來也沒什麽外來戶,更何況還是賣房子的,地有的是,家家戶戶窮的都擠在一塊,沒人去買地號,不然早起來不知多少房舍了,再說就算是要賣的話,那房舍也是實在破敗不堪了,頂天能遮個風,擋雨都算不上,到時候還得重新修改,還不如重新來蓋,我估算著有二兩銀子也能蓋個頂好的泥坯子土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