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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愛情,究竟是什麽?為什麽它能夠擁有如此令人神魂顛倒的魅力?愛人和被愛,那滋味到底又是怎麽樣的?所謂將靈魂燃燒起來,到底又是怎麽回事?
所有所有這些問題,藍海全部都不知道答案。然而也正因為如此,所以尋找答案的那股衝動欲望,也顯得更加無比強烈。自從在這全新的世界上得到重生以來第一次,他想要全心全意地投入進去,嚐試著品嚐這杯人人交口稱讚的美酒。不管到最後感覺是酸甜苦辣,至少,他也能夠真正“知道”以及“了解”。
所以,藍海非但沒有向撫子說出真相,反而將錯就錯,暫時徹底忘記自己是“藍海”,改為完全將自己投入到“武田剛”這個身份之中。既享受著作為“丈夫”而被“妻子”愛戀的那份感覺,同時,更自然而然地讓“武田剛”用同樣熱烈濃厚的“愛”,去向撫子作出回應。
濃情蜜意,繾綣眷戀。“丈夫”的熱烈擁吻,讓撫子感覺仿佛時光倒流,又回到了當年與丈夫剛剛燕爾新婚的那段日子。非但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反而隻加倍勾引起內心的熱烈愛戀。原本蒼白得近乎透明的麵頰,悄然再度泛現出片片紅暈,令本來已經是千裏挑一之美人這位少婦人妻,如今更增添了幾十分的嬌豔。她一麵向“丈夫”獻上自己的紅唇熱吻,嬌軀也同時不安地輕輕扭動著。某種空虛的感覺形成火焰,從小腹下燃燒而起,迅速蔓延至身體裏的每分每寸。
情到濃時,“性”的衝動本來就是無可避免。撫子已經完全做好了準備,隨時也可以把自己的嬌軀開放,任憑丈夫去享受他本來就有權力可以享受的所有一切。但是,她無聲的呼喚與邀請,卻並沒有得到回應。就在最緊張的時候,“武田剛”按著她的肩膀,將她輕輕推開幾分。道:“粥要涼了。先吃東西吧。”
“武田剛”已經消失,現在留下在這裏的,其實隻有藍海。但是撫子卻完全不能分辨,她輕輕喘息著,麵帶潮紅,點漆雙眸內流露出幽怨的神色。嬌嗔抗議道:“不要。吃什麽東西啊。夫君,別作弄人家嘛。妾身……妾身想要……”
“什麽都不要想。妳剛剛生了一場大病,好不容易才痊愈過來的,知不知道?”撫子的嬌媚神態無比誘惑動人,不知不覺之間,藍海赫然發現,自己竟然已經有了某些男人所特有的變化。而他也知道,隻要自己想要,那麽便立刻可以得到一切。但是,以“武田剛”的身體去體驗“愛情”是一回事,冒充這未亡人的丈夫去奪取她的身體並肆意縱欲,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無論如何,藍海有著自己的底線和堅持,他並不希望在這種情況下,用這種方式去和撫子發生超越界線的親密關係。
藍海深深吸了口氣,把自己集中在某部位的血液驅散,讓那變化消失。放輕了口氣,叮嚀道:“撫……撫子,總而言之,現在妳什麽都不要多想,先專心養好身體再說,明白麽?”
雖然失望,但事事聽從丈夫吩咐,是撫子根深蒂固,早就烙印到了骨子裏的習慣。剛才那小小反抗,已經是極限。美麗的未亡人幽幽歎口氣,柔順地點頭道:“是……妾身知道了。”乖乖端起木盤,捧過粥碗吃了起來。過去三十天的記憶近乎完全喪失,可是身體卻不會隨之也恢複到事情發生的狀況。個多月來茶飯不思,令身體已經虛弱到了一個十分危險的程度。這碗藍海精心烹調的龍蝦粥,便正適合讓撫子進補。而即使不能明白自己的情況也罷,單單想起這碗粥是丈夫專門為自己所煮,就能夠讓撫子胃口大開了。
因為情/欲不能得到滿足而產生的幽怨,很快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幸福的笑容則再度掛上眉梢。一碗粥吃完,她又再要了一碗。當放下粥碗之後,身體已經變得暖洋洋地,再沒有絲毫寒冷存在。什麽都不必擔心,即使天塌下來,丈夫也一定可以保護好自己的安全感洋溢心頭。重新見回丈夫的那份興奮感逐漸消退。取而代之者,是已經潛藏在身體裏,並且積累了很多天的疲倦一下子全部都湧現了出來。勉強打起精神來和“丈夫”說了一陣話,她終於不能再支持下去,軟軟依偎在“丈夫”懷裏,沉沉睡去了。
藍海抱起自己的“妻子”,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到床上,再替她蓋好被褥。指尖在那美麗臉龐上的白皙肌膚處輕輕撫過,藍海默默凝視了撫子好半晌,長身站立,推門出屋。
不知不覺之間,月亮已經出現於夜幕之上。皎潔銀輝均勻地灑在山崖草地上,遠處則是陣陣溫柔而規律的潮汐起伏之聲。藍海的心情,就顯得無比地平靜。沐浴在這月光之下默然良久,他忽然從腰間拔出木刀“止水”,虛虛劈出一刀。沒有使用任何力量,所以這一刀無聲無息,甚至連稍大的微風也揪不起來。
並非什麽絕世武學,由上而下當頭斬擊的“唐竹”、由下而上反撩倒劈的“逆風”、從肩部左方往右斜下斬的“袈裟”、從肩部右方往左斜下斬的“逆袈裟”、由左而右攔腰橫斬的“左薙”、由右而左攔腰橫斬的“右薙”、從左側向右斜上倒劈的“左切上”、從右側向左斜上倒劈的“右切上”、以及威力最大,殺傷力最強的“突刺”。這九種招式,就是劍道中最普通的基本功。實戰當中,一切攻擊都不能脫離這九式的範疇。但是……為什麽竟要這樣做了?以藍海的水準,即使想練功,也完全可以練習更高層次的〖無極輪回〗或〖冥神訣〗啊。有必要在這種基本功上浪費時間嗎?
沒有人能夠知道藍海的真正想法。月光之下,他不停揮動木刀,一絲不苟地做著這種基礎練習。一次、十次、百次、千次、甚至萬次!九種基本招式,每一種藍海都練習了整整一萬次,不多也不少。沒有催動起〖電流推動〗或〖磁場轉動〗,單純使用肉體本身的力量,縱使藍海如何耐力超群,也練得汗流浹背。九萬次揮刀完成,他將“止水”當作手杖拄在泥土上,脫去外衣,赤裸了上身,大口大口地喘氣。汗水從他線條分明的肌肉上緩緩流淌,一點點地滴落地麵。乍看之下,赫然充滿了某種無法形容的陽剛之美。
歇息了幾分鍾,那種足以令普通人無法承受而猝死的疲累感,逐漸被強悍意誌鎮壓而消退。藍海拔刀站立,無須任何動作,隻要一個念頭,山崖之下的茂密樹林裏,立刻飛出大群如螢火蟲般的綠色光點。與此同時,卻有十幾棵樹木同時枝黃葉落地枯萎而死。“冥王回春訣”剝奪了它們的所有生命力,轉化為養分以供給藍海補充消耗。
恢複十足體力,藍海雙手握刀,開始閉目沉思。好半晌過去,他忽然揮臂一刀橫斬。凜凜寒氣自然而然地從“止水”之上源源不絕地滲透散發,無數細碎冰晶隨之浮現半空,並且隨著刀鋒的移動而洶湧撲出。眨眼工夫。藍海麵前呈扇形的一片青翠綠草,當即被罩上了層茫茫白霜。
〖斷水流〗最基本的武學“冰天訣”。作為新任館主,藍海就有資格去修煉〖斷水流〗的所有武學。隻是認為它的威力不及〖無極輪回〗和〖冥神訣〗,所以藍海幾乎沒有在這門武學上花費過時間。但眼下上手一經施展,它的種種特性與優點,卻立刻就被藍海發揮得淋漓盡致。甚至乎,即使武田剛複活過來,也絕對要為之瞠目結舌,甘拜下風。
以無數細碎冰晶凝聚成潔白刀芒,在月光下隨著藍海的動作而伸縮吞吐不定。碎冰斬、旋風斬、一丈刀寒、怒破冰川、冰淵雪嶽……〖斷水流〗的各式刀招,全部也逐一施展出來。四周氣溫不斷為之下降,朵朵晶瑩雪花悠然飄落,頃刻之間,方圓二十米內盡變冰雪世界,委實美不勝收。
然而,藍海的眉頭卻扭結得越來越緊。因為他不滿意。盡管〖斷水流〗的刀招已經被自己發揮得盡善盡美,甚至是攀登上了一個武田剛本人連做夢也未曾可以夢想到達的高峰,但是卻仍然不夠。一些在創招時已經存在,屬於先天性的缺陷與瑕疵,即使藍海利用自己“完全境界”的修為去進行改善,始終也存在著極限以及不能彌補的破綻。使得它隻能停留在“二流武學”的水準,卻永遠不能真正進入一流。
假如藍海懂得分身術的話,一個分身使用〖斷水流〗武學,而另一個分身照舊使用〖無極輪回〗和〖冥神訣〗,兩者相互交手對戰。在〖磁場轉動〗的重天數、“完全境界”、還有身體狀態等各方麵條件也完全一致的情況下,使用舊有武學的分身,絕對可以在三百招內擊敗使用〖斷水流〗武學的分身,更可以在五百招內將後者轟成粉碎地加以擊殺。
“止水”的揮舞停止了。藍海單手握刀,呆呆地出神思考。不應該隻是這樣。藍海隱約感覺得到,〖斷水流〗武學仍有極大提升空間。但要真正得到突破,自己便不可以僅僅局限在〖斷水流〗的固有範疇之中。但是偏偏,不管藍海怎樣去思考和理解,他卻發現自己仍然欠缺了那種,可以將〖斷水流〗突破的原素。
藍海不可以,那麽換一個人呢?武田剛自己,又是否可以?如果是他,會怎樣尋求突破?有什麽原素是他有,而藍海自己沒有的呢?思考得入神,不知不覺之間,藍海再次將自己代入了武田剛的角色之中。找到了,作為武田剛,他最強力量的根源沒有其他,就隻有“愛”!隻有他對撫子那份濃烈深厚,可以為對方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即使死亡也不能將它中斷的真摯愛情,才是可以令他突破的唯一原素。
但即使已經找到那最關鍵的一點,又如何將它化為實際地進行突破了?思考、創造、領悟,再思考、再創造、再領悟。周而複始,一次又一次。忽然間,握刀凝立,仿佛變成了泥雕木塑般的藍海雙眸之內精光閃爍。靈感如閃電般在腦海中出現。抓緊那一刹那的玄機,他感受到某種“衝動”,同時更知道自己“需要”去揮刀。即使仍不明白當中的原理,但既然“突破”就在眼前,那麽便相信自己的感覺去做吧。
沒有絲毫猶豫。藍海吐氣揚聲,雙手握刀,向前邁出半步。“碎冰斬”簡單直接地一刀劈下。說時遲那時快,環繞四周的雪花白霜,突然間全部也在“哧~”的輕響聲中徹底蒸發,甚至連半絲霧汽也來不及出現。青翠綠草瞬間變成一片枯黃,繼而更“蓬~”地產生劇烈自燃。
本應由無數細碎冰晶共同凝結而成的雪白刀芒,如今不見絲毫蹤影。因為熾灼酷熱的熊熊烈火,已經把它完全取代。說時遲那時快,“止水”劃破虛空,重重斬擊落地。“轟~”一聲震響,明亮得刺眼的巨大火團,將方圓三十米範圍內整片空間的水分也徹底烤幹。然後由下而上衝霄而起,呼嘯轟鳴著直闖夜空。深沉黑夜,也被照耀得亮如白晝。直至良久良久,一切方才徐徐恢複平靜。
山坡綠地之上,出現了一處醜陋傷疤。青草全被燒盡,隻餘下一片圓形的焦黑土地。藍海站在圓形的中心處,心頭若有所悟。就是這個了。〖斷水流〗的本來奧義,是凝水為冰,化無形為有形,所以才能抽刀斷水水不流。然而,當藍海把自己投入進“武田剛”這個角色之中,將他對自己妻子的感情化入手上長刀之中時,與之前截然相反的改變,就在“止水”上誕生。
世上最熱烈真摯的愛,催生出了最熾熱凶猛的火焰。抽刀斷水,卻是釜底抽薪,化有質為無質,直接令“不再存在”。相比凝水成冰,高明了何止十倍!?而為了避免驚動遠處木屋裏的撫子,更為了避免引起島上其他強者注意,所以剛剛藍海劈出來的那一刀,隻使用了五千匹力量,也就是隻得半重天。然而論殺傷力,它卻有著當日武田剛與風守禦決鬥時最後一擊的四成!
這還是藍海剛剛突破,還未能完全將這個境界鞏固下來的結果。那麽,假如當藍海得到真正領悟,並且使用全力去揮刀時,它究竟又會去到一個怎樣恐怖的程度?沒有人能夠知道,可是單憑想象,已經足夠令任何人也感覺到——不寒而栗!
藍海明白了。鬼牙武神刀求敗,這名本身已經攀登上刀道極峰的武神強者,為什麽會對隻有司令級力量的武田剛另外相看,並且要求他前來鬼牙島參加“驚怖大肆凶殺鬥”?因為刀求敗早已經看出來了。武田剛是擁有這種驚人潛力的。雖然在潛力未能完全發揮出來之前,武田剛已經耗盡了他所有的生命力。但是經由藍海,以及因為撫子的各種因素,這份潛力卻得以原封不動地,轉移到了藍海身上。
“絕情絕義,求敗壯誌;用心斬訣,刀中不二”。〖用心斬〗的全部奧義所在,根本就隻存在於“斷情絕義”這冷酷無情的四個字當中。而絕對的無情與絕對的有情,兩者雖然南轅北轍,各走極端,可是從理論上來講,它們彼此間又正如太極陰陽圖一樣,到最後必然應該是殊途同歸,應該能夠擁有不相上下的強大威力才對。
所以,當日藍海隻為了反駁刀求敗而順口說出,卻未必當真如此認為的一句說話——“〖用心斬〗不應該隻是這樣”,現在卻一語成讖了。用最濃烈真摯的感情去推動手中長刀,得到突破的〖斷水流〗假如可以推演到極致,那麽,它就是另一個版本的〖用心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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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球衝上夜空,它就像一輪人工製造的迷你太陽,把小半個鬼牙島也照耀得亮如白晝。而就在同時,距離藍海試刀那山坡不遠外的另一座小山丘之上,有兩道身影正一前一後地站得筆挺,並且齊齊抬頭,凝望著那團巨大火球。
前方者頭戴鬥笠,手拄白木手杖,須眉皆白,兩眼失明,正是這鬼牙島的主任,鬼牙武神刀求敗。而在他身後兩步處的那人,腰間斜斜插著一柄造型優雅流暢,裝飾卻古樸無華的長刀。若然抽刀出鞘,便可看見刀身雖然漆黑如墨,但微一晃動之間,又有點點星光閃爍,正如天上銀河,堪稱美不勝收。
如此神兵,名為“黑川”。能夠有資格佩帶它者,正是那位為了求取天下無敵力量,不惜親手斬殺自己妻子和親生骨肉的前〖斷水流〗大師兄,風守禦。一別三十日,他五官未變,但眉宇間的神情,卻已經和當日在〖斷水流〗道館裏,和武田剛相互撕殺的那時候,顯得大不相同。
更沉穩、更冷靜、更內斂。假如說,當日的風守禦是一柄鋒利寶刀的話,那麽如今,這寶刀便已經入鞘。但其危險與致命處,卻絕對隻會是……有增無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