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蝗武神緩緩從山頂上走了下來,直行到和藍海距離隻有三、四十步遠的地方,這才停下腳步。他緊捏拳頭,雙眼死死盯著藍海,一眨也不眨。霎時間,四周剛剛稍稍和緩下來的氣氛,又重新變得充滿了火藥味。雙方劍拔弩張,戰火隨時可以再度燒起來。若不把兩人的其中之一燒成灰燼,便絕不會停止!
這種大眼瞪小眼的把戲,藍海本來是絕對不屑去玩的。按著他本來的性格,想打的話就直接動手,又何必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地硬要營造什麽氣勢了?可是此時此刻,藍海卻巴不得飛蝗武神將這個把戲玩得久一點,再久一點。原因無他,剛才和“亞飛”的一場激戰,藍海既出腦又出力,殫精竭慮,好不容易才把這頭金屬怪物拿下,自己卻也同樣付出了沉重代價。不但身上傷痕累累,氣力也嚴重損耗,急跌至隻有戰將級水準。相比之下,飛蝗武神則毫發無傷,狀態十足完好。
不管怎麽說,這位〖聯合國〗會長的實力,雖然在平時入不了藍海之眼,但他畢竟也是一位可以擠身於大地前二十強之列的武神,擁有十四重天的力量。這種情況下正麵來硬碰硬的話,藍海根本不可能有勝利的機會。所以,拖延時間乘機進行休息以恢複體力,就是非常必要的。至於飛蝗武神的所謂氣勢……這種東西,他拿去嚇唬普通人還可以。想拿來嚇唬藍海,卻根本就是作白日夢了。
良久良久。飛蝗武神終於長長吐了口氣。藍海冷冷望著他,心想這種大眼瞪小眼的把戲原來還蠻累人的。彼此對瞪了那麽久,眼皮子簡直酸得要命。早早結束了也不錯。縱使體力還遠遠未恢複,但自家知自家事。眼下這個傷勢,即使有大量植物生命精華可以進行補充,也不是一時三刻可以恢複得過來的。好在總算已經緩過來一口氣,比起剛才情況要好得多了。即使動手開打,你飛蝗想要殺我,可也沒那麽容易。
藍海心中轉念,同時也將一點一滴重新凝聚起來的力量,暗暗傳送至自己的拳頭上。可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飛蝗武神吐完那口氣之後,居然還是沒有直接動手開打,反而咧開嘴巴,顯露出個和藹笑容。他眯起眼睛,搓著手掌道:“誤會,統統都是誤會啊。藍海武神,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麽話大可以坐下來慢慢說嘛,何必動手動腳這樣傷和氣呢?”
片刻之前還破口大罵藍海是短命種,回過頭來居然就可以笑著說什麽彼此都是一家人。飛蝗武神這個轉變實在太過奇葩,藍海哪怕是做夢,也從來未曾想得到過,世界上居然還會有如此荒謬的事情。那管他精神堅韌如鋼,霎時間也同樣跟不上對方的思路了,當下情不自禁就是一征,下意識重複道:“一家人?”
“對啊,大家就是一家人嘛。”飛蝗武神身上笑容可掬,殺氣全消。道:“先前在下不是曾經邀請過藍海武神您加入〖聯合國〗的嗎?而藍海武神您當時也是同意了的呀。既然如此,你是長老,我是會長,那大家可不就是一家人了麽?哎~~我承認,剛才自己實在是過分了一點點,不過所謂利令智昏啊。驟然間發現〖千軍武神〗這寶貝,然後被熱血衝暈了頭腦,那也情有可原的,對不對?藍海長老,你大人有大量,心胸寬廣,應該不會和我這種小人計較吧?”
藍海氣極反笑,伸手按著自己左肩處的傷口,目光在不遠外已經被泥土埋了大半截的“亞飛”殘骸上掃了兩眼,冷道:“你這是誤會?哈,那麽這個誤會可真大,大得簡直可以要命啊。〖聯合國〗長老?剛才大鐵鳥還沒有變廢鐵的時候,我怎麽記得好象聽到有人說什麽‘受我的氣也受得夠了,今天就要我連本帶利,一次過將欠他的統統償還清楚,要大鐵鳥發炮轟死我’之類的話了?”
飛蝗武神麵皮再厚,畢竟還比不上城牆。當麵被人翻開老帳,那笑容也禁不住要變得僵硬起來。但隻是眨眼工夫,那幾分尷尬立刻又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他換了副臉麵,誠誠懇懇地道:“剛才實在是我失言。藍海長老,我誠心誠意,向您道歉了。對不起。”
話聲才落,飛蝗武神竟然筆直立正,向著藍海深深彎腰鞠躬,隨即又道:“好,現在我們就當剛才的事是粉筆字,全部抹消了。藍海長老,你剛剛大戰一場,身上的傷應該也不輕的,對吧?繼續勉強下去,對我們大家都沒有什麽好處啊。不如坐下來,慢慢談一些比較有建設性的話題?不如講和好嗎?看看〖千軍武神〗,它就在這裏。得到它,就相當於得到整個世界了啊。這種時候,相信藍海長老你也沒有把握一定可以殺死我吧?當然,我就更加沒有把握了。既然如此,我們大可以共同分享〖千軍武神〗,何必一定要打生打死呢?距離得到全世界隻有半步了,這個時候假如出了什麽差錯,你和我都肯定後悔一生啊。”
藍海冷道:“飛蝗,你說話倒真輕鬆。到了眼前這個田地,難道你真以為大家還可以回到以前一樣?”
“為什麽不可以了?”飛蝗武神認真道:“遠古時代,世界上曾經流傳著一句說話: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這就是政治啊。藍海長老,我知道你是個愛好和平的人,不喜歡做無謂的殺戮。想想看,隻要我們聯手,整個世界都是我們的。但如果我們翻臉,那麽就是東瀛扶桑和〖聯合國〗之間的全麵戰爭,會死很多人的。藍海長老,你應該不會希望看見這種慘劇發生吧?”
不等藍海回答,飛蝗武神又再鼓起三寸不爛之舌,繪聲繪色地道:“先前之所以產生誤會,其實全因為我們彼此溝通不良,沒有把自己的心底話敞開來向對方說才會導致。可是經過今次之後,彼此都將心底說話講出來了,也沒有芥蒂了,以後就能夠永遠地和諧相處,彼此皆大歡喜啊。我不是一個很有野心的人,也知道自己及不上藍海長老你。這樣吧,出去以後,我就把〖聯合國〗會長這個位置也讓出來,今後你是天下第一,我隻要當一人之下的第二人就可以了。大家共同分享這個世界,怎麽樣?”
藍海嘿聲冷哼,沒有說話。飛蝗武神雙眼發亮,大著膽子,小心翼翼地邁開步子向前走,一邊伸出右手,一邊道:“藍海長老,事情就這麽說定了,好不好?呐,我們來握握手,以後永遠做個好朋友。不,不是好朋友,應該是好兄弟才對。你是兄我是弟,隻要你一聲令下,做弟弟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藍海又哼了一聲,同樣也抬起自己的右手,向飛蝗武神走過去,看模樣,竟然似是接受了對方的提議。旁邊的蘿拉忍不住焦急起來,大聲叫道:“海哥,你別聽他胡說八道啊!飛蝗就是個口蜜腹劍的小人,他說出來的話,根本半句不能聽。海哥,千萬別上當,他是要害你啊!”
飛蝗武神麵色一變,下意識就想要開口嗬斥。但話到嘴邊,終於還是硬生生忍住,緊張無比地抬頭向藍海望過去。藍海神色泰然自若,也看不出喜怒哀樂,淡淡道:“我自然有分數,用不著蘿拉妳多嘴。”蘿拉麵色一窒,抿起嘴唇,顯得頗為委屈的樣子。飛蝗武神大喜過望,當下連連點頭。既然藍海都這樣說話了,想必自己的提議已經得到認可,那麽也就不必再對蘿拉客氣什麽了。
他扳起臉麵,道:“對對對,藍海長老當然自己有分數了。哼,女人之家,就是頭發長見識短。政治的事,妳懂得什麽?”一轉頭之間,飛蝗武神又再換上副謅媚笑臉,道:“藍海長老,你做得實在再對沒有了。女人嘛,說到底還不是就要來幹的?不管什麽樣的女人,還不都是上麵兩團肉,下麵一個洞?以藍海長老你的身份地位,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還用得著在乎這個黃毛丫頭?兄弟就不同了。古代又有一句話,叫做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自己的手腳,當然比一件隨便可以換的衣服珍貴得多了,藍兄,你以後可要多多照顧小弟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笑聲當中,彼此間的距離也不斷拉近,差不多隻剩餘十步之遙了。飛蝗武神的眼睛越來越亮,神情也越來越興奮。突然之間,他的笑聲猛地提高了八度,腳步隨即為之一頓,雙掌合拍,全身上下“轟~”地冒出熊熊烈火,〖磁場轉動〗十四重天,“烈火劍炮”發射!熾熱赤焰形成能量炮快如閃電地激烈發射,目標筆直指向藍海的心髒!
飛蝗武神出手既快,雙方距離又近,事先更沒有絲毫征兆可尋。這麽突如其來地就是一劍。如此行徑,不折不扣,就是存心要奪人性命的偷襲!什麽講和,什麽道歉,什麽兄弟,什麽平分天下,統統都是不過是為了騙得藍海信任和讓他放鬆戒備的花言巧語而已。
事起倉促,任憑藍海有天大本事,事到臨頭才來閃避,那也是無論如何都來不及的了。可是電光石火之際,藍海卻仿佛早已經預料到飛蝗武神的所作所為一樣,在劍炮真正發射之前的零點五秒,就已經率先開始了閃躲。名副其實地間不容發,烈焰劍炮破空擊射,赫然從藍海高高揚起的發絲之間穿了過去,雖然燒焦了幾十根頭發,卻是連藍海本身的一塊油皮都沒擦傷。
與此同時,藍海動身縱前,快如鬼魅地闖入了飛蝗武神懷內,左手屈起手臂,狠狠一肘撞過去,正中飛蝗武神下巴。“喀勒~”的碎裂聲音應肘而起,七、八顆牙齒帶著血絲飛上半空。藍海雙眼凶光暴綻,右手“血刃劍”隨即揮劍反劈倒撩,由小腹到喉嚨,當場在飛蝗武神身上拉開了條長長血口。
這位〖聯合國〗的會長嘶聲慘嗥,合並之後還未放開的雙掌當頭狠斬劈下,要想敗中求勝,還以顏色。可是藍海同樣也預料到了對方會有這次反撲,又是在掌刀劈落之前就率先避開。不假思索地將順勢把手肘往下一沉,重重砸上飛蝗武神左側肩骨。左手接踵搶出,兩根手指筆直刺向飛蝗武神雙眼。
隻要這一著得手,保管他當場變成瞎子,休想可以再看見任何事物。銳風鳴嘯,刺眼生痛。刹那間飛蝗武神心知不妙,情急下狂吼著發狠一腳踢出,正中藍海胸口。相互糾纏的兩人立刻相互分開。飛蝗武神借力向後飛退出整整十七八米,一個翻身重新站起。他驚怒交集,捧著自己少了七八顆牙齒的嘴巴,帶著血沫,滿口漏風地破口大罵道:“他媽/的死藍頭發短命狗雜種,你隻撲街竟敢‘陰’我?”蘿拉則又詫異又歡喜,脫口叫道:“海哥!你沒有上他的當?”
“上當?當然不會了。我像是這麽蠢的人麽?”藍海笑了笑,心下卻不無可惜。剛才的交手,雖然也把飛蝗打得狼狽不堪,可是始終沒能給對方造成什麽致命傷害。對方實力即使受損也是有限,而自己卻把好不容易才積攢起來的一點力氣又耗費了大半,接下來的這場仗,可是難打得緊了。
藍海意誌強韌如鋼。哪怕身陷極度惡劣的形勢之中,也從來沒有過半分動搖。隻在一呼吸間,已經把那些負麵情緒揮開。他深深吸了口氣,冷冷道:“陰你?飛蝗,你又何嚐不是在陰我了?大家不過扯了個平,你又有什麽資格可以發火了?無可否認,你剛才說得實在非常動聽。可惜從頭到尾,我根本就連一個字都不相信你的。因為一次不忠,百次不容!”
信任這東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有這麽容易可以重新建立起來嗎?像你這種人,我可是再清楚不過了。就像狗永遠改不了吃屎的習性,隻要出賣過別人一次之後,你便永遠忘不了那滋味,之後就會不停出賣,永遠也改不了。嘿,我不是什麽政治家,也從來不懂什麽叫政治。什麽叫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放屁!我隻知道什麽人有恩於我,就是十倍相報。什麽人和我有仇,更要百倍償還!”
飛蝗武神橫下一條心,大聲喝罵道:“是!老子就是陰你的,那又怎麽樣了?藍海,你不要裝出那麽一副道貌昂然,大條道理的嘴臉來了。老子之所以陰你,純粹都是被你逼的!你這短命狗雜種,隻記得自己怎麽大仁大義,對別人不好的地方就全部忘記得一幹二淨嗎?我身為〖聯合國〗會長,紆尊降貴請你加盟,你居然擺他媽臭架子,要老子低三下四來求你?好,這個也算了。可是聯合國大會上,你究竟怎麽對我的?眼睜睜看著我的人被殺你不管,老子被人羞辱你也不管,事後居然還將我們的秘密告訴克豹那瘋子?我的好兄弟鋼骨就是被他侮辱後殺掉的啊!你他媽拉他們入夥,這和當眾打我的臉有什麽差別了,嚇?!幹你娘!現在我就讓你知道,什麽叫做待人不好啊!”
竭斯底裏地一輪破口咒罵,飛蝗武神猛地以全力瘋狂轟出火焰劍炮。十四重天力量毫無保留,對準了藍海火力全開地狂轟濫炸。十記二十記,三十記四十記,一口氣就是六七十記炮火轟過去。剛剛才好不容易稍稍平靜下來的洞窟再度激烈震蕩起來,碎石亂飛塵埃漫天,簡直搞得一塌糊塗。
這幾十記能量劍炮,統統都是衝著藍海去的。飛蝗武神惱怒之下,紅了眼睛,一心一意隻要把藍海當場轟殺,其他不管什麽人什麽事,統統都忘得一幹二淨,根本視而不見了。也幸虧是這樣,否則的話,隻要他隨便抬手給不遠外重傷暈迷的克豹和三眼武神,還有蘿拉等三人各自來上一炮,他們幾個傷的傷殘的殘,又哪裏抵擋得住了?不明不白就死在飛蝗武神這種小人手上,克豹和三眼武神他們可是死不瞑目。
可是盡管如此,這幾十記能量劍炮,始終也是連一發都打不中藍海。不同於先前因為事先有了準備所以才可以躲開偷襲,此時此刻,在前所未有的死亡壓力之下,在自身狀態已經低落至差無可差的情況裏,藍海心中反而湧起了股奇怪的感覺。完全不能抑製,這感覺如浪潮般彌漫全身。猶如在黑暗之中撥開迷霧,將一絲光明帶到眼前。頃刻之間,整個世界都改變了。更清晰也更細膩,藍海仿佛覺得自己可以看穿世界上所有事物,也包括了飛蝗武神。
肌肉的摩擦、血脈的流淌、骨骼的移動、呼吸的節奏……這一切一切,全部都在藍海掌握之間。令他可以用在最恰當的時候,以最低限度的力量,去作出最小幅度的動作,卻又同時得到最好的效果。剛才飛蝗武神反擊的劍炮,尚且可以燒掉藍海的幾十根頭發。可是如今這幾十發劍炮狂轟濫炸下來,藍海卻甚至連半根頭發也未有再損失。
這就是傳說之中“天眼”的真正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