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突如其來地惡化
陸君浩雖然答應家裏跟婉如好好談談孩子們的“歸宿”問題，但真的麵對她時，他猶豫再三還是不好開口。
現在的婉如，雖然願意依靠他，接受他的安排和照顧，但在對待孩子的問題上肯定還是持防備態度。恐怕她寧願自己一天少睡點，每天多累些，也不願意讓孩子們離開她回陸家生活。
好在，公司裏他已經把工作安排妥當，也憑著前陣子的奮戰一舉拿下了幾個大項目，彌補了同萬聯合作案的損失。這些日子，他便每天按時上下班，應酬什麽的也是能推就推，回歸家庭做起了奶爸。
相安無事的處了幾天，終於到了陶正華做透析的時候。醫生說首次透析時間不宜超過四小時，不然並發症會增多，讓患者愈發痛苦。
可縱然兩個多小時的等候，也讓陶婉如備受煎熬。
期間，看到幾個做完透析出來的尿毒症患者出來，其中有的已經堅持做透析幾年了，如今看著整個人瘦的隻剩皮包骨，一副隨時可能斷氣的模樣。想到若是找不到合適的腎源，父親也隻能通過這種痛苦煎熬的方式維持著生命，眼睜睜看著身體一點一點被掏空，她又忍不住悲傷起來。
陸君浩趕到醫院時，時間已經過去一半了，將她摟在懷裏抱一抱，他低聲安慰：“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她點點頭，漸漸放鬆身體靠在他懷裏，想了想說：“君浩，萬一做透析的效果並不理想呢？我好怕他並發症嚴重，做完透析比之前更加痛苦。”
“不會的。醫生不是說了，這是目前治療尿毒症通用的方法，有的人通過堅持做透析，還能活十幾年的，陶叔舍不得你跟孩子們，會堅強的。”
“嗯，可我還是放心不下。”
“好了好了，別想了，自己嚇自己。”拍拍她的肩膀，陸君浩想起什麽，轉移話題，“婉如，我跟你說件事。”
“嗯。”
“陶叔做完透析，肯定會有一些不適，你又要在醫院裏守著，就顧不到孩子們了。我倒是能抽出時間陪他們，可放著你一個人在醫院，我也擔心。所以……”他略微頓了頓，對上女人抬起的眼眸，“能不能把他們送回家去？等陶叔病情穩定一些，我們不那麽忙了，就接回來。”
“送回家？”陶婉如從他懷裏直起腰，柳眉皺起，眸光泛著困惑，“哪個家？”
“陸宅。”
她臉色霎時就變了，看向男人的眼神都防備起來。陸君浩就知道她會是這個反映，連忙解釋：“這隻是暫時的，等我們有空時就把他們接回來，你每天這麽辛苦，晚上回家還要照顧兩個孩子，我實在是心疼。”
“這是你家人的想法？”
“是的。不過他們強調，並不會跟你爭搶孩子，也是考慮到你太辛苦了。奶奶也保證，隻要你有時間，隨時可以接走孩子們。”知道她對奶奶的印象還不錯，陸君浩趕緊把老人家的態度搬出來。
陶婉如垂下眼眸，不自覺的摩挲著手腕上帶著的玉鐲。
“婉如，我不是幫著我家裏人說話，我隻是覺得這個建議確實可行。陶叔這病，不是一天兩天可以好的，這需要長年累月的堅持，你得保重自己的身體。”陸君浩握著她的手，溫聲勸說。
“我想想吧……”良久，她吐出這幾個字。
陸君浩也沒指望她能一下子答應，隻要她不因為這個提議遷怒自己就算很好了，因此對於這個回答也算滿意。
正在這時，陶正華被護士扶著出來了，陶婉如連忙一跳起身過去攙扶著，陸君浩也隨後跟上。
“爸，你感覺怎麽樣？”見父親臉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陶婉如揪心不已，扶著他時，隻覺得他身上的溫度都低於常人。
初次做誘導，陶正華很不能適應，此時虛弱的連說話力氣都沒有，隻是臉色灰敗的搖了搖頭。
看護小孫推了輪椅過來，陸君浩示意陶婉如扶著他坐下，又安慰道：“先送陶叔回病房吧，等他休息一下再說。”
“嗯。”陶婉如心情沉重，心不在焉的點點頭。
許是陶正華身體不適，也沒了力氣，這次看到陸君浩在場，他居然沒什麽排斥的反應，更沒趕他走。
回了病房，陶正華閉上眼休息，陶婉如坐在一邊陪了會兒，醫生過來詢問情況，她便囑咐小孫幫忙照看著，跟著醫生出去了。
“醫生，我父親現在身體怎麽樣？為什麽他看起來好虛弱的樣子。”到了醫生辦公室，陶婉如問出心中的擔憂。
醫生解釋道：“首次誘導，病人不能適應，過程會痛苦一些也是正常的。陶老先生在透析過程中一度血壓降低，心跳加快，伴隨抽搐反應，這些都會消耗體力，等他多休息就能漸漸恢複體力了。一般初次透析後，還會出現頭痛、惡心、嘔吐等症狀，不過這都是暫時性的，等到透析兩到三次以上，這些症狀就會減輕。”
其實這些並發症反應，早在做透析之前，醫生就已經告知他們了。不過現在看了父親的反應，陶婉如還是覺得心痛的難以接受。這種無止境的痛苦並不能緩解病情，反而一邊痛著一邊繼續惡化，直到有一天回天乏力。這條隻能走向絕境的路，讓她深感無力。
陸君浩見她呆呆的坐著，心裏也難受，大手在她肩膀上按了按。
醫生見慣了這些，除了公式化的安慰一下，也無能為力。陶婉如點點頭，謝過醫生之後，起身準備離開。
剛站起身，醫生辦公室虛掩的門被一個小護士猛地推開，“不好了，3床的病人陷入深度昏迷……”
陶婉如愣了一下，一時還沒反應過來3床就是父親的床位，醫生和護士已經一陣風似的全都湧了出去。
雙腿驀地一軟，她腦子裏嗡的一聲就亂了方向，幸虧陸君浩一直陪在身邊，及時將她抱住，“婉如，振作點！婉如！”
她渾身哆嗦，想要推開男人跑過去，可身體顫抖得厲害，四肢都不聽使喚。陸君浩俊眉緊蹙，臉色也沉重的緊，扶著她帶出了醫生辦公室，匆匆往病房趕去。
透析後深度昏迷，極有可能是重度的透析失衡綜合征。陶正華年紀大了，本來就有心血管疾病，現在又得了尿毒症，無疑是雪上加霜。陶婉如這些日子也了解了不少相關知識，縱然醫生現在什麽都沒說，她心裏也有了非常不好的預感。
病房門緊閉，連小孫都被請出來了，醫生護士正在緊張的搶救。她紅著眼看著護士不停的進進出出，將一些醫療設備匆匆推進去，一顆心止不住提到嗓子眼。
陸君浩知道此時說什麽都是多餘，隻能靜靜的陪著她，抱著她，無聲的給予安撫。
好在，這一次的病發有驚無險。大約半小時後，醫生護士全都從病房裏出來，陶正華經過及時搶救，對症治療，病情得到迅速控製。
醫生的說法跟陶婉如心裏想的差不多，陶正華確實是伴有嚴重的透析失衡綜合征，這種情況，輕則頭痛惡心，中則抽搐嗜睡，重度的就是像他剛才那樣，陷入昏迷，如果不能及時搶救，很可能突發死亡。
醫生說完，陶婉如失神的搖頭，低低呢喃著：“不行，我不能讓我父親冒這種風險！醫生，他現在這種情況還能做腎移植手術嗎？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下次發病，差點死去，醫生，我要換腎給他！”
陸君浩猛地皺眉，一把拉過她，“婉如，你冷靜點！這些並發症都是不可避免的，以後會慢慢減輕的。”
“你怎麽知道？萬一他下次做了透析又是這樣的反應呢？萬一搶救不及時他就突然這樣走了呢？換腎的話，就算是存活年限短一些，也至少是活著。”陶婉如被剛才的驚嚇弄得失去了鎮定，被男人拉住時，忍不住就忽的爆發了。
醫生深深看了一眼陸君浩，似乎想說什麽，但最後又沒說。陶婉如驀地轉身，拉著醫生的手：“求求你了醫生，手術後果我一力承擔，隻求你救救我父親！”
陸君浩臉色陰沉，又拉著她轉身過來，“手術後過你一力承擔？你怎麽承擔？萬一有個好歹，你讓兩個孩子怎麽辦？你讓我怎麽辦？醫生已經說了你們的配型並不理想，你何必冒這個風險！”
“可那是我父親！他在監獄裏呆了那麽多年，我不想他一出來還沒來得及好好享受就又要走了……”陶婉如終於失控的哭起來，話沒說完，雙手捂著臉肩膀顫抖的厲害。
陸君浩咬了咬牙，強迫自己冷靜一些，將她強行扣進懷裏，啞聲安慰：“好了好了，別哭了……我們一起想辦法。”
她心裏混亂，又因為他剛才的大聲，越發覺得崩潰，忍不住雙手拍打著他的肩膀，陸君浩一言不發，死死抱著她任由發泄。
良久之後，胸前傳來痛苦無力的嘶喊：“君浩，我到底該怎麽辦……我想他好好活著，我不想看到他有不測……都怪我不好，這些年我都沒有好好陪過他，我還任性的一走幾年，扔下他不管不問……”